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看看你身上。”芮娘执拗的想让鲁越脱衣裳,鲁越却忽然合拢了伤口:“真没事……就是伤口难看……” 芮娘还想坚持,木门忽然嘎吱一声,鲁老太太进来了。 “娘。” 鲁老太太眼睛也是红的,朝着芮娘挥了挥手:“二媳妇,什么也别说了,好好在家养着。” “娘~”鲁老太太身后跟着瞻哥儿、福宝和福妞,三个崽子也是极其担心的看着自己的娘亲,芮娘看见儿女,心口也酸酸的,张开手臂,三只就一起冲了上去:“娘!” “娘在,乖~不哭~” 昨夜对鲁家来说都是一个难以忘记的夜晚,鲁老太太擦了擦眼睛,道:“二郎啊,那边怎么样了?” “郑跛子也受伤了,村民倒是没有伤亡,矿口塌了,又引起了朝廷的注意,想收回就收吧。” 芮娘在一边听着,问了句:“朝廷的注意?” 鲁老太太:“二媳妇你睡了两天了,昨天一大早就有官兵上门,说是要收回咱们家的铁矿,我想着那就是个祸害!收就收得了!” 芮娘看向鲁越,他点了点头:“我已经决定了,不仅是矿山,铁铺一并转让便是,往后征了也好不征也罢,和咱们家都没关系了。” 芮娘愣住了,呆呆的看着鲁越。 鲁越也望向她,忍不住伸手抚了抚她的脸,低声喃喃:“没什么事情,比你对我更重要……” 芮娘鼻头一酸,眼睛立刻就红了。 鲁老太太拍了下桌子:“好!娘支持你!我的二郎啊……你这次可真的把娘给吓坏了,铁铺和铁矿咱们都不要了,你好好养伤啊……” “嗯,还有就是,这次我胳膊的伤,就对外说残疾了吧。如果到后面朝廷实在是需要我,我再去。” 鲁老太太和芮娘又是一愣。 “好好好,我明白了。就这么干,以后啊,你和芮娘就守着咱 们的饭馆,养猪场,猪肉铺,日子照样能过好的!” 芮娘伸手拉住了鲁越的手,眼中也泛着泪光。 …… 芮娘不知道的是,她晕过去两日,鲁家还发生了一件大事――大哥入狱了。 那天被押到衙门之后,人证物证都在,赵家的事情、大关镇的事情、包括这两年布庄的黑账,程袁也不知道在背后用了什么法子,总归还没有对簿公堂,直接就将人押送入狱,已经关了两天了。 这两日,韦氏总哭,家里人虽然也着急,但哭有什么法子,尤其是三郎那边,现在也在被查。 鲁老太太走后,芮娘细细的问了好些。 鲁越:“三弟那边也比较棘手,可能年中的升迁无望,但是大哥那边现在却是连人都出不来,大嫂昨天去看过,说是条件太差,还有染了病的。” 芮娘惊得抬起头来:“那可如何了得,能想想法子吗?” “我让陈三去打点一下吧,至少换一个条件好点儿的牢狱。” 芮娘嗯了一声。 “那这个事情后面……” “三弟带信回来说,翰林官在帮他调查,翰林官赏识三弟,这件事本就是污蔑,会没事的。” 芮娘:“先把牵涉到三弟的事情解决了最好,就是不知道大哥那边……” 鲁越:“大哥那边免不了要受点苦了,只希望官府能够查清真相,娘的意思是即便要受牢狱之灾也认了,但该认的认,不该认的,也不能白白抗下。” 芮娘静静的靠在鲁越怀里,过了好一会儿才问:“那你呢?真的不要铁铺和铁矿山了?” 鲁越半晌没说完,过了好一会儿,才贴着芮娘的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芮娘大惊。 “你、你说的是真的……?” 鲁越:“嗯,昨天那人炸山后,郑跛子发现的,但是这件事没张扬。” “也就是说……”芮娘好半晌才反应过来。 “昨天你是为了这个事去的!” “嘘。”鲁越赶紧把芮娘抱住害怕她生气。 “没有,一开始郑跛子只是怀疑,加上的确有人鬼鬼祟祟的,但我也没想到他会炸山,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想往出跑,路上又遇到一些村民。” 芮娘后怕极了:“以后再不许一个人进去了,我不在乎你能赚多少钱,哪怕什么都没有都行,我只要你……” 芮娘说着说着耳根有些发烫,但想到昨晚,还是紧紧的抱住了鲁越,鲁越心跳同样很快,也忍不住搂紧了她。 “我答应你,我什么都答应你……” - 鲁越托人去牢中打点了一下,陈三回来的时候都直摇头。 “那地方真不是人待的,那味儿!现在还不是最热的时候,这要是到了盛夏还得了!我看大哥状态不行,花了十来贯吧,那狱卒让我回去等消息。” 韦氏正在二房院子里,一听这话就又开始哭:“他咋了?” 陈三:“憔悴得很,说是吃不下饭也睡不着,那饭都是馊的,也难怪……” 顺哥儿和大丫听完也哭了,拽着韦氏的衣摆问:“娘……爹为啥要进去呀……他什么时候才能出来……” 鲁老太太听着也沉默不已,韦氏只是哭,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没一会儿,鲁家门口又一辆马车停下了,众人望去,就见柳芽带着帷帽从马车上走了下来,鲁老太太一惊,赶忙就让韦氏去关了院门,拉着柳芽进了屋。 “芽芽,你咋回来了?三郎咋样了?” 柳芽摘掉帷帽:“娘……程家人背后好像不止户部,还有吏部的人,吏部主管的就是官员的升迁,现在三郎年中原本要升的,现在人家就拿着这个说事 儿呢。” “混账东西!”鲁老太太气的差点又把手边的东西砸了出去:“我就知道有这么一天!那现在三郎那边怎么说,不是说翰林官会调查真相?” 柳芽:“是,但是没这么快,现在已经六月了,不知道大哥的事情得查多久……” 全家人都陷入了沉默:“那这个事情就没有别的法子能走动一下吗?” 柳芽:“所好的是三郎为官这几年人缘不错,他好些同僚都愿意为他出来作证,若是别的倒也罢了,说是三郎收礼,那不是可笑吗。” “就是!当初三郎中举的时候这乡亲们都是有目共睹的!包括当初程家送来的礼他二哥第二天就原封不动的还回去了。对了,这个事情,所有的村民都能作证啊!”鲁老太太道。 柳芽连忙点头:“是是是,我这次回来,也是为了这件事来的,娘,这个事情得您出面,我连书稿都写好了,只要乡亲们按个手印,就能算人证!” 鲁老太太立马站起来:“好好好,我这就去。” 鲁越:“娘,我去吧。” “不行!二郎你一身的伤,你在家好好休息!” 柳芽这才注意到一身伤的鲁越,还有芮娘也没法下床…… “二哥二嫂!你们这是?!” 鲁老太太:“看来今年我鲁家不顺当,接连出事,你二哥的铁铺上也出了点事,你先别告诉三郎。” 柳芽惊呆了,尤其是在听说有人敢用火药炸山之后。她从一开始的愤怒到惊愕,再到后来,她忽然冷静了不少。 “娘,二哥……我怀疑那个炸山的人可能也是程家派去的。” 鲁老太太大惊:“三媳妇!你说这话是啥意思,你知道啥?” “娘别急,我这几日和三郎在想,那个程袁明显就是仗着他背后那个姐夫的关系横行霸道惯了,户部主管良田赋税,所以当初他知道改稻种桑这消息知道的早,这次朝廷又收回了这个政策,那他自然想谋别的出路,所以给田婶的鱼塘下药,想包揽鱼塘的生意。但他这种贪心的人肯定是不满足的,所以三郎说他的下一步肯定是二哥二嫂。二哥有铁铺、养猪场、猪肉铺,二嫂的饭馆,哪一个都够让他眼红了。” 柳芽一番话让鲁老太太恍然大悟。 “好个程袁!老婆子我和他没完!” 鲁越沉默了一会,道:“其实我也想过,但昨天人跑了,没抓住。” 柳芽:“二哥别急,还有一点就是,现在朝廷对炮竹和火药管控极严,那个人能有那么多的量,肯定不是正规渠道,二哥,这个事你报官了吗?” 鲁越嗯了一声:“报了。” 柳芽:“那就好,掌管火药的人也是户部,这个程袁嚣张跋扈惯了所以才这么急,但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从矿山那边入手……” “分散视线。”鲁越忽然道。 “昨晚矿山刚出事,今天养猪场那边又有人去了,只是经过孙杰那件事之后,我在养猪场那边有不少的人,不会让他们得逞的。” “养猪场也有人盯上了!”鲁老太太惊愕了:“二郎你咋没说!” “娘,小事,您别担心了。” 鲁老太太咬着牙啐了一口:“等这事过去了,我一定去他们程家的祖坟上啐一口!什么玩意儿!” “娘您放心,邪不压正,这个事情一定会有办法的。”柳芽宽慰道。 全家人在屋里商议对策时,门口忽然又来了一队衙役:“谁是鲁越!” 芮娘心中一紧,鲁越站起身来开了大门:“我是。” “你就是鲁氏铁铺的人?前天山上出事你在?” 鲁越:“是,我昨天报的官。” “和我们走吧,有事找你。”
第90章 被抓 鲁越走之前看了眼芮娘, 朝她笑了笑,示意她不必担心,接着就和那些狱卒走了。 鲁老太太叹了口气, “我得去和菩萨烧柱香去,今年年头不顺, 希望菩萨能保佑我们鲁家……” “娘, 我们得先去办村民的事……”柳芽提醒。 “对,我先去办这个事!” 柳芽:“我和您一块儿去!” 鲁家现在没一个男人, 芮娘也想去,鲁老太太看出她的心思,道:“二媳妇, 你就别去了,还伤着。在家好好休息, 把瞻哥儿他们照顾好。” 家里还有五个孩子, 芮娘便点了点头, 韦氏也在, 拉着大丫:“我也在这,帮着弟妹。” 鲁老太太点了点头,和柳芽一道出门去了。 屋里只剩下了韦氏和芮娘, 还有五个孩子。好几年了, 韦氏忽然发现自己好几年都没和芮娘单独相处过了,她看了眼芮娘, 不禁苦笑:“有时候, 还是羡慕弟妹你的。” 芮娘垂眸:“我也没什么好羡慕的, 劳苦的命罢了。” 韦氏:“不……我也算是看明白了, 来得快走的快, 就说大郎吧, 当初他被那姓孟的骗了一百贯,就该长长血性,急功近利是没有好下场的。这几年,他生意做的大做的好,可这又有什么用呢?来得快去得快,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芮娘慢慢看向她,两人的确好些年没说话了。而孟风的那事,竟然一转眼就过了快七年。 这六七年里,韦氏明显苍老了不少,明明也才二十五六,却如一个三十的妇人了。芮娘想起之前娘偶尔念叨,生大丫和顺哥儿的时候大嫂都吃了不少的苦,这女人生孩子就如同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也难怪当初二郎平时对她百依百顺,唯独月子和小日子里,想沾一点儿凉的都不行。 韦氏深深的看了一眼芮娘,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六七年了,她看上去像是老了十岁,但岁月都格外的偏爱一些芮娘,她如今看上去说是十九二十,怕是也有人信的。 酸吗?韦氏忽然觉得自己酸不动了。 现在三房里,数大房混得最差,她有什么资格去酸? 韦氏叹气,还想开口说什么时,院外忽然又传来了一阵声音,她眼皮猛地一跳,这几天上门找鲁家的人实在太多了,家里的每个人都对叩门声有些敏感。 “是谁?”芮娘也直起身子去看。 “华华呢?!华华!!” 一阵熟悉的尖锐声从外面传了进来,韦氏和芮娘均是一愣,居然是钱氏…… 她来做什么? 韦氏:“是来找我的,弟妹我出去,你帮我看下大丫和顺哥儿。” “好。” 韦氏走了出去,果然是钱氏,不仅钱氏来了,韦父和刘桂香都来了。 “爹娘,你们来干嘛?” 钱氏见她从二房院子里出来,诧异了一瞬,不过很快就没顾得上这事了。 “你还问我干嘛!华华,大郎呢?!” 韦氏蹙起眉:“您找他干嘛?” 钱氏:“还干嘛!!华华,你爹跟着你男人做桑田生意的事你忘了?!现在朝廷改了政策,赶紧让大郎把我们今年的蚕丝回收!钱给我们啊,你爹都急疯了!” 韦父:“对啊华华,当初我那十几亩的茶田啊,可都是给了大郎种桑,现在朝廷说变就变,你说我们……” 韦氏冷笑一声:“爹,您也知道是朝廷在变呐,朝廷的主也不是大郎能做的,现在别的桑农来要钱就算了,大郎是您的女婿,您怎么也这时候上门了?” 钱氏:“那再是女婿也要按照规矩行事啊,那亲兄弟也明算账呢,别说我们了,你二哥名下的田也给了你男人,现在你二哥家都快 愁死了!” 刘桂香:“就是!鲁大郎呢?” 韦氏:“你可闭嘴吧,就我二哥那三分地,能亏多少钱?!还有爹,你前两年跟着大郎赚钱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吧,大郎虽然有很多毛病,但家人一向都是慷慨的,爹,做人可不能没良心!” 韦父一噎,脸上忽然有些发热,谁知道这句话彻底把钱氏惹怒,跳了起来:“韦华华!到底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啊!听听!我们是要回我们应得的,对不对,这是大郎当初亲手签的契约,你总不能不认吧?!” 看见钱氏拿出了契约,韦华华趁着她不注意就一把抢了过来,再然后,就猛地撕碎了。 “你、你……!”钱氏惊呆了,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这个女儿。韦氏冷冷的看了他们一眼:“也亏得大郎把你们当家人,你们一心却想着钱,现在连大郎出事了都不知道,今天要钱没有,想要钱,去程家找去吧!” 刘桂香:“韦华华你可真没良心啊!你怎么能这样和娘说话!” 韦氏根本不想搭理她,在院子里梭罗一眼,正好看到鸡圈门口被扫出来的鸡屎和鸡毛,韦氏走到鸡圈口,刘桂香见她不说话就要上前理论,谁知刚走几步,韦氏就猛地一转身胳膊也一扬,一簸箕的鸡毛和鸡屎就泼在了刘桂香面前,有好些都溅在刘桂香的裤子和鞋面上。 “你们走不走?不走我继续泼了。”韦氏手中的簸箕里还有一些鸡屎鸡毛,她威胁般的上前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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