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陆枕依旧像个雕塑似得坐在那里不动,又赶紧道:“奴还可以给公子弹琴、跳舞,陪公子下棋。奴听说公子被苏邀月那个贱蹄子骗了,公子可千万不要误会奴,奴跟那种贱蹄子不一样。”
终于,陆枕眨了眨眼。
然后,他角度不动,只开口道:“好了吗?”
公子跟她说话了!
红瑶激动不已。
她扭着腰上前,正欲搭住陆枕搭在栏杆上的手时,后脑勺突然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
红瑶转头,看到坐在亭子另外一边的苏邀月。
哦,男人太耀眼,她完全没看到还有一个苏邀月。
苏邀月兴致起来,想要给陆枕来一幅素描画,就把人拉到了这里,摆好姿势,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红瑶。
小娘子正坐在一个木架子前面,朝红瑶娇媚一笑,“你挡住我了,贱蹄子。”
小娘子身娇体软,说“贱蹄子”这三个字的时候竟还带着撒娇音。
“你……”红瑶被气得不行,可一想到陆枕在身边,就立刻跪倒在地,哭得凄惨,“公子,你要为奴做主啊。”
陆枕动了动自己僵硬的脖子,然后缓慢转头看向跪在地上的红瑶。
他盯着她看了很长一会儿。
长到苏邀月都以为这狗男人要当着她的面红杏出墙了的时候,男人温柔询问,“你是谁?”
这一手温柔刀可真狠啊。
戳得红瑶的小心脏支离破碎,碎成无数片。
红瑶哭哭啼啼地跑了,苏邀月忍不住想给陆枕鼓掌,然后就见男人起身,走到了她身边,看着她画的自己。
“这是谁?”
苏邀月;……
苏邀月理直气壮,“是公子呀。”
她承认,画设计稿跟画素描是两件事。
这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就跟她从前送给陆枕的那个青团子荷包一样,简直没眼看。
“嗯,不错。”男人闭着眼夸赞。
苏邀月:……她自己都看不下去,谢谢。
“我给你画。”男人示意苏邀月去坐他刚才坐的那个位置。
苏邀月神色怀疑地看着他。
不会画着画着又变成洛川的脸了吧?
“去吧。”
行吧,勉强相信你一次。
苏邀月摆出自己的四十五度角,并找好完美的光线角度,然后等着陆枕画她。
可男人坐在那里,只是盯着她看。
陆枕的眼睛很深,从前的深是一种青竹幽林般淡雅的深,现在的深是一种古谭清泉般的幽暗。
当那双眼睛落到自己身上的时候,苏邀月难得感到了一些不自在。
陆枕的眼睛像尺。
从她的发梢往下看。
额头、眼睛、鼻子、嘴、下颌、脖颈、胸前……男人的目光虽然没有明显的欲望,甚至正直至极,但苏邀月却自己羞红了脸,泄了气。
她猛地一下站起来,“公子,我想起来我还有事。”
她转身跑了。
看似撩人老司机,实际清纯小白花。
陆枕一个人坐在那里,唇角漾出一层似笑非笑,然后慢条斯理的重新揭开一张新的白纸,拿起尚带着苏邀月余温的炭笔,开始勾勒。
短短几笔,少女灵动的容貌就出现在白纸之上。
陆枕看着白纸上的画,轻轻抬了抬手。
阳光下,那些看不见的,禁锢着他的木偶线,似乎正在一根接着一根的断裂。
噼啪,噼啪……
.
红瑶被苏邀月羞辱了,在小花园,在陆枕面前。
她不甘心,凭什么一样都是瘦马,苏邀月却能获得陆枕的宠爱,她就只能窝在这个偏僻的院子里,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吃饭了。”
送饭的老嬷嬷不耐烦的将手里的冷菜冷饭扔到红瑶面前的桌子上,就跟喂猪喂狗一样。
其中一碗蒸蛋羹,明显被人吃了一口,那上面可能还沾着这老嬷嬷的口水。
红瑶瞪着那饭,再看一眼自己萧瑟荒僻连狗都不住的院子,终于爆发。
她将那饭食都扔到了老嬷嬷身上,歇斯底里的像个疯子。
“啊啊啊!”
老嬷嬷不怕她,发疯的女人她见多了。
“反了天你!看我不找人收拾你!”
“都是奴婢,你有什么可傲的?”红瑶又哭又喊。
老嬷嬷朝她吐口水,“你是奴婢,我也是奴婢,可就是有奴婢跟别人不一样,有本事你跟苏小娘子去闹啊!有本事你把公子抢过去啊!”
红瑶的愤怒到达极点。
她猛地一下窜出去咬住那老嬷嬷的胳膊。
疼得老嬷嬷直嚎叫。
红瑶尝到嘴里的血腥气,眼神也变得极其凶恶。
她一定会让苏邀月付出代价的。
一定。
.
定远侯府,马上就要过年了,府内外都挂上了红灯笼。
定远侯府不苛待吓人,每逢过年过节,大家都能拿到红包,因此,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的笑,只有洛川这边阴森森的,连大红灯笼都压不住那股子阴郁。
“小姐,有人来找你。”绿屏站在门口,战战兢兢的开口。
“谁?”洛川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她正在等待聆听神的声音,她坚信,神能救她出苦海。
“听说是永宁公府的人。”
.
洛川拿到了一份东西,那是一张复刻下来的设计稿。
红瑶是一等瘦马,琴棋书画都会,虽然她不知道苏邀月画的这是什么东西,但复刻下来是没有问题的。
如果是别人送来这份东西,洛川还会怀疑,可送东西过来的人是红瑶。
永宁公府内另外一个瘦马。
如果说洛川是这个世界上第一恨苏邀月的人,那么红瑶大概就是第二个吧。
洛川想到红瑶那副恨不能让苏邀月立刻死的样子,也忍不住跟着笑出了声。
你看,有那么多人恨你,苏邀月。
上天永远站在我这边。
洛川想到红瑶告诉她,这是苏邀月专门为了讨好清平县主做的衣裳。
“听说蓬莱郡主最近正在为春日宴的衣裳发愁,把这个东西送到蓬莱郡主的绣坊里。”
.
苏邀月给清平县主的应该算是专人定制了。
这种衣裳需要每日沟通,完善每一个细节。
红瑶看着苏邀月出府去清平县主府,已经忍不住想看到她在春日宴上出丑的样子了。
到时候,清平县主和蓬莱郡主穿一样的衣裳出现,倒霉的肯定是苏邀月。
“娘子。”正在红瑶得意的时候,黄梅突然出现在红瑶身后。
红瑶吓了一跳,瞪她一眼就准备离开,不想黄梅拦住她,“娘子,我们娘子想请你一道去一趟清平县主府。”
“干什么?我不去。”
“有好事。”黄梅笑眯眯道。
红瑶直觉不好,一把推开黄梅就往里面跑。
她慌不择路,一头撞进陆枕的院子里。
彼时,男人正躺在院子里晒太阳。
长泉一把拧住红瑶,压到陆枕面前。
男人闭着眼,神色懒怠。
“嗯?”他发出一个简短的音。
“公子,公子是我的,我是红瑶,苏邀月那贱蹄子要害我……”
陆枕睁开眼,眼若灿华,声音温和,“她要害你什么?”
“她,她……”红瑶看到陆枕的美色,愣了愣,然后才凄凄惨惨的哭道:“奴也不知道。”
长泉:……
陆枕叹息一声,“好生送出去吧。”
“是。”长泉三下五除二,把红瑶捆绑起来,然后交给了黄梅。
气喘吁吁追过来的黄梅:???
苏邀月看到黄梅把捆得结结实实的红瑶带过来,赞许地点头道:“干得好。”
黄梅正欲解释,就见自家娘子又摘下一只簪子送给自己。
“奴婢为了娘子什么都愿意干。”
“很好。”
.
今日,苏邀月过来的时候满脸愁容。
清平县主还等着她美美的漂亮衣裳,然后在春日宴上艳压群芳呢。
“衣裳呢?设计稿呢?”
“县主,我发现设计稿被人动过了。”
清平县主不解,“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有人偷了我专门给您设计的衣裳,不知道意欲何为。”
惹谁不好,去惹清平县主。
清平县主在京师城内有小霸王之称,胡搅蛮缠乱来的名号就是萧朔这样皮厚的混世魔王看到了都要躲开。
“谁,谁敢偷我的衣裳!”
苏邀月将红瑶粽子送了上来。
“这位是与我一道进府的姐妹,她……”苏邀月说到这里,摇头叹息。
“是她偷的?”清平县主眉头一拧,抬手招呼来两个老嬷嬷,“上刑。”
.
红瑶虽身为瘦马,但哪里受过这样的苦。
灌辣椒水,被针扎。
“说不说?你说不说?”老嬷嬷顶着一张容嬷嬷同款表情脸,异常疯狂。
红瑶看着那十几根银针,瞪大了眼,使劲摇头。
“你还不说,你还不说?”
苏邀月撩开帘子一看,然后立刻退了出去,跟清平县主道:“县主,堵着嘴呢,说不出来。”
清平县主:……
老嬷嬷让人将红瑶嘴里的帕子拿了出来,红瑶脱口而出,“我把东西给定远侯府的洛川了!”生怕慢一秒,真真是嘴在前面说,脑子在后面飞。
红瑶为什么会把东西给洛川,是因为她看到了洛川女扮男装去看望陆枕。
也知道洛川跟苏邀月不对付。
她原本以为此次能将苏邀月彻底扳倒,没想到这居然是苏邀月的一个局。
清平县主得到答案,看着跪在地上痛哭流涕求自己放过的红瑶,转头询问苏邀月。
“这是你的人,你说要怎么办?”
“其实这是公子的人,不如我带回去问问公子?”
“嗯。”
.
苏邀月将红瑶带回去了。
陆枕的伤还没大好,他从一开始在屋子里溜达,然后变成在院子里溜达,最后到小花园里溜达。
这不,用了晚饭,陆枕刚刚从小花园里溜达回来,还给苏邀月带了一捧花。
面对陆枕这种养老式生活,苏邀月顿觉自己忙活的像个老妈子。
这个狗男人真是不知道自己到底会怎么死呀。
苏邀月转头看向那口井。
已经封好了。
“公子,”苏邀月小蝴蝶似得扑过去,“红瑶偷了我的设计稿。”
“你想怎么处置?”男人一边捡着漂亮的无名白色小花簪到苏邀月的鬓角,一边轻声询问。
“公子的人,公子自己做主。”苏邀月想,陆枕肯定最多又是发卖出去吧。
算了,反正不是她的人。
果然,神是个笨蛋。
根本就看不懂她的套路,只会理解那些她非常直白的,意图阻止大剧情节点发展的行动。
想到这里,苏邀月又带着天上竖了个中指。
陆枕看着苏邀月进屋,转头看向跟在自己身后的长泉。
按照陆枕的美名,他从来不会苛刻任何一个人。
即使那个人犯了天大的错。
“按照你们的规矩办吧。”男人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今日天气不错般云淡风轻。
长泉一愣,在对上陆枕的眼神后,立刻垂首离开。
从扬州回来后,公子就开始训练暗卫了。
按照暗卫的规矩。
叛者……杀。
.
“小姐,清平县主送来了邀请函,说要举办一场狩猎赛。”绿屏拿着请帖站在门口朝屋内道。
洛川正在上妆,只要苏邀月不太平,她就高兴。
狩猎赛?
洛川不会狩猎,可清平县主的面子她还是要给的。
不过让洛川奇怪的是,春日宴在即,这位清平县主怎么突然要举办什么狩猎赛了?
算了,去看看吧。
.
洛川到达清平县主府时,府内冷冷清清的,并未看到其他人。
洛川面露疑惑,难道是她来早了吗?
“小姐,这边请。”
有女婢在前面替洛川引路。
洛川跟在她身后,越走越偏。
“我们这是要去哪?”她忍不住发问。
“去狩猎场。”女婢回答。
洛川忍不住开始羡慕。
清平县主府内居然还有狩猎场,真不愧是堪比公主待遇的传说中的清平县主。
“到了。”
女婢停住脚步。
洛川左右看看,这分明就是一个废弃的院子啊。而且四周也没有人,是带错地方了吧?
“这……”洛川转身,正欲说话,不想那女婢突然后退,然后“啪嗒”一声,关上了院子大门。
洛川听到落锁的声音。
“你要干什么?你们要干什么?”洛川发现不对劲,她急了,伸手去推门,可门已经被从外面锁上了。
不管她怎么敲,怎么拍,都没有人回应她。
天色渐暗,洛川喊得喉咙都哑了。
温度越来越低,洛川虽然穿得还算厚实,但也架不住一直站在冷风里吹。
39/95 首页 上一页 37 38 39 40 41 4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