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天宇说那时他跟女人断了很久,他打算明天去找那女人,问她到底想干吗,他不能让她在他和连翘之间再制造误会。 连翘冷笑:“是误会吗?” 刘天宇服软,他没管住自己,是错得离谱,但他跟那女人千真万确早已翻篇,今天他和连翘同样是受害者,他尝到苦果了,永远不会再干让连翘伤心的事。 连翘打断他:“假设今天是我跟别人,你会怎么办?听我说些鬼话就既往不咎吗?” 刘天宇张口结舌,连翘问:“你为什么不说实话,你早点告诉我,我……” 连翘哽住了,刘天宇心痛地想抱她,连翘退后两步,一脸抵触:“别再逼我打你,我们离婚吧。” 刘天宇说:“翘翘,我是做错了事,是我对不起你,我绝不再犯,你给我一次机会,行吗?” 眼前是一双血丝密布的泪眼,但是蓄满了谎言,连翘转身就走:“你管不住自己,也管不住女人,保证得了什么?” 刘天宇去拉连翘的胳膊,被她甩开:“我看到你就想吐。” 刘天宇再次拉住连翘:“你以前告诫过我,永远不要在不冷静的时候做决定。” 连翘一言不发地挣脱,想摘下钻戒还给刘天宇,最好是丢到他脸上去,一摔八瓣,可她划伤了手,掌心和手指都肿起来,没能撸下来,再使劲,还是不行,指间被弄出一圈红印子。 刘天宇看到连翘手上的伤,声音在慌:“翘翘,是我有错,不是你,你别做傻事!我们换个时间再谈。” 连翘默然走了,还能谈什么,除了一句离婚,她只有一千句为什么,一万句我想杀了你。她从未想到,自己竟能对别人起杀心。她不能回想刘天宇和别人颠鸾倒凤的画面,一想起来,她就恨不得操刀杀之。 烈日当头,连翘眼前昏暗一片,排山倒海的愤恨几乎将她吞噬,她不冷静,她无法冷静。 过年时,婚事提上日程后,连翘突然接到一个紧急项目。她本来就不想办婚礼,索性交给刘天宇全权负责。 婚礼经常是两个家庭的事,双方父母都跟亲朋打了招呼,完全不办说不过去。婚礼大多数细节都是刘天宇和他秘书商议决定的,连翘没操过心,直到买钻戒,刘天宇捧来一本图册:“要戴一辈子,我不能自作主张,得让你选个自己喜欢的。” 连翘一眼就看到一枚很大方的,笑说钻石像一颗冰糖,再看看克拉数,翻过去了,选了价格合适的一款。 过了几天,刘天宇说连翘选的那款得预订,婚礼前才到,谁知他订的是跟那颗“冰糖”极像的款式。 连翘嫌贵,刘天宇说:“摊到每一天就不贵了。” 谁料到在一起的一辈子竟然那么短。连翘低头看“冰糖”,之前当众戴上去时轻而易举,想摘下来却这么费劲,她转动着它,冷静,现在需要的是冷静,她得冷静。 刘家父母还在急诊输液区,连翘没回去,喊出好友林非非和何苗。两人问起接下来的打算,连翘毫不犹豫地吐出离婚两字。婚礼上遭受当头棒喝,她整个人都懵了,如今她满脑子只剩一个念头:我要离婚。 林非非和何苗都是连翘大学时的好友,都劝连翘冷静下来,好好谋划一番。如果决定离婚,既得顺利离掉,还得狠狠教训刘天宇和第三者,不能让他们好过。 婚庆公司工作人员的电脑里那些照片是离婚所需的证据,连翘和两个朋友回酒店。 后台只剩两个工作人员在整理器材,他们表示泼上咖啡后,笔记本电脑开不了机,急待送修。林非非递上防身用的螺丝刀,连翘当着工作人员的面拆下硬盘。 几个女人大学读的是自动化控制专业,毕业后都在做工程,习惯了带笔记本电脑出门。连翘把硬盘拆下来,接到何苗的笔记本电脑上,然而,大多数文件都在,那些照片不见了,可能是设置在先,播放后自动销毁。 工作人员们都不知道是谁在电脑上做了手脚,连翘报了案。始作俑者绝对是那女人,假如她不是婚庆公司的员工,则买通了内部员工,在情敌的婚礼上公然叫板,目的很明确,要么出于泄愤,要么把男人逼上梁山。 事发之时,伴娘们都在台下等着抢捧花,只有坐在好友席的何苗在录像。可惜何苗的座位角度不正,且只把连翘当主角,视频虽然拍下了几个大屏幕画面,但被台上几人的身影挡了一半,不足以作为证据。 连翘找保安查看监控,然而大多画面是会场,拍到的大屏幕很模糊。好在从会场画面来看,录像和拍照的宾客有不少人,虽然多半是刘天宇那边的亲朋。 连翘这边只有几桌客人,她约其中几人见面,但信息发出,收到的回复清一色让她别太往心里去,还建议她多散散心。 连翘直接找跟她最熟的那人开了口,对方却说没拍照。林非非很生气:“你看监控,她明明举着手机!” 何苗说:“不想得罪人呗,要是你俩最后没离婚,她觉得她不好做人。” 连翘说:“这还能不离婚?” 何苗摊摊手,发生天大的事都有人不离婚。她知道连翘不会对刘天宇出卖这位熟人,但很多人在朋友和伴侣之间选的是伴侣,熟人信不过连翘是情有可原。 朋友们你一言我一语分析形势,连翘脑袋里嗡嗡作响,只想独自待着,把思路再梳理一遍:“你们回房间休息吧,晚上一起吃饭。” 不管离不离,都该听听专业人士的意见。林非非叮嘱:“你开个房间睡一觉,我们几个分头考察律师,争取定一个,等下再通气。” 连翘担心陶家欢,回拨警察手机号码,等她自报家门后,那端的男人把手机递给陶家欢。 陶家欢刚做完笔录,被她伤到眼角的人没大碍,陶家欢暂时只需赔偿医疗费用,至于婚庆公司的笔记本电脑和投影仪,等警方调查清楚再议。 陶家欢离开派出所,走到马路上拦车,杨正南和赵恺出警,喊她上车。 连翘的同学都认识陶家欢,把红包直接交给她,陶家欢的单肩包塞得鼓囊囊,露出几只红包的一角,被杨正南看到,说:“你身上这么多现金,不安全。” 警车停在酒店门口,陶家欢跳下车,两名警察跟着下了车。连翘迎上去,陶家欢为双方做介绍:“我姐连翘。这位是杨警官,这位是赵警官。” 两名警察是师徒搭配,杨正南是个相貌英俊的中年男人,身材高挺劲瘦,有一双和善带笑的眼睛。赵恺 30 岁上下,对连翘充满同情:“我们去婚庆公司拿电脑,有进展随时找你们。” 连翘道了谢,目送师徒两人离开,再看陶家欢,眉眼不见惊惶,叽叽呱呱说杨警官人特别好,做笔录时她很紧张,杨正南就把私人手机丢给她,让她玩会儿游戏放松一下。 连翘递上刚去酒店旁边的品牌店买的新手机,陶家欢愣住:“干吗买新的,我手机肯定能修好。” 陶家欢是第一次进派出所,借杨正南的手机打出的那个电话时,声音都在发抖,连翘想为妹妹压压惊,陶家欢让她拿去退了,连翘坚持塞给她:“你姐今天够烦了,能别再让我不痛快吗?” 陶家欢别别扭扭地接了,她姐就是这样,吃穿用度都很俭朴,但对家人很大方。她问连翘下一步怎么办,连翘说:“离婚。非非她们在帮我请律师。” 陶家欢问:“我能做什么?” 刘天宇订了一间总统套房过新婚之夜,连翘的洗漱用品和换洗衣物一大早就送去房间了,她叫陶家欢帮忙取出来,今晚她另找酒店住下。 陶家欢拿着门卡要走,转头问:“不回家住吗?” 连翘勉强笑:“家里只有你不反对我离婚。我不想回去听他们劝这劝那。” 陶家欢怒了:“妈也反对?这样还反对?!” 刘天宇容貌俊雅,32 岁就做到了大集团公司的技术骨干,正是春风得意,连翘不知被多少亲朋羡慕“嫁得好”。继父继兄都认为刘天宇有本事,他和第三者有染也不算大事,男人嘛。但母亲是生母,态度很含糊,连翘心里很堵。 母亲在生病,连翘让陶家欢保密,陶家欢死死忍住,拿上连翘的物品到新酒店。 陶家欢催促连翘睡一觉,连翘用何苗送的卸妆油仔细卸完妆,和衣而卧。今天她就跟打乱仗似的,身心俱疲,可眼睛闭着,心却是醒着的,相识至今很多往事不停地闪现在脑海。 第一次见面时,刘天宇大学快毕业,跟同学一起摆摊,连翘和室友们兴趣盎然,挑挑拣拣。 别人卖的是书籍和生活用品,刘天宇卖的是自己雕刻的印章,林非非买了一方,喜滋滋拿给连翘看,刘天宇说闲来无事刻着玩,给钱就卖,林非非给了 20 块。 印章材质看着不差,连翘说 20 块铁定亏本,林非非说摊主是刘天宇,他不在乎这点钱。 刘天宇在学院里很出名,别人忙着找工作时,他和同学开上公司了,据说几个高年级的师兄师姐给他们投了资。 连翘挤过去买印章,跟刘天宇打了个照面,记住了他穿白衬衫牛仔裤的清俊模样。再见面是 3 年后,刘天宇回学校搞招聘会,连翘投了简历。她的目标是一家大公司,但小公司比较方便攒到项目实战经验。 在创宇科技公司,连翘工作很勤力。有天加班到夜深,刘天宇路过看到,当面没说什么,很快发出信息,是楼下餐厅的定位,以及单刀直入的几个字:“来吃点东西。” 当天晚上,刘天宇送连翘回家,直通通说:“做我女朋友吧。” 连翘吓一跳,两人仅是公事相交,私下没来往,刘天宇却说观察过她一阵,心里很喜欢。连翘不信,但刘天宇竟然真的记得第一次见面,当时印章卖光了,连翘找他预订,他准确说出她当年订的是“开卷有益”四个字。 这一点让连翘心软,很久很久以后,她才意识到,记性好是一些人的技能,跟情感关系不大。她在工作中接触到的很多大老板都具备这种技能,于他们是小事一桩,但每每能打动别人。 刘天宇的泪眼浮现在眼前,连翘的泪水从眼角淌落到耳边,让自己的一颗心硬起来,爬起来去跟好友们物色的离婚律师见面,对方打离婚官司很有名。
第3章 律师细致问过连翘和刘天宇双方的情况,刘天宇做物联网项目,是创宇科技公司的技术核心,物联网需要庞大资金,投资人的钱很快花完,新的得去跑关系,没那么快进来,刘天宇创业这些年,陆陆续续有进账,但投入也多,办完婚礼手头没多少钱。 连翘这会儿离婚等同于净身出户,她不介意,只求顺利离婚。好友何苗说:“他干的破事一般人都忍不了,你不能便宜了他。” 林非非说:“他没钱,就让他找股东借。” 当年,连翘在创宇科技实习时,为刘天宇的研发贡献过些微力量,刘天宇后来给她提了成。恋爱期间刘天宇送过她不少礼物,结婚各项大头费用也都是刘天宇支出,她不想再额外分钱,情债不必拿钱财折现。 何苗很反对,连翘是被伤害的一方,何必逞一时之快。林非非也劝连翘再想想,只有陶家欢对刘天宇万分抵触:“一次不忠,终身不用!我姐瞧不起他,干吗还忍,他以后再有钱也不稀罕,我姐自己会赚!” 陶家欢大学还没毕业,连翘的朋友们都拿她当小姑娘看待,等她在社会上闯荡个几年,就知道赚钱不易。谁不想快刀斩乱麻,但现实因素也不能不考虑,手头上多点钱多个保障。 连翘只求顺利离婚,律师理解她,让她务必尽快合法有效地搜集到有利于自己的证据。虽然拿到刘天宇出轨的实质证据也很难多分财产,但它是迫使刘天宇同意离婚的最大砝码。 众人都很吃惊:“一方出轨,另一方有证据也分不到多少钱?” 律师说只有一种情况可以多分——证据对出轨方能产生巨大影响,出轨方私下要求另一方不公开,以钱财平息风波,但拿钱方得小心行事,免得被对方反手告个敲诈。 何苗问:“他公司拟上市,到了冲刺阶段,算不算?” 上市阶段,核心成员不便离婚,符合律师所说的“巨大影响”。刘天宇经常和连翘交流上市一事,按最顺利的情况,公司年底就能过会,明年初正式上市,但现在才 3 月下旬,也就是说连翘得忍一年左右。 这一年里,连翘和刘天宇是合法夫妻,很难拒绝他同房要求,她连想想都反胃,忍不了,坚持说:“我就要尽快离婚。” 律师分析刘天宇极可能不同意离婚,连翘没想着分钱,但不能把底牌直接亮给他,因此离婚协议书上写明她索要一套市价为一千万的房产,或相当金额的现金,先亮刀,再和谈。 林非非和何苗等人都觉得拿钱走人是两全其美,但刘天宇可能既拿不出这些钱,也不答应离婚,连翘得跟他进行拉锯战。 连翘又恨上刘天宇了,领证前诚实以待,坦坦荡荡谈分手,很难做到吗,非要搞到对簿公堂的地步吗? 何苗的丈夫贺霖说大多数人的性格都说不出一句“我不爱你了”,更别说 “我跟别人好了”。陶家欢气呼呼:“真话太伤人,觉得不好说,背地里坏事倒一件件都干绝。” 连翘又联系了两个可能拍摄到大屏幕照片的人,但两人也是冲着拍新人去的,大屏幕画面只是一扫而过,而且出于礼节,她们压根没想过拍那些让连翘无地自容的照片。 只要刘天宇不在离婚协议上签字,连翘想离婚就很麻烦,得提交若干证明感情破裂的确凿证据,她感到无力。全场人员都看到刘天宇出轨的照片,并且她能找到若干出面作证的亲朋,但法律讲究的是呈堂证供。 那女人姓甚名谁,家住何处,在哪儿上班,连翘一概不知。她想过去找刘天宇的朋友们,但在这种事上,男人们只会互相打掩护。 刘天宇约张莉馨见面。两人认识有年头了,刘天宇创业时,有次公关一个大机构,所有工作都做足,管事的仍不松口,发小小五献计找个女人试试。 刘天宇在十几张照片里选中张莉馨,肤白貌美大长腿。她应邀出征,旗开得胜,应了小五的事前断言:表面越正经的男人,就越爱玩。 刘天宇把功臣张莉馨叫到面前看了又看,张莉馨在他眼里就是个美女而已,这年头美女到处都是,这个居然如此好用,那他也用一用。 在刘天宇看来,两人是银货两讫,各取所需的关系,维持至今自有默契,他万万没想到张莉馨会出其不意打破这默契。 拍婚纱照那天,张莉馨存心露面,刘天宇极为恼火,当晚就给了遣散费,宣布再不来往。哪晓得钱没能达到目的,反而助长了贪心,张莉馨今天跳出来,必然是再想讹一笔,刘天宇约她在老城区一家私房菜馆面谈。 私房菜馆位于某个深巷老宅,关起门来自成一统,不会发生被人偷录视频的状况。说起来,这里是连翘发现的,她很喜欢露台景致,刘天宇和她在此处定情。 张莉馨带着两个男性朋友来了,刘天宇想单独跟她谈谈,如果她的朋友不放心,大可守在门外,想吃什么都记在他账上。 张莉馨谨慎地进了门,坦白哄了婚庆公司一个员工帮了忙,至于是谁,她坚决不说,刘天宇报警也没用,对方一口咬定是他自己所为,辞职走人,能有多大事?刘天宇恨得牙痒,但公司前途为重,他不能让发小小五对张莉馨用私刑,用了于事无补。 刘天宇自问没亏待过张莉馨,张莉馨伸出手指,很不甘心:“好意思说没亏待我?” 连翘想在婚礼之日有个最好的状态,最近每天都去健身房报到。为了激励自己,她每次都会拍张照片记录身材变化,张莉馨偷窥她的社交网页,看到她戴的婚戒价值远高于刘天宇给的遣散费。
2/76 首页 上一页 1 2 3 4 5 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