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有才点头,“那是当然。” 嫁女儿不能马虎,这里面婆媳和妯娌都需要注意,饭局上凌有才也没少关注他们,确实挑不出什么毛病。 岑家两兄弟都不怎么喝酒,岑枫在饭桌上对女儿也是关照有加,一会儿夹菜一会儿倒水的,另外一边岑柏对两个孩子照顾也非常细致,看得出来孩子们还挺黏父母,起码说明夫妻俩日常中对孩子的照顾比较尽心。 吃完饭以后,岑建军跟娄桂兰起身,把他们送到了楼下,“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整体看下来,郑佩红对他们家也挺满意的,“外面冷,您快回去吧。” 凌琼也道:“是啊,别送了。” 岑枫看着凌瑶在寒风中微微发红的脸,知道她还在担心今天的事,极快地抱了下,轻声说:“今天先回去,有什么事情我们明天再说。” 凌瑶这时候也只能把这事交给他,“这事儿是咱们做得不对,甭管说什么就挨着。” 岑枫也懂,拍拍她,“放心吧。” 娄桂兰看着小情侣那个缠缠绵绵的样,心里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怎么忍这么久没说。 凌有才拜拜手,不让他们再送,“再见,快回去吧。” 目送凌瑶一家人离开以后,娄桂兰脸色瞬间变了,睨了岑枫一眼,声音严厉:“上来。” 岑枫乖乖低着头跟在父母后面。 岑建军憋了一晚上的气也冲儿子撒了出来,“你说说你,这事到底是怎么想的?既然这么能忍,你怎么不等孩子生出来了再跟我们说?” “我跟你妈是那么不通情理的人吗?从小到大你做什么决定我们俩反对过?谈个恋爱,还瞒在我们眼皮子底下。” “我当时不是怕跟你们说了你们会催婚吗?” 岑枫劈头盖脸被这么一骂,总要给自己说几句,解释的声音很弱:“一开始也没想瞒太久,后来瞒着瞒着就越来越难说出口了,这两天我想着要见面心里又紧张,就没提前跟你们说。” “催婚催婚,我们催婚是为了谁?你直接跟我们说现在不想结婚想先谈恋爱,我们还能不让你谈?” 娄桂兰瞅他就来气,踩着楼梯往上走,一边走一边说,“你看你哥,当时跟雪桢不是也谈了一年的恋爱,我跟你爸说什么了?!” 苏雪桢跟岑柏在包间正好听到他们在外面训斥岑枫的声音,两个人也心虚,等候发落。 苏雪桢就更尴尬了,凌瑶是她同事,娄桂兰肯定也能猜出来这根线是她牵的,关键中间还有好几次娄桂兰跟张光香讨论岑枫对象的事她都在场,还一直帮着瞒说什么都不知道,这些娄桂兰应该也都记得,要论谁错的比较多,她肯定比岑柏要深一层。 岑柏知道今天挨骂是免不了了,也做好了心理准备,不过他知道娄桂兰当着平平安安的面肯定不会骂太狠,不过平平安安走了就不一定了,他趁机告诉平平安安,叮嘱道:“等下奶奶让你们走千万不能走知道没?” 平平安安吃饱了就困,这时候就变得分外黏人,不用他说也不会走。 娄桂兰在门口又骂了岑枫几句,回到包间,收敛了不少,脸色没那么冷了,省得吓到孩子。 岑柏赶紧迎了上去,“妈,这事确实是我们做的不对,早该提醒小枫跟你们说一声。” 大哥大嫂好心帮他介绍对象,岑枫自然不可能让他们俩背锅,立马解释:“这不关大哥大嫂的事,是我让他们瞒着的。” 娄桂兰给了他们俩一个眼刀,扫过去非常凌厉,“你们倒是兄弟情深。” 苏雪桢走过来道歉,态度诚恳:“妈,不好意思,小枫跟凌瑶确实是我介绍的,后面也是我一直帮着瞒。” 娄桂兰看着她,心里实在不忍苛责,说实在的,老大夫妻俩也是好心,谁让岑枫不争气呢?他不说,他们夫妻俩也不可能主动抖搂出来,万一说出来真出了什么事,又是他们不守承诺的锅。 她叹了口气,“雪桢,你就不该给这混小子说媒。” “让他孤独终老算了。” 岑枫听着就不乐意了,知道娄桂兰应该消气了,语气也调皮了点,“那可不行,没有大嫂我还没法认识小瑶呢,我才不孤独终老。” 岑建军一掌直接打了过去,“就知道贫嘴,你还有理啦?!” 这一掌直接打在他脖子上,用了大力气的,饶是岑枫多年在军队锻炼,也吃痛闷哼了声,告饶,“别打了,我真的知错了。” 要不人都说气不能憋着,一掌下去,岑建军心里的闷气确实消散了不少,刚才喝了酒,这会儿感觉脑袋有点嗡嗡的,他找到位置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先坐下,正好你哥也在,聊聊以后的事。” 娄桂兰顺势拉开椅子也坐了下来,“你们俩是怎么想的?准备再谈一年还是?” 岑柏知道爸妈消气了,揽着苏雪桢的肩又坐回到位置上,一起听着。 要是真回答再谈一年,岑枫都怕他妈也过来打他,不过确实时间也差不多了,他跟凌瑶也算是充分了解对方的品性和习惯了,可以把结婚提上日程了,不然也不会今天请两家父母过来见面,他讨好地给娄桂兰倒了一杯水,“过完年吧,具体的日子两家再商量。” 娄桂兰调侃:“你确定人家想嫁给你吧?” 岑枫立刻回答,“那当然,我都求婚了,他也答应了。” 娄桂兰一听伸手就照他头打了过去,“都知道求婚不知道给爸妈说一声,你个败家子。” 平平安安没想到奶奶还有这样的一面,瞪大了眼睛看她,眼睛扑闪扑闪的。 娄桂兰赶紧解释,挽回形象,“没事,你叔叔皮厚。” 眼下凌瑶在人民医院是有正规工作的,岑枫却在军队,这两个职业都不是能轻易调动的,岑柏想的要更现实一点,“那你们结了婚呢?准备怎么安排?还是这么分居?” 这个岑枫也考虑过,轻声回答:“这个我跟她也商量过,有两个打算,一是我过两年看看能不能向组织申请转到洪江市来。二是她过去随军,因为是军人家属,有特殊计划,可以争取到在军区医院工作的名额。” 这两个打算都说不上完美,但也算是他们两个目前能做出的最好的计划,先前岑柏当兵退役工作好分配一点,但现在随着大量知青的返城,市里的工作岗位几乎已经饱和了,而且依照岑枫现在的军衔,无论他退役从事哪一行工作,薪资待遇水平肯定都不如他在军队。 这两个打算都有优点有缺点,苏雪桢又问了句:“这两个打算凌瑶都同意吗?” 岑枫点了点头,“同意的,打算过完年以后我先探探口风,看看能不能转到洪江市来,如果不能的话可能只有随军这一条路了。” 夫妻俩长期分居对感情的影响很大,去随军的话,住军区大院,各方面条件肯定会好一点。虽说不在洪江市了,好在两个地方离得不太远,偶尔假期还是能回来探亲。 如果仔细分析这两个打算,其实都是凌瑶的牺牲要大一点,毕竟她现在在人民医院有稳定的工作,家人和朋友也都在这里。 刚才在饭桌上就聊了很长时间,这会儿他们又聊了起来,已经快到晚上九点,安安有点困了,坐在妈妈腿上,昏昏欲睡。 平平也去抓爸爸的脸,催他回家,“回家回家。” 眼下关于岑枫跟凌瑶的事情已经聊得差不多了,再拖下去外面更冷了,孩子们回去容易被冻感冒,反正明天她还去,有的是机会聊天,不急于这一时。 娄桂兰拍拍腿站起来,“那今天就先聊到这,看安安困得都睁不开眼了,赶紧回去吧。” 苏雪桢抱着安安,想到当媒人这件事还是有点对不住,临走之前想跟娄桂兰再道一声歉,娄桂兰看她眼神就知道什么意思,摆摆手,“道一次歉就够了。” “也不是什么大事,放宽心,回家吧。” 苏雪桢感激地冲她笑了笑,“谢谢妈。” 娄桂兰牵着岑梅的手,跟他们一起下楼。 包间内很暖和,到了室外,夜风带着凉意,混沌的大脑也清醒了不少,苏雪桢骑车跟在岑柏后面,发誓以后再也不做媒婆,一个岑枫就够了,这个活简直是吃力不讨好。 两个人到家的时候,苏显国跟张光香已经洗漱完毕,在卧室看报纸,听到楼下开门的声音,张光香再也忍耐不住好奇心,披了件外套走了出来。 平平安安刚才在包间里还困得不行,一到家被放到地上以后突然就生龙活虎了,踩着阶梯跑上楼,看到外婆非常高兴,迫不及待跟她分享刚才在饭桌上吃了什么,平平是第一个说的,“我啃了一个玉米。” 安安也说:“我吃了一个鸡腿!” 张光香满脸慈爱:“吃饱了没?” 安安给她展示自己溜圆的小肚子,“饱了!” 张光香看到以后笑了,“饱了就行,咱们不能饿着。” 岑柏跟苏雪桢把自行车停好,关上一楼的门,慢慢走上楼。 张光香就等着他们呢,一看到人赶紧问,“怎么样?见到小枫的对象了吗?” “她喜欢我跟你妈挑的那个手链吗?” 苏雪桢想到了在饭桌上娄桂兰送的那个手链,红色的绳,上面坠了一小块玉,一共有两条,岑枫跟凌瑶各一条。 她有些意外,“你们俩去挑的?” 张光香很得意,“就今天上午我们刚去挑的,平平安安也去了呢,是吧?” 平平安安想到了上午自己跟外婆和奶奶一起去逛的首饰店,踊跃举手,“去了去了!” 张光香没等到她回答,继续追问:“你还没告诉我他们喜欢不喜欢?” 作为初次见面的礼物,手链虽然小巧,但因为那颗玉增添了几分贵重感,算是一件比较合心意的礼物了,当时凌瑶的反应也挺高兴的,苏雪桢笑着回她:“挺喜欢的。” 张光香上午听娄桂兰也聊了点,问道:“我听你妈说这个女孩也是医生?” 苏雪桢:“别问了,这人你也认识。” 张光香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可能的人选,没想到是谁,反问了句:“谁呀?” 苏雪桢温声道:“凌瑶。” “凌瑶?” 太过惊讶之下,张光香喊这个名字的声音突然增大,连苏显国在卧室都听到了,握着报纸的手抖了下。 这什么情况?张光香拉着她的手,不敢信:“不是,怎么突然变成凌瑶了?” “你介绍的?” 苏雪桢感觉今天点了好多次头,“对,是我介绍的。” 张光香傻眼了,“你介绍的?!为什么不跟我们说?” 这个答案岑柏今天也复述过很多次,这会儿直接代替苏雪桢回答了:“是他们俩让我们瞒着的,所以我们也不好意思跟你们说。” 张光香想到之前娄桂兰好几次在他们跟前猜测岑枫对象到底是谁,闹了半天,原来是内鬼。 只要是知道估计得气疯。 张光香看着女儿,小心问道:“你妈没骂你呀?” 苏雪桢身心俱疲,“没有,我先道歉了,所以骂也没有舍得骂我。” 张光香也被瞒了这么久,一点不留情,“该骂。” “那怎么说的?这婚事定下来了吗?” 苏雪桢:“暂时双方父母这关是过了,结婚的日子还没定,要等过了年看一下他们两个人时间来安排。” “那估计也快了。” 问题问完了,张光香披着衣服回了卧室。 苏雪桢跟岑柏也带着平平安安回到屋里,先把孩子们身上的衣服脱了,带去洗漱,洗漱完之后夫妻俩都累得不行了,岑柏躺在床上感慨,“今天晚上过得可真是一个惊心动魄。” “幸好平平安安在,不然说不准妈真的会打过来。” 假期结束,明天她就要回去继续上课了,苏雪桢翻了个身,“幸好妈没有介意,差点儿这婚事就吹了。” 岑柏心有余悸,忍不住再骂岑枫一遍,“就是嘛,岑枫这孩子不会办事。” 苏雪桢掐了他一下,“还说他呢,你当时订婚的时候不也闹了好多笑话吗?” 当时是两个人订婚,除了他们一家人在外,苏雪桢二叔一家也在,几个人围着岑柏灌酒,他人也实诚,不懂拒绝,饭刚吃到一半就醉了,嘴里一直喊着她名字,可丢脸了。 岑柏不忍回想,因为这事当时苏显国还差点反悔,选择带过:“都过去了。” 说起糗事,苏雪桢突然来了精神,“难怪你之后都不怎么喝酒了。” 岑柏被戳中,一句话精简总结:“喝酒误事。” 苏雪桢低声笑了,在岑柏怀里很快就睡着了,今天不是身体累,而是心累,一直处在担心之中,现在一切都结束了,瞬间放松下来,困意也就袭上大脑,不一会儿两个人都睡着了。 国庆以后,他们今年实际就没什么假期了,上班的上班,上课的上课,整日处在忙碌之中。 在平平安安两周岁之前,12月11号这天,苏雪桢在报纸上看到,国家正式宣布调整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政策,选择在城里为更多的青年创造创业和就业条件,知青下乡正式成为了过去式。 大批的知青返城,甚至比高考恢复那阵子还要多,政策方面也宽松了很多,除非知青已在当地结婚生子,基本上都可以顺利回城,不再受到限制。 回城是容易了许多,但想找到工作并不容易,早在高考恢复那段时间洪江市的工作岗位就已经基本饱和了,暗流涌动间,一些人正伺机而动。 其中就有谷红青。 作者有话说:
第106章 郁德珉作为临床医学院的院长, 不仅要承担繁重的教学任务,院里各种琐事都要他来经手负责,实际每天待在办公室的时间少且忙, 苏雪桢都很少看到他有什么空闲时间能悠闲地喝一杯茶, 所以有什么问题她也不会拖着,看到郁德珉闲着找准机会直接就去问,稍加犹豫,他很快就会被别的事情缠着没时间跟她细讲。 这会儿看到郁德珉上完课回来, 苏雪桢急忙拿着资料走了过去,轻声问道:“老师, 双侧肾母细胞瘤跟母亲的年龄有关吗?我看资料里面有关肾母细胞瘤列举了四个病例, 单侧单个比双侧双个发生年龄要大上二十七个月, 明显患儿母亲的年龄也要比双侧双个要大几岁。” 郁德珉停下手中的工作,耐心回她:“通过诊断年龄确实发现双侧双个患儿的母亲年龄要大些。” “肿瘤会转移吗?由一侧传染至另外一侧。” “关于这个目前还比较有争议,暂时还没有一个明确的答案,大多数还是倾向于各自独立发生的。” 郁德珉平时工作忙,就怕遇到什么都不说闷头死学的学生, 虽说是自己的学生,他实在没有什么精力主动去带学生, 所以看到苏雪桢每次都这么主动过来问他问题感觉很欣慰。 当时看到苏雪桢的初试成绩,还挺意外, 作为一个工农兵大学生,专业课跟文化课能考这么好确实挺厉害, 他本来以为这是个读死书的, 复试的时候才发现这姑娘确实很勤奋好学, 敢于提问。 郁德珉看着她笑道:“下学期你们就要去临床实习了, 趁着在学校这段时间一定要好好巩固理论知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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