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上原来的这只,是前几年她送的。 这只手表自从她送出去的那一刻,他戴到现在没换过,好像只要没人提醒一句,他就能戴到天荒地老。 他垂眼问:“昨天买的?” “用了你的副卡。”赵兮词抬头看他,补一句:“没留意刷了几位数。” “尽管用,还不清再拿你来抵数。” 钟时叙穿戴整齐,转身就要走。 赵兮词却攥住他的手,“你等一下。” 他默默等她下文。 赵兮词说:“我想给你提个小小的建议。” 他嗯一声。 她斟词酌句,说:“邹姨年纪也大了,你要不要考虑一下,多安排几个人手,让她不用这么忙……” 他说:“你做主,我来安排。” 用早餐的时候,邹姨让人把早餐端上来,进进出出没歇过一口气。 钟时叙说:“邹姨,迟一点你联系杨酩,让他按你的要求,给家里多安排几个人,需要多少你看着办,以后别累着自己。” 邹姨听出来他这是在关心,心口忽然酸酸涨涨,赶紧点头应一声:“知道了。” 钟时叙出门时,赵兮词送他到车边。 老周已经坐在了主驾座。 钟时叙无所顾忌,搂住她的腰说:“等我出差回来,找个时间该安排一下我们的事。” 赵兮词知道躲不过去,问道:“你的检讨书呢?” “回来给你。”他又说:“想好了,看完一定要嫁。” 赵兮词一脸惊讶,“真的有啊?” 她还以为所谓的检讨书,是他说出来哄人的呢。 结果等钟时叙风尘仆仆回到家,老婆离家出走了。 这是他的欲加之罪。 按赵兮词的说法,不过是出了趟远门。 事情源于林见霜的一场惯性老毛病,因为太过劳累,住院一周,她病好了以后,忽然间开窍,说要休个假出去走走,散散心。 杨小果切着西瓜问:“去哪散心?出国么?” 林见霜一颗红心向着党,说:“出什么国?祖国的大好河山都没走过呢。” 杨小果说:“国内啊,自驾游不错。” 后来赵兮词才发现,林见霜此次出游并不是真为了散心,前阵子她和欧阳珣闹别扭,一时感情用事,负起出走而已。 但是又怕自己走得太远,欧阳珣找不到人,于是选择国内游。 赵兮词想了想,说:“我陪你。” 林见霜意外瞅着她不说话,眼神带着探究。 杨小果哀声叫道:“不是吧,你们留下我一个人在这啊!” 她一个助理,上司请假,所有事情自然落到她的肩上,助理作用就是协调上下关系,对上有战略辅助,那么对下也要有操作,她无法脱身。 于是,赵兮词和林见霜说走就走。 两人请了个长假,自驾往西南方向游去。 钟时叙坐在沙发,打了几个电话过去,一个都不接,他沉默,心里面不知道酝酿些什么。 邹姨端了杯茶搁在他面前,说:“只是和同事一起出门散散心,离开时跟我交代过了,就在国内,没有走远,都那么大的人了,而且是结伴同行,不会出问题的。” 他问:“有没有说去多久?” 邹姨摇头,“玩到尽兴就回来。钟先生,别怪我多嘴,当初你不也是……” 钟时叙无奈。 接下来几天,赵兮词仍是不接电话,只按时发短信报平安。 钟时叙这两天抓紧加班,把紧要的事情先行处理,然后打了林见霜的电话。 林见霜不敢无视老板的来电,躲在角落里,立马老老实实暴露她们的具体位置。 钟时叙推了行程,让杨总助订机票。他连行李都没来得及收拾,直接去了机场,刚进航站楼就碰见了欧阳珣。 欧阳珣尴尬道:“钟总,一道走吧。” 下了飞机之后,钟时叙反倒不急,先找地方吃了个饭,手机里有林见霜实时更新的位置,一切尽在掌控,所以显得气定神闲。 桌子对面的欧阳珣不知情,浑身透着一股阴冷的焦虑感。 林见霜平时拍钟时叙的马屁不敢做得太明显,她对待自己这个老板,用心揣摩,拿捏分寸,掌握火候,小心翼翼总是不得劲。 直到现在,她似乎抓住了整件事的中心思想。 因而,她不仅暴露位置,甚至时不时给钟时叙发舊shígG獨伽去赵兮词的照片。 赵兮词被蒙在鼓里,还以为林见霜如此孜孜不倦,是在给她拍旅游照,所以十分主动异常配合。 自己拍得太多,她过意不去,说:“换我帮你。” 林见霜护住手机,义正词严地拒绝,“不用,你好看,你多拍点。” 没准几张美人照取悦了钟时叙,回去就给她加薪呢。 餐厅里的欧阳珣还以为老板在看什么市场数据,表情这么认真这么专注,他心想都什么时候了,还记挂着工作。 于是更加烦躁,“钟总,我们是不是可以走了?” 钟时叙没应,手机里的人在笑。 她就站在湖中央的木桥上,碧蓝天幕洒下的日光轻薄如雾,又明又媚,将她不足黑的发色映出些许棕调,眼瞳也是黑色透一点棕,更衬得唇红肤白。 他起身,说:“走了。” ==
第62章 记性 钟时叙在路边拦了辆车, 再报个地址。 欧阳珣发现他由始至终神态自若的样子,地址也报得顺畅,他疑心问道:“钟总,你是不是一直都知道她们在哪?” 钟时叙的手机时不时有信息进来, 他漫不经心, 边看边回:“你不知道么?” 欧阳珣翻个白眼, 我上哪知道去? 钟时叙看完抬眼, “对了, 你跟过来干什么的?” 欧阳珣闻言,嘴角难以自禁抽搐一下, 他鞍前马后跟了一路, 这一世没对谁这么不离不弃过, 他竟然心安理到现在才想起来问一句, 就这么不把人当一回事! 欧阳珣肚子里脏字连篇,咬咬牙仍老实对老板说:“我来找林见霜。” 钟时叙一路放心不下赵兮词,确实没多少闲情操心别人的事,他现在听见了, 同样不关心对方千里迢迢追着林见霜是为了什么, 不问也猜到了,不外乎情情爱爱那些东西。 他把注意又放到手机上。 看一眼就皱起眉。 原因是林见霜给赵兮词拍的照片荤素不忌, 也不挑一挑, 连她被人搭讪的画面都记录下来。 钟时叙看照片里的女人开心得如同盛放的鲜花, 能不开心么?以前在他身边,哪有半只异性敢近她的身, 现在天高皇帝远了, 她又妖妖艳艳招蜂引蝶了。 一旁的欧阳珣惊心地发现老板一副要笑不笑的表情, 一时猜不准万盛的股票是跌是涨。 否则干嘛露出这副情状? 钟时叙的手机收到一段视频, 他点开,镜头正对着赵兮词,她们在一座古城的文玩店里,赵兮词埋着头挑檀木手串。 林见霜问:“你是不是跟钟总吵架了?” 赵兮词头也不抬,“没有啊。” 林见霜:“那你怎么不接他电话?” 赵兮词:“哪有时间接他电话?耽误我游山玩水。” 钟时叙似哼似笑。 林见霜:“气得都胡言乱语了,还说不是吵架?钟总很担心你,你要不要回个电话?” 赵兮词忽然直视镜头,微吸口气慢慢说道:“他这个人,自以为是,自说自话,凭什么他决定结婚我就结婚?凭什么他让我嫁我就嫁?凭什么我都听他的?在外面呼风唤雨,回到家也是大领导么?” 她一步上前,把林见霜吓得险些摔了手机。 视频到此为止。 车内一时静默无声,钟时叙看了欧阳珣一眼。 欧阳珣很识时务地撇开了脸,若无其事望着窗外让人眼花缭乱的景。 前面的司机瞧一眼后视镜,开腔道:“这个结婚是大事,确实是要从长计议。” 萍水相逢,钟时叙没理由跟外人理论这种私事,随口应了句:“嗯,你说的对。” 他瞧着车窗,应该快到了。 时间近黄昏,赵兮词逛累了,找了家咖啡馆外面的露天茶位坐下。林见霜今天一路举止忙碌又诡异,赵兮词早就起疑。 她问:“他是不是一直知道我们的行踪?” 林见霜摸摸额头,以为有汗,结果发现是心虚,她笑起来解释:“也就今天而已,刚下飞机没多久,他也是担心你,十万火急才来找我的,那他是老板,我哪敢欺上。” 赵兮词心想这一遭怕是又要惹他生气,她是明知故犯,完全不管后情,打算回去以后再看着办,现在他半路杀过来,赵兮词有点措手不及。 她又问:“那他还有多久到?” 林见霜不能十分确定,他们应该已经到了,因为她刚给钟时叙发去这里的定位,他找过来需要花一些时间,林见霜大致估算,“快了,不出5分钟。” 赵兮词说:“你累了一天,饿不饿?先找个地方吃饭?” 林见霜闻言一抬头,就看见赵兮词身后不远迈着阔步过来的钟时叙。 一会势必有一番卿卿我我,她一个闲人在场不合适,林见霜选择避一避,说:“我有点渴,进去要两杯咖啡,你等我,很快。” 她溜得快,赵兮词没来得及出声。 坐了片刻,赵兮词发觉身后有人,一种福至性灵的感觉,回头仰面一看,对上钟时叙至下的目光,她欣喜笑开,起身抱上去。 “你怎么来了?” 这句台词她事先打好稿,但感情却很真实,见到他的那一刻,她始终有惊喜。 钟时叙单手搂住她,也笑,“算你反应快。玩得开心么?” 赵兮词两只手搭着他肩膀,回道:“开心。” 他说:“是不是开心到忘记接我的电话?” 她笑着说:“你来得挺快。” 他冷哼,“再不来,我就急死了。” 林见霜打包了两杯咖啡出来,在门口一下子和欧阳珣撞个正着,她没好气,“吓我一跳!什么时候来的?” 欧阳珣看一眼不远处温柔似水的赵兮词,转过来说:“我大老远跑来找你,你就不能对我笑一个?” 林见霜撇嘴冷笑。 欧阳珣:“……” 钟时叙向来广结善缘,在这个地方也有相熟的朋友和客户,晚上去和院吃饭,老板亲自出来招待,甚至把隔壁雅间的几位友人凑到一起。 赵兮词游了一整天的景区,吃完饭就有些犯困,到一旁的休闲区养神。 头顶一盏八棱面吊灯,色彩暖黄,照得人昏昏欲睡。 沙发侧面是几扇厚实的木雕格栅门,门外一座人工水池,小桥流水,池子里养了一群鲤鱼。 和院的建筑风格颇有一点江南格调,回廊里雕梁画栋,该繁复的繁复,该简雅的简雅,既复古又不失设计感,当年这项工程还是由万盛经手。 林见霜也有些撑不住,过来坐了一会,感慨道:“到底是年纪上来了,明天恐怕没那么多精力游玩。” 赵兮词揽着个抱枕,听了一会屏风那边餐桌上的人侃侃而谈,心想钟时叙来了,还有得玩么?他哪有这么多时间。 没一会儿欧阳珣也过来,他不喜欢那种场面,直接坐在林见霜身侧。 林见霜挪了一下屁股,“很热,别靠过来。” 欧阳珣想说点什么,或者想做点什么,心里有顾忌,他看向对面沙发的赵兮词…… 赵兮词心领神会,丢下抱枕,走出格栅门,到池子边上看鱼。 但声音依然隐隐约约传过来。 “工作上的事,你也要带到生活中和我置气?” “我不是因为工作,欧阳,一个人的性格总是很容易反应在生活中的方方面面,工作也逃不开,我气的不是工作内容,是你的态度。” “那你想我怎么样?” 里面的声音停了一下,继续说:“欧阳,这么多年你还没看清么?我们真的不合适,你又何必勉强。” 欧阳珣的嗓子倏然紧绷,“你一天没嫁,我就一天不娶,你不和我在一起没关系,我们走到今时今日,谁也离不开谁,我更不会先离开你。” 赵兮词今晚喝了点酒,风吹得她醺醺然。 里面低沉的嗓音又起,“况且,生活中再不合适,起码性生活和谐。” 赵兮词一晃神,险些掉下水池里去。 女人恼羞成怒,“有病,谁跟你说这个!” 晚上,一行人就在和院下榻。 客房里有个圆形浴池,赵兮词穿着浴袍,伸出双腿坐在池子边泡脚,钟时叙就在浴池里面,握住她的双脚揉了几下,一边问:“请了几天假?还想在这里玩多久?” 赵兮词说:“还有一个星期。” 他停下动作,看着她。 她说:“按原定的路线,我们下一站是拉萨。” 钟时叙默了一下,手指忽轻忽重,捏着她的脚心,再寸寸逼近,直至没入暗处。墨点春山,洇开一片…… 他语调轻又淡,“我不能陪你,你注意安全。” 几乎要将她揉成一滩水。 赵兮词一软就滑落浴池,浴袍浸入水里,全部湿透,包括她。 他欺上来,唇与唇紧密相接,由浅尝入深吻,无一丝空隙,舌头直闯她柔软□□的口腔,反复亲吻,隐约有湿润chan绵的水声。 浴缸里的温度慑人,赵兮词身上不知是水是汗。 浴池一侧是一口形似月洞门的窗子,外面隐隐有虫鸣呼应,很是悦耳。 这间房的位置极佳,窗子设置的方位也巧妙,从窗口望出去,能看见舊shígG獨伽泼墨般的天幕,浮云如絮,缠住一弦弯月。 风吹竹帘,啪嗒啪嗒连片地响。 赵兮词感觉自己如一根紧到极致的弦,鼻子里的轻轻哼哼,嗓子柔得滴水,丝丝密密渗入骨缝,引起燎原般的一片su麻。 恍惚间,听他仍在调笑,“你这样,换谁不昏?” 滋味难抵。 她眼角湿润,声音细碎,无法连成完整的字句。 浴池边沿是大理石,表面光滑,头顶一盏滚烫的灯火下,能映出晃动的影子。 赵兮词两只手掌紧贴大理石表面,如同置身水与火的两端,一半滚烫,一半冰凉,一只膝盖实实抵得通红。 细皮嫩肉,不舍摧残。 久了以后,钟时叙才晓得心疼。 直至后半夜,屋外喧嚣渐止,一室暗火仍在流动。 他恨声说:“今晚长长记性,以后就不敢忘记接我电话了。” 赵兮词气息微弱,说好疼。 钟时叙终究是狠不下心,抱着她又回到浴池里净一净,过一会他问:“怎么会疼呢?” 赵兮词累得眼皮重千斤,怀疑自己关节都疏松了,歪在他怀里不声不响。 钟时叙看了她半晌,说:“明天我给你们叫个可靠的司机,你们两个女孩自驾,不说安全问题,每天又是开车又是游山玩水,体力也更不上。。” 赵兮词应了一声,“不用,自己开车比较自在。” “我不放心,就当是为了我。” 她不语,当做答应。 “还有,每天早晚两个电话报平安。” 她睁眼,故意说:“两个?这么多好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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