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双抿了口茶,脸色恬淡:“在不在意的,也不该余娘子来管。” 余冬菱一噎,没想到看着软弱可欺的无双,竟然敢如此顶撞?就连陆家都不敢对她说重话,好生陪着脸。 “怎么,你觉得我抢了他,坏他名誉?”余冬菱嘴角一翘,送出一声冷哼,“不想知道,我和他到底怎样?可是他把我堵在榻上的,我一个弱女子怎么反抗的了?” 无双皱眉,手里的清茶也没了味道。她不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丫头,但是余冬菱这话说的实在露骨,听在耳中极不舒服。 余冬菱见无双不说话,身子往前一探,颇有挑衅的意思:“男人呐,有几个好东西?” “哒”,无双把茶盏往桌上一搁,手指擦着桌沿收回:“既如此,余娘子找我作甚?让我来评断你,还是评断他?他若心悦你,自然欢喜,无双这边也会说一声恭贺。” 话声轻柔,听不出一点生气,余冬菱心中生出挫败。 无双也看得出,若是余冬菱真的能拿住陆兴贤,也不会跑来自己这边说尖酸话。至于自己和陆兴贤,若无缘,何去强求? “呵,不过一介商贾,我余家可是贵籍。”余冬菱重新拾起自己的骄傲,扫着无双的脸蛋儿,“曹姑娘整日卖茶营生,我家那堂弟可还惦记着你,不若给他做个姨娘……” “余娘子,”无双不欲再听下去,从座上起身,“知道陆兴贤为何不搭理你?” 不止陆兴贤,包括余冬菱的两个和离夫君,没有一个是能和她相处下去的。也就是外面那些不着调儿的,会哄着她玩儿罢了。 无双的这句话,成功堵住了余冬菱的嘴,完全拿不出话来回击。事实就是陆兴贤不搭理她,她不舍弃的往上靠,现在全观州都知道了她,全都对她指指点点,她才跑过来想拿无双撒气。 因为知道,和陆兴贤全是彻底撕破脸。 后面干脆拿给堂弟做妾开羞辱,可对方总是清清淡淡,连点火气都不见。相比,她倒像个骂街市井妇,气急败坏,没有一点贵家女的风度。 “你……” 见余冬菱脸色发沉,无双脸上仍是淡淡,声音清浅:“人心换人心,余娘子太过想掌控了。” 和龚拓一样,余冬菱同样喜欢那种掌控别人的感觉,不容许旁人忤逆反抗。 说完,无双再不停留,丢下一脸不可置信的余冬菱,径直下了楼梯。后者好一会儿才反应上来,这是被人给教训了,起身就想去追。 余冬菱一股怒气冲到头顶,想着把人抓住好好教训。刚冲下楼梯,面前一条手臂将她去路拦住。 “你不长……”她张口就想骂,在对上一双冷眸的时候,后面的话生生咽了回去,掐着手心弯下腰,声音恭敬,“大人,您也在?” 龚拓扫了余冬菱一眼,上一瞬还张扬跋扈,这下倒是变得安静乖巧,连声音都换了软调儿。 “离她远点儿。”他收回视线,看去空荡的门,空气中还余有一丝百馥香的痕迹。 生冷的语调让余冬菱打了个寒颤,后颈发凉。小心拿眼去瞅龚拓,发现人并没看她,索性大着胆子瞧他那张俊脸,心中啧啧的可惜两声,怪眼前人权势太大,要换成别的美男子,她早就想法儿靠上去了。 “我知道了,”余冬菱应下,笑着问,“大人想喝什么茶,我来安排。” 心中想着,龚拓刚才的话是指无双?他警告她?心中这么一想,顿然明了,人也瞧上那茶肆小娘子了。 蓦地就记起再陆家编排的那些话,后背生出一层虚汗。 龚拓眯了瞎眼,回过头来,就见余冬菱吓得赶紧垂首:“你与她说什么?” “呃,”余冬菱转了转眼珠,闻声回道,“曹姑娘开解了我一句话,人心换人心。” 人心换人心? 龚拓琢磨着这几个字的意思。他博览群书,通晓天下之事,更自诩谋算人心。是,人心是用来谋算的,如何换? 他没再管余冬菱,自己出了茶楼。 这厢。雪下不停,无双懒得走路,几枚铜板雇了一顶小轿子。 临上轿前,她回头看了眼茶楼,余冬菱居然没有追出来,倒让她有些意外。 本也不必非走这一趟,可有些事情躲着没用。人家找上门来,拿鼻孔看人,自己这边也要回敬过去一个态度。 她是性子柔和,可也不会任人欺负,尤其现在,她已不是那个身不由己的奴婢。 轿子抬起,轿夫踩着积雪发出咯吱声,轿身随着前行而摇晃,她拢好耳边的碎发。 走出一段距离,轿子突然停下,听轿夫的吆喝声,好似是被什么人拦住。 无双拉开轿帘,想看看何事,就见着轿子前方,陆兴贤站在那儿,一身青色棉袍,腿好生生的呢。 见到她露面,他赶紧过来,伸手挡着帘子,生怕无双坐回轿中。 “霜娘,”陆兴贤开口,脸上挂着歉意的笑,“知道我这般不合礼数,但可否借步说两句?” 作者有话说: 狗子日常苦恼:我该怎么接近媳妇儿,嗷呜…… 八点二更。 感谢名单晚上发哦,么~
第41章 无双觉得自己和陆兴贤单独谈并不合适, 两人的亲事牵扯着两家人,怎么也该正式一些。 最起码,云娘和大哥要在。 “街上不方便, 去学堂罢。”无双对人道了声,随后松了轿帘。 帘布一落, 两个人一里一外的隔开来。 陆兴贤站在雪里, 肩上落了一层白,眼见着轿子抬远,不明白为何要去学堂,随后抬步跟了去。 过来学堂的时候,正是学生下学的时候,一个个孩子看见雪高兴地不得了,仔细把书本装好, 才跑去雪地里攥雪球。 无双进了院门,云娘过来领曹泾。 “无双, 今晚也让良先生去家里用膳,我先回去准备。”云娘说完, 就想领着曹泾离开。 无双将人拉住, 指了指院门外:“嫂子,有件事要说。” “何事?”云娘往院门外一看, 脸上的笑瞬间凝住,“他, 他怎么来了?” 到底无双和陆兴贤的亲事,当初是云娘提及的, 如今这种局面, 她心里很不是滋味儿。当然, 对陆家也是有气的。 “成, ”云娘点了下头,颇有些气,“是咱们的地方没什么好怕,你且听听他说些什么?” 无双脸上没什么情绪,与往常无异:“嗯。” 既然告知云娘,人心中也有数,不至于将事情再弄大弄乱。 陆兴贤进来,对云娘唤了声“阿姐”,后者脸一沉别去一旁,权当没听见。 此时,书童也推着轮椅过来,凌子良身上披了厚实的斗篷,双手拢在里面,于白雪相映,脸色越发苍白。 他看看陆兴贤,又往无双脸上看了看,笑着点了下头,示意她自己去做。 无双会意,便带着陆兴贤往游廊西的书房走去。 云娘总觉得不放心,又不好跟上去,只能走到凌子良这边,弯下腰:“良先生,你不怕无双吃亏?她一个小娘子,我担心。” “无碍,”凌子良笑笑,拢了拢斗篷,“姑娘大了就该放手,让她有自己的主意。人生,总有很多东西要学。” “说得倒也是,”云娘点头,搓搓双手,“我就是见她以前太苦。” 凌子良看着西面的回廊,眸中温和:“以后不会了。” 这边,无双推开书房的门,请了陆兴贤进去。 书房不大,凌子良平时看书写字的地方。这是杜夫子专门留出的一间,用于每回凌子良回观州。 无双敞着门,任凭外面大雪纷飞,有种无愧于人的意思。 陆兴贤大概猜到她的用意,心中有些无奈。可是细说下来,他这边的确是理亏,尽管一些事情他也无法控制。 “霜娘,别忙了。”他唤了声,视线落在女子美好的脸庞上,那样细嫩,曾经暗中肖想过摸上的滑嫩。 无双只拿铁钩拨弄了下炭盆,眼睫半垂:“陆先生请坐罢。” 一声陆先生,让陆兴贤心里叹息,如果没发生余冬菱拦亲的那档子事儿,她已经唤他做陆郎了罢? “前日,”事情总要开口,伴着心中的遗憾,“事情你大概知道了,余家的人将大门堵住,我出不来。一直闹到天黑,后面误了时辰,让霜娘你受委屈了。” 无双盯着炭盆,脸上被映得红润:“我知道。” 这些她知道,于是就静静等着,想听接下来的话。 “那,”陆兴贤有些局促,从小跟家里行商,行事说话都很顺溜,很少会如此嘴拙,“余冬菱可有对你怎样?她的话你别信。” 无双攥紧铁钩,这边她还什么都没说,陆兴贤就已经心乱了? 陆兴贤走到无双对面蹲下,想要看她如何想的:“我没有动过她,是她自己跑来我房里……” 火盆里的火苗跳跃,发出细微的噼啪声。 要说这样,倒也不算是余冬菱胡说八道,看来两人是曾同一间房。要说余冬菱用手段想缠上陆兴贤,可陆兴贤到底是给人留了空子。 “陆先生,”无双看着陆兴贤曲蹲着的双腿,柔声问,“腿没事了吗?” 陆兴贤眉间皱起,眼中越发黯淡下来,无奈一声苦笑:“没事,没有人打伤我的腿,我甚至连后门都没出,就被人拉了回去。” 被人拉回去,那就是陆家的长辈咯。 “霜娘你放心,我会把事情处理好,家里头正好也有点事,”陆兴贤赶紧道,想了想,“不用多久,你等等我,这场亲事只不过是拖几天。” 亲事拖几天?还有这种事情吗? 无双站起来,离开炭盆,回到书桌旁,收拾着桌上的书:“陆先生不用顾忌,有什么事说就好了。没走到拜堂的那一步,其实都能挽回。” “挽回?”陆兴贤脸色不太还看,神情也带上了沮丧,“霜娘,你能看出我的心意,我是真想娶你,我只是没想到,没想到余冬菱如此胡搅蛮缠,毁我名声也就罢了,还说你……” 外面风雪不停,开着门,孩子们的笑声那么明显。 如此,无双心里大概有了数,余冬菱是不知道自己过往的,但是自己顶着曹霜的名字,人家身上是有一段亲事的。是因为这个?应该不止罢。 陆兴贤见无双不说话,走上前来,记得想抓起人的手。无双不着痕迹的抽走,他捞了个空。 “所以,陆先生信了吧?”无双声音很轻,眼睛盯着桌面。 她对他说自己以前跟过别人,但是没说是谁。所以余冬菱随便瞎扯个人,陆兴贤便会当真。说到底,其实人还是在意的。 有些事真的不能完全就说是传言人的不对,听者呢?他们信了,那就是真的。至于说了什么,不知道也罢。 无双并不觉得自己跟过龚拓,就低别的女子一头。她没偷没抢,只是情势逼迫,想活着而已,世人不都如此? 陆兴贤说不出话,底下头:“给我些时日,我会给你个交代。” “不必了,”无双转身,嘴角温温的勾着,“退婚罢。” 还好,现在正来得及。真到了成亲后,才发现存在的芥蒂,晚了。 “退婚?”陆兴贤看着无双,心知她说的是真的。总见她温温柔柔,本以为她会等的,他自觉没有什么做的不好,只是这次有点难办。 可她,轻巧的就把退婚二字说出,眼中清澈无波。 无双看过去,点下头:“我会跟嫂子说,先前交换的定礼,还有旁的,我们这边都会还回去。” 陆兴贤平时能言善道的嘴,此时完全没有用武之地:“霜娘,就等几日都不成?” “天不早了,先生回罢。”无双浅浅弯腰,而后出了书房。 有些事情拖是没有用的,有时候从人的态度上也能多少看出什么。比如,陆兴贤的拖延。 无双离开,陆兴贤垂头丧气出来。要说这场亲事他是在乎的,只是家里头现在并不认可,认定曹霜娘人品不对。 廊下,凌子良看着先后出来的二人,心中猜出个大概。作为兄长,他当然是站在无双这边。 “你是?”陆兴贤停下,打量着坐着轮椅的凌子良,“霜娘她去了哪儿?” 凌子良脸别去一旁,微微一笑:“陆少主慢走。” 他的妹妹该嫁一个顶天立地,能为她遮风挡雨的男儿,而不是一个家里事都处理不好的人。 。 眼看着日子就进了腊月,观州这边本就富庶,一年即将过去,家家户户也开始忙年。 无双从学堂抱着卷红色对联纸出来,沿着大街往槐花巷回去。纸是杜夫子给的,说是没用上,无双便要了来,带回家裁裁,给邻里们写对联福字。 一直受着邻里们照顾,就算前些日子成亲的事没成,大家也并没有暗中奚落,而是安慰,甚至有婶娘有提起亲戚家的优秀子侄,想无双考虑。 久了,住在一条巷子里,什么人品,大家都清楚。 走到长街的时候,前面路边围着一圈人,隐约还有女人的喊疼声。 无双经过时,一眼就认了出来,是豆腐三,地上躺着他怀胎十月的妻子,疼得满头大汗。 “三哥?”无双钻进人圈,蹲在女人面前,“三嫂怎么了?” 三嫂捂着肚子,抓住无双的手:“孩子,好像要生了……” 无双回头看豆腐三,对方也没了主意,本来带着媳妇儿想回老丈人家看看,才走出一段滑了一下,媳妇儿就不敢动弹了。 “先给嫂子找间房。”无双一抬头,一旁正是观州最大的客栈。 豆腐三一脸沮丧,急得搓手:“刚才要过,人家死活不让进啊。” 可能是年底了,客栈怕万一不好出了事,惹来晦气。话说回来,也是冷血,就这样任由一个即将生产的女子疼得哭天喊地。 一个帮人接过生的婆子看了看,说现在三嫂不能动。豆腐三只能再次硬着头皮冲进客栈。 客栈掌柜一声声的自己为难,说东家不允许,豆腐三就差给人跪下了。 这时,打二层的楼梯上下来一人,长身玉立。 “你有何事?”龚拓迈步下来,一眼认出豆腐三。 豆腐三急忙慌的也不记得这位郎君在哪儿见过,反正就是有点印象,赶紧开口相求:“求这位公子,救救我家女人。” 外面同样情况紧急,大冷的天这下靠下去不是办法,总不能在大街上生产。 “把人送我房里罢。”清淡的声音一出,将这一圈的杂乱压下。 无双下意识抬头,见到了站立阶上的龚拓。他在看到她的时候,眼中也是闪过微诧,但是很快消失不见。 几人帮忙把三嫂抬进客栈,无双这才抱着纸站起。 龚拓走过来,在两步之外:“进去帮帮她罢,你是女子方便些。” 作者有话说: 你们想看二姐和姐夫啊,那就安排出个场。二姐夫人高马大,实打实的妻管严,唉! 明早八点一更,么~
第42章 无双一想, 刚才在这儿的只有个婆子,旁的都是些男人,房里自然是用不上的。 这是大事儿, 容不得她多寻思,也不想理会与龚拓之前的纠葛, 便绕过他往客栈里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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