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折玉摇摇头,好在这里铺满了青草,倒真没感觉多疼。她爬起来第一件事就是去捉小意的脚踝,略带愠怒的道:“本来脚就伤了,还这般的淘气。为什么不在家里好好待着,非要爬墙过来,还这样不乖。我这就让春水把你送回去。”
“我不回去。”小意一听,眼圈瞬间就红了:“阿姐不疼我了,呜呜呜……祖母跟姐姐都不晓得我来找你玩,若是知道我爬墙来,定是要罚我跪祖宗排位,还要打我的。我见过姐姐挨打,屁股都打烂了,我不想……阿姐别把我送回去,我是想阿姐才过来的,大夫说小意扭伤脚要养一个月,我等不了那么多……呜呜呜……”
温折玉顿时就软了语气:“你先别哭啊……谁让你爬树摔下来,脚腕肿成那样子,乱跑什么呢。”
小意瘪着嘴,跟只委屈的小包子似的,眼泪汪汪的看着她,时不时的刷的淌下一大串泪珠子下来,温折玉瞬间就心软了。
“好了,是阿姐错了。不送你回去好不好?这样……下次你想我,就从墙外扔块石头过来,我让春水过去抱你。”
“好……”小包子瞬间破涕为笑。
“阿姐,我想吃糖柿饼……”
“行,我让春水去买,只是不能多吃,要坏牙的。”
“祖母说我本就要换牙,不怕……谢谢阿姐,阿姐最好了。”
两个人对话的声音渐渐的远了……
温折玉头痛欲裂的从梦中醒过来,屋外天光乍亮,已是中午了。她使劲的晃了晃脑袋,感觉脑子里像是塞了一团浆糊,又沉又乱,忍不住又躺了下去,昏睡了起来。
再次醒来的时候,对于梦境里的颜色已经慢慢的退的差不多了,温折玉只记得自己做了一个梦,梦到了那个叫做小意的男孩子。
只是长相如何,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却是记不清了。
果然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温折玉又想起了昨夜的事来,没想到她的老毛病竟是一点儿都没能缓解,只要回忆儿时的事,头就像是要炸开了一般。甚至这次比之以往还要厉害一些,以前不过是头痛,并没有到昏迷的地步。
她总觉得儿时的事情包括这毛病皆有些蹊跷,但是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正想着,有人推门进来了,是王府里专门伺候她的名叫沐黎的随身仆役。
“郡王大人,您醒了。可要让大夫再来看看。”
“不用。”温折玉接过她端来的热水喝了一口:“我昨日昏倒,是你照顾的?”
“是。不过……”沐黎顿了顿,将茶杯随手接回去:“殿下是前日突然昏迷在院子里的,刚巧被二姑娘撞上,是她寻得大夫。”
前日……原来她竟是昏迷了这么久。
沐黎嘴里的二姑娘正是如今王府主君江摇所出的嫡女,起名温阮,年纪比她小不了几岁。多么可笑,当初冀北王与正君伉俪情深,曾立下终身不纳夫侍的誓言,实际上在他爹爹死之前,温阮便已经存在了。
冀北王极其的宠溺这个女儿,甚至一度想把亲王的位子让她承袭,而温折玉从小便被教导要让着这个妹妹,对她的感官实在说不上好。
她这妹妹,平日里不声不响的,见了自己也总是阴沉沉个脸,没想到竟会帮忙寻大夫过来,实在怪异。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温折玉挥挥手,待人走后,从床上爬了起来。
“小九,随我出府一趟。”
再过两日就是秋祭了,估计阿策的人已经出发了,一下子调走他那么多人,也不知道阿策身边会不会觉得不方便。温折玉打算去陪一陪他。
结果一踏进府邸,就得到一个让她心惊胆战的消息。
阿策昨日就出门了,根本就没有回来。
他在京都人生地不熟的,能去哪里?莫非又是汀溪阁不成?
但他不是信誓旦旦的说过,不会再回去了么。
为了以防万一,温折玉还是亲自跑了一趟汀溪阁,老鸨一见她就犯愁,夸张的挥着手帕:“殿下,您不是把人给我们带走了吗?咱们还没问您什么时候给我们把人送回来呢!”
温折玉烦的不行,懒得跟他应付:“你说个价格,一会儿自己去王府取他的卖身钱。”
其实经历了上次温折玉跟太女抢人的事情,老鸨已经视阿策为烫手山芋根本就不想多留了。虽然太女醒来后听说是温折玉将人带走了,没有多说话,但老鸨混迹在这种地方,察言观色的功夫了得,一眼就看出来了太女心中不忿,只是将怨恨藏在了心底而已。
她猜测,毕竟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自然不好因为一个小倌撕破脸闹得不好看。只是背地里会如何,那就谁都不知道了。
听说温折玉愿意给阿策赎身自然是无有不应,说了个不太高的价格就算是送了个人情给她了。
温折玉心里也在犯嘀咕,没有在汀溪阁,那会去哪里……
她只能转回了给阿策置办的院子,打算看看他有没有在房间里留下什么线索,正想推门而入的时候,忽然感觉周围有人在无声的窥探。
“谁,出来!”温折玉朝着小九使了个眼色,小九立刻朝着一个发出细微声响的方向追了过去。
不一会儿就响起了打斗声。
与小九打起来的不是别人,竟是阿策的属下,那个叫钩吻的。
温折玉心下一沉:这个人,不该已经出发去皇陵了吗?
两个人斗的难舍难分,只怕一时半会也分不出输赢。温折玉耐心不多,直接暴喝一声:“够了,别打了。钩吻,你家主子呢,你怎么会在这里?”
钩吻不情不愿的收回了武器,也不行礼,梗着脖子道:“主子命我守好宅子,又说不让郡王殿下看到我的行踪,所以只能躲在暗处。没想到……”
估计是没想到温折玉会这般警觉。
“主子他亲自带人去了皇陵。“”
“什么?!”温折玉顿时脑袋一懵。
作者有话说:
第六十九章 (修)
秋风萧瑟, 一根灰褐色的残枝速度极快的穿过了纷纷扬扬的落叶,犹如锋利的短剑,势如破竹的扎进了追踪之人脆弱的喉咙里。
滚烫的鲜血喷涌而出, 那人捂着脖颈, 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瞪大了眼睛倒了下去。
周围的人俱被这出其不意的一击吓得心魂巨裂,齐刷刷的各自后退了一步。
但也仅此一步, 又戒备的举起了手中的武器。
眼前的男子虽然武功极高, 出手如同鬼魅, 令人防不胜防,已经杀了他们不少的同伴,但他们有皇命在身, 哪怕再难,也要将此人斩于刀下。
因为就在刚才的秋祭大典上,这人带领手下在众目睽睽之下行刺女帝, 幸亏有三皇女以身作挡,这才救的女帝一命。而三皇女当时就被利剑刺穿了胸膛, 是死是活已经无从知晓。
女帝震怒,誓要将人捉拿回来,生死不论。如今眼看的她们已经折了这么多的同伴, 如果还不能把人捉住, 只怕就算是回去, 女帝也不会饶了他们。
幸好轮番的车轮战已经消耗了对方不少的力气,看他手腕处染血, 脚步虚浮的模样, 应该坚持不了多久了。
阿策的站在冷肃的秋风里, 披着满身的血腥气与羽林卫的众人对峙, 他的眉眼如画,犹带覆盖着一片霜雪的冷酷之色,看起来对于眼前的处境,没有丝毫的畏惧。
实际上,他的心却一点一点的沉了下来。
他突然发现自己,对于死亡有了惧意。
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情,他杀人,从来是不计后果的,宁肯自伤一千也要杀敌八百。可是这次,他出手仍旧狠戾,但却再也不敢以命相博,唯恐自伤。结果打斗起来,反而畏手畏脚,让别人占了便宜。
若一开始肯拼死突围,或许他现在早就逃走了,也不会被后来的这波人围困在这里。
刀剑耀眼的锋芒无声的袭了上来,阿策迅速的闪身躲过,正要提刀别开剑刃,谁知手腕间传来钻心的疼痛,差点松了匕首,幸好他反应的快,狼狈的弯了腰身,任那剑刃从他的面前掠过。
余下的人紧接着攻了上来,瞬间又是一场混战。
阿策且战且退,一直在找机会逃走,他自知时间不能多拖,否则追兵只会越聚越多。可这群人就跟狗皮膏药似的,紧紧的黏在他的身边,竟是怎么甩都甩不掉。
他是决不能被捉活口的,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只能自裁才能不拖累到温折玉她们。可若真让她得知自己的死讯……
阿策心口骤然一痛,冷不防挨了一脚,摔了出去,下一刻,一道锋利的剑芒追了上来。
他的瞳孔骤然一缩,已经来不及躲开了。
就在那剑刃即将穿进他胸膛的时刻,一柄长刀呼啸着飞了过来,恰好抵着剑刃将其狠狠的砸了出去。
死里逃生,冷汗瞬间将阿策后背的衣服全湿透了。
抬眸一看,来人窄腰宽背,身材高挑,十分的熟悉。她像是风尘仆仆的赶来,衣裙沾满了尘土,额角的头发一缕一缕的滴着热汗。只见她一手刀花抡的出神入化,立时将所有针对他的攻击一一的挡了回去。
阿策的嘴唇动了动,不敢喊出她的名字。
一见到她,似乎所有的信心都回来了,阿策立刻与她站成背对背的姿势,互为后方,跟羽林卫的人厮杀起来。
不一会儿,尸体横七竖八的倒了一地。
“走……”
没有半点停留,来人带着他一路飞掠到山下,那里立着一匹体型彪悍的白马,一见他们就高高的扬起马蹄,发出一阵嘶鸣,像是等在那里多时了。
来人一声不吭的飞身上马,顺便拉着阿策的手将他拽了上去,面对着自己抱进怀里。
阿策的脸直抵着对方的胸膛,下意识的环住了她的腰,一颗心开始砰砰的跳个不停。
眼前的温折玉既熟悉,又陌生。
她拆了所有的簪钗,只束了一个高高的马尾,通身没有挂任何的装饰,只是简单的着了一件黑色的衣衫,手里拿的也不是平日里常见的折扇,而是一柄从未见过的长刀,举手投足间充斥着久经沙场的老兵浑身特有的煞气跟血腥气,气质阴冷,让人不敢直视。
可是阿策还是第一眼就认出了她。
通过她那双冷酷肃然的眉眼。
骏马一路奔驰了不知有多少里,温折玉都没有停下,她的唇抿的紧紧的,单手扶缰,另一只手则揽在阿策的腰上,身上散发着一股森然而又隐忍克制的怒气。
阿策的心倏然一紧。
玉姐姐……她生气了……
阿策悄悄的抬起了半个脑袋,正想观察下她的神色,忽然间目光恰巧落在她的肩头,发现黑色的布料上一团深色的液体,已经将她大半个肩膀泅湿了。
阿策脸色顿时变了,急急的唤她:“玉姐姐,你停下来,你受伤了。”
温折玉连个眼神都没有给他,仍旧提着缰绳奔驰,风声呼啸着从阿策的耳边掠过,吹动着两个人的衣袖猎猎作响。
在颠簸之下,那湿痕越来越深了。
阿策急了,声音慢慢的染上了一点哭腔:“玉姐姐……”
温折玉不为所动。
阿策心里一急,话音立时拐了个弯:“玉姐姐,阿策好疼。”
“嘶……”
马儿的速度慢慢的慢了下来,缰绳勒住了马的脖颈,两个人彻底停了下来。温折玉二话不说从马上跳了下去,然后去抱阿策。
“我自己来……”
“扶着我。”温折玉的音色冷的像是雪山里藏着的一块冰。
阿策只好慢慢的弯下身子,任由她将自己抱了下去。
她们停下的地方是一片树林旁边,温折玉环视四周,将阿策抱进了树林里。
刚将人放下,温折玉的视线就落在了阿策的手腕之上,见他衣袖上的系带已经断开了,手腕间还在流着几道鲜艳的血痕,不由的脸色更加的难看起来。
她从怀里掏出药粉,开始给阿策上药。
阿策坐在地上,单手环着膝盖,安静的伸着手任她给自己绑了一个不伦不类的蝴蝶结,一句话都不敢多说,看起来要多乖巧有多乖巧。
看她包扎完了,阿策伸手就要拿剩下的药粉,让温折玉一个侧身避开他,冷淡道:“你要做什么?”
“我给玉姐姐上药啊,玉姐姐,你也受伤了。”
“不必。”温折玉将药粉收了,站起身来。
阿策被她的冷漠刺了一下,心底有一点发酸,仰头看着她道:“你是不是不想理我了?”
“是。”温折玉言简意赅。
阿策一愣,霎那间鼻头也跟着发起酸来,眼圈里汇聚了一圈又一圈的泪水,像是接下来温折玉只要再说一句话,就要溢出眼眶似的。
温折玉冷冷的将头瞥到了一边。
“对不起……玉姐姐,我不该瞒你。”阿策也跟着站了起来,向前走了一步,终于还是没敢站在她的面前去。
温折玉狠了狠心,没有接他的话。
“我猜到你会生气,可我……我必须要这样做,三皇女是你的阿姐,这事我交给谁我都不会放心的。我负责影刃多年,杀人无数,知道如何一击毙命,也知道如何避开人周身要害,这件事我来做,是最安全的。”
“为什么一开始不说?”温折玉冷冷的问。
“我说了,是你不同意。我不想让你为难,我知道你的担忧,玉姐姐,可我心里有数,不会让自己有事的。”
“放p!”温折玉忽然吼道:“你他爹的知不知道,老娘要是今天不来,你这条小命就交代在皇陵了!”
至今温折玉的心都没能从刚才千钧一发的场景收回来。
她不敢相信,若是那把剑真的在阿策身上刺实了,她会怎么样,会不会发疯。
可这个刚刚死里逃生的人,竟还在信誓旦旦的说不会有事。何其的可笑!
阿策张嘴正要辩解,忽然间温折玉猛地回过身来,强势的按着阿策的胸膛将他快速的往后推了几步,抵在了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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