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这位郭公子还认得张枞。
如此, 不过几日, 一段集三角恋, 棒打鸳鸯,尊贵皇子为爱终身不娶的狗血故事在市井悄悄流传开来。
这件事传到张桢耳中时,已经是半个月后的事了。
她此时老老实实坐在玉翠宫中, 上首五皇子的生母吴妃, 一脸高深莫测地打量着她,过了半盏茶的功夫,许是打量完了, 才对着张桢招手道:“上前来几步, 让本妃仔细看看。”
张桢心中腹诽道:搁着看这么大半日, 还不算仔细看呢!
身体却很诚实, 起身走进了几步, 方便这位吴妃娘娘看得更仔细。
“以前没听说张尚书有妹妹?今年多大了?”吴妃心头闪过一丝疑虑, 不过朝中重臣的家事, 倒不好追根究底, 只要张种田认这个是亲妹妹就不碍事。
总比传闻中, 她那个孽障儿子看上的浪荡、女子, 甚至是妓、女好!
吴妃想到此处,脸上挤出些笑容,对着张桢露出些爱怜目光,缓和语气说道:“今日既到了我这儿,有什么话要说的只管说,我定是为你做主的。”
张桢刚刚答了今年十九岁,就又听闻吴妃这样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心中不得要领,只得沉下心来细细思索。
她毫无征兆被招进皇宫来,招她的却不是皇后,反而是吴妃,如果说这中间能有什么交集的话,那就只有一个人——五皇子周俾。
此时的张桢还不知道那个狗血传闻,只觉得定是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在中间,于是含糊道:“多谢娘娘怜爱,臣女初到京都处处都好。”
吴妃似乎有些不满意,不是传闻此女对她家那个孽障情根深种,当街抢人并逼着别的女子在大街上下跪吗?怎么看着不太像有这回事儿的模样?
她决定直白些,“你和俾儿可是认识?”
张桢心道来了,果然跟五皇子有关,很是小心措辞道:“偶遇过两次。”
吴妃听过后淡淡嗯了一声,忽然问道:“中元节那日夜晚也偶遇了?”
张桢抬头迅速扫了一眼吴妃,不敢撒谎,老老实实答道:“偶然撞到过。”
吴妃听完不辨喜怒,透着股威严问道:“俾儿遇见你时,周边可还有别人?”
“还有······”这话可不好答,总不能说五皇子身边还有个女鬼吧?皇家怕不是要判她一个妖言惑众,污蔑皇子之罪。
张桢苦恼了一下:“还有一个不认识的姑娘,许是五皇子的朋友。”
五皇子和吴妃这对母子间,有什么问题不会直接问吗?干嘛要来为难不相干的人,果然上位者就是喜欢折腾。
在得知五皇子绑着的是个女鬼后,张桢事后曾在暗中吐槽过:原来五皇子殿下不是不近女色,只是不喜欢活色生香的美人,偏爱冷冰冰这一款!
哪知她脸上的为难却被吴妃误会了,在听完张桢答完这句话后,心中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便不再追问关于中元节那日的事,反而说起闲话来。
在得知张桢失忆后,也只是皱了皱眉头。
张桢走在出皇宫的青石道上,依然满头雾水,这皇宫她莫名其妙进了,又莫名其妙出了。
宫门外,她遇见刚刚下朝的张种田。兄妹二人互相打量了一眼,十分默契地什么话也没说,一起上了马车朝着家门驶去。
二人在马车上互相对视一眼,张种田先开口:“吴妃娘娘招你什么事儿?”
张桢也颇郁闷道:“不知道啊!就问中元节那日是不是遇见五皇子了。”
嘶!不会中元节那日五皇子被女鬼祸害了吧?!这位吴妃娘娘是在封她的口?
张种田正在思考的时候,陡见张桢脸上显出点不一样的神色,立马紧张问道:“怎么了?”
张桢于是小心靠近她哥,做贼般嘀咕道:“兄长,说了你可能不信。”
张种田很是淡定道:“你说。”
“中元节那日,五皇子身边有个女鬼!我怀疑五皇子是不是被女鬼嚯嚯了?”
张种田凭空被自己的口水呛了好大一口,一言难尽地看着张桢,到底解释道:“不可能,我这几日才见过五皇子,跟往日里没什么不同。”
“兄妹”二人一起对坐发愁,也不知这次是福是祸。
张种田是隐隐约约猜测到吴妃真正意图的,怕不是想要给五皇子物色皇子妃。可他家“妹妹”身份特殊,怕是不成,他该找个什么借口回拒呢?
如今的皇帝陛下整日沉溺在苏贵妃身上,连朝堂之事都渐渐无心过问,几位皇子正值壮年,朝堂怕是迟早要出乱子。
张桢是觉得皇家做事就是弯弯绕绕多,下次她再出门,定然是要绕着那个五皇子走的。
及至张桢穿着男装再次溜上街四处闲逛,猛然听见有自己参演的狗血故事后,脸上那叫一个精彩。
此时,她也终于明白吴妃为何要忽然招她入宫。
张桢猛地给自己灌了口茶水,听着周围贩夫走卒的调侃声,起身就走,得回家找她哥张尚书商量对策,她可一点不想跟周俾搭上关系。
闷着一张脸走出老远的张桢,陡然在街头上和一个一身紫衣的娇俏姑娘撞在了一起。
“桢姐姐,真的是你!”
张桢好容易稳住身形,就见面前的紫衣姑娘满脸惊喜地看着她,并靠过来拉住她的手道:“桢姐姐,这些年你可还好?你怎么突然就不见了,哦,兄长清醒的时候说过,你渡劫去了。”
紫衣女子说到此处,顿时苦恼地跺了跺脚,“姐姐你最近是不是又得罪我兄长了,他不许我和姐姐你讲话!”
“糟了,我兄长还在附近。姐姐我,我先走了,等姐姐你想起前事了,我再来寻你。”紫衣女子说到此处又匆匆忙忙跑远了。
从始至终都一脸懵逼的张桢:······
这个又是前身的熟人?!一眼就能把她认出来,要知道她现在穿的可是男装。
张桢身后领着的小厮赶紧上前道:“公子,要不咱们还是租辆马车回家吧?免得再有人冲撞了公子。”
张桢摆摆手,“不碍事。”
正好走路她能理一理思绪,总觉得她的这个穿越很怪异,周边的人没有一个人怀疑她不是原身不说,还总能遇见莫名其妙跟她打招呼的人,哦,也许还有鬼?
“你是吕祖!我肯定没认错。”
张桢愁眉思索间,耳中听见了这样一句话,她循着声音回头看去,街角处,一个四十岁出头的中年男人正在纠缠一个满身破破烂烂的乞丐。
街角一处破败房檐下,几个乞丐正聚在一起喝酒,被中年男人纠缠的那名乞丐,虽然穿着露出胳膊肘的破衣,但一眼看去就能发现此人神采奕奕,气宇轩昂。
“吕祖?”莫非是大名鼎鼎的吕洞宾?
张桢想起这是个有鬼神的世界,一时也来了兴致,也不着急走了,反而不着痕迹靠近三步,站在一旁看热闹。
中年男人是名画工,平生最喜欢画吕洞宾祖师爷的像,每次开笔时,想像着吕祖的样子,都能心领神会,画出来的吕祖像惟妙惟肖,周围的人都说传神。
画工今日路过这处街角时,看见乞丐的第一眼,心里一动,怀疑这个乞丐就是吕祖。
如此,才有了眼前这番纠缠。
张桢见自称画工的男子抓着乞丐的胳膊说道:“您就是吕祖,我很确认。小人是吴门画工,平生专爱画您的神像,心中唯有一愿,能三生有幸见您一面!”
那被画工抓住的乞丐忽然大笑起来,当即否认了。
然而画工执意说他就是吕祖,跪拜在地上不肯起来。
乞丐拿着一个酒葫芦绕着画工转了一圈,停下脚步后,往张桢的方向瞟了一眼,然后就听见乞丐惊奇地“咦”了一声。
鉴于脚边还跪着一个,乞丐一时不好过来,追问地上的画工道:“我真是吕祖,你又要怎样?”
画工连连叩头,求他指教画技。
乞丐微微一叹,甩着破破烂烂的袖子道:“罢了,你能认出我,也算是有缘。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夜间再相会吧。”
画工还想再说话时,眨眼间,乞丐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张桢看到此处,惊叹良久,原来传说中的“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的吕祖就长这模样啊。
感叹间,忽见前路上出现一人。来人气势汹汹走到她跟前,一身烈气颇盛,眉眼张狂,透着股居高临下盯住张桢,咬牙切齿道:“好啊,跟那个姓贺的一起算计我,你给我等着!”
张桢惊奇地看着五皇子周俾,总觉着眼前这个五皇子跟以前遇见的不大一样,传闻周俾有疯病,莫非犯病了?
张桢连连往后退去,“五皇子殿下说笑了。”
周俾没再说什么,冷哼一声后,抬腿便离开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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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唉?你怎么得罪战神坐下这条烈龙了?不过他倒是没对着你喊打喊杀, 难不成改脾气了?”
战神对着他坐下这条烈龙护短得紧,别人一般不敢招惹他。
张桢抬头问号脸,说话的正是刚刚的乞丐吕祖。他此时坐在一旁的屋顶上, 翘着个二郎腿, 神情颇为悠然。
张桢抬头看了看四周,然后指着自己问道:“吕大仙,你是在和我说话?”
而且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战神?烈龙?
吕洞宾点点头,很肯定道:“当然是在和你说话, 小姑娘, 刚刚你看我一场热闹, 现今我看你一场,咱们可算是扯平了。”
张桢尴尬地笑笑不语,不过她心中忽然不可自抑地冒出一个念头, 自“穿越”后的种种疑惑, 是不是可以找眼前这位大仙打听一下。
如果这人真的是吕祖的话。
于是张桢对着眼前这位吕祖套近乎道:“吕仙刚刚说的龙是五皇子周俾吗?”
能跟龙沾边的可不就是皇子了。
吕仙点点头,“原来他投生皇家去了,难怪在天界很久没见过这傲气小龙了。”
说到此处的吕洞宾翻身从房顶上下来, 顷刻间就变成个偏偏公子的模样, 他对着张桢招招手道:“倒是难得遇见正在渡劫成仙的人, 也算有缘分, 我请你喝酒如何?”
张桢又指了指自己, “吕仙是在说我?我在渡劫成仙?!”
吕洞宾点点头, “当然, 说不定很快咱们就是仙僚了, 不妨提前认识一下。”
说到此处对着张桢拱拱手道:“在下吕洞宾。”
张桢压着怦怦跳的心脏, 赶紧回道:“小女子张桢, 有很多事不甚明白,想请吕祖指教。”
吕洞宾对着张桢看了看后,摇头道:“缘分未到,何必强求。”
并再次相邀道:“听说牡丹楼的白牡丹冠绝京城,我请你一同去看美人儿。”
张桢:牡丹楼,是她想的那个牡丹楼吗?
“不行,不行,小姐那种地方不是你能去的,老爷知道了会打死我的。”张桢还未搭话,一旁的小厮赶紧摇头。
不管这人是不是什么吕祖,都不能拐小姐去那种肮脏地方。
张桢不忍小厮受罚,只好婉拒道:“怕是不成了。”
吕洞宾对着小厮的方向吹了一口气,就见小厮开始没头苍蝇般乱撞,张桢赶紧请求道:“请吕祖停手,我家小厮不过忠于职守罢了,并非要冒犯您。”
吕洞宾点点头,“放心,我说几句话就解开他。”
张桢闻言伸手请道:“吕仙请说。”
吕洞宾一脸好奇打量着张桢道:“张姑娘是不是认识地官大人?”
张桢当即摇头,“不认识。”
不仅不认识,那位地官大神还不大待见她,连她上的香都不肯接受。
吕洞宾闻言没再说什么,一边解开小厮身上的法术,一边说道:“张姑娘先回家,我晚些时候来接你,吾去了。”
说完后,人影再次凭空消失。
张桢领着小厮继续慢慢往家走,将手中的线索慢慢汇总在一起,当然最重要的是吕洞宾说的那句,她在渡劫成仙。
莫非她是真的失忆了?只不过失去的是她穿越后的记忆。
张桢觉得她就快要知晓真相了。
张桢回到张家后,早早将丫鬟支走,直言自己要睡觉。果然没等多久,一只仙鹤从窗外飞进来,口中叼着一张信纸,上面写道:“我在牡丹楼等你。”
张桢想了想,留书一封在桌子上,以防有人进来发现她不见了而惊慌,然后翻身上了仙鹤背上。
一人一鹤越变越小,慢慢往窗外飞去。
等到仙鹤载着张桢飞进一处富贵温柔乡时,张桢落地后才恢复了正常人大小,她看看左右,赶紧对着上首的吕洞宾拱手为礼。
吕洞宾面前一桌好酒席,见张桢来却一脸郁闷道:“真是不凑巧,白牡丹今日接待达官显贵,美人咱们是见不着了。”
“罢了,罢了,今夜我还有正事,否则定然要戏弄戏弄这群贵人。”
张桢心中不禁为这群达官显贵松了口气,这位吕仙据说游戏红尘,很爱戏弄别人。
吕洞宾郁闷难解间,不知想到了什么,高兴道:“京都的名妓咱们今夜是见不着了,但是杭州有一个叫瑞云的名妓也很有名,咱们换个地方看美人!”
张桢:她对美人没有执念。
于是试图劝道:“杭州太远,我怕是不能去。”
不过等等,瑞云这个名字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呢?
吕洞宾走到窗户边探出头,对着天边招了招手,然后回头解释道:“不碍事,有天河摆渡,一去一回都用不了一个时辰。吕某实在是无聊,想请张姑娘陪着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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