这天要拍一个大全景,不止有主演出镜,还有很多群众演员。趁着话筒在别的地方收音,何泽洋压低声音对颜盼说了声“对不起”。
重逢以来,他就一直在同她说“对不起”,颜盼真的很讨厌这三个字,错了就是错了,道歉如果有用的话,要警察干吗?
见颜盼不理他,何泽洋又重复了一遍,“盼盼,对不起,上次在南城我不该那么冲动,但我真的是因为太爱你了,我……”
颜盼冷冷打断:“别再对我说‘爱’这个字,你不配。”
何泽洋以为她不相信,急切道:“盼盼,我是真的很爱很爱你,这辈子我只爱过你一个人!”
颜盼蓦地笑了一声,反问:“你知道爱是什么吗?”
何泽洋被问懵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颜盼自顾自道:“爱是付出,是尊重,是成全,爱是永远把对方的想法放在首位……如果你真的爱我,就请你放过我吧。”
何泽洋无法理解,真正爱一个人怎么可能做到那么无私,“盼盼,每个人表达爱的方式不一样,我爱你,我想和你在一起。”
“可是我不爱你,你究竟还要我说几遍才明白?”颜盼有些厌烦,“而且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你是说陆嘉栩吗?”何泽洋笑了一下,“哪有男朋友会给女朋友送白色风信子,这种花的花语可不适合两个有情人。”
当时他只顾着震惊,事后才反应过来不对劲,他意识到那是颜盼情急之下找来的挡箭牌,不由更加坚定了追回她的决心。
颜盼当时确实是为了摆脱他的纠缠才拿陆嘉栩当挡箭牌,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她底气十足道:“嘉栩他对我表白了,我已经是他的人了。”
她没有说是他女朋友,而是用了一个令人想入非非的词,何泽洋不敢往那方面想,只装作没听懂的样子,“什么意思?”
颜盼说得更直白,“从身到心,我只属于陆嘉栩一个人。”
听到这句话,何泽洋的世界有什么轰然倒塌了。
从前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他想要她,都被她义正辞严地拒绝了,她说要把第一次留到新婚之夜,因为太爱她,他只能冲冷水澡来克制欲/望,现在她却说她的身体已经属于另一个男人,这让他如何能接受?
“盼盼,你是在开玩笑么。”
说完他自觉好笑地笑了起来。
颜盼却没有笑,一言不发地望着他,眼神就像在看傻子。
何泽洋的笑容顿时僵在嘴角,那模样比哭还难看,他知道她不可能拿这种事情来开玩笑,“盼盼,你不能为了报复我就糟蹋自己……”
颜盼仿佛听了一个笑话,讽笑出声:“少自作多情了,你对我来说什么都不是,我干吗要报复你?”
何泽洋眼底猩红,失控地握住了她的肩。
镜头还在拍,虽然是全景,看不清脸,但是动作还是能看到,颜盼没想到他这么不管不顾,压抑着怒气问:“你疯了吗?!”
她想要挣脱他的钳制,奈何他扣得很紧,她的肩膀生疼。
何泽洋爱她爱得的确快要发了疯,那一瞬他甚至生出了一丝毁灭欲:如果他得不到,那其他人也休想得到!
颜盼被他这个阴鸷的眼神吓到了,怕他丧心病狂真的对着镜头做出什么失去理智的事来,她大喊了一句:“秦导!”
听到呼喊,秦导通知摄影组暂停拍摄,摘下耳机朝她走来。
趁着何泽洋怔愣的片刻,颜盼挣脱了他的桎梏。
秦导走到她身边,疑惑地问:“小颜,怎么了?”
颜盼有那么一瞬间想把何泽洋屡次骚扰她的事情和盘托出,但顾虑到影响,舆论也不一定会站在她这边,话到嘴边她还是忍住了,避重就轻道:“秦导,我有点头晕,能不能休息几分钟?”
开机以来,她从不迟到早退,每场戏的完成度都很高,秦导很欣赏她,她难得提要求,他爽快地同意了:“当然可以。”
见她脸色不太好,他眼中透着关切,“你还好吗,要不要请跟组医生来给你看看?”
颜盼忙道:“谢谢秦导关心,我没事,应该就是高原反应,休息一下就好了。”
高原反应可大可小,秦导不敢掉以轻心,还是让跟组医生到她的房车去给她诊治了。
“好大的架子啊!让我们这么多人等她一个。”夏希晴又开始说风凉话。
何泽洋心里烦躁,没有理她。
经过这么多天,夏希晴看出了何泽洋对颜盼别有不同,不由羡慕嫉妒恨。
“洋哥,你千万不要被她的外表骗了,这种绿茶婊心机最深了……”
“吵死了!”何泽洋冷着脸打断,“我最讨厌在背后搬弄是非的人。”
“洋哥,”夏希晴突然被他呵斥,有些委屈地望着他,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何泽洋却看都不想看她一眼,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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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这次,颜盼俨然把何泽洋当成了一个恐怖/分子,看他的眼神不仅有厌恶,还有恐惧。
何泽洋知道自己又把事情搞砸了,既懊恼又自责,“盼盼,对不起。”
颜盼简直想笑,他这是道歉成瘾了么,他的歉意这么廉价,张口就来?她的耳朵听得都起茧了,懒得理他,越过他就要走。
何泽洋一把抓住她的皓腕,哑声道:“盼盼,我生病了。”
颜盼立即甩开了他的手,“有病就去治,我又不是医生。”
怕更加引起她的反感,何泽洋不敢再碰她,只用眼神牢牢地锁住她,“我得的是心病,只有你能医。”
“……”
怎么会有这么无耻的人?!颜盼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一脸冷漠道:“那你病死算了。”
她觉得再跟他多说一句话血压都要飙升,转头就走。
何泽洋不由自主地跟在她身后,被她恶狠狠地瞪了回去:“别跟过来!”
警告完她就加快脚步跑了起来,仿佛他是洪水猛兽。
何泽洋望着她越来越远的背影苦笑,他没有说谎,和她分手后的第二年,他就患上了抑郁症,之前是轻度,现在是中度,如果再得不到有效的治疗,说不定就会恶化成重度……
她让他死了算了,原来她这么讨厌他,讨厌到恨不得他去死吗?
何泽洋产生了前所未有的自我厌弃感,除了拍戏时的接触,私下没有再去纠缠颜盼,只敢默默地用视线追随着她。
颜盼的世界终于清静了,她不由长舒了一口气,但渐渐地她发现了不对劲——
原本演技不错的何泽洋近来连连NG,秦导耐着性子给他讲戏他也心不在焉,导致全组的进度都有些停滞不前。
在他又一次因为某个低级错误NG时,秦导终于忍不住爆发了:“你到底怎么了,这么简单的一场戏都演不好?!你是对我有意见吗?有意见你可以直说啊,不要耽误大家的时间!”
因为何泽洋的咖位,秦导对他向来都是和颜悦色,第一次对他发这么大的火,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喘。
何泽洋被骂了也不吭声,只沉默地站在原地,还是他的助理小赵壮着胆子向秦导解释:“对不起,秦导,我家洋哥最近失眠得很厉害,有点不在状态,他已经在吃药了,一定会尽快调整过来,请您多包涵。”
秦导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见何泽洋确实比前段时间消瘦了,便黑着脸让他到一旁休息,调整了一下拍摄顺序,先拍其他角色的戏份。
小赵扶着何泽洋坐在椅子上,从包里拿出了一瓶药,倒了几颗出来,何泽洋伸手接过,就水吞服。
颜盼以前也吃过这种药,认出了这是抗抑郁的,不由心头一紧。
等何泽洋去上洗手间的时候,她走过去询问小赵:“何泽洋是不是有抑郁症?”
小赵是何泽洋的第一任助理,跟了他好几年,对他与颜盼之间的过往略知一二,便没有隐瞒,如实点头:“是的,已经持续四五年了。”
颜盼的面色有些凝重,“他没有接受治疗吗?”
“有啊,原本已经控制住了,但这段时间又加重了,”小赵的语气有些不善,“就是在您对洋哥说出‘那你病死算了’那句话之后。”
他显然把她当成了害自己老板病情加重的罪魁祸首。
颜盼一时语塞,咬了咬唇,低声道:“我那是气话。”
她是被他没完没了的纠缠气急了才口不择言的。
“可是洋哥当真了。”小赵用恳求的语气对她道,“颜小姐,其实洋哥这些年过得一点也不好,就算你不爱他了,也请不要伤害他。”
<hr size="1">作者有话要说:
唉……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第38章
《花神泪》是一部古装仙侠剧,主要讲述的是神仙的生活,里面有很多腾云驾雾、凌空打斗的场景,需要演员吊威亚来完成。
尽管有安全保护措施,吊威亚还是存在一定的危险性,或是威亚衣没系紧,或是钢丝质量不好,亦或是扣没打好……而且现在的威亚大多数还是依靠人力去拉,拉威亚和演员技术动作配合不好也很容易发生意外,比如放的速度太快直接摔在地上,飞行的过程中撞到树或墙……很多演员都在拍威亚戏时不同程度地受过伤,即便幸运得没有受伤,一天下来,四肢酸痛和淤青也在所难免。
秦导在业内出了名的严谨,除非是特殊情况,一律不许演员用替身。这天要拍摄神魔大战的戏份,剧情是神族趁着魔族兵力空虚之际大举进攻,女主角花洛的前世瑶光魔君从情敌神族公主青绫那得知她深爱的绯寒帝君其实一直在骗她,他忍辱负重地待在她身边不过是为了伺机给她下毒瓦解她的法力,她万念俱灰,不惜用玉石俱焚的方式与神族天兵同归于尽。
前半场的拍摄都很顺利,但当拍摄到瑶光魔君从云端跌落,绯寒帝君飞扑过去接住她的镜头时,险些酿成惨祸——
这场戏要何泽洋抱着颜盼完成,两个人的重量只能依托在一根威亚绳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拉威亚的老师高强度地工作了一天,有点体力不支,手一松劲,他们便直直地从十米的高空中掉了下来,吓得其他人都忍不住尖叫。
这个高度摔下来不死也残,万幸地面提前铺好了安全气垫,几秒钟过后,“砰”的一声巨响,两人砸在了充满气的垫子上,大家一窝蜂地涌了上来查看他们有没有事。
颜盼眼冒金星,但意识还算清醒,在工作人员的搀扶下缓缓起身,何泽洋却陷入了昏迷。
“快叫救护车!”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立马有人拨打了120,救护车来得很快,一路风驰电掣地载着他们前往医院。
经过全面的检查,颜盼除了轻微脑震荡,并无其他大碍,然而何泽洋的症状比较严重,小赵说他本来就有腰伤,这次意外过后,他直接被送进了手术室。
颜盼还记得下坠的时候,何泽洋将她牢牢地护在了怀里,以身作盾,承受住了绝大部分冲击力。
她是个爱憎分明,知恩图报的人,她虽然厌恶他的死缠烂打,但危难关头,他保护了她,她便不会坐视不理。
颜盼在手术室外守到后半夜,一直到他脱离危险,转入普通病房,悬着的心这才落下。
小西陪颜盼一起等在手术室外,她对何泽洋没有半点同情,只关心颜盼的身体:“颜盼姐,现在都凌晨一点多了,既然他已经没事了,咱们也回去休息吧。”
“我还不困,你先回去吧,我想等他醒过来。”
“你拍戏都累了一天了,还受了那么大的惊吓,这样下去怎么扛得住呢?你要是有事,我怎么和陆老师交代啊!”
听小西提起陆嘉栩,颜盼紧张地问:“你没有告诉嘉栩今天发生的事吧?”
“没有。”
小西也被吓到了,一直陪在颜盼身边片刻都不敢离开,还没来得及说。
颜盼不由松了口气,“那就好,千万不要告诉他,不然他一定会很担心。”
“这次我可以先不告诉他,”小西顿了顿,话锋一转,“不过如果你不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那我只能请陆老师来劝你了。”
这小丫头学聪明了,知道用陆嘉栩来压她,颜盼无奈地妥协,“好吧,我跟你回去。”
她看了病床上仍处于昏迷中的何泽洋一眼,起身同小赵道:“如果他醒了,麻烦你第一时间通知我。”
见颜盼对何泽洋的担心毫不作伪,小赵对她的态度有所好转,点了点头,将她送到了病房外。
昏迷了三天三夜,何泽洋终于苏醒。
这段时间他失眠很严重,常常躺在床上睁眼到天亮,托这次受伤的福,他难得睡了一个好觉,甚至还做了一个美梦。
他梦到颜盼一直守在他床前,焦急地等着他醒来,以至于当他睁开眼睛看到那张朝思暮想的脸时,仍以为还在梦中。
“洋哥?太好了,你终于醒了,洋哥!”
小赵激动地喊了起来,眼前的颜盼并未消失,何泽洋才确信这不是梦。
他不由心头狂喜,声音干涩地唤她名字,“盼盼?”
颜盼应了一声,倒了杯温开水给他润喉。
小赵识趣地退出了病房,将空间留给他们二人。
颜盼打开保温桶,浓郁的香气立即四散弥漫。
“要不要喝点鸡汤?”
“好。”
颜盼盛了一碗出来,将病床的床头摇高,何泽洋一只手在打点滴,另一只手骨折了,打着厚厚的石膏,无法自理,她便道:“我来喂你吧。”
何泽洋受宠若惊,没想到此生还能享受这样的待遇,她喂他喝汤的时候,他一直目不转睛地望着她,似是想将这一刻牢牢地刻在心里。
感受到他灼热的注视,颜盼有些不自在,喂他喝完汤后,便起身想叫小赵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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