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悄悄抬头,便看见男人方才还偏冷的眉目之间已然松开,好像正在回消息。
待屏幕熄灭时,长指垂下。
有人眼尖,瞥见一抹红色。
一直到沈经年离开分公司,经理们还站在原地:“沈总这笑起来比不笑还让我害怕。”
“刚刚你们看到了吗?”有人问出声:“沈总的手机壁纸还是屏保,是一个穿红裙的女人。”
“沈总结婚了,是沈太太吧。”
“我觉得不像,之前说沈太太是穿旗袍的,见过的都说大家闺秀,不像妖娆的。”
“沈总这么斯文……不至于又养小情人吧?”
“再斯文,也是男人啊。”
沈经年:【看来,我今天必须要去,不能辜负齐师兄的期待。】
得到回复,关青禾一点也不惊讶。
前天晚上他说自己第二天出差会尽量当天回来,其实并没有,只是吓唬她。
今天回来,实属正常。
关青禾告诉齐观宇:“师兄,你下午就能看见他了。”
齐观宇问:“该不会是来接你回家吧?”
关青禾也不知道,沈经年也没说具体时间,摇头道:“应该是来听评弹的吧。”
但正因为不确定,她反倒最关注。
还没到自己的场时,便看了几次二楼的雅间,沈经年不来,那雅间便是空的,不开门。
周谦倚在柱子上,“老板娘看几次了?”
小苏数着手指头:“三次了。”
周谦摸着下巴,完了,老板娘坠入爱河了,沈三叔再不来,要望穿秋水了。
他偷偷发消息:【三叔,您啥时候到啊?】
消息没回复,小张却跑了过来:“快快快,我刚刚看到沈先生从巷子口进来了,赶紧泡茶。”
周谦下意识看向院子里。
关青禾刚抱着琵琶坐下,一曲《声声慢》开嗓,轻柔的软语回荡在这方天地里。
在她第一句落下后,沈经年踏入如梦令。
他径直上了二楼,推开二楼的一扇窗,清隽的目光准确无误地落在了下方屏风前的丽影上。
关青禾沉浸在评弹中,一直到点歌时间,才喝了口水。
最近客人稳定,基本都是回头客,听过一次的绝对会来第二次第三次,新客很少。
点歌的不少,一般都是挑选。
就在这时,小苏过来说:“沈先生点了……”
关青禾惊讶抬眸,果然看见二楼窗扉内的男人,他还穿着西装,许是直接过来的。
若是换成小苏玩的游戏来说,沈经年这幅打扮,正是关青禾最喜欢的一个皮肤。
最好是天天穿。
当然,床上就没必要了。
演出结束后,如梦令里恢复安静。
小苏他们收拾桌子打扫卫生,关青禾回后台,沈经年正在院子里,望着那棵石榴树。
如今已到秋季,一颗颗红彤彤的石榴挂在树枝上,平时小苏不准多摘,一人一天只准一颗,一颗足有男人的拳头大。
当然,关青禾不在此限制内。
为此,周谦说她心里一点也没有男朋友的地位。
关青禾轻声开口:“你要是想吃,得经过小苏的允许。”
小苏耳朵尖,早心不在焉地扫地,从月洞门外探头大声道:“沈先生多摘几个,石榴好吃,寓意又好!”
关青禾:“……”
石榴能有什么寓意,自然是多子多福。
沈经年转过身,眼神望向关青禾,唇边微微扬起,徐徐开口:“关老师允许吗?”
关青禾瞥他,“随你。”
反正吃了也不会变成现实,一个子也没有。
从如梦令离开时,沈经年的手里多了两颗大石榴,司机看到时都惊讶了一下,好大。
西装配石榴,奇怪却又和谐,关青禾不免多看几眼。
好似沈经年拿什么东西,都不突兀。
上车后,沈经年忽然提起正事:“殷先生的悼念会时间定在两天后,周六。”
关青禾问:“这么快?”
石榴在茶馆里洗过,沈经年也顺便洗了手,此时取出一柄小刀,另一只手修长指节搭在石榴上,慢条斯理地划破表面。
“殷家人都想早点结束。”
关青禾点头,也不意外。
早点结束,好分家吧。
就是不知道葬礼过后,多久会是殷玄的婚礼,还是尹原香能够拒绝殷玄。
这男人漫不经心剥石榴的样子实在太好看,红色通透的石榴籽嵌在里面,果肉红白渐变。
沈经年用刀尖挑出来一粒,评价:“甜的。”
车内开着暖黄色的灯,映着他清雅的面容,水果刀回收进去,只余下刀柄上的长指。
关青禾说:“这么红,怎么会苦,不过吃起来比较麻烦,最好全部剥出来,可以一口吃很多粒。”
沈经年淡笑:“我知道,用勺子舀。”
他小时候和老太太相处时间比较多,老太太喜欢一勺子送进他嘴里,只是那棵石榴树后来坏死了。
与他对话,关青禾不想多讨论勺子,于是提出新的建议:“其实榨汁更方便。”
“晚上试试。”沈经年接受她的建议:“石榴汁一定很甜。”
关青禾点头:“当然。”
随后,沈经年又开口:“关老师。”
关青禾眼眸微抬看过去:“嗯?”
沈经年指尖捻着两粒水润的石榴籽送进她唇间,询问:“今晚能试试更甜的汁水么?”
第48章 醒酒
关青禾听见这句话的第一反应,就知道他又说什么了。
正在说给石榴榨汁的事,突然转到了别的“汁水”上,暗示意味极其强烈。
石榴汁再甜也甜不过糖水。
这还能怎么榨汁,能怎么更甜……
关青禾下意识地就联想这吃进嘴里的石榴籽会变成另一个地方,那个画面太出格,也太过色气。
实在令她难以想象。
“不行!”
早在婚前,她确定过自己是有拒绝的权利的。
关青禾看向沈经年的目光变得怀疑,深思熟虑,而后慎重开口:“沈先生,你正常一点。”
正常?沈经年眉梢一挑,望着她绯红的脸蛋,忽然猜到她这句话的缘由。
他叹了口气:“不是你想的那样。”
真的吗,那是哪样?关青禾的警惕心没放下。
沈经年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摊开纸巾,平整地放在掌心,抬至她唇边:“先把籽吐出来。”
关青禾看了他一眼,就着他的手吐出两颗小核。
沈经年收了纸巾,才道:“我的意思是最简单的,什么都不需要,不是想用石榴做什么。”
他略顿,“也没有用你的身体榨汁的意思。”
关青禾听得脸色发红。
自己想是一回事,被这么直白说出来又是另外一回事。
她干脆破罐子破摔,嗓音不免虚了几分,更显柔和:“……哪样都不可以。”
沈经年禁不住莞尔,顺着她的话:“好,不可以。”
难得见她使小性子,这是对自己的放松,说明已经逐渐接纳自己,当然要满足同意。
但沈经年却没有结束这个话题。
“关老师。”
关青禾不吱声。
刚才吱声就让自己出了个大糗。
沈经年知道她在听,有意放缓了语调,温润道:“你刚刚的想法,其实很诱人。”
“……”
关青禾不理会,当没听见。
男人又慢条斯理挑出一粒石榴籽:“还吃吗?”
关青禾嗔视:“你自己吃吧。”
“好吧。”沈经年回了一句,唇边弧度不减,轻轻抬了下眉,送进自己的嘴里。
石榴好是好,果肉不多。
回到家时,他手上的石榴还剩大半,管家上前询问:“是剥了还是榨汁?”
关青禾侧目。
沈经年递过去剩余的半颗,温声:“这颗剥了,晚餐时送过来。另外一颗榨汁,晚上睡前再送。”
管家应声离开。
“周六殷先生的葬礼,参加的都是较为有名的人士。”沈经年转而回到这件事上:“容家不提,还有宋家,温家。”
他只说这几个名,关青禾就能猜到是哪些人,毕竟都是新闻上较为推崇的大佬。
沈经年说:“温家是我的舅家。”
关青禾点头,对于这些人,也就容羡她最熟悉,说起来他这两天又和曲一曼上热搜了。
这回真是带伤,直接脖子破了。
“容总的脖子……”关青禾有点好奇:“抓破的?”
沈经年微微笑:“他不会说的,不过,你可以问曲一曼。”
关青禾和曲一曼加了微信,但平时很少聊天,毕竟曲一曼作为当红女星,着实很忙,不是在拍摄的路上,就是在飞机上。
再说,问这个八卦,似乎不太好。
晚餐过后,关青禾想起来自己的重要事情,把设计图拿出来:“这样可以吗?”
沈经年清然的目光顺着纤纤素手,移到纸上,一把铅笔绘制的琵琶正在中央。
他问:“关老师要送我琵琶吗?”
关青禾轻声:“我对琵琶最熟悉,雕刻起来可能比较轻松,你如果不喜欢,我可以换。”
反正是他教。
沈经年接过纸:“我很喜欢,画得很好。”
关青禾有点不好意思:“随便画画。”
老一辈的人什么都会涉及一点,她随老爷子学过一点国画,画画都是相通的。
沈经年喟叹道:“关老师随便画画便这样优秀,那认真起来,岂不是更出色。”
若不是他神色淡然,语气真诚,没有开玩笑,关青禾都觉得这像是在捧杀自己。
“……我也没这么厉害,你不要吹嘘。”
沈经年轻笑了声,音色醇厚:“没有。”
关青禾问:“你自己不也会吗?”
望月楼的首饰,还有他自己雕刻的东西,如果不会画图,怎么会有成品。
沈经年摇首:“关老师,我会的是设计,不是画。”
关青禾想了想,自己好像真的没有见过沈经年设计的首饰,印章的兔也是简单造型。
“你设计的首饰,我还没见过。”
沈经年温声提醒:“见过的,那张面具。”
关青禾的记忆苏醒。
面前的男人好似突然想起这张面具,慢条斯理地开口:“也不知道这面具落哪儿去了,没再见过。”
他问:“关老师记得吗?”
关青禾不说话,难道还能说自己藏起来了。
好在他也没追问自己,而是说起玉雕:“玉雕耗时间,关老师周末没有演出,可以周末开始。”
关青禾嗯了声:“这周末吗?”
沈经年说:“是的。”
他看着她,嗓音徐徐:“若不是担心关老师任务繁重,用手太久,我更想今天就开始,好早些收到礼物。”
关青禾没想到他这样期盼,更担心自己雕坏,这周末跟他学的时候得上心了。
吃过晚餐,关青禾洗漱出来时,管家已经将两小杯石榴汁放在了梳妆台上。
其中一杯并不是单纯的石榴汁,而是混了点酒,里面也放了两块冰块,颜色甚是好看。
关青禾属于看颜值的那种。
她端过来小玻璃杯,用小勺轻轻尝了一口,很浅的酒味,微醺一口,味道很好。
沈经年从浴室出来时,看见梳妆台前坐着的少女正沾着石榴酒在尝,红色的液体消失在她唇间,唇瓣更艳。
他信步过去,执起只剩一两口的杯子,居高临下地开口:“关老师,你把我的酒喝了。”
关青禾呀了声。
她没注意,不知不觉就喝了,本身一颗石榴榨汁就不多,又分装两杯,量更少,几口的事。
她想了个很好的解决办法:“我明天多带几颗回来,小苏不会管我摘几颗的。”
沈经年喝了干净,把玩着空玻璃杯,融化一半的冰块在杯子里碰撞出细碎的声音。
他漫不经心道:“但要明天。”
关青禾尝了有十几分钟,此时一点后劲上头,面颊两侧如同浅粉腮红,姿艳逸。
她抬着下巴,嗓音小小:“不好意思。”
“没关系。”沈经年放下玻璃杯,弯下腰:“既然关老师都喝了,那我尝关老师这里的。”
关青禾反应迟钝,再眨眼时,眼睫已触碰到他的脸。
她坐在凳上,沈经年倚在梳妆台边策,就这样捧着她的脸,吻住,彼此缠着的呼吸之间好像都染上了几分令人上头的酒味。
回味时,却又带着石榴的甜味。
等沈经年松开她时,关青禾的面容早已红透,艳丽得如同桌上剩余的那杯石榴汁。
“你怎么……”
沈经年的长指还停在她的脸侧边缘,声线醇和:“关老师以前说,吻你不用询问的。”
记性真好,关青禾都不记得这话了。
沈经年稍微侧了身,意味深长地询问:“酒喝完了,要不要再尝尝石榴汁?”
关青禾气息还在平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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