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吧。”
谢逢周截断,侧身给她让路。
……这就答应了。
岑稚眨眨眼:“好的,谢谢。”
她跟在谢逢周后边往里走。
这还是岑稚第一次进男生卧室,她和程凇青梅竹马,也没去过他房间。
所以有些好奇地打量。
主卧和客卧的布局没什么太大区别,只有墙漆和摆件不同。房间没有其他男生那样凌乱,也不像岑稚那样强迫症似的整洁,哪里都透着恰到好处。
Kingsize的床上铺着灰色薄被,靠枕立着,桌上电脑屏幕亮起,旁边还摊开本书,她敲门前他可能在工作。
谢逢周弯腰把床上东西收拾了下:“你睡床吧。”
这怎么可以。
岑稚立刻道:“没事,我睡沙发。”
谢逢周哦了声:“也行。”
“……”
你都不再虚伪地谦让一下吗。
岑稚以为至少得客套两个回合,结果谢逢周这人从来不按理出牌。
她把枕头放到沙发上,抖了抖毯子,正要往上躺,谢逢周开口。
“就这么睡了?”
“……嗯?”岑稚不明所以,迟疑地道,“不然咱俩再聊会儿天?”
谢逢周懒洋洋地靠在床头,一条腿曲着,正全神贯注地敲着键盘,闻言扑哧笑了下:“谁跟你聊天。我是说你洗完澡头发也不吹干,就这样睡?”
岑稚其实吹了,但吹得比较敷衍,她没想到谢逢周还能注意到这点细节:“那你房间里有吹风机吗?”
谢逢周用下巴颏指了指书桌:“最底下那个抽屉里。”
书桌旁边有个插座,岑稚找到吹风机,没有回沙发,站在桌前,将电源插好,习惯性地直接开到最大档。
这个吹风机是靳楠给买的,好像是什么德国牌子,噪音几乎为零。
然而这样,谢逢周还是听到点动静。
他从电脑屏幕里抬起头,远远看见岑稚背对着他,一手举起吹风机,一手撩着头发,最烫的风怼着发顶吹。
宽松的睡衣袖口随着动作往下滑落一截,露出纤细白净的小臂。
……这家伙到底是女孩子不是。
生活习惯上那么粗糙。
谢逢周轻啧一声,看不下去,把电脑推到一边,起身下床。
头顶落下片阴影,岑稚刚要抬头,右手一轻,吹风机被人拿走。
谢逢周用脚把转椅勾过来:“坐这。”
“你不是在工作吗?”岑稚转过脸看他一眼,“我自己吹就好了。”
谢逢周按住她的一边肩膀,把她摁到椅子里坐好,调着档位漫不经心地道:“这也是我的分内工作之一。”
温热的风从后颈吹来,岑稚不自然地躲了一下,长发被身后的人缠绕在指间,一缕缕,潮湿变得柔软。
“别乱动。”
谢逢周声线低了些。
岑稚抿抿嘴,不再动了,两手搭放在膝盖上,跟小学生听课一样。
谢逢周无意中瞥她一眼,见状有些好笑,忍不住又看了下,视线一顿。
这套睡衣穿在她身上宽松一些。
衣领微微往前开着,领口有颗扣子没系,从谢逢周的角度,刚好可以看见领内纤细凸出的锁骨,弧度一路延展到清秀的肩胛,瓷瓶似的白腻。
有一缕黑发顺着侧颈柔软地滑进锁骨窝里,发尾探入衣领以下。
谢逢周收回视线,垂下眼。
骨节分明的长指在发梢里穿过,轻柔和缓地按压着,岑稚被伺候地太舒服,困意上涌,揉揉干涩的眼皮。
“好了吗?”
仔细帮她吹干发梢,谢逢周关掉吹风机,嗯一声:“行了,去睡吧。”
岑稚摸摸蓬松的头发:“谢谢。”
“不客气。”谢逢周把线绕好,重新放回抽屉里,“记得v我五十。”
岑稚:“……”
您还真是一点亏不吃。
掀开毛毯坐在沙发上,岑稚把枕头摆正,发现谢逢周也上了床,合起电脑放上旁边桌面,像是要睡觉。
他身上还穿着昨天那件黑色丝质衬衫和长裤的睡衣,岑稚拿出眼罩的手顿了一下,奇怪:“你不是习惯裸睡吗?”
谢逢周正要去够那本没看完的书,闻言悠悠瞥她:“你想我裸着?”
“那我现在脱。”
他说着手指就要去解衬衫扣,岑稚一个滑躺给自己蒙上毯子:“晚安。”
谢逢周笑了下,往后靠着床头,捞过书,翻到折起的那页往下看。
卧室里安静到呼吸可闻。
不知过了多久,谢逢周从书里抬起头,挂钟时针已经走过十二点。
沙发上的人早就睡着了。
他把书合上,趿拉着拖鞋下床,绕到沙发前,低头看了岑稚片刻。
女生双手交叉叠起放在毯子上,非常标准的睡姿,标准得跟摆拍似的。
也就睡着的样子是真乖。
平时都在装乖。
谢逢周扶着膝盖弯下腰,很缺德地伸出一根手指,横在她鼻子前。
呼吸被堵住。
睡梦中的人拧起眉,换个方式。
目光落在她微微张开的唇瓣上,谢逢周低头笑一下,把手收回来。
俯身掀开毯子,将人打横抱起,动作很轻地搁到床上,再盖好被子。
关上大灯。
房间里只剩床尾一盏落地小灯。
谢逢周拐回沙发前,正要凑合着睡一晚,有什么东西贴着后腰震动。
他摸了下,摸到岑稚的手机。
屏幕上来电显示格外刺眼。
谢逢周坐在沙发上,懒懒散散地敞着长腿,转头看了眼床上的人,微微弓背,一手搭在膝盖上,另只手漫不经心地划开接听键,放到耳边。
听筒里传来酒杯碰撞的清脆声响,没有人说话,只有略微沉重的呼吸。
半晌,对面开口,嗓音带着酒意的涩哑:“……什么时候回家?吱吱。”
黑暗里,谢逢周无声哂笑一下,语调散漫:“凌晨一点给我太太打电话。”
他彬彬有礼地问,“先生,您没事吧?”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接吻吗
岑稚是第二天早上才知道程凇半夜给她打了电话。
没有五折的呼噜声当BGM, 这一觉睡得格外踏实,导致她难得想赖床。
在柔软宽阔的床铺上翻滚两圈,岑稚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是在谢逢周卧室, 趿拉上拖鞋就直接进了洗漱间。
正睡眼惺忪地往电动牙刷上挤着牙膏,磨砂玻璃门被人推开。
岑稚转头,见谢逢周支棱着凌乱的短发走进来,额前碎发往两边翘,睡衣开了两颗扣子,领子敞开歪斜着。
斜方肌和锁骨之间的角度勾人, 目测凹陷部分放串硬币不成问题。
面对大清早的美色.诱惑, 岑稚正要维持清心寡欲人设把脸转回来。
转到一半想起这人怎么进来了。
于是又转过去。
还没问出口,谢逢周在她旁边站定, 嗓音沙哑地道了声早, 而后微弓起背,单手撑着洗漱台台面, 另只手抽走岑稚拿着的牙刷,放进自己嘴里。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
岑稚懵了:“你干嘛?”
谢逢周侧头睨她,叼着牙刷还能口齿清晰地回答:“刷牙,没见过?”
岑稚更懵了:“你抢我牙刷做什么?”
谢逢周像是挺想笑,直起身懒洋洋地靠着洗漱台, 下巴往架子上一扬。
岑稚顺着望过去。
那里摆着洗面奶和剃须刀等一系列男士洗漱用品,她茫然几秒, 猛地反应过来:“不不不、不好意思!”
困意死得一干二净。
岑稚扭头往外走, 尴尬又纳闷。
她昨晚不是睡的沙发吗,为什么一觉醒过来会在床上?
……那谢逢周睡哪儿了?
这个问题在出了洗漱间就找到答案。
沙发上毯子折叠的整整齐齐, 最上面放着她的手机。
岑稚在沙发前站了会儿, 回头望向里边刷牙的人, 抿了抿嘴角。
毯子抱进怀里后拎起手机,想看看时间,屏幕识别到指纹自动解锁。
通话页面没有返回,已接通的‘程凇’两个字大刺刺地排在最上边。
岑稚愣了下,点进详细记录,发现打来的时间是昨晚零点四十五分。
通话时长很短,不到三十秒。
用脚趾头猜也能猜到是谁接的。
这通电话岑稚没问,早上吃饭时谢逢周也没提。两人彼此心知肚明。
他不返回,就是光明正大让她知道。
于是就这样揭过去,像没有发生一样,平静到未掀起一点水花波动。
岑稚很快抛之脑后,全部精力都放在她的人生大事上——考驾照。
基于科二考三次挂三次的悲惨经历,时刻备战型选手岑稚同学在联系完驾校的前一天晚上紧张到失眠。
翻来覆去睡不着,最后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给教练发微信。
茨恩岑:【教练你好,请问考驾照需要我本人过去吗?】
饶是教练见多识广,也被这个问题震撼到了,沉默半天斟酌出仨字。
【……尽量吧。】
侥幸落空。
岑稚难过地卷起小被子入睡。
她是越紧张越淡定的类型,次日起个大早搭公交去驾校,还没多少人到,于是时隔半年她又坐上熟悉的大众。
教练是个端着保温杯的大哥,很养生很佛系,不太会骂人的样子。
岑稚有点放心了:“教练早上好。”
教练看她一眼,拧开保温杯杯盖,吹着杯口飘出的热气问了句:“你就是昨晚上给我发微信的妹子?”
车里弥漫着浓浓的红枣枸杞味,岑稚诚实点头:“嗯,有点紧张。”
“紧张很正常,不用担心。”见妹子长得乖巧可爱,教练宽容心upup,安抚,“我手底下就没有教不会的学生,大哥陪你练,你照常发挥。”
岑稚有些感动:“谢谢大哥,大哥你是个好人。”
大哥谦虚:“我这人没别的优点,就脾气好,心态好,你撒欢儿开吧。”
故事的开头总是格外和谐,这flag立了没一星期,佛系大哥心态崩了。
“我让你撒欢儿不是让你撒野!没瞅见树吗?拐弯啊!打死打死打死!”
不是说脾气好吗,岑稚紧紧把着方向盘不敢松手:“打死谁?”
“……打死我!”见她还楞头往树上冲,大哥逐渐摆烂,“加油,撞上去!”
岑稚啊了声:“不太好吧。”
“知道不好你还不踩刹车!!”终于等她拐弯,大哥又指着前面,唾沫星子乱飞,“有人!小心!按喇叭按喇叭!”
岑稚被吼得脑子蒙了,头晕眼花地四处找一圈:“喇叭在哪儿?”
练那么长时间连喇叭都找不着,大哥忍无可忍:“在我嘴上!哔哔哔哔!”
岑稚:QAQ
过程虽然无比坎坷,好在结局不错。
顺顺当当过了科四,岑稚拿到驾照时有种热泪盈眶的感觉。当年高考完收到临安大录取通知书都没这么激动。
大哥同样眼眶湿润,和岑稚深情凝视半晌,哽咽着重重一拍她的肩膀。
“终于走了。”
岑稚:“……”
“以后家里有条件就买条路吧。”
岑稚:“…………”
–
不管怎么样,她现在都是一位国家认证可以合法上路的司机。
岑稚揣着驾驶证无比快乐地到站台等公交,把这个普天同庆的喜讯分享给微信里熟悉的好友,还有卫杨。
指尖在屏幕上滑到一半,看见屏幕上的谢逢周三个字,她停下。
这人昨天晚上没回家,发条微信说有项目出了点状况,睡在公司。
想起靳楠之前说他忙起来就顾不上吃饭,岑稚改掉原本的路线,在驾校附近一家很出名的早餐店买了汤包和小米粥,转搭地铁,到金融街明拾。
岑稚发誓。
她只是关心谢逢周,给他带早饭。
绝对不是去炫耀她的驾照。
金融街和隔区桐文街截然不同,车多楼满,街道上人群拥挤忙碌,拔地而起的高楼大厦有种遮天蔽日的昏沉,仿佛电影里超现代的科技末日。
初冬天亮得晚,还不到八点,漫天云层厚重绵密,边缘隐约透出橘光。
岑稚找到金融街的地标性建筑双子大厦,按电梯壁上的标示上四十二层。
明拾刚起步时是在科技园CBD大楼那边租的写字间,谢逢周大四那年迁了位置,签下双子大厦半层长约期。
岑稚第一次来明拾,前台姑娘也不认识她,走流程问她有没有预约。
岑稚这才想起还没给谢逢周发微信,正要从包里拿出手机,有人叫她。
“弟妹?”
这声音有点耳熟,岑稚回头,看见个五官英挺俊朗的男人。
谢逢周的朋友,上次吃饭见过。
岑稚很快有了印象:“早上好。”
“早。”徐颂今发现她右手拎着的早饭,了然,“来找谢逢周?”
岑稚:“嗯,不过我还没预约。”
“预什么约啊,谢逢周这会儿应该在忙,我先带你进去。”徐颂今说着,瞧一眼全程懵逼的前台姑娘,屈指叩叩台面,“记着脸小朱,这你们老板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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