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了,小意心满意足的朝着乔乔挥挥手,又爬回了墙上。
乔乔这才知道,原来墙的那边也是有梯子的。小意就是踩了那边的梯子过来的。
后来一整个樱桃红润的季节,小意总是隔三差五的过来偷吃。
乔乔怕他吃坏了肚子,一般也只给他摘几个,只过了这个馋瘾。多的也就没有了。
小意倒是也很知足,乔乔无论给他多少,都会软软的道谢,再分一半过来到乔乔的手上。
负责照顾乔乔的春水偶尔看到他,也会跟乔乔透露一点关于小意的身世。
原来,他是刚刚致仕的丞相大人月池延的小孙子,月池延的一对女儿因为参与到私卖土地案中,被定了罪。她老人家一辈子两袖清风,因为这件事深感抬不起头来,请罪致仕回了祖籍。
如今月家只留了他跟姐姐月扶摇这一点儿骨血,月丞相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月扶摇身上,对她的课业要求的格外的严厉,于是对这小孙子,难免就看管的松范了些。
大概府里的下人们也是偷懒耍滑的,竟让这小家伙偷跑到这里来了。
乔乔听说后对小意难免就有点同病相怜的感觉。
“我娘亲跟爹爹,感情太好了。他们游山玩水去了,反而把我丢在了这里,交给春水姨照顾。说什么小孩子不能沉迷享乐,课业为重,他们去玩耍,却天天让春水姨督促我背书。你说,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小意鼓着软乎乎的小脸,活像嘴里含了个小包子,对她的话表示赞同:“大人总是这么的不讲道理。”
小意马上要六岁了,听说不讲道理的大人要给小意扎耳洞了,把他吓得天天对着乔乔抹眼泪。
其实乔乔没有见过男孩带耳坠,她很好奇也想看一看。但这话她不能跟小意说,否则小家伙听了一定会生气,对着她哭个不停。
后来,春水无意间提了一句,男孩子六岁,可是个重要的生日……
很重要吗?
乔乔不是很懂,但小意是她在这里的第一个朋友,她突然萌生了一个想法,想送小意一件礼物。
她揣着私房钱上街买了一对银光闪闪的耳线。
她想,小意怕疼,无非就是因为耳坠太沉了。他的耳垂那么小,若是带两根银线在上面,一定不会疼了。而且卖家说过,银线不会让耳洞感染,反而会让它快速愈合。
春水知道了这个事情无可奈何的看着她笑:“我的傻姑娘啊,男子就算有耳洞,成亲前也不是不会带饰品在上面的。他们为的是嫁人的时候用的呀。女子是不可能随意给男子送耳饰的,这是求婚的意思。”
乔乔只好不情不愿的将东西收了起来。
“可是我告诉了小意,要送他礼物啊。”
“小意出生的时候早产,天生的气血不足,日日揣着糖块。我看姑娘不如去买盒糖送他,也算物尽其用。”
怪不得小意的小脸儿总是没有血色,看着跟冬日里惨白惨白的雪似的,原来是因为这个。
乔乔考虑了片刻:“小意喜欢兔子,不如去定制一盒兔子糖给他吧。”
春水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
可是到了那天,乔乔定制的兔子糖没有送到府里,小意破天荒的发了好大的脾气。
“阿姐骗人,小意没有礼物了。没有人送小意礼物,一个都没有。呜呜呜……你跟祖母姐姐都是坏人,都把小意给忘记了。”
乔乔一个头两个大,明明说好了的,为什么点心坊没有送过来呢。
“小意不哭啊,要不你再家里等我,我去店里给你拿。”
“不要不要,小意跟你一起去。”
乔乔想了想,无奈的妥协:“好吧。但你要乖乖的,不要乱跑。”
乔乔牵着小意的手出了门,走到点心坊的时候,小意却突然退缩了。
“阿姐,我在外面等你。那个老板认识我,我怕她告诉祖母,我让你给我买糖……”
“好吧,小意在这里等我……阿姐很快就出来了。”
乔乔进去了点心坊,春水跟冀北王手下的暗卫紧随其后,进去带给了她爹爹失踪的消息。
后来,是春水将糖交给了小意。
乔乔被冀北王的暗卫带走了。
而江清寒,默默的跟在了春水跟小意的后面。
作者有话说:
第四十二章
温折玉醒来的时候, 嗓子里又痒又涩,下意识的就喊了一声:“阿策……”
接着,身边响起了细微的瓷器碰撞的声音, 有人倒了一杯水, 递到了她的唇边。
温折玉被扶着后背起了半个身子, 斜倚在床头,意识还有些混沌不清, 顺从的就着旁边之人的手, 喝下了茶盏里的水。
是恰到好处的温水。
她的嘴里发苦, 这清水却带着几分甘甜,将苦涩冲淡了不少。
温折玉捂着胸口,艰难的喘了两口气, 勉强眯了眯眼睛:“阿策……”
身旁的人没有回应她。
借着微弱的烛光,一袭青衣倒映在了她的眸底。阿策是从不穿青衣的,昏迷前的一幕霎那间涌进了她的脑海里。
“咳咳咳……”
温折玉突然撕心裂肺的咳了起来, 一股腥甜猛地冲进口腔,她紧紧的抿着唇, 感觉胸口传来阵阵撕裂般的疼痛。
不一会儿,后背就被冷汗给湿透了。
“来人呐,老谈, 你快来, 她醒了。”朦胧中又是那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
温折玉猛地捉住了身侧之人的手腕, 眼里含着滚烫的泪水,虚弱的抬眸死死盯着他。
但是温折玉的脑袋像是被挤进了一团棉花里, 稀薄的空气不足以维持清醒, 眼前只有模模糊糊的一个轮廓。
手腕的主人抽动了两下, 没能抽出去, 似乎低低的叹了口气。紧接着,她身旁又聚过来一个人,开始掀动她的眼睑,很快的,周围陆陆续续响起各种脚步声。
有人在她的脑袋上扎了几针。
有人在她的手背安抚的揉捏着。
不知过了多久,温折玉终于又清醒了过来。这次,她看清了守在身边的人。
“谈家……夫郎?”温折玉嘴唇颤动了两下,慢慢的将握紧对方手腕的手松开了。
“阿……阿窈,你感觉怎么样?”谈家夫郎关切的看着他,一双清澈如水的眸子流露出显而易见的心疼。
只是哪怕在室内,这人仍旧戴着一副避人的面纱。
温折玉视线直直的落在他的眼睛上,失神了好一会儿。
“无妨……多谢您。”温折玉虚弱的开口,良久后,慢慢的收回了目光,左右看了看,似乎在找什么人。
就在这时,房门打开了,谈神医走了进来,她先是观察了温折玉两眼,然后蹙了蹙眉,将自家夫郎往后拉了两步。
“醒了便就没事了。”谈神医破天荒的先跟自家夫郎解释起来了。
那人轻轻的嗯了一句,又看了温折玉两眼,迟疑了一下,推门出去了。
温折玉神情恹恹的,没有注意到两个人之间的异样,只是视线一直放在床顶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谈神医给她摸了把脉,语气不善的道:“这次能把你救回来,纯属侥幸。你这刀子插的极深,只再偏半寸就插进心口去了,届时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以后可别这么鲁莽,便是为了捉拿犯人,也要先保全自身才行,知道吗?”
温折玉没有接她的话,声音飘忽的道:“谈嗅嗅回来了吗?”
谈神医的动作一顿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没有……”
温折玉眉头皱的很紧:“怎会?清越没有派人跟上于携影?”
他们当时做的手势,都是提前商量好的。不可能就真的让他们把人带走了才是。
“这倒不是。”谈神医给她解释:“于携影捉的孩子们已经找回来了,嗅嗅不在其中。不过……她的下落也已经明确了。”
温折玉微微一愣。
“谈嗅嗅……”谈神医迟疑了片刻:“被阿策捉走了,据说,他的属下要用谈嗅嗅换阿策回去。”
“阿策”两个字像是一把匕首,一下子搅进了温折玉的心口。
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
谈神医知道她心里不好受,不欲多说,只是摇了摇头,反而转过来宽慰她:“别想太多,这件事很快就会解决的。”
温折玉哑着嗓子:“帮我把清越喊过来吧,我有话问她。”
……
沈清越这段时间忙的也可谓是焦头烂额。
一是温折玉受伤昏迷,生死未卜,她日日担惊受怕的,就怕她真的出什么事情。二来就是当日里灵机一动,派人跟踪了于携影,没想到还真的找到了那群孩子的踪迹。
但是里面唯独没有谈嗅嗅,跟曲静宜家的女儿。
那一天不仅捉回了于携影,还差点捉住救走于携影的人,后来,不知怎的,那人自己联系上了沈清越。沈清越就从此人的嘴里,得到了谈嗅嗅的消息。
原来,他们两个是被阿策带走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阿策要捉这两个娃娃,但是那个人借此跟沈清越保证,绝对没有伤过小姑娘们一丝一毫。他们可以将人还回来,只是要求她们将阿策放了。
“所以呢?你放了他?”温折玉听到这个事实,先是不可置信,等真的确定了是阿策捉走了谈嗅嗅后,气的脑袋一阵阵的发懵,腥甜的气息直冲喉咙,差点喷出一口血来。
“暂时还没有,阿策他……他还有大用。”沈清越在阿策的问题上也是为难,如今见温折玉醒了,好不容易松了一口气。
“决不能轻易放了他。严刑拷打,不怕他不说。蝶杀的总部,谈嗅嗅的下落,都要问出来。”温折玉断然道。
“咳……”沈清越轻咳两声:“没用刑,他……他很配合,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他说,谈嗅嗅可以还回来,只有一个要求,想见见你。”
沈清越停顿了片刻,语重心长的看着温折玉:“阿策他,他一直在问你的伤势。这几日在牢里不吃不喝的,看着消瘦了不少。”
“怎么?你心疼?”温折玉冷笑着看了她一眼。
沈清越吓了一跳:“我心疼什么,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也与我无关。”温折玉多情的桃花眼上染上了几欲暴戾,冷硬的勾起了唇角。
“他不是阿策,是蝶杀的鸩羽。他的手上,可是不知经过过多少条人命,清越,不要感情用事。”温折玉的声音听起来比冬日里的寒冰还要冷冽三分:“这次能捉到他,是我们的运气。就算将他的骨头熬了,我们也要多熬出几句有用的信息出来,清越……你不必因为我觉得为难,如今,我只希望这件事早点了结。”
“一个男人而已,谁又会真的放在心上。”温折玉冷漠而又残忍笑了笑:“不吃不喝,呵呵,你告诉他,他便是死了,我也不会去见他。”
沈清越没有接话,或许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是无声的叹了口气。
没过多久,温折玉就得到了沈清越对阿策用了刑的消息。
“他不肯说,涉及蝶杀的部分,他事无巨细。但谈及两个孩子……他,他说一定要见了你才说。”沈清越无奈的对温折玉摇摇头,她对此算是无计可施了。
“不去……”温折玉毕竟年轻,又有武功底子,没过多久,已经能扶着东西下床了。
“他是真的想见你,阿窈,我已经对他用了刑,但他死活不吭声。他底子本来就薄,以前就隔三差五的生病,这次用了刑之后,看着……看着不是太好。”
“我说过,他的死活,与我无关。”温折玉不为所动。
“可谈嗅嗅他们总与你有关。阿窈,早点把孩子接回来,以免夜长梦多,不好吗?”
沈清越简直快给两个人跪了,哪一个都是牛脾气,怎么劝都劝不过来。
牢里的哪个,宁肯忍受皮穿肉烂的鞭刑,也不愿意多透露一个字。
明明是看起来弱不禁风的身板,竟然十分的能忍。
而眼前这个,整日里阴着脸,随时都有可能疾风骤雨的,她根本就不敢多说话。
可谈神医一家还在焦急的等着谈嗅嗅的踪迹,曲静宜也是天天上门哭诉,她夹在中间,着实是为难极了。
之前温折玉重伤在身,没有办法下床,她不好多劝。如今人能勉强走动了,自然得多说上几句。
“就见一面,见过就走,嗯?”
“他们如今捏着两个孩子,奇货可居,放心,他们绝不敢伤了孩子的性命。”温折玉的语气有一点的松动。
沈清越知道这人不过是在跟阿策赌气,涉及到正事上还是有分寸的,再接再厉:“话虽如此,但他们一日不回来,谈神医他们便要忧心一日,可怜天下父母心……”
温折玉终于妥协:“好……我去……”
作者有话说:
第四十三章
阴暗潮湿的大牢。
温折玉差点没认出来地上安安静静躺着的人。
黑漆漆的锁链扣在对方的纤瘦的四肢上, 黯淡失去了光泽的一头卷发凌乱的铺在身子底下,阿策此时正紧闭着眼睛,瘦削的脸上苍白一片, 只是在鼻梁的位置染上了一道道干涸的血痕。
他仍旧穿着那日里的一袭红衣, 沈清越对他用了刑, 红衣已经凌乱不堪,有几处撕裂的鞭痕, 尤其是腰腹的位置, 正不停的往外浸着血水。
周围的稻草上也溅着零零碎碎的血滴。
阿策果然是瘦了许多, 那衣服松松垮垮的套在身上,显得有些空落落的。衣服袖口的绑带已经断开了,露出一截纤细而又苍白发青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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