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这要看你的悟性……”白小凡挠挠头，转身问席方平：“转世是不是一定要喝孟婆汤？”
席方平点点头，说道：“那是自然。若是不喝孟婆汤，投胎成动物的会更加痛苦，寻常动物寿命短暂，六次轮回，也未必有一个人的寿命长……”
“那也未必，不是还有千年乌龟万年王八吗？”白小凡指指西边：“七扇门的白五爷和展爷可都是五百年以上呢！”
席方平苦笑道：“那是有机缘生灵开智的妖怪，成妖怪之后，修炼有成，寿命自然不能与凡间动物相提并论。可小倩姑娘投胎转世，不可能一投胎就成精成妖啊！”
白小凡一挥手，说道：“你只管她投胎前的事就行了，至于投什么胎，之后能不能成精成妖，那是我们的问题。”
席方平无奈地点头，“好吧，那我就先带小倩姑娘去办理手续，待她喝完孟婆汤……”
“等等！”白小凡急忙说道：“孟婆汤能不能打包出来啊？在投胎前喝了不就行了？总得让她自己选个合适的主投胎，临别之前让她和宁采臣再见一次啊！”
人家都上演人鬼情未了这么感人肺腑的剧情，如果就这样棒打鸳鸯，岂不是太残忍了？
席方平扶额，觉得自己做鬼以后，好像还是落下了当初被鬼差锯开身体时的头疼症状，才会导致一看到白小凡就应激反应，听几句话就头疼得像是又被锯开了脑袋一次。
“孟婆汤是不能打包外带的，不过我可以让你们先选好了投胎的目标，再带她下去。”
“好吧！”白小凡勉勉强强答应下来，赶紧拉着聂小倩问道：“赶紧选吧，你喜欢投胎成什么动物？我认得的有张四郎家的狐狸，白玉堂家的老鼠……哦对了，陷空岛五鼠好像都不是一个品种的，黄鼠狼还是鼹鼠的什么都有，你可以随便选！”
“狐狸……老鼠……黄鼠狼……”聂小倩的目光呆滞，简直无法想象：“难道只有这些吗？”
“那倒也不是。”白小凡掰着手指给她算：“一般人都以为投胎会投成猪呀牛呀羊呀，还说什么当牛做马，那不是都很辛苦吗？而且成天忙着吃吃喝喝长肉挨宰的，那就没时间去修行，没法开智成妖。”
“你不信可以数一数，连成精的老鼠都比成精的猪妖多呢！更不用说牛妖和羊妖了。我就知道那么一个马妖还是假的，小白龙变的白龙马。”
“至于其他的……你愿意当鸟吗？鹦鹉？山雀？就怕一不小心变成山鸡之类的，太容易被人打了吃了，这年头又没有野生动物保护法，生存不易啊！”
聂小倩听得一个激灵，连连点头，“你说的对，我不当鸟。”
白小凡以孺子可教的眼神看了她一眼，聊斋里就一个鸟妖，还是个借体还魂的鹦鹉，成人之美后就挂了，结局太惨，万万不能选。
“那你有喜欢的动物可选吗？要不……猫猫狗狗？展护卫就是个猫妖，别看本体不大，可妖法厉害着呢，整个汴京城能打过他的都没几个。”
聂小倩朝着宁采臣看了一眼，木傀儡的脸色虽然没法改变，可眼神却是女鬼的眼波盈盈，无限深情。
“不知宁公子喜欢什么……”
宁采臣在一旁听着感觉自己真是大开眼界，之前跟着去地府，见识了不少恶鬼，还差点跟着当了一回鬼新娘，而如今听到聂小倩不能转世为人时，先是有些遗憾和难过，跟着听白小凡说可以转世成动物然后修炼成精，也跟着脑洞大开。
只是听到白小凡说狐狸和老鼠的时候，他也一样紧张不已，生怕聂小倩答应下来。
可没想到，聂小倩没听白小凡的，反而来问他，他心中一动，本想说个“狗”字，忽然想到那日看到白玉堂肩上一直蹲着的黑猫，脱口而出地说道：“猫，最好是只白猫。”
毛绒绒谁会不喜欢呢？尤其是可以随身携带形影不离的。
聂小倩眼睛一亮，与他四目相对时，立刻明白了他的心意，也跟着点了点头，“那就有劳席判官，我想转世成一只猫。”
席方平面无表情地点头，在赏善罚恶簿上记了一笔，“那就先随我回地府办手续，待投胎时我再送你回来。”
“有劳判官大人。”聂小倩向他盈盈一般，瞬间变成一道青烟，被他收入赏善罚恶簿中。
席方平亦向众人告别，转身挥笔画出一道门，一步踏入，便从阳间回了地府。
白小凡目送他离开后，就立刻拍拍还没回过神来的宁采臣，“宁公子，既然你想养猫，那就赶紧的，去找一找附近快要生产的母猫，算好日子，等着接回你家小倩姑娘啊！”
宁采臣面上一红，朝着她深深行了一礼，说道：“多谢白家娘子成全，以后……以后若是小倩能修炼有成，我们再一起谢……”
“啊！别再叫我白家娘子了啊！”白小凡捂脸哀嚎，“你叫我白姐姐或者白姑娘都行，只要别叫白娘子，我听着这称呼就犯怵。”
宁采臣不明所以，仍是从善如流地说道：“那就多谢白姑娘，大恩大德，宁采臣无以为报……”
“那就不用报了。”白小凡赶紧打断他的话，说道：“我也不是为了你们的报答才帮忙的。成人之美，日行一善，是给我自己修行，千万别说什么当牛做马以身相报的，我可受不起。”
燕赤霞在一旁嗤笑道：“人家有小倩姑娘，才不会对你以身相许呢，你别忘了，你现在都已经是九个孩子的娘了，对了，你家相公呢？”
白小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不用你提醒，你还是赶紧给宁采臣找猫去吧，如果不能及时找到合适的待产母猫，时候到了，聂小倩投胎到白五爷家去，我看你们到时候怎么向她交代！”
“呃……”这还真是个大问题，宁采臣和燕赤霞面面相觑，两个大男人都是没养过宠物的，可也知道，聂小倩这样的姑娘，绝对不可能忍受自己投胎转世成一只老鼠，若是真的投胎到老鼠还是黄鼠狼家，只怕第二天就就自绝身亡，再去投胎下一世了。
哦不，自杀后要下地狱受罚，那可不知要耽搁几百年。
几百年之后，宁采臣只怕骨头都成灰了。
这一次机会，是白小凡从席判官那争取来的，他们当然要努力抓住，决不能放过。
既然白小凡说得如此笃定，肯定有能够帮助动物开智成精的办法，现在他们只需要去找到一只待产的母猫就可以。
想想那条三岁半的锦鲤金沙沙，都能变成十七八岁的小娘子，那么如果聂小倩投胎成猫，岂不是也可以两三年就成精变成人？到时候和宁采臣再续前缘，也是一段人间佳话啊！
【主播这手操作666！】
【人鬼情未了变成人妖再生缘，6666！】
【可问题是，母猫好找吗？还要求是白猫……黑猫不行吗？】
【黑猫那不是跟展猫撞色了吗？容易混淆啊！】
【抗议你们歧视有色猫种！为什么只要黑猫白猫，三花不行吗？】
【就是！我们大橘为重YYDS！】
【我要画个圈圈祈祷你们无论找到什么猫，生下来都是大熊猫！】
【哈哈哈哈！宁采臣想要的是蹲在肩膀的小白猫，你给一头大熊猫，是要当坐骑呢？还是要他坐在熊猫肩头呢？】
【开始有画面感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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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做个铲屎官不容易◎
为了给聂小倩找个合适的投胎家庭, 白小凡和宁采臣都费尽了心思，差点连放榜的日子都错过了。
北宋时代养猫的人真不少，汴京城中还有专门的猫市, 卖猫粮和小鱼，专供喵星人。
寻常百姓养猫是为了捕鼠，而富贵人家养猫则纯为了颜值。《梦粱录》中就有记载，“猫, 人畜之捕鼠，有长毛白黄色者称曰‘狮猫’，不能捕鼠, 以为美观，多府第贵官诸司人畜之，特见贵爱”。
而这买猫还不能叫买, 叫聘。
嗯，跟成亲下聘礼一样，黄庭坚就有曾经写诗“闻道狸奴将数子，买鱼穿柳聘衔蝉”，衔蝉指的就是狸奴。
所以宁采臣不光得选合适的猫岳母，还得准备好聘礼, 否则就算聂小倩投胎转世, 被别人抢先聘走他也是白跑一趟。
毕竟，喝了孟婆汤的聂小倩只有等到修炼有成，开智生灵后, 才有可能记起前世之情, 与他再续前缘。
如若不然, 没有记忆的狸奴, 能不能接受宁采臣这个主人还是个问题呢。
想着聂小倩原本的容貌, 白小凡和宁采臣自然也想给她选个高颜值的猫娘出身，可没想到，大宋百姓对颜值的追求，不光对人，对猫也是如此。
高颜值的狸奴，聘金不菲也就罢了，还要求是汴京城户口，定居有自住房，按照食谱上的猫粮小鱼干饲喂，不能喂老鼠也不能让狸奴捉老鼠，还要准许母家定期回访或回门拜访，无论贫穷疾病都不能抛弃狸奴，最关键的是，要求不能乱聘后代，以免混淆高贵的血统……
白小凡和宁采臣只得连连道歉，赶紧告辞。
这么高贵的美丽的狸奴，养不起养不起。
这还是白玉堂给牵线搭桥，人家才肯接见他们，否则，这种血统高贵的贵族纯白狮猫，一般市面上根本没得卖，寻常人家想聘都聘不到。
白玉堂几乎拿眼角斜乜着他俩，冷笑道：“让你们养只白狐或者白鼠吧，你们还不肯，这下知道白猫的行情了吧？还想挑只漂亮的白狮猫，也不想想，人家白狮猫肯不肯让你聘。”
说到底，锦毛鼠白五爷还是对宁采臣看不起小白鼠小白狐的行为深表怨念，绝不原谅。
贫穷的还没有户口的宁采臣欲哭无泪，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先前给聂小倩画的画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白小凡深表同情，然而并没有什么办法。
哪怕她现在也算有点钱，从吞金兽赑屃嘴里抠出点口粮来养猫也不是养不起，可宁采臣并不愿接受这样的资助，更何况最大的问题是汴京户口和住房问题啊。
唐宋两朝，京城的人口密度都是无可比拟的当世第一，连大诗人都得说京城大，不易居，更何况宁采臣这样的小书生。
他和燕赤霞暂居的小院，还是钱玉娘买下来给儿子的。
当年若不是钱玉娘家在汴京城有房有铺，也不会招赘招来只白眼狼害了满门上下。
如今钱玉娘买的两套小院，都记在燕开山的名下，她不想让老钱家的族人再找到儿子，当年若不是因为族人觊觎钱家家产，父母也不会急着让她招赘生子，如今她卖了原来的房子和铺子，重新买下的房产，都通过开封府衙门记在儿子名下，正好燕赤霞让小宝改名，改成燕开山后，就彻底跟钱家没有了关系。
再过个十几年，等小宝长大，无论从外貌还是姓名都与钱玉娘毫无相似之处，那钱家人想找也找不到。
就宁采臣这样，出门考科举，连客栈都住不起，得一路住破庙的穷书生，还想在汴京城里安家落户养狸奴，不如做梦快一点。
白玉堂给他们算账：“汴京城里，独门独户的院子，最少也得三五百贯，而你们看上的纯白狮猫，聘金少则三五百贯，多则可达上千贯，这还不算，每日狸奴专用的猫粮，鱼干……少说也得一两百文……”
宁采臣目瞪口呆地擦了把汗，喃喃地说道：“王老爷子家的灌肠一份才十五文，为何猫粮……鱼干……比鲜鱼还贵呢？”
白玉堂嗤之以鼻：“你怎么不说，人牙子那买个下人才几贯钱？若是赶上水灾旱灾流民卖儿卖女的，一袋粮食就能买个人。那能跟汴京城里权贵人家养的狸奴相比吗？狮猫这家的主子，当年是从宫里聘出的狸奴，能跟寻常的狸奴比吗？他家狸奴一般人去连看都不给看，更别说聘回家去。”
“呵呵，这猫还扯上皇室血统了呢！”
白小凡摇摇头，劝说道：“这等金贵的主子，宁公子你可养不起。它祖宗八辈都吃惯了权贵家的猫粮，跟着你吃不好那可是连小命都保不住，我看你啊，还是寻个好养活的就行。”
【哇塞，北宋时期请个猫主子就这么难吗？这养猫比养人还贵啊！】
【谁说不是呢？大宋有钱人有闲会生活，自然养得起猫，花得起钱，没见宋徽宗都亲自给猫作画吗？】
【啧啧，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这么算起来，滚滚这时候还不算保护动物，貌似养起来没有狸猫贵吧？】
【哈哈哈，你让聂小倩这样的美女，投胎转世成滚滚……笑死我了！】
【滚滚小倩握住宁采臣的手，含情脉脉：宁公子……哦我不行了……】
【楼上的你们太笋了！山上的笋都被你们夺完了，滚滚都没过夜粮了，这日子还能不能过啊！】
这世上的喜悲果然无法与人相通，宁采臣的悲伤，成就了直播间里欢乐的气氛，就连白小凡同情着同情着，可一想到直播间里夺笋网友描述的画面，还是忍不住想笑。
宁采臣垂头丧气地点头，想想刚才看到的白狮猫，再想想一身白衣翩翩的女鬼聂小倩，像是像，可真是……养不起啊！
他此番上京赶考，还是村里的乡亲们你七文我八文地凑起来的银钱，他父母双亡，吃着百家饭长大，若不是社学的老师见他有读书的天分，舍不得浪费了他这份天赋，给他抄书的活计来顶学费，他也没法走上科举之路，这么多年下来，他省吃俭用，也才攒下不到五两银子。
若不是他在解试中考了第三名的好成绩，得了府尊十两银子的嘉奖，他连考试的路费都不够，而如今，一路哪怕住的都是免费的破庙，到了汴京光是去礼部报名费就花掉了三两银子，平日吃住还都是沾了燕赤霞的光，这才不至于一无所有。
可就剩下的这点家底，连聘个最普通的狸奴都不够，更何况那种血统高贵的白狮猫。
这世上，美丽的事物，都会有个相对应的美丽的价格，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得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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