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越点头,就在这翰林院门外等,好在翰林院门外并不像官府衙门,来往的人并不是很多,鲁越在此一等便是半个多时辰,总算是看见鲁恒走了出来。 “如何?” 鲁越关心自己弟弟,连忙上前问道。 鲁恒看眼二哥,苦笑:“我怕是不能和你回去了,二哥,我与你细细说来,你回去告诉娘,我这边不用担心,等我消息。” …… 一个时辰后,鲁越驾车,返回了鲁家,韦氏还在鲁老太太面前哭,见到鲁越,婆媳两都站起了身,却又纷纷愣住。 “二郎,你三弟呢?” 鲁越神色不大对劲,鲁老太太问完之后心里一沉,顿时有了一阵不好的预感。 “娘,三弟那边也出了点事,这次状告大哥的人是赵老二,他用血书在蜀州那边指名道谢的状告大哥,程家那边也反咬了一口,道是这些年和大哥一起做生意,被大哥坑了不少的钱,有账本为证,还说当年三弟会试之后,收了不少的礼,一封状告,三弟现在要被查了。” 全家人都愣住了,鲁老太太气的手都在抖:“胡说八道胡说八道!!!” “我三郎何时 受过礼?!莫说什么乡试会试,就连当初中秀才的时候,也从来没有收过一分礼!简直可笑!” 鲁越:“看来这个程家不简单,大哥只是去状告,都没有对簿公堂,那边已经开始布局了。” 鲁老太太:“你刚说的那个账本是什么意思?!什么账本?大郎不是说他这边的账本记着的都是他给程家多嘛!” 鲁越犹豫了一下,道:“三弟也不清楚,但我那日和大哥回来的时候听说,管铺子账本的那个阿嫣不见了,如果程家那边也有一本账本的话,我怀疑,那个阿嫣,本来就是程家的人,程家人的心思,早就想到了这一天。” 阿嫣? 鲁老太太忽然想起了这个人,怒极反笑:“好一个鲁大郎!他能有今天,完全就是他自己自作自受!还连累了我的三郎,活该!就应该把他关在狱中,好好的吃几天苦头!” 鲁老太太气的又将袖子一挥回房去了,显然不愿意再管。但韦氏还是泪眼婆娑的看向鲁越:“二弟……” 鲁越:“大嫂,现在着急也没有用,三弟那边也在想办法,我这儿有消息了,会第一时间告诉你的。” 韦氏胡乱的点头:“好……好,麻烦你了二弟。” - 这一桩桩下来,鲁家的气氛忽然就陷入了低迷。 几个小萝卜都不怎么闹了,好似也知道大人们都在忙碌着正事。 奶奶伤心又生气,瞻哥儿便带着弟妹常来安慰,有孙子孙女在身边,老太太的气顺了不少,只是事情没有彻底解决之前,家里人都很难完全定心下来。 芮娘这边,一开始饭馆的生意也多少受到了一些影响,那些亏损严重的桑农听闻鲁大郎生意再次遭受破产之忧,便来团圆饭馆说些难听的话,不过都被秀秀毫不客气的赶了出去。 秀秀泼辣,加上鲁家也的确是分了家,见芮娘也没什么好脸色后,知晓讨不到钱便又只得离开。 一些老食客在饭馆见到时,便会感叹道:“要不说这赚钱做生意,还得是你宋娘子和鲁二呢,踏踏实实本本分分的,赚的才是良心钱啊!” 芮娘笑了笑:“是,我们也没有什么大本事,也承蒙您一直的关照了。” 那人摆手笑道:“不至于,你团圆饭馆的招牌是宋娘子自己打下来的,菜色味道大家都看在眼里,好啊,好啊。” 芮娘心中也宽慰,只是多少也有些担心,今年不过刚开春,家中事出频频。舅舅舅母那边的事情还没解决,朝廷又忽然决定打仗,如今大哥的事虽说是最麻烦的,她心中最担心的却还是铁铺,一旦战事越演越烈…… 芮娘曾听说战事最厉害的时候,铁匠会充军,随军前去战场,没日没夜的干活,还会面临敌军突袭的危险,她不敢再想…… “嫂子,嫂子。” 秀秀见她出神,便唤了一句,芮娘回过神来,“嗯?” 秀秀:“嫂子别想了,总归也是你家大哥的事情,你当初和韦大嫂的事情我多少也知道一些,既然分了家,您也犯不着……” 芮娘:“我想的不是这件事,是其他的事。” “其他?” 芮娘笑了笑:“你去忙吧,不用管我。” 秀秀点了点头,有些不好意思道:“其实今天……我想和您告个假,那个,三哥说今天得了空,我们回一趟娘家去。” 芮娘忙道:“可以呀,那你快去。” “好!那谢谢嫂子,我明天就继续过来!” 芮娘:“不急,最近不是很忙,你慢些。” 秀秀走了,芮娘便只能在饭馆照看,鲁越没多会儿也过来了,芮娘便和他说了这个事,“瞻哥儿和福宝那边你去接吧,我得在这守着。” 鲁越:“我过来 也是和你说一声,我要去一趟铁矿山,郑跛子说有急事,我刚让人回去传了话,娘会照顾孩子们的。” “现在?”芮娘有些惊讶,“那你啥时候才能回来?他没说是什么事吗?” “没有,估计很晚,不用等我。”鲁越上前揉了揉她的头,芮娘嗯了一声,不知为何,她心中忽然生出了一股不安的情绪,而当鲁越走后,她的右眼皮更是忽然之间跳了好几下。
第89章 大郎入狱 一下午的时间, 芮娘心中都有些惴惴不安。 铁矿山那边很少会来找鲁越,鲁越更是甚少过去,偏偏是这个时候…… 在厨房时, 裴师傅看出她的心不在焉,上前劝道:“掌柜娘子心中有事, 不如去歇着吧, 菜刀无眼,伤了娘子便不好了。” 芮娘苦笑着放下菜刀:“那便麻烦裴师傅了。” 她刚想走出厨房, 忽然想起一事,回头,问道:“裴师傅, 我记得你说你是从蜀州来的,当时蜀州战乱时, 你的家乡有没有铁匠?” 裴师傅一怔, 随即反应过来她真正想问的, 便道:“掌柜娘子, 前朝时,贩盐打铁本就是官营,到了本朝, 天子开恩, 才有今日的京都,但若战乱, 这两门行当的确是最有风险的。” 芮娘了然:“多谢您, 我明白了。” 芮娘走出厨房后, 又在饭馆等了约摸一个时辰, 天色已经渐渐擦黑, 她还是没看见自家马车熟悉的影子, 芮娘按捺住心中的情绪,收拾好东西,准备先回家去。 谁料,她刚刚走出饭馆不远,便看见两三个铁铺的伙计忽然跑了过来。 “嫂子!” 人还没跑近,芮娘的心却是一沉。她眼皮狠狠的跳了几下,脸色也白了下来。 “嫂子!”那伙计跑的很急,还不开口,芮娘便一把拉住了他的袖子:“是不是二郎出事了?!” 那人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嫂子,铁矿山矿口附近不知道被哪个孙子给炸了!就炸的是咱那片!现在越哥正在山上,我们现在要立马过去了!” 芮娘脸色顿时煞白。 炸……炸山?! “二郎呢?!二郎呢!” “嫂子你别急,越哥就在山上,应该在帮着救人,那山上还有一群百姓在住!” 芮娘力气忽然变得极大,死死的拉住了面前人的胳膊:“我问你,铁矿山被炸了是不是会塌方?!” 那伙计一愣:“平时我们取矿石的时候不会,不过那人莽撞……”他话音未落,天空中忽然响起了一声惊雷,正是夏初,惊雷预示着瓢泼大雨。 “不好,若下大雨怕是真的要出事,快!通知兄弟们,立刻上山!” 芮娘忽然大声喊道:“我也要去!!” “嫂子,不是,您可不能去!现在山上正是危险,您还是在家等我们!” “不行!我必须去!”芮娘是出了名的好脾气,从来没有这么执拗过的时候,她的手死死的拽住了那伙计的袖子,就连那伙计也没想到她力气会这么大。 “哎呀!那您先上车吧!真的要下雨了!” 芮娘二话不说就上了马车,这马车都是平日里拉货的车,没有护栏,只有木板搭起来的架子,风声呼呼,一阵阵的惊雷忽然从天而降,大雨倾盆而下,豆大的雨滴开始砸到芮娘脸上,她死死抓着马车旁边的木板,紧紧抿着双唇。 待马车到了铁矿山山脚时,一直在这边等候的人赶紧冲了过来。 “不好了!山上塌方,现在越哥不知道在哪,郑跛子也找不见了!” 那人话音刚落,便看见了芮娘,一愣:“嫂子?!” 芮娘来时的路上已经做足了心里准备,这会儿心虽是沉了下去,但也坚定无比,她推开前面的人就独自冲了上去:“我去找他。” “嫂子!”众人大惊。 “这可不行啊!山上危险,您现在去万一出了事我们没法和越哥交代,嫂子!” 芮娘全然不听劝,只是一个劲的闷头上山,这条路,五年前祭拜鲁父的时候她就走过,这一回,她同样坚定的走了上去。 铁铺的伙计们见劝阻不住,只好咬牙:“兄弟们跟上!务必 保护好嫂子的安全!” 山上的雨势越来越大,芮娘也在上山的路上了解到了事情的经过。这几天一直有人在这边鬼鬼祟祟,郑跛子给鲁越带了话,谁知鲁越刚到山上,就听见后山一声巨响,竟是有人在矿口附近炸了山。 这不是小事,鲁越当即带人上山查看情况,平时开矿时,火药的用量都是少之又少,就怕遇到塌方,今日不仅塌方,还遇上了暴雨,一行人走到半山腰时忽然又是一阵巨响,前面好几处山石滚落,好些村民的家人们也在山上没下来,所有人纷纷拿着铁锹到处寻人。 “嫂子!” 有伙计拉住了芮娘,“嫂子!这雨太大了!前面山石掉落!你真的不能再往前去了!出了事,兄弟们护不住你!我更没办法和越哥交代!” “二郎!!!”芮娘放声在原地大喊,一声又一声。 豆大的雨滴拍打在脸上,连男人们也觉得有些疼,雨水又冰凉,但芮娘好似毫无感觉,泪水汹涌而出,只是嘶哑着一声又一声的喊着。 “嫂子……” 有伙计劝她,但芮娘全然不动,“别拉我!二郎!二郎……!!” 天空中的惊雷一声接着一声,不断有山石从山顶滚落,而现在还没见到鲁越和郑跛子的身影,有人见过于危险,道:“别往前去了,这种找法不行,带狗来!兄弟们撤一部分下来,去的人越多越危险!” 有伙计想带走芮娘,芮娘从未如此固执,甩掉了所有人准备去拉她的手,“我就在这!你们别管我了!” “二郎!” 带队的兄弟见芮娘怎么也不肯走,咬了咬牙,“嫂子,你就在这待着,真的不能再往前走了!” “你们几个跟上我,留一个人在这看着!” 说完,那伙计也冲了上去。 芮娘看着周围,泪水模糊的视线,她脸上沾满了泥土,又被雨水冲刷掉,留下了一道道的痕迹,看起来狼狈至极。芮娘不管不顾的擦掉眼泪继续喊,喊到嗓子沙哑。在这山间,她小小的,微不足道的声音被滂沱的雨声和风声很快吹散,但芮娘依然不肯放弃,一步一个脚印一声声的在四周喊着。 视线越来越模糊,身后再次传来一声巨响,她下意识的转头,就看见好些个黑影朝过奔来,再往后,山石和泥流再一次席卷而下,芮娘腿一软,再也顾不上其他,拼了命的擦着眼睛朝人群中跑去,一定有二郎……一定有二郎…… 风雨的阻力让芮娘的脚步越来越艰难,忽然,她被一个石头猛地绊倒,狠狠的磕在一个石头上,她却全然不顾,咬着牙再次重新站了起来,刚刚站起来,面前的几个人也跑到了跟前,芮娘刚要开口,背后一暖,就被一个人猛地从背后拥入了怀里,她转身,继而瞪大了眼。 “二郎……” 面前的鲁越浑身是泥,脸上还有涓涓的鲜血,目光却是犀利又紧张的,在看到芮娘的那瞬间也终于一松,芮娘还想说什么,但身体却是轻飘飘的再没了力气,眼前一黑,就失去了知觉…… ………… 芮娘是被一阵刺痛疼醒的,她幽幽睁眼,就发现已经回了家中,有人正在给她的膝盖上药,“嘶……” “别动。”耳边传来一阵温柔又熟悉的声音,芮娘猛地睁开眼:“二郎!” 鲁越就坐在床边,秀秀正在帮她上药。 “二郎,你……” 鲁越浑身都包扎的是白布,脸上和手上的伤口不计其数,眼角还有一道狰狞的伤口,一直到了额头。 “我没事,正在给你涂药,有点痛,忍一忍。” 秀秀:“嫂子,你这膝盖伤的有点厉害,最近都要卧床休息,不能走动了。” 芮娘的视线一直都在鲁越身上:“二郎,昨天……” 秀秀道:“越哥救了不少人!都是那山上的村民,只是越哥伤的也有点重,只可惜炸山的那个人没有抓住,真可恨!真是个丧尽天良的东西!” 秀秀越说越气愤,说完后意识到自己在这有点多余,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嫂子越哥,我出去了,药涂完了。” 鲁越朝她点了点头:“多谢。” “越哥你真是客气了。” 秀秀走后,芮娘不管不顾的就要朝鲁越怀里扑去,鲁越低下头,将她的一只胳膊绕到了脖颈上,将人半拥在怀中。男人的情绪显然有些克制和隐忍,芮娘毫无所查的摸着他的大掌:“这么多口子……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鲁越眼中翻滚着剧烈的情绪,并没有立刻回答芮娘的话,芮娘疑惑的抬起头,接着就被鲁越又重重的抱住了。 “芮娘……” 男人的声音有点颤抖。 “你怎么那么傻……昨晚那么危险的情况,你一个人上山去找我,你万一出了事,你叫我……” 鲁越话说一半,竟是再也说不下去了。芮娘抬头看他,男人眼底一片赤红。 芮娘也愣了愣,小手抚上了他的脸:“我没事呀……我没有再往前了,只是在原地站着等你,喊你,我知道我什么也做不了,但没有见到你之前,我哪也不去……” 鲁越握住她的指尖吻了吻:“你答应我,以后不管遇到什么情况,不能为了我伤害你自己……你答应我……” 芮娘没想到他会忽然这么说,眼神飘忽的看向别处,鲁越语气忽然严肃起来:“芮娘,答应我!” “好啦……”芮娘心疼他身上的伤:“我答应你……” 男人的呼吸这才平复了些,重新抱住人亲了亲额头:“我没事,这些都是皮外伤,养养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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