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女们已经激灵地剪下一朵盛开的玫瑰,甚至贴心地把刺都剪掉。。
陛下接过那朵玫瑰,亲自别到殿下而后,含笑欣赏了片刻:“好看。”
千秋公主伸手抚了抚鬓间的玫瑰,笑说道:“阿娘说好看就好看。”
沐钰儿站在人群后面,盯着母女两人的对话,那声音格外清晰地传到她耳边,她却觉得好似流水一般飘过,一时间只觉得迷茫。
“走。”就在她出神时,一只手轻轻碰了碰她的手心。
唐不言不知何时落后在人群后,借着他人赏花的动静,低声说道。
沐钰儿回声,轻声嗯了一声,很快就逆着人群,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宴会就在其乐融融的氛围中拉开序幕。
陛下坐在上首,放眼望去就能把整个玫瑰园尽收眼底,
太子殿下和相王依次坐在右边,公主殿下则在在左边第一手的位置坐着,场下由唐阁老开场说了祝寿的话,献了祝寿的礼物,之后便是其余官吏以此献礼,贵重的有一座以陛下模样雕刻的佛玉雕,便宜的也不过是祝寿的吉祥画而已。
陛下皆是笑脸盈盈接了过去,并未有特别的喜好。
倒是两位殿下有心,皆是难得的好东西。
东宫献上一本据说是早已灭失的佛经,相王殿下则是送了一个神迹,据说是一只已经活了一千年的巨大乌龟。
“有心了。”陛下并无太大兴致,只是笑着安抚着。
两位殿下对视一眼,皆战战兢兢坐会原处,不敢多说一句。
母子三人生疏而恭敬。
只剩下公主殿下一人并未献物,她眸光微动,笑脸盈盈说道笑说道:“阿娘,我给您准备一出幻术,是儿千辛万苦找回来的。”
太子殿下和相王殿下各自抬起头来。
太子殿下嘴角微动,丰润雪白的脸上露出一丝犹豫之色。
相王殿下只是紧盯着公主殿下。
席面上,唐不言则轻轻抬起头来,看着台上心思迥异的天家母子。
陛下注视着面前的女儿,眸光深沉而温柔:“阿娘记得你小时候最喜欢幻术,宫内开宴,便非要走到最前面看。”
陛下很少当面如此自称,甚至说起往事,别说诸位官吏,便是千秋公主也跟着一愣,好一会儿才低下头,笑说道:“是,阿娘竟然还记得这么久的事情。”
可那已经是她出家前,十六岁前的事情了。
“所以这是我儿给我准备的还是给自己准备的?”陛下轻声问道。
容成嫣儿垂落在一侧的手指缓缓握紧。
千秋公主沉默片刻,手指轻轻摩挲过膝盖上的凤凰羽翼,抬眸,微微一笑:“自然是给陛下准备的。”
容成嫣儿缓缓闭上眼,指尖死死抵着掌心。
陛下看着她灿烂的笑容,缓缓吐出一口气,随后轻声说道:“那就来吧。”
众人早已听闻公主殿下和姜家为了争夺一个日本来的会幻术的高僧,逼得京兆府的府尹三天瘦五斤的故事,不由对今日的表演充满好奇。
公主殿下身边的侍女很快就下去了,没多久,只听到一阵清亮的鹤鸣,之间从东西两侧一左一右地方向,各自飞出一只巨大的雪白仙鹤。
那仙鹤脖颈纤细,引颈高歌,羽翼巨大雪白,同时展翅而出,人群哗然。
陛下格外爱鹤,见状也不由仔细看着。
千秋公主却有些心不在意地坐着。
——她的侍女还未回来。
就在此时,那两只巨鹤在东西两侧徘徊飞来,地面突然冒出一阵阵烟雾,只这一瞬间,好似是天宫和人间自此倒转,两只仙鹤自仙界降落,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原本被烟雾笼罩着的蓬松洁白的羽毛便越发明显。
两只仙鹤翩跹起舞,逐渐靠近,烟雾便也越来越浓,只听到一声清脆的铮得一声,地面似乎换动了一下。
人群惊讶片刻,瞬间露出慌乱之色,与此同时,只听到一声清凉的鹤鸣。
那声音近在咫尺,和之前那叠合在一起的原处鹤鸣完全不同,那声音一入耳,众人只觉得来到湿漉漉的竹林,烟雾缭绕的水边,顿觉心旷神怡。
就在此刻,一阵微风飘过,原本两只仙鹤只变成一只,更令人啧啧称奇的是上面还坐着一个仙风道骨的道士模样的人。
那仙鹤正准备缓缓降落,羽毛带来的风吹得靠近的几人,衣袂翻飞。
唐不言安静地坐着,任由烟雾笼罩全身,冬日的风吹得衣袖划拉作响,只是抬眸看着上首之人。
眼看着仙鹤就要站在地上,却没有任何收羽的架势,观者心中一惊,却见那老道大袖一挥,仙鹤竟然凭空消失,老道好似凭风而下一般,缓缓落在众人面前。
千秋公主脸色微变。
“袁天罡。”陛下看着降落在自己面前的人,惊讶说道,“你今日还没死。”
“太.宗时有缘见过陛下一面,时隔六十年,陛下龙体刚健,乃是百姓之福,社稷之幸。”那道士做了个手势,气度翩翩地说道。
人群哗然。
太.宗朝的人,那这人不是快百岁了。
陛下眉心一扬,似笑非笑:“说起来那是第二面了。”
袁天罡抬眸,和陛下对视一眼,各自露出一丝笑来。
“这就是我儿为我找的人。”陛下扭头,慈爱地看着千秋公主,“我儿有心了,朕找袁道长多年了,总算圆了这个心意。”
千秋公主脸上已经露出得体的笑来:“陛下喜欢就是。”
众人这才焕然大悟,原来这才殿下找的人,那为何要用和尚打脸姜家。
——一定是姜家对殿下不敬了!
众人不约而同想着,把这个插曲盖了过去。
台上,太子殿下松了一口气,相王则是低着头,喝了一口面前的酒。
“如此,便开宴吧。”陛下扫过众人,捏着手中的佛珠,淡淡说道。
话音刚落,东面突然传来巨大的爆裂声。
一阵浓烟扬起。
百官大惊,议论纷纷。
千秋公主的视线立马看了过去。
“千牛卫呢?还不来护驾。”有人低声说道。
一直沉默的唐稷抬眸看向上首的天家母子,四人各有心思地坐着,却都是巍然不动。
唐不言则是露出紧张之色。
就在此时,外面传来脚步声。
千秋公主正打算起身,却突然被人按着肩膀。
容成嫣儿手指都在发抖,喉骨微动,紧紧盯着扭头和她对视的公主殿下,眸光似有泪光闪过,却又好似是清澈的眸光在闪烁。
“卑职救驾来迟。”也是过了许久,也或许不过是眨眼时间,门口就传来沐钰儿清晰嘹亮的声音。
“东面什么情况?”有人质问道。“怎么好端端有巨响。”
“是之前腾云的烟雾引爆迟了。”沐钰儿跪在下首,低声说道。
她腰间挂着一个平安符,如今安静的垂落着,莫名显出几分刺眼。
“守卫的是陈策吗?”又有人问,“怎么是你。”
“陈朗将还有要事,如今玫瑰园安危由卑职负责。”沐钰儿不卑不亢说道。
千秋公主坐在椅子上,看着那道平安符,最后缓缓闭上眼,任由容成嫣儿把她按在椅子上。
“烟至福行,是好兆头。”袁天罡低声说道。
陛下的目光落在那处袅袅飘起的白烟上,好一会儿才笑着点头:“也是如此,下去吧。”
“是。”沐钰儿恭敬离开,临走前,忍不住看了一眼千秋公主。
殿下已经面如常色地坐在椅子上,只是脸色有些苍白。
她伸手捏着腰侧的平安符,低声叹了一口气,这才带人离开。
“还好司长警觉早早把那和尚拦了下来,那手中竟然还有烟’雾’弹,若是在宴会上炸开,只怕会引起更大的恐慌。”周兴忍不住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低声说道。
“司长怎么知道陈策打算借着甬道,控制整个曲园。”叶华冷不丁问道。
沐钰儿神色疲惫:“听那个两个小和尚说的,陈策在甬道内布置上炸。药,只为了制造更大的混乱,从而控制曲园,不说了,各自打起精神,不要再出错了。”
“是,那现在这群和尚和陈策如何处置。”周兴和叶华对视一眼,低声问道。
“都先关起来,不要为难他们。”沐钰儿沉吟片刻说,“陛下会有处置的。”
两位朗将对视一眼,各自点了点头。
—— ——
千秋宴结束三日后,沐钰儿才回到北阙,当日陛下的赏赐也随之而来,同时下旨要求沐钰儿入宫见驾。
“不会是要封宰相了吧。”张一开始激动地搓了搓手,“要发了,要发了。”
“不会的,宰相要读书人,老大读书不好。”陈安生老气横秋说道。
“这倒是,难道是给钱,给钱也行!”张一又异想天开着。
“别耽误事。”王新把人赶走,“让司长先去换衣服。”
沐钰儿心事重重地看着门口的马车,今日出门的女官既不是熟悉的四大女官,也非容成嫣儿,而是没见过样子的人。
“我好久没看到张叔了。”就在沐钰儿换好衣服准备出门时,一直守在门口的陈菲菲冷不丁开口,“张叔去哪了?”
沐钰儿理了理腰间的配刀,镇定说道:“之前张叔病了,少卿说让程大夫看一下,现在在唐家呢。”
“你现在既然回来了,要不我替你把他接回来。”陈菲菲坚持不懈问道。
沐钰儿抬眸看她,好一会儿才说道:“不,不要了,我会亲自去接她的。”
陈菲菲站在远处,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突然一怔,垂落在两侧手猛地发抖起来,整个人露出慌张之色,可很快,那点慌张就被她强硬压了下去。
她两只手紧紧握着,紧咬着唇角,生硬地安慰自己说道:“信她,要信她。”
作者有话说:
明天真的可以完结了!!!!收尾这个宴会,只剩下一个赐婚的情节了!
你们快点番外,让我看看写啥番外!感谢在2022-11-18 00:54:25~2022-11-20 01:40: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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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07章 玫瑰求
结局
马车停在应天门前, 女官沉默地带着她踏上宫道。
这是沐钰儿第一次独自一人进入紫薇宫,森严的甬道上是沉默冰冷的士兵,冬日冰冷的风穿过狭长高耸的宫墙, 吹得人衣袂翻飞,脸颊冰冷。
集仙殿是西面最大的宫殿,也是陛下如今的主殿,大小宫殿主次分明, 高低错落, 正殿左右生翼成回廊,之后两侧以此是阁楼和次殿,中间加以走廊火夹到, 以此左右前后形成回字形群筑。
沐钰儿一眼就看到门口站着的金凤大统领。
金凤远远看到沐钰儿便站在台阶上等着,等人走近了, 便下了台阶。
虽然沐钰儿是三品勋官,金凤则是实打实靠战功上来的三品职官, 但名义上两人是平级,是以金凤亲自下来迎接并没有太大的问题。
两人各自行了一个礼, 沐钰儿看着金凤, 笑说道:“恭喜大统领。”
金凤只是笑着不说话。
两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随后又各自移开视线。
这么多天, 沐钰儿也终于想明白, 都说知子莫若母, 也许陛下早早就发现身边的诡谲气氛,所以早早把最是可靠的金凤支了出去,安置在一个不远不近的曲园, 顺着所有人的意一步步布下这样的局。
也许, 她真的在当时有一瞬间的愤怒。
也许, 她在赌,赌那个浅淡的血缘。
只是这样的赌局不知道是作为一个帝王,还是一个母亲。
也不知道,她到底赌赢了没有。
沐钰儿有一瞬间的意兴阑珊的丧气,亲情,陪伴,亦或是骨肉,所有的一切都似乎在权力面前毫无抵抗的能力。
“司长先在偏殿等候片刻。”金凤伸手,平淡说道。
沐钰儿看着大门紧闭的正殿大门,敏锐问道:“殿内有人?”
金凤点头,平静说道:“陛下今日召公主殿下觐见。”
沐钰儿瞳仁微微睁大。
那日千秋宴后,陛下就以想念女儿为由,让公主殿下入宫伴驾。
这事在洛阳并没有引起任何波澜,相比较陛下和其他几位殿下的冷淡,陛下对这位唯一的女儿一向骄纵,伴驾是常有的事情。
沐钰儿在听到这个消息时倒是愣了愣,忍不住追问道:“陛下会杀了公主吗?”
就像默认所有人杀了明仁太子一样,就像软禁太子和相王一样。
可回答她的只有唐不言的沉默。
沐钰儿看着大门紧闭的宫门蓦地有些晃神,冬日的寒风好似穿透衣服,渗入皮囊,冷得她心中一阵阵的发寒。
——殿下会死吗?
—— ——
正殿内的博山炉细烟袅袅,层层帷幔松松垮垮绾起,地面的莲花文石上铺这金黄色的波斯长毛绒毯,千秋公主便跪在此处。
内外殿用一座镂空的红木座屏隔开,一眼就能看到软塌上陛下正在闭眼小憩,青色的素袍安静垂落在一侧,只简单挽起头发的发髻上簪了几根青绿色的玉簪。
两侧的女官站在阴影处,不经意一看好似一座座精心打扮的木雕,无悲无喜,面无表情。
容成嫣儿跪坐在矮几上,正低头看着凤台刚递上来的折子。
偌大的宫殿却听不到一点声音,只这样的安静很快就被一个女官打破。
正是刚才出门去接沐钰儿的女官,新上任的秋儿。
“陛下,人已经在偏殿等着了。”那女官跪在殿下身后,恭敬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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