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和尚的佛偈,大殿中顿时响起了一句句低沉的“地官赦罪”,张桢想了想,也从一旁的小沙弥手中接过一注清香,对着上首一身彩绘的三官大帝神像拜了拜。
“咔擦。”
正弯腰下拜的张桢,耳中突然捕捉到了一点清脆的“咔擦”声。她抬头一看,手中的三注清香,最左边的一支已经断掉了,半截香掉在了地上。
中间和右边的还好好的,清烟袅袅直上大殿房梁。
张桢对着三支香仔细看了看,最左边的那支正好对着三官大帝中的地官神像。
“哈,巧合吧?大概这香的质量不大好。”
总不至于,是那位地官清虚大帝看她不顺眼吧?
于是不信邪的张桢再次从小沙弥手中接过一注香,亲手点燃后,往刚刚的位置再跪了一次。
“咔擦!”
最左边的那支香又断了!
张桢此时心头慌得一批,如果在山门前没有遇见道人戏弄沐食伯一事,她绝对当这是巧合了。现在的话,难道这位地官大神歧视异界来的魂?
还是这位大神觉得她这异界来客夺舍别人,有罪!
啊,怎么办?好慌!
“大神勿怪,我这就走。”张桢慌乱拜了拜,起身直接往殿外跑去。慌乱中一个踉跄,也没注意撞到了何人,整个人啪叽一声摔到了地上。
“嘶!”
张桢忍不住摸了摸自己摔疼的屁股墩,正待张口要骂人时,面前就多出了两只手。
正确的说是两只充满力量的匀称大掌,美得各不相同,此时齐齐递到了张桢跟前,显然是同时想对着摔倒在地上的张桢搭把手。
张桢顺着这两只手,抬头往上方看去。
好两个世间少有的足风流绝色男子,左边的美男子似乎是个道士,一身黑白道袍连身上的衣带都透着股仙气儿。
此时眼底泛起笑意,正用一双黑沉眸子凝视着她。
右边的贵气青年一身黑袍,气势狂野,此时一脸高傲地将手施舍下来,看那意思是在说:别不识好歹!
张桢觉得她最好不要得罪右边这个一身桀骜的男子,可左边那个长得贼好看的神仙小哥哥,她也不想伤他的心。
于是张桢对着二人尴尬又不失礼貌地笑了笑,然后拍拍屁股自己从地上爬了起来,还不忘道谢道:“多谢两位公子,我自己可以起来。”
左边的神仙小哥哥唇角微动,最终只对着她笑了笑,笑容那叫一个好看,惹得张桢都快犯花痴了。
“哼!”
好在右边的黑衣男子一声冷哼,打断了张桢盯着人家看的不礼貌行为。
“你这女子莽莽撞撞的像什么样子?”右边的黑衣男子皱眉打量完张桢后,狐疑问道:“你是哪家的?咱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为何他对着这张脸有些熟悉的感觉?
张桢立马摇头,“没见过!”
她有预感,这个黑衣男子不好惹,说不好就是个麻烦。
“姑姑,太好了,你在此处。”大侄儿张枞的声音传了过来,张桢回头时,就见张枞匆匆赶上前来。
他正想说什么的时候就看到了右边的黑衣男子,脸上一惊,赶紧恭恭敬敬见礼道:“见过五皇子殿下。”
并示意张桢也赶紧见礼。
张桢震惊抬头,这还是个皇子来着,赶紧也跟着大侄儿一起行礼。
五皇子周俾却狐疑道:“姑姑?张尚书什么时候有妹妹了?”
张枞就着见礼的姿势,沉稳答道:“是我家小姑姑,以前生活在老家,最近才进京都。”
周俾不咸不淡地哦了一声,抬抬手让姑侄二人起来。他转过头去却对着一旁的年轻道人发难道:“你为何不拜?”
知道他是皇子还敢不拜!
哪知道人完全不惧,将目光从张桢身上收回,一脸淡然道:“方外之人,不论这些。”
“呵呵!”五皇子周俾冷笑两声,他也不知道为何,一见到道人这张脸,心中便有一股火气升顶。
明明他们二人以前从未见过。
有意思!
他刚刚不过见这道人要对眼前的女子施以援手,便不假思索的也将手递了上去,他似乎潜意识里就想与这道人作对一般。
“你们两人认识?”
见那位五皇子将目光来回落在自己和一旁的道长小哥哥身上,张桢当即摇摇头,“回皇子殿下,不认识,今日第一次见。”
一旁的张枞暗中眼神一凛,他并不想和这位喜怒无常,甚至偶然还会犯疯病的五皇子过多接触,于是开口告辞道:“五皇子恕罪,时辰有些晚了,我等还要赶下山去。”
周俾虽心中还有些狐疑,到底挥手准道:“去吧。”
于是张桢跟着找过来的侄儿身边慢慢退了下去,及至大殿拐角处,张桢忍不住回头往后看了一眼。那个好看的道长小哥哥,此时淡淡笑意目送着她走远,见她回头,竟还对着她颔了颔首。
“姑姑,快走。”面对侄儿的催促,张桢赶紧跟上脚步,往女眷所在的厢房走去。
张桢觉得从这个稳重的大侄儿身上,应该是得不到什么八卦消息的,于是回城路上,特意邀请二侄儿张枥一起上了后面的马车,然后开始小声打听起五皇子来。
张枥一听张桢要打听五皇子,立马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这位五皇子据说生来就会讲话,很是怪异,然后被他自己的生母吴妃泼了一盆黑狗血才好了。”
“哦,对了,这位五皇子今年二十有四,还没成亲,据传不近女色,不过也没见他好男色,总之,是个怪人。”
“最重要的是别得罪他,五皇子性格桀骜不逊,连皇帝都敢顶撞,偶尔还犯疯病,世家大族谁犯他手上谁倒霉,大家都不爱招惹他。”
张桢脑中立马有了一点,对这位五皇子的基础认识。
“姑姑,你还有什么想要问的吗?没有的话,我就下去骑马了。”张枥也难得出来放个风,此时自然想要出去跑马撒欢,不太想憋在马车中。
张桢摆摆手:“去吧,去吧。问问你哥,一会儿是直接回家,还是按计划去得意楼,咱们夜间还去放河灯吗?”
张枥:“好嘞,我这就去问。”
过了一会儿,马车外传来了张枥欢快的大嗓门,“大哥说了,咱们去得意楼,他已经派人回去和母亲禀告过先前的事了。”
张桢也挺高兴,探出个头,对着外面挥了挥手。
作者有话说:
①引用自网络。
第98章
威严深宫中, 亭台楼阁,重重叠叠。有一深宫贵妇人正在隐怒数落着什么,妇人身前一个满脸桀骜的年轻男子神色也不是很好。
“母妃, 容我提醒您, 今日是中元节,您在今日催逼我成亲,莫非是想让我娶一个女鬼回来给您当儿媳妇!”
被儿子顶撞了的吴妃差点气了个仰倒, 这个儿子生来就是克她的!都说母子连心,偏她生的这个是个讨债鬼, 她都不奢望他去给她争那九五至尊之位了, 连抱个孙子都这样难吗?
“周俾, 你今年是二十五不是十五,等到别人都当祖父了你还没成亲,你可知这深宫内院是如何嘲笑咱们母子的?你只要敢娶, 别说是女鬼, 就是女狐狸精我也敢认!”
五皇子周俾满脸燥郁之色,和自己母妃乌鸡眼似的互相瞪着对方,他弄不懂为何一定要成亲!
周围的宫人噤若寒蝉, 并不敢上前来劝。
最终还是周俾率先败下阵来, 冷哼一声, 甩头就走, 快走出门时才讽刺说道:“今夜鬼门大开, 我这就去给您挑个儿媳。”
“娘娘, 您息怒。”
五皇子周俾走后, 一宫殿的宫人才敢上去劝吴妃息怒。吴妃将身旁顺手的, 凡是能砸的都砸了。
想这深宫中的母子哪个不是报团取暖, 互相为对方谋划, 可她生的这是个什么玩意儿!
一灯河洛后,千础剡湖间。①
张桢手中捧着一盏莲花河灯,小心翼翼将之送入金水河中,放下之后用手拨了拨水,让其慢慢飘远。
她这盏灯是给“原本”的张桢放的,愿她早日投胎,别在世间徘徊,她并不是主动夺舍她的,千万勿怪。要是今夜鬼门打开,“她”遇见那个不待见她的地官大神,千万替她说清楚,别让她遭天谴。
张桢此时乱糟糟想了许多,她竟然穿越到了一个有鬼神的世界,这也太难了吧!难不成她其实拿的是成仙剧本?
“在想些什么?”
一个温润的声音从张桢身后传来,她一惊,起身看去,咦?白日里在永福寺见过的,那个长得贼好看冒着仙气儿的道长。
她左右看看,侄儿侄女们都在放灯,似乎没注意到她这边。
“我想什么为何要告诉你?”虽然这人长得好看,但是她想什么也不能告诉他吧。
贺几道再靠近了两步,吓了张桢一跳,这人不讲男女有别的吗?还是他是个登徒子!
想到此处的张桢危险地眯了眯眼睛,她站定后脸色骤冷看着眼前的道人,不说话。
贺几道观她神色,无奈地叹了口气:“倒是忘记你失忆了,桢桢,我是你夫君。”
张桢一愣:什么玩意儿?!
这个时代流行这样的搭讪方式?
等等,他怎么知道她失忆了?懂了,这是个碰瓷的!没准还是个人贩子。
张桢看了看左右,人很多给了她安全感和勇气,当即嘲讽道:“你不会一会儿还要牵出个娃来喊我娘吧?”
贺几道一脸愣怔之色,转念知道她是不信,好笑道:“咱们之间并未有孩儿,不过夫人想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张桢听这话怒从心起,踏步上前狠狠踩了一脚贺几道,“臭流氓!谁是你夫人。”
贺几道任她踩完自己的脚背,心中也不是很惊讶,没失忆以前他家夫人就已经很难搞了,如今失忆了,只怕一时半会儿别想令她放松警惕。
他家夫人瞧着性子有些软,平日里也很好说话,可实际上并不会轻易信任一个人。
贺几道当即将张桢的手一拉,直接要离开河边。
张桢大惊,立马挣扎并大喊道:“放手!你再不放手,我对你不客气了!”
贺几道停下来解释了一句:“我不能久留,天亮就得回去,今日是我生辰,我请桢桢吃碗长寿面如何。”
“我不吃!”
不等张桢再次拒绝,贺几道一指点在张桢唇上,张桢顿时发现自己说不了话了!
哦!妖道!
而这二人的离去,并没有引来任何注目,连张家人似乎都下意识地遗忘了这一块儿。
一间夜摊上,两晚热气腾腾的面被摆在了一张擦得干干净净的木桌上,木桌南北两方正好坐着一对俊俏的青年男女。
郎君俊俏,小娘子妍丽,二人看起来很是般配的一对神仙眷侣,不过在外人看来,两人似乎正在闹矛盾。
小娘子指责男子道:“你这是绑架,信不信我报官抓你,你知不知道我兄长是谁!”
一旁闲得无聊的摊主听见那郎君开口哄道:“自然是知道的,你先吃面。”
张桢怒目瞪着对面的狗道长,卿本佳人奈何做贼,再好看的皮囊也挽救不了人渣本质!
“吃完面我就送你回去,咱们要三个月以后才能再见了,你这记忆也不知什么时候能恢复?”
恢复时,大约就离成仙不远了。
贺几道见张桢还是默默瞪着他,于是投降道:“别生气了,我这就送你回去。”
左右他的面也吃完了。
张桢自然不信他,嘲讽道:“不是说要吃面吗?怎么又不吃了。”
贺几道瞥了一眼跟前的面条,“我已经吃完了,你既然不吃,咱们便回吧。”
张桢看了看对面一筷子都没动过的面条,鄙夷道:“呵呵!”
贺几道也不过多解释,反而一挥手凭空变出两个玉匣子在面前的木桌上,然后往张桢跟前推了推,说道:“见面礼。”
张桢愣了愣,把她劫出来是为了给她送见面礼?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虽然她狐疑这道人是个碰瓷的人贩子,但潜意识里又觉得他不是,总之张桢也说不清楚潜意识里的事儿。
贺几道打开左面的玉匣,乍一看里面似乎什么也没有,但只要仔细观察就能发现里面有一团淡淡金色气团悬在匣子中央。
贺几道口中低低念叨:“天官赐福!”,并一挥手将这团金色气体打进了张桢眉心。
张桢只觉得一团金色冲着她而来,然后,没有然后,似乎什么也没发生。
正在她愣神之际,贺几道再次打开右边的玉匣,里面是一团淡淡青色气团,他口中又念着什么“水官解厄”,并再次将青色气团也打进了张桢的眉心。
接连被两团气体洗礼的张桢并没有躲闪,她潜意识里觉着这两样东西是世间难得的好物。
气团消失后,盛气团的玉匣也跟着消失不见。
张桢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眉心,一时也不知该拿什么态度对面前的道人,难不成真是原身的夫君?
可家里人没人告诉过她,“她”还成亲了呀?
贺几道见张桢愣愣的苦恼模样,想了想解释道:“这是我同僚给你的见面礼,你今日,‘见过’他们。”
张桢脱口而出:“难不成是今日那个会变蟒蛇的道士?”
没毛病,这两人都是道士。
贺几道摇头:“不是。”
张桢为难着一张脸,一副仔细思索的模样,今日见的人挺多,到底是哪个?难不成是那位五皇子身边的某个护卫。
“别想了,以后自然会知道。走吧,我送你回去。”贺几道说完后率先起身。
张桢一听要回去,立马也站起来,然后默默跟在贺几道身后。她此时心中有些复杂,到底由着自己问道:“你叫什么?”
她好回去找她哥打听、打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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