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得麻烦,她随便找了个首饰盒子,把镯子放进去,扔进抽屉。 如果没有会错意,就当那一夜值一只翡翠镯子。 赵兮词这段日子在项目组给欧阳珣当助手打下手,体会到他的十分专业十分严格以外,还有他火爆的脾气。 祝清枝被骂了几次,大概因为抗压能力强悍,习惯挨骂以后,开始皮糙肉厚,面对欧阳珣再大的烈火都不痛不痒。 赵兮词的情况好一些,毕竟也算是她的老本行,经验足够,不怎么出错。 只是在开会讨论方案的时候,几个专业负责人难免意见不合,你方唱罢我上场,各执一词争论不休,建筑师注重造型,规划,艺术形象,构筑师提醒要考虑结构,功能和技术等等要素。 两方人马差点打起来。 赵兮词提出,“或者部分设计可以考虑一下参数化,很多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 国内有一些建筑师对于参数化设计一直抱有一定的偏见,觉得这样的设计属于一种运算过程,随时提供变量,而且太过理性,缺乏建筑形态的美感。 毕竟建筑设计最能体现一个建筑师审美水平。 但是赵兮词有不同意见,所谓美学,可以是算法之外的可能性,也可以是算法之内的各种变量,更可以是运算过程中产生意外的美感。 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游刃有余,才是更胜一筹。 毕竟建筑设计,是堪称艺术和技术相结合的一个创作过程。 一个方案设计会议讨论了好多天,越是讨论越是斗志激昂。 不过好在有欧阳珣主持大局,他的脾气大家不服,但是他的本事多数人还是信服的,由他指导的工程一般十拿九稳。 会议由中午开到太阳下山,几个人才从会议室出来,碰巧林见霜跟白满川一起从办公室走出来,两人一路走一路聊,表情严肃,不知道在交接什么工作。 从白满川过来的一路,祝清枝目光直视,趁机还打了声招呼,“白总监。” 白满川停下脚步,对她笑一笑,寒暄道:“听说你们项目组最近很辛苦啊,上个星期还外出踏勘了。” 祝清枝怀里抱着文件,难得表现得和平时的大胆直爽不一样,“还行,没有你们市场部那么忙不过来。” 白满川仍是笑,“那行,我还有事,”他看了赵兮词一眼,说:“你们忙吧” 祝清枝又直勾勾看着他走远,等回过神,直接对上一道冷漠的眼神,她吓一跳,“欧阳工你干什么?” 欧阳珣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说不清是不耐烦还是嫌弃,转身离开之前留下一句语焉不详的话:“小白脸,又骗走一个。” 祝清枝看向林见霜,“林总监,他这是什么意思啊?” 林见霜干巴巴笑了笑,“不要介意,他是这样的,其实现在他已经好很多了,大学那一会脾气更臭。” 赵兮词也起了好奇心,问:“原来你们是大学同学?” 林见霜的笑容微微收了些,“是啊,大学同学。” 说完回办公室去了。 一个初步方案讨论了小半个月才定稿,接下舊shígG獨伽来又要上楼开项目专题会议。 赵兮词进会议室之后,把打印多份的方案书给每位领导逐一分发下去,钟时叙来得稍稍迟,直接从她手里接过文件,拉开座椅落坐。 会议开始时,钟正川起了个开场白,接着才让设计部的人做方案汇报。 赵兮词站起来,一手拿着汇报稿件,先从对项目的思考,引导在座听众进入主题,结合稿件讲述设计步骤,语言精练,再添加一些富有感染力词汇,一番汇报还算顺利。 毕竟不是在给客户做项目提案,所以讲得又精又简。 钟正川听得满意,问会议室里各位有什么建议或问题。 会议室里半天没有吱声,还以为汇报环节能够结束。 结果钟时叙像是刚醒过神来,这下才说话,“你们这次的建筑体量需求太大,建筑物与自然环境怎么去平衡?怎么融入当地的景观资源?” 他一开始不吭声,等赵兮词一颗心落回实处,一开口又把她的心提起来。 赵兮词做汇报熟练归熟练,但还是莫名有些紧张,按理说,不应该还会害怕老板提问才对…… 她说:“考虑到当地环境与地形条件的限制,建筑方面采用体块拼接的方式,外观造型上形成的相对互补,也设计了留白的美感,呈现一个空间序列逐步上升的视觉效果。” 钟时叙默了一下,又问:“周围有山有水,有空间穿插,怎么取得景观视角?” 赵兮词说:“我们设计的每个体块都有不同的指向性,尽量保证每一处设计都能获得最佳的景观资源……” 她结合稿件以及PPT的演示,再次给各位领导呈现概念设计图,进行一次深入的讲解。 接下来,钟时叙不咸不淡又提了几个较为专业的问题,直到钟正川有意无意清了清嗓子,他才把手里的文案一撇,提问结束。 赵兮词松了口气,慢慢坐下。 这次的项目,钟时叙并不参与运作,偶尔负责签字盖章,一切决定权都在钟正川手里。 但他刚才问题挑得未免多了些。 但凡刚才做汇报的人一个没接住,那就是丢了钟正川的脸。 从会议室出来,赵兮词仍心有余悸,忌怕钟时叙刚才的步步紧逼,毫不留情。 后面还有诸多文件需要他配合签字盖章,还有诸多交涉,想想就头疼。 所以后面再有那些跑腿找领导签字的事情,赵兮词理所当然都丢给了祝清枝,反正这本来就是她的本职工作。 这段时间连续加班,赵兮词好似回到了在设计院的那种一刻不得闲的状态,这天又是深夜才下班,赵兮词出了大楼,发现雨下得太大,风直往里吹。 最近雨季,总是伴随暴雨。 她退回来两步,小腿忽然被打了一下,软乎乎,有弹性,她回头看,是一个小皮球,撞到她的腿上,慢慢往里面滚了。 一个大约四五岁的小男孩跑过来捡皮球,接着他后衣领被人拎起。 那人说:“很晚了,回去喝奶睡觉。” 小男孩被丢给身后的助理,助理抱着他走了。 赵兮词看了一会,忽然外面一阵风裹挟一阵雨淋过来,她赶紧退回大楼里,看了一眼里面还没离开的人,招呼道:“钟总。” 钟时叙望着外面的漆黑汹涌,说:“雨这么大,赵小姐要不要坐个便车?” 她说:“不要了。”说完才意识到太冷硬直接,毕竟对方是老板,又说:“我叫了车,不用麻烦了。” ==
第22章 无赖 这话刚说完, 赵兮词网约的计程车冒着大风大雨匆匆赶来,停在大楼门前,赵兮词撑开伞,出来小心下台阶, 再收伞上车。 透过车窗, 只看到楼内大堂, 灯白辉煌如昼, 雨急密密如帘, 门廊下的身影,似一笔着墨, 简而有力。 他点了支烟, 云雾寂寂地焚开。 赵兮词靠在座椅上, 静呆了好一阵, 神魂都不知道散到哪去了。 近日雨水颇多,气温都跟着收敛,不过今晚这场雨出乎意料又急又紧。 赵兮词回到家才想起来客厅的窗子今早没有关实,大雨纷纷, 泼了一地, 地板积了不少的水,已经伸进沙发底下, 她关了窗, 马不停蹄收拾积水现场。 单单是移开沙发都要大费周折。 拖把那点吸水的力气实在不值得一提, 只能一点一点收集水分。 如此折腾了半个多小时,才勉强将地板的水渍清理干净。 她连洗澡的力气都被榨干, 往地板一坐, 趴在沙发上歇了片刻, 眼睛一闭竟然睡过去, 等到半夜,因为睡觉的姿势不对,手臂枕得发麻才自动醒来。 窗外的雨仍在继续,她看一眼时间,已经凌晨三点多。 她一下子想起来没有给鱼投食,起身走到鱼缸前,天边忽然劈开一道雷,把赵兮词吓一跳,再看两尾鱼,淡定如斯。 反而是区区十几粒鱼食让它们上蹿下跳。 赵兮词今早上班,进了大楼又看见昨晚玩皮球的小男孩,旁边跟着个女人,赵兮词有印象,好像是钟正川的助理,她之前去钟正川的办公室汇报工作时见过几面。 那小男孩把球往她这里一抛,赵兮词赶紧接住,丢了回去,想继续走,结果球又滚到她脚下。 赵兮词只好把球拣起来,走过去亲手交还给这小男孩,她弯下腰说:“来,拿好。” 小男孩指着她说:“你是昨天那个阿姨,小叔叔还跟你说话了。” 小叔叔应该指的是钟时叙了,赵兮词余光里注意到一旁的助理投来打量的目光,她直起身,温声说:“你自己玩吧。” 那小孩伸手拉住她,“阿姨你陪我玩。” 助理赶紧走过来拉他,“小杰乖啦,阿姨要上班的,我陪你玩啊。” 钟少杰推开她,“我不要你,你好无聊!” 助理尴尬地看了赵兮词一眼,继续哄,“小杰听话,这位阿姨要去楼上工作,没有空。” 钟少杰质问:“你也要工作,怎么你有空?” 这话直踩人痛脚,助理更尴尬,毕竟谁也不愿意明明工作得好好的,却被叫出来陪小孩子玩耍。 赵兮词看看时间,够钟点该打卡了,否则全勤泡汤。 她干脆不理会这小孩的纠缠,转身快步往电梯方向去,谁知这小孩子生性固执,或者是被宠坏,竟跑过来抱住她死缠烂打。 “阿姨你不准走,陪我玩。” 赵兮词无奈,看了那位助理一眼。 助理也没辙了,说:“不如你先陪他玩一会,我上去找董事长。” 赵兮词只得答应,助理如释重负,一下子跑没影。 钟少杰终于喜笑颜开,抱着皮球跑出五米开外,把皮球像投篮那样丢了过来,赵兮词堪堪接住,投了回去,钟少杰很雀跃,第二下朝着其他方向奋力投球,皮球飞出老远,赵兮词只能跑去拣球…… 如此重复多遍,赵兮词多半都在拣球。 助理上楼多时了,一直不见人影,让人疑心她是不是借口脱身罢工。 打卡时间已过,赵兮词干脆放弃,把包包扔在地上,专心给这孩子接球拣球。 继续玩了几次,包包里的手机响了,赵兮词把球扔出去,先过去接电话,未料一颗球就这么飞过来,打中她的腹部。 随之一声冷喝:“钟少杰!” 被点名的小家伙吓了一跳,赵兮词也一样,回头看过去,下来的人是钟时叙。 小家伙没了刚才耍性子的气焰,咬着手指头,眼睛睁得大大,神态怯生生的,却越发俊秀可爱。 钟时叙过来先看了赵兮词一眼,确认无碍,才对小孩子说:“上楼。” 刚才上楼又跟下来的助理先把球捡起来,赶紧过去牵他的手,钟少杰不情不愿,但又迫于钟时叙严肃的脸色,不敢哭闹耍无赖,只敢安安静静跟着离开。 赵兮词那边是杨小果打来的电话,询问她怎么没来上班,她没解释,只说:“现在上去了。” 她讲完电话,转头看见钟时叙一手抄在兜里看着她,轻撇下巴,示意她跟过来。 赵兮词跟着进电梯,见他目光落在她腹部上,赵兮词下意识抱紧包包,说:“空心皮球,又不重,打一下没什么的。” 钟时叙却轻笑,“衣服穿得好好的,挡什么?” 赵兮词深吸一口气,没话说。 被那小孩一耽搁,赵兮词迟到了20分钟。 小组的会议已经开始,她迟了20分钟,进度落下不少,努力让自己跟上。 下午她去找欧阳珣交图,接着去了一趟茶水间,看见杨小果和祝清枝两人在茶水间里勾肩搭背窃窃私语,隐约听见“市场部”“白满川”等等字眼。 她要礼貌避开时,杨小果却望过来一眼,若无其事继续窃窃私语。 赵兮词心想既然不介意,那她也就没必要刻意避开了。 杨小果像是在安慰祝清枝,继续说:“白总监三十几了,有过恋情很正常,再说他模样帅气,风度翩翩,没谈过才叫有问题。” 祝清枝说:“我怕他前女友来搞破坏,影舊shígG獨伽响我和他的感情。” 在冲咖啡的赵兮词闻言,难得八卦地问一句:“你跟白总监在一起了?” 祝清枝无辜摇头,继而面露羞色,“还没,我在考虑要不要追求他。” 赵兮词张张嘴,半天无话。 继续冲咖啡。 祝清枝又问:“那你觉得钟总这个人怎么样?” 杨小果惊道:“你不是要打钟总的主意吧?!” 祝清枝说:“没有,我好奇而已。” 杨小果松一口,说:“其实也不是不可以,你自己接触过的,你觉得钟总怎么样?” 祝清枝眨眨眼,“我对他的认识难免有些片面,我想了解一下别人怎么看待。” 两人开始八卦起钟老板的品貌几等,衣着品味几等,爱慕者几何,痴心人几许。 晚上加班到8点钟,赵兮词等电梯时,门一开,又看见那个小孩,他居然一个人在电梯里面,仍是抱着早上那个皮球。 赵兮词走进去问:“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钟少杰抬头说:“对啊。” 赵兮词只好换个问题,“一直陪着你的那个助理姐姐呢?” 钟少杰理所当然,“她说去洗手间,叫我等她,我觉得无聊就跑了。” 电梯正在下行,赵兮词牵住他的手,说:“我带你上去。” 钟少杰想了想,说:“你带我去楼下停车的地方。” “为什么?” “小叔叔在那里。” 赵兮词看了他一会,问:“怎么不上楼找爸爸?” 钟少杰鼓起脸颊,“爸爸太忙了,没时间陪我玩。” “那……”她问:“你小叔叔就有时间了?” “偶尔就有时间。” 赵兮词说:“先上去吧,助理姐姐见不到你会吓坏的。” 钟少杰依然固执,自己伸手摁下负一层,赵兮词怕他哭闹,也就不敢强迫。 电梯行至负一层,赵兮词牵着他出来,说:“小叔叔什么时候下来的?可能已经离开了。” 钟少杰熟门熟路,拉着她往钟时叙平时停车的位置走去,“才刚刚下来没多久,没那么快就离开……” 赵兮词想起自己好像有那位助理的联系方式,怕她以为自己弄丢小家伙,真会吓坏,所以给她打了个电话。 那边果然已经有了哭腔。 赵兮词安慰了几句,说自己等一下带人上楼,助理被吓走了半条命,已经等不及,说现在就过来找她。 通话期间,小家伙忽然松开她的手,朝一辆车跑过去,主驾座有人迈腿出来,赵兮词远远看着,钟时叙下车,也朝她看了一眼。 这孩子到了钟时叙面前就安分不少。 画面几分诙谐好笑,这孩子对这位亲叔叔大概是又怕又爱往前凑。 赵兮词没有过去,叔侄两个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钟时叙蹲下来,好像在查看小家伙的腿,人是她带过来的,赵兮词恐怕有什么问题说不清,赶紧上前。 小家伙的膝盖好像擦伤了,赵兮词刚才却一点也没有注意到。 她想解释:“对不起,我不知道……” 忽然被小家伙“啊”了一下打断,他大声喊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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