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深栖深深看她一眼,飞掠而出。
他轻巧如大雁,悄无声息的攀附在亭子上方,压低身型,像只攀援的蜘蛛。
春日风静花香,潇月池和陆枕的声音清楚的传过来。
“太子殿下的病,怕是好不了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
这是潇月池在劝陆枕。
“那么殿下,能给我什么好处?”
这是陆枕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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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陆枕和潇月池还在谈,苏邀月焦急等待,过了一会儿,陆枕起身离开,顾深栖也回来了。
他闷不吭声的伸手要拿回自己的兔子,苏邀月立刻抱住兔子不肯给,坚持询问道:“他们说了什么?”
顾深栖道:“不能说。”
“你不说?你信不信我先救你半只兔子,明天再救另外半只?”
第59章
她才值得一千两?
震慑整个京师城, 以阎王著称的顾深栖会被一只兔子威胁到吗?
会。
“你想知道什么?”
“全部。”
顾深栖将自己听到的那些话复述给了苏邀月听,苏邀月手里的兔子越抱越紧,直到被顾深栖眼疾手快的抢过去。
“陆枕他……选择了三皇子?”
“嗯, 他说要多加钱。”顾深栖抚摸着手里的兔子,替它顺毛。
蹦跶的兔子在他手里乖巧至极。
虽然如此, 但依旧掩饰不住顾深栖满脸的冷戾。
毕竟这本来就是一个号称杀人如麻, 皇帝走狗的阎王男主。
“加……多少啊?”苏邀月呐呐的。
“一千两。”
一千两?她才值得一千两?
小娘子想着想着,眼泪就这么下来了。
“我怎么这么便宜啊, 我脖子上这条项链都得要两千呢。”苏邀月为自己居然比不过一条项链而嚎啕大哭,顾深栖赶紧上前伸手捂住苏邀月的嘴, 然后把她往假山石缝里带。
那边,陆枕和潇月池正好从假山上面建造的蜿蜒石亭上走过。
苏邀月哭得稀里哗啦, 情难自抑, 幸好顾深栖捂得紧, 直到两人走远,才放下自己湿漉漉的手掌。
顾深栖不是没见别人哭过, 那昭狱里面那些犯人还有哭出血泪的,因此,他就是站在那里看着苏邀月哭了一会儿后道:“我走了。”
“你走了?你就这样走了?你不哄哄我吗?”苏公主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顾深栖摇头,不想一转身,手里的兔子又不见了。
他扭头,苏邀月正红着眼眶, 杏腮挂泪的捏着兔耳朵,一副要把它当场掐死的表情。
顾深栖:……
男人板着一张脸问,“怎么哄?”
苏邀月委屈, “想买宝石项链。”
顾深栖:……
顾深栖没有钱, 他是个穷逼, 他带苏邀月去前面不远处的竹林子里面挖笋。
苏邀月:……她要购物,她想花钱,她不要挖笋。
春天的时候,青笋鲜嫩,顾深栖蹲在那里挖,苏邀月就抱着兔子坐在那里看。
挖了三颗笋,顾深栖拿过去换兔子。
“我还要鱼。”
顾深栖又去帮苏邀月抓鱼。
苏邀月单手托着下颌,看着顾深栖伸手折断一根细嫩的竹枝,然后猛地往里小溪里一插,就是一竹双鱼。
“好了。”顾深栖拿着那两条鱼过来,视线落到兔子上。
苏邀月哼一声,“生的,不吃。”
顾深栖:……
顾深栖作为野外求生专家,身上自然配备其它求生工具,他捡了一点干柴,用火石点上火,然后将那两条鱼开膛破肚,放到架子上面去烤。
折腾完了,苏邀月看着卖相极差的鱼,“不想吃了。”
顾深栖闷不吭声,自己把鱼吃了。
两个人就在竹林子里待了近半个时辰,直到有人找过来,顾深栖才抱着兔子快速消失在竹林里,剩下苏邀月一个人坐在那里发呆。
“月儿?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陆枕明显是一路急找过来的,他覆过来的手掌贴着热汗,攥住苏邀月的手,被苏邀月一把甩开。
对上小娘子怨恨的小眼神,陆枕蹙眉,然后环顾四周,看到还没收拾干净的火堆和地上被挖过的青笋痕迹。
“你跟谁待在一起?”
“关公子什么事?公子不是跟三殿下好着呢吗?”小娘子说完,一脚踢开面前的小石子,然后气呼呼的往前走。
陆枕跟在她身后,又回头看了一眼那个火堆,才跟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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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球赛结束,因为陆枕赢了潇月池,所以得到了一串极其漂亮的红宝石玛瑙项链。
“给你。”陆枕将它送给苏邀月。
“不要。”小娘子用力偏头。
第一次,苏邀月拒绝陆枕给的金银珠宝。
陆枕察觉到了不对劲。
“怎么了?”他放缓语气,双眸定定地看着苏邀月。
小娘子用巨大的凉帽盖住脸,就是不看陆枕。
马车内陷入寂静,只有小娘子偶尔的吸气声,像是气急了,然后又忍不住重重的呼吸。
两人一路无话,到了永宁公府,苏邀月直接把自己关进了屋子里。
虽然这也是陆枕的屋子,但他没的进。
长泉看到两人吵架,也是十分奇怪。
两个人明明之前从来就没有吵过架呀,今日这是怎么了?分明出去之前还好好的。
“这是怎么了?”黄梅也很是疑惑。
长泉摇头,“苏娘子这是没衣裳穿了?”长泉猜测。
毕竟这是他最常听到的苏邀月几乎每隔几日都要说一句的话。
陆枕抿唇不语,他偏头问长泉,“书房准备好了吗?”
长泉立刻脸色严整地点头,“准备好了。”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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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晚上,陆枕睡的书房。
第二天,潇月池上门,他与陆枕在书房内对弈密谈,两人聊了整整一日,直到晚上,潇月池才意犹未尽的离开。
苏邀月躲在主屋的窗户后面虚虚打开一条极窄极细的缝,看着潇月池离开的背影,终于明白,陆枕选择了潇月池。
陆枕肯定知道她跟洛川不对付,他选择了潇月池那就是选择了洛川,原来他就是这么一个利益的人,亏得她之前还那么帮他。
小娘子越想越生气,索性开始收拾包袱。
镯子、项链、衣服、镶嵌着两颗大大夜明珠的绣花鞋……苏邀月装了三个大箱子,累得腰打颤。
都是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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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邀月一日没从屋子里出来,第二日还是没从屋子里出来,只能听到屋子里面“噼噼啪啪”翻箱倒柜的声音。
只要有声音就好,声音越大,说明人活得挺好。
就是……听说连饭菜都只准黄梅放在屋子门口,还用银针挨个戳个遍。
陆枕:……
陆枕有些头疼,他转身进入书房,夜幕降临,书房内传来敲门声。
陆枕起身,走到书架边,伸手将书架子上的其中一个花瓶扭转过来。书架随之开启,露出书架后面的那扇暗门。
陆枕往暗门上敲了三下,那边回了五下。
对应上后,暗门被人从里面打开,走出来一位戴着黑色兜帽的男子。
“太子殿下身体不适,让我先过来看看。”顾深栖褪下头上的兜帽,露出那张冷若寒霜的脸来。
“嗯。”陆枕心不在蔫。
顾深栖在陆枕的书房内转了一圈,没有发现其它的漏洞之后才点头赞赏道:“这个机关做的很好。”说完摸了又摸,颇有些爱不释手的味道。
“你今日跟三皇子谈过了?”顾深栖问。
“谈过了,他跟我说,张崇山的卷子是换了别人的之后才考上这个榜眼的。”
这就是潇月池告诉陆枕的秘密,作为双方互相信任的交换。
“我还多要了一千两银子。”陆枕将怀里的银票递给顾深栖,“你去查查这种钱庄,应该都跟潇月池有联系,说不定能查出一点其它的问题。”
顾深栖拿了银票,塞进怀里,问陆枕,“你拿什么作为交换?”
“我的实力。”
顾深栖:……
“他信?”
“嗯。”
顾深栖:……
顾深栖发现,这位陆大人跟那位苏娘子还真是绝配。
陆枕坐在书桌后面,问,“我跟三皇子虚假应承的事情,除了你跟太子殿下还有其他人知道吗?”
顾深栖点头,“有。”然后,男人双眸凌厉地看向陆枕,满是粗糙厚茧的手已经按上自己的腰间的短刃,“要杀了吗?”
陆枕温和的眉目下垂,不急不缓地撩起自己的宽袖,然后慢条斯理地铺开白纸,最后手持毛笔粘上墨汁,摆好姿势后才开口询问,“谁?”
“你的姨娘。”
陆枕白纸之上充斥着肃杀之气的“杀”字歪了一撇。
第60章
你我的小秘密
陆枕有几个姨娘?只有一个。
现在那个姨娘正在屋子里翻江倒海, 把床帐子拆了绑住三口大箱子,然后企图将她的(?)全部家当都带走。
送给她的东西为什么不是她的?
她的青春年华和心血不值钱吗?
她还没问陆枕要分手费呢!
拖不动,箱子太大了。
第二天晚上了, 苏邀月终于打开了屋门。
长泉一直守在门口,看到苏邀月出来了, 立刻上前道:“娘子, 您终于出来了。”
“帮我找辆马车。”
“您要出门?”
“嗯。”
“好的。”
长泉殷勤的去了,觉得自家公子知道他将苏娘子伺候的这么好, 一定很高兴。
长泉还替苏邀月将那三口大箱子一齐搬上了马车,并询问道:“姨娘, 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啊?”
“去哪里都好。”
就是不要再待在这个地方了!
苏邀月坐在马车,吩咐马车夫道:“出发。”
马车夫不知道往哪里去, 只能按照这位小娘子的吩咐驾驶着马车缓缓驶出永宁公府。
苏邀月气呼呼地抱着自己的首饰盒子坐在马车里, 又忍不住红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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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枕从书房里出来的时候正看到屋门大开, 他还以为苏邀月出来了,没想到一问长泉, 小娘子居然已经坐着马车走了?
“走?谁放她走的?”
长泉察觉到陆枕面色不对,“就,就……苏娘子自己要走的。”说话的时候头越来越低。
“找,通知京师城内所有的暗探,把人给我找出来。”陆枕说话的时候下颌收紧,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面蹦。
顾深栖从书房里走出来, 他的话刚刚说完,那边陆枕就踉跄着推开门出去了,他以为发生什么大事了。
他走到陆枕身后, 问, “发生什么事了?”
陆枕猛地一下转身盯住他。
顾深栖作为一个习武之人, 能敏锐的察觉到那深入骨髓的杀气。
“叮当”一声,若非顾深栖抽刀的动作快,陆枕藏在袖中朝他飞射过来的那枚暗器已经划过他的喉咙,让他变成一个死人了。
顾深栖动了动自己被震麻的手,在陆枕阴沉的视线下踏上屋檐,消失无踪。
这位陆大人制造暗器的本事真绝啊。
正在陆枕焦头烂额的时候,“哒哒哒……”那边传来马蹄声。
陆枕抬头看去,一辆马车停在院子门口。
马车夫搬来墩子,小娘子抱着自己的首饰盒下来,冷着一张脸,红着一双眼看他。
陆枕心中一动,朝她跑去。
从来都温柔端庄的男人,现在急得腰间玉佩香囊乱撞,发出清脆而凌乱的声音。
“月儿。”陆枕一把抱住苏邀月,死死将人扣在怀里。
苏邀月被陆枕抱得几乎喘不过气,她抬脚对着陆枕的小腿踹了一下,虽然声音嗡嗡,但还是仰高了自己的脖子摆出高贵的天鹅姿态,“我决定给你一个机会,向我解释清楚。”
“你相信我?”陆枕低头看她,漆黑暗眸之中是掩饰不住的惊喜之色。
“从前你说你相信我,我现在也想相信你一次。”小娘子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她呢喃着,手指抠着自己的首饰盒子,白皙面颊之上飞上两朵红霞。
陆枕忍不住勾唇笑了,他牵住苏邀月的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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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枕向苏邀月展示了他的秘密。
一条密道。
就跟电视剧里面的一样。
陆枕提着一盏小巧的绣球灯,带着苏邀月往密道里面走。
大晚上的走密道,苏邀月有点害怕,她用力攥紧陆枕的手,眼睛不错地盯着前面。
“那头是什么?”她问。
“一处太子的外宅。”
太子?
“你什么时候跟太子搭上的?”
“上次剥虾宴。”
哦。
原来是那个时候。
陆枕是个聪明人,他能看懂潇月池是个怎样的人,一个人内心最真实的野心和欲望是无法改变的,就算是觉醒,那也是觉醒内心最真实的欲望和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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