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里应外合”四个字她很肯定,她绝对没有听错。
里应外合……
萧颜眉眼不由地透出思索。
难道说南萧有解筝安插的眼线?
就在这时,“吱吖”一声门响忽划过耳畔。
照进的日光瞬间让整个琼华殿亮堂通透起来。
目光所及,推门而入的是解筝身边的总管太监张云德。
“解筝终于想通了放我出去?”萧颜同张云德说话的语气中分明带着三分鄙夷。
其实打从来到西解,萧颜便一直被解筝关禁在琼华殿里。
这些日子以来她出不去,也没人能进得来。
今日萧岚其实是打点了上下才得以偷偷进来的。
“皇上要见公主。”
“劳驾公主同奴才走一趟。”
眼下张云德躬着身子,垂着眼眸,举手投足都透着恭敬,根本让人挑不出毛病。
即便是看见萧岚,面上也没有半点奇怪表情。
总管太监就是总管太监呵!
萧颜想来,解筝关了她这么多天,今日突然说要见她,必定是外头有事发生。
果然!
当萧颜到达神龙殿的时候,解筝正负手站在雕花红漆落窗前,正午的煦阳透过明黄色窗纱落在他妩媚眉心却都化作一片冷意。
不难看出,他心生愠怒。
“谢城昨晚窃取了皇玺。”
萧颜刚来到面前,便听解筝沉重地启开了唇齿。
“窃取?荒谬!”萧颜眉眼骤现睥睨。
皇玺从始至终就是南萧的东西!
话音未落,解筝转过脸来,目光思索着打量着萧颜。
他很清楚萧颜对于谢城来说意味着什么。
兵法有云:避实击虚,事半功倍。
无论如何他都会让谢城把皇玺送回。
萧颜怎么都没想到,后来解筝竟下令将她悬在锦都皇宫最高处的揽云亭上。
不难想见,解筝是想用她逼迫谢城就范。
眼下萧颜纤细手臂被极粗的麻绳紧紧束着,摩擦之下疼痛难耐,根本挣脱不开。
“解筝,你这么做就是在自掘坟墓!快放了我!”
“不然侯爷定会将你碎尸万段!”
对于萧颜的一声声威吓,解筝全然置若罔闻。
此时此刻他默然着负手站在亭边,放眼望去,底下张云德正匆匆往揽云亭这边跑来。
不由地,解筝唇角轻勾起一抹会心笑意。
到底他谢城还是来了。
“豫北候爷说要见皇上呢。”不多时,张云德步入亭中拱了拱手,恭敬着对解筝如是道。
谢城来了!听言萧颜瞳眸倏忽张大。
“告诉他,朕没空见他。”
“等朕看到东西,自然会放人。”
听言萧颜目光凌厉着瞪向解筝:“你死心吧!侯爷才不会受你摆布!”
话音未落,解筝回身来到萧颜面前,轻抬起的凤眸,妩媚之下更透着抹凌人气场。
一如亭外鳌头盛放的红色朱瑾。
他胸有成竹地启开唇齿,“公主,你实在是错了。”
……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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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捅破
脖颈好痛!
萧颜回想起来,后来话音落下,解筝便将她一掌打晕。
现在……她是在哪里?
不由地,萧颜胡乱游移着手掌蒙昧摸索着,就在这时,指尖倏忽袭上一抹锋利的冰凉。
萧颜转瞬意识到这是软剑的质感。
陡然睁开眼睛,她恰对上谢城深沉的垂眸。
“醒了?”
冷声传入耳畔的同时萧颜一下直起身子,眼眸郑重的盯住谢城,“皇玺呢?”
目光里透出三分试探,“谢城你不会真的把皇玺送回去了吧?”
一瞬的静默后,谢城冷着沉着声音道:“是。”
听言,萧颜眉心倏地拧成一团,眼角眉梢焦炙难掩,“谢城你怎么能这么做呢?”
分明地,在那焦炙之下更透着抹不可置信。
话音落下,谢城深邃鹰眸攫住萧颜目光,“不然公主认为我应该怎么做?”
你会怎么做?当然是大开杀戒!当然是让解筝付出血的代价!
这才是阴沉狠戾、杀人不眨眼的豫北候爷不是吗?
就在这时,萧颜忽又不可轻闻地叹了口气。
她眼眸中原本燃烧着的火焰不由地渐渐熄灭下去。
事实上她能够想到,眼下谢城之所以没有像她说的那么做,不过是顾忌着她的性命。
……
一回到南萧,萧颜便把此前萧岚同她说的话告诉了谢城。
里应外合,南萧必定有解筝的眼线!
事实上萧颜很清楚,眼下她身在豫北候府,如若着手调查这件事情,动静必定瞒不住谢城,与其到时图穷匕见,不如现下坦诚相告,还能少了许多麻烦。
但无论如何萧颜没有想到,她话才说完,谢城便直接把她想知道的全都告诉了她。
原来眼线是南燕侯!居然是南燕侯!
“怎么?知道是南燕侯府,很失望?”谢城声音冷得生寒,隐隐地透出几许轻视。
“想必你不会想捅破这件事情吧。”
听言,萧颜心头倏忽一凛,为什么不?
她巴不得将南燕侯府置之死地。
在萧颜看来,这难道不是上天给她的一个最好机会吗?
话音未落,她抬眼对上谢城深邃鹰眸,“不,侯爷应该将这件事情告诉父皇。”
听言,谢城目光若有所思着打量萧颜,“若如此,恐怕整个南燕侯府无人能够独善其身。”
“其中,自然也包括燕小侯爷。“
是呵,如今在谢城眼中燕晁还是她的心上人。
难怪他会那么说了。
“可是南萧更重要!”萧颜眉心拧成一团,可语气却极为笃定。
“侯爷,儿女私情同家国大义孰轻孰重,我能分得清。”
分明地,萧颜望向谢城的眼眸中透出凛然。
……
太初殿。
“南燕侯,朕万万想不到你会做出这等叛国通敌的事情来!”
此刻萧齐羽投向南燕侯的目光极为复杂。
失望、愠怒、讶异……
“臣也没想到有朝一日这事会被皇上发现。”
抬眼对上萧齐羽目光,南燕侯瞳眸之中分明透着丝缕懊恼。
无论如何他没想到今日收到的密折竟然是伪造的。
他被设计了!
话音未落,南燕侯转眸看向正站在萧齐羽身边的萧颜,“是你吧?”
“是你发现的端倪,是你设计的我。”
这事不难想见。
毕竟这位三公主此前不止一次的去过西解。
除她之外,还能是谁?
听言,萧颜镇定着来到南燕侯面前,轻启樱唇,“侯爷,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南燕侯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千算万算,没算到栽到了你个小丫头片子的手里。”
“难道事到如今南燕侯爷你还不明白吗?”萧颜目光凛然的看住南燕侯,“你不是栽到了本宫的手里,你不是栽到了任何人手里,今日的囹圄其实是侯爷你自己亲手设下的。”
“笑话!”听言,南燕侯冷笑更甚。
“人生在世,如若不能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到底不会善终。”
萧颜眉眼划过犀利神色,“南燕侯爷,即便没有今日,日后解筝也不会善待于你。”
话音未落,南燕侯冷哼道:“稚子胡言!”
萧颜唇角勾起一抹不屑微笑,眸光如利刃闪烁,“如今南燕侯爷能背叛南萧,难道解筝他就不怕有朝一日你同样也会背叛西解?”
这时,萧齐羽眼眸中怒意如波澜涌动,沉着声音道:“南燕侯里通外国,罪该当诛!”
话音未落,一抹如空谷幽兰般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皇上开恩!”
“皇姐,朕无论如何不会想到你会伙同南燕侯欺骗朕。”
眼看着长公主一袭琥珀如意凤袍端重着步上前,萧齐羽不由地如是道。
是啊,若非有人刻意帮他隐瞒,萧齐羽又怎会懵然不知到今日?
对上萧齐羽失望眼眸,长公主只开口说了四字:“人非草木。”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无论如何南燕侯是长公主夫君,她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南燕侯去死。
“请求皇上看在以往情分上放过侯爷。”
“本宫保证日后南燕侯府只求苟全性命,再不登庙堂。”
“空口无凭,皇姐拿什么保证?“听言萧齐羽深长目光落向长公主。
长公主铿锵道:“本宫以性命担保!日后但凡有违,本宫自戕以谢皇上!”
后来几番琢磨,萧齐羽终究是答应了长公主的请求。
但代价是南燕侯府世代不得科举入仕。
这便意味着从此以往南燕侯府在朝堂之上将再无建树。
这倒也算是严厉的惩处,特别是对于燕晁来说,无异于灭顶之灾。
上辈子,他是那样的渴望权柄!
……
很快,南燕侯府的事情传遍了京都大街小巷,成了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果然,不出萧颜所料,不得科举入仕这件事情对于燕晁来说打击是极大的。
如今京都人人都知道南燕侯府燕小侯爷已经抱病卧床将近十日。
就连宫中太医去看过都是束手无策。
虽然别人不知,但萧颜却很清楚,燕晁身体根本就没病,他得的其实是心病。
俗话说,心病还需心药医。
但可惜的是,如今能治燕晁心病的药已经被萧颜断得干干净净。
其实上辈子萧颜便看出来,萧齐羽性子里多少掺着些谨慎多疑。
不难想见,萧齐羽在知道了南燕侯通敌叛国后,他无论如何不会再用南燕侯府。
“公主,近来露水阁真是奇怪极了。”
眼下连翘正用药油帮萧颜揉着膝盖。
听得出来,她说话语气中却分明透着一抹鄙夷。
萧颜垂眸看向连翘,“发生什么事情了?”
连翘不悦抬眼,“这两日萧月姨娘身边的桂芳总往侯爷书房跑,奴婢都见了好几次了。”
听言萧颜眉眼倏忽凝重,“哦?有这事?”
连翘连忙点头,“是呀公主,奴婢瞧着样子定是去向侯爷献殷勤的。”
献殷勤。呵!
萧颜不禁嗤笑一声。
她还是真是同上辈子毫无二致。
……
第29章 反常
露水阁。
“怎么?侯爷又把点心赏给小厮了?”
萧月坐在床边, 抬眼见桂芳面上没有半点喜色,便已经料到了这个结果。
事实上这两日一直都是这样。
她送去书房的东西,谢城全都赏给小厮, 无一例外。
萧月平和的垂下眼眸,葱白似的指尖轻抚过在腿上叠好的瑾紫亮绸苍鹰披风。
鹰击长空,栩栩如生。
这是萧月两日未合眼赶制出来的。
苍鹰,乃是南萧一品侯爵饰以的图案。
萧月就不信这披风谢城还能随便赏给小厮?
“公主,奴婢有些不明白。”此刻桂芳蹙着眉望向萧月, 瞳眸中闪烁着不解颜色。
“不明白什么?”听言萧月如是问, 却并未抬眼。
“公主不是一直喜欢燕小侯爷的吗?怎么突然对豫北候爷这么好?”
原来眼见着这两日萧月突然想发设法的讨好谢城。
桂芳百思不得其解。
分明,自家公主以前很讨厌很惧怕豫北候爷的。
听言, 萧月倏忽抬眼, 目光严肃的瞪住桂芳:“谁说的?”
在萧月看来, 如今南燕侯府已是日暮穷途, 她是绝不可能把自己搭进去的。
眼下毫不犹豫的丢弃废车才是最为明智之举。
她冷漠声音中隐约透着鄙夷, “我根本从始至终对燕小侯爷没那个意思!燕小侯爷怎么能同侯爷相提并论呢!”
……
正是夕阳西下时,余晖从烟罗窗纱悄然落入,将麓云阁四壁染得金黄。
这让萧颜不由地想到了上辈子。
也是在这样的傍晚, 西门长街上, 燕晁同萧月如胶似漆的在一起, 明黄色的落日余晖在两人身后打下一对缠绵的、缱绻的璧影, 彼时萧颜透过梅香苑的雕花红梨木窗棂亲眼看见了这一幕, 顿时心口剧痛着喘不上气, 感觉就像是被熊掌猛击了一下。
“公主, 姨娘又去了。”
连翘郑重声音倏忽传入耳中, 将萧颜思绪生生拉回眼前。
不可轻闻地叹了口气,“这次又是送了什么?点心?还是衣裳?”
连翘望着萧颜, “奴婢瞧着桂芳端的红漆楠木托盘上置的像是件披风。”
披风……
萧颜想了想,拉开梳妆台底下的抽屉从里面抄出一把剪子来。
这剪子极为锋利,尖端在余晖下闪动着凌厉的光。
但就在萧颜来到书房门外的时候,耳边却倏忽划过谢城极冰冷的一句:“不喜欢。”
目光所及,里面萧月手捧着瑾紫亮绸苍鹰披风站在花梨木缠枝莲纹桌案前,失落地垂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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