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四爷眉头舒展,李氏顺着他的意接着道:“二格格的喜好习惯,哪样爷不是了如指掌?不瞒爷说,那阵子,妾身还吃过二格格的醋呢。” 然而四爷脸色仍不见好。 李氏又道:“这半年爷将二格格放在前院,不说天天带在身边,也是时常见着,比对弘昀弘时还上心些,想来也是想补上头两年的份。二格格妾是知道的,最孝顺不过,比玉录玳都还贴心些,定能体会到爷的用心。” 四爷冷哼,“她也就从爷这讨赏时会卖个乖。” 这不应该啊,李氏自认为还是挺了解吴希的,那不是个重利有心计的孩子。 她突然想到什么,问:“爷有告诉二格格,当年是爷托妾身照料她的么?” 李氏过去没说,是四爷特意嘱咐过,以防旁人知晓告诉武氏,引起反弹,“四爷”到时又控制不住。 后来四爷亲自“宠”起了吴希,李氏也就没多嘴多事。 四爷皱眉,“……这种小事,何必特意提起。” 这就难怪了。李氏了然。 她想了想,给四爷找了个台阶,“这都是妾的不是了,回头,妾找二格格聊两句,爷看如何。” 四爷捂嘴干咳了一声,没有拒绝李氏的提议,“晚些,等爷出发之后吧。” 李氏笑着应了。 两日后,四爷随驾前往热河行宫。 他已然清醒过来,眼下他大大落于人后,暂时不需要韬光养晦那一套,得赶紧做出些政绩、在康熙面前多露脸,提提爵位,就算没有亲王,好歹也挣个郡王。 他此行没有带任何姬妾。 四爷不在,风光早就大不如前的武氏闭门不出,吴希只觉得空气都变得自由了。 钮祜禄氏居然和其他人都相处的不错。 虽然相貌不显,但性格温柔,又和李氏那种偏居家式的贤惠不同,更多的是腹有诗书,善听人言、善解人意。 倒是应了吴希之前随口说的“主要看气质”。 她没有争宠的心思,对四爷其他的女人孩子们也没有敌意,顺利被后院接纳。 初七是玉录玳生辰,乌拉那拉氏在后院摆了席面,除了武氏照旧没露面外,众人热热闹闹地看了戏,吃了宴,其乐融融。 出差的四爷除了让李氏送上早就备好的礼,还另有书信捎回。 吴希尤为开心。 上次姐妹聊过之后,她和玉录玳感情重新回到了最亲密的时候,正好趁四爷不在,吴希又开始频繁地往南院跑。 宴罢,吴希跟着宋氏回屋。 四爷出远门前,允了吴希暂时回后院住,只要她按时完成功课即可。 母女俩正要洗漱换衣,外头丫头通传,李氏来了。 “见过侧福晋。”“李额娘~!” 招呼李氏入座,吴希问:“李额娘怎么这时候来了,不陪大姐姐吗?” “来捎个东西,说句话就走。”李氏摸摸她的头,掏出一封信,“这是四爷给二格格的信。” “给我的?”吴希接过,没有立刻拆开,她猜八成是新的作业。 李氏点头,转向宋氏道:“有件事,本早该跟宋姐姐ᴶˢᴳᴮᴮ说了,无故居功这么久,叫我心里有愧。” 宋氏和吴希都面露好奇。 “当年私下接济姐姐、照料二格格,其实是爷的意思。”李氏开门见山,“爷许是有自己的苦衷,只望姐姐和二格格,不要因此对爷生了芥蒂。” 宋氏呆愣了片刻,立刻回道:“不管是爷还是侧福晋的恩德,妾都只有感激的,不敢有任何怨言。” 吴希却是完全懵了。 这搞什么啊? 又说了几句客套话,李氏便起身离开了,可谓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吴希立刻拆开信,没有看到任何与李氏所言有关往事的语句,就是一封家信,督促她上进用功,关怀她身体健康。 好像很普通,又好像不普通。 宋氏抱着她,笑得十分欣慰,“四爷是真的疼爱二格格,额娘很高兴。” “额娘不怨恨他么?” “侧福晋都说了,那许是有误会,你难道不信侧福晋?” 吴希信。 比起她猜测过的那些理由,四爷的吩咐更能解释李氏最开始帮助她们的动机。 吴希在床上翻来覆去,到半夜才睡着。 梦里一会儿是面容狰狞、叫嚷着要杖毙宋氏的四爷,一会儿是亲手握着她胖手教她写字、看着她眼睛说“你是我女儿”的四爷。 如果,四爷能够为过去无故伤害她们母女事情,认真解释清楚,并向她和宋氏道歉的话,吴希觉得自己还是愿意试着原谅他、接受他这个父亲。 第二天,吴希拿出纸笔,一笔一划,十分认真地写着给四爷的回信。 她脸皮厚,直接把想问的都在信里说了。 这封信,吴希断断续续写了五天,整整十页纸,才终于满意,小心地折好封口。 然而信还没送出去,贝勒府收到了四爷突患时疫,高烧不醒,恐有不测的消息。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生病了 这消息如同一阵风席卷了整个贝勒府,引起了众人的恐慌。 四爷就是这府中所有人的天,然而这天眼下已摇摇欲坠。 乌拉那拉氏传信,在正院召见所有女眷。 宋氏带着吴希到时,堂屋里坐满了人。 李氏半抱着玉录玳,后者眼眶通红,已经哭过一场。 格格们中,武氏和钮祜禄氏都在。耿氏没出现,吴希前几日就听说她染病在床。 三个阿哥各自站在生母身后,脸上或焦急或忧虑,让屋里气氛更加沉重。 该到的都到了,乌拉那拉氏环视一圈,沉声开口:“爷的事,你们也都收到消息了。爷福泽深厚,必能逢凶化吉,安然归来,咱们府里不能先乱了阵脚。” “这段时日,都把皮绷紧了,不可乱传消息,不管是主子还是下人,无故不得出府。” 众人应是。 武氏抹着泪上前一步拜倒,“爷得了时疫,身边没个贴心人照顾怎么行,妾恳请福晋允许妾去行宫侍疾。” “有太医、苏公公、那么多下人在,怎么就没人照顾了。”乌拉那拉氏冷着脸,“且一个时辰后,大阿哥就要带着人出发,前去行宫。” 乌拉那拉氏当然不想让弘晖去冒险,但弘晖是四爷的嫡长子,这种情况下他至少得往行宫跑一趟。 当然他自己是没有半点不愿的。 武氏转向弘晖,“请大阿哥允许妾同行。” “好了!”乌拉那拉氏打断她的诉情,“你这身子哪经得起舟车劳顿?爷离府前就嘱咐叫你好生将养,你且安心等着爷回来,别添乱!” 她说完,身后走出两个身强力壮的嬷嬷把武氏拉回原位。 这段时间武氏面上安分,但独宠不再,背后说过不少怨愤偏激之语,说真的乌拉那拉氏她还怕她一个激动,直接拉着四爷“同年同日死”了。 但武氏说的对,确实需要派一个妥帖细心的女眷照料,不仅是照顾四爷,也是帮她照顾弘晖。 上辈子也有过这么一遭,当时钮祜禄氏正是靠着侍疾进了四爷的眼,后来才得以生下弘历。 临行前,乌拉那拉氏对四爷身边人千叮咛万嘱咐要注意四爷的身体,没想到还是逃不过。 这回听报信的人说起四爷病情,似乎比前世更为凶猛紧急,弘晖又不得不去,乌拉那拉氏不敢仗着记忆掉以轻心。 她身边的丫头嬷嬷她倒是信得过,但在行宫,遇上紧急情况,没点身份镇不住。 乌拉那拉氏自己,愿不愿意另说,京城贝勒府确实需要她这个做福晋的坐镇。 钮祜禄氏?不妥。 不是忌惮还没影子的弘历,钮祜禄氏其他都好,就是太过“旧情难忘”,八爷和十四爷也都在行宫呆着呢! 这要是在四爷跟前突然奔赴真爱了,嫌四爷病得太轻送一顶绿帽给他乐呵乐呵? 李氏?也不行。 李氏有两个儿子,平常表面上乌拉那拉氏与她再怎么姐妹相得,但绝不会将弘晖和四爷的安危托付给她。 那就只有宋氏。 性格安分,是四爷身边的老人,既有几分脸面,处事上多少有点手段。 更合适的是,她有吴希。 宋氏去侍疾,于情于理乌拉那拉氏都应该接吴希到身边照料,而把吴希扣在身边,为了女儿,宋氏对弘晖和四爷必不敢有一分懈怠。 几息功夫,乌拉那拉氏把各人情况想了个遍,立刻有了决定,她转向一边沉默的宋氏,似询问道:“不知宋格格可否愿意替我分忧,去行宫给爷侍疾?” 福晋在这么多人面前开口,宋氏心知没有她拒绝的余地,握着吴希的手紧了紧。 “这是妾的福分。” “那就赶紧收拾细软,准备出发吧。”乌拉那拉氏挥手,盯着她的眼睛,“二格格交给我,弘晖和爷就拜托你了。” 宋氏跪下,“妾必不负福晋所托。” 对比其他人的紧张,围观的吴希显得十分迟钝。 毕竟四爷得时疫这件事,是被小说中写烂了的,专供女主刷好感度的桥段。 所以在这个差事落到宋氏头上的时候,吴希第一反应不是宋氏要完,而是觉得难道她们母女要翻身做女主? 等匆匆赶回自个院子为宋氏收拾包袱,见下人们一个个如丧考妣,吉祥更是忍不住哭出声,吴希才发觉她好像想得过于简单了。 她回头问青苹:“阿玛那边,很严重么?” 青苹不是普通丫头,另有消息渠道,“是突发猛疾,本以为只是着了凉,同去近身侍候奴才没了好几个,太医才确诊时疫,现在爷被移到了行宫外的一处园子里,周围都叫皇上封了。” “那额娘要是去侍疾?” 青苹沉默。 此时无声胜有声。 吴希右眼皮狂跳,四爷和弘晖不管哪个有事,宋氏定然是要被问罪陪葬的。 就算他们父子最终安好,侍疾不知多少时日,但凡过程中宋氏运气不好染上了疫病,她一个格格,大概率是会被关起来,得不到全力的救治照顾,跟自生自灭差不多。 吴希后知后觉,浑身发冷。 这是人命,不是小说。 这是她亲娘的命。 宋氏隐约听到女儿的声音,放下手中的包袱,走到她身边,蹲下身紧紧抱住她。 虽然很想说“额娘一定会平安归来”安慰吴希,但她真的怕。 怕一去不回,怕女儿关于她最后的印象是欺骗。 “额娘一定会保大阿哥平安,”宋氏知晓在乌拉那拉氏心中,弘晖地位更重于病重的四爷,“如果额娘回不来了,福晋许是会将你记在名下,你要乖乖的,知道吗?” 吴希不想答应这种话,用力一挣,跑出了门,青苹连忙追上。 到了院中,吴希问青苹:“阿玛的病情究竟如何?” “听说主子爷高烧两日,昏迷不醒,用不进药。” 高烧,昏迷。 吴希立刻抓住关键词。 她脑中忽闪灵光,一转身往正院跑去。 进了屋,乌拉那拉氏正拉着弘晖嘱咐着什么,脸色比方才在人前难看多了。 这足以证明情况比她以为的要糟糕得多。 宋氏这一去,凶多吉少。 吴希深吸一口气,冲到乌拉那拉氏跟前,直接跪下磕了三个头,“请嫡额娘允许我和大哥、额娘一起去给阿玛侍疾。” 作者有话说: 时疫!每本清穿小说都有,要是票四大爷就是女主照顾,感情转折,要是票别人就是四大爷可怜兮兮,反正是必备桥段哈哈哈哈
第28章 昏迷了 母子俩都被吴希吓了一跳。 乌拉那拉氏愣了一会儿,才拍桌骂了声“胡闹”。 “你一个孩子能做什么?现在可不是让你显摆孝心的时候。”乌拉那拉氏还是念着宋氏要去卖命,才没说出更难听的话。 吴希当然不指望这样就说动乌拉那拉氏,她转向同样一脸不赞同的弘晖,“听说阿玛发了高烧昏睡,大哥,你知道我可以的。” 弘晖瞪大眼睛,“二妹妹是说?” 吴希点头,“万一呢?” 弘晖表情变得纠结犹疑。 “你们打什么哑谜?”乌拉那拉氏见弘晖被吴希一句话就说动了,皱眉训斥,“二格格人小不懂事,弘晖你还不懂事么?” 吴希膝行几步ᴶˢᴳᴮᴮ到弘晖脚下,抱着他的腿仰头恳求,“我不会添乱的,我有用!你知道的!” “让我一起去吧!” 她不想在千里之外苦等,最终等来宋氏的噩耗。 而她的金手指说不定能派上用场呢? 弘晖迟疑许久,还是对四爷病情的担心占了上风,对乌拉那拉氏道:“额娘,要不就让二妹妹一同前往吧?” 乌拉那拉氏不可置信地看着儿子,“什么‘你知道我不知道的’,你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你自己在说什么?” 弘晖也跪下了,现在没有时间跟乌拉那拉氏仔细解释吴希身上的神异之处,说了她也不一定会相信。 “额娘,请您相信儿子和二妹妹对阿玛的孝心!” “求嫡额娘准许!” 两个孩子跪在自己跟前,乌拉那拉氏太阳穴一抽一抽地疼。 饶是她一个重生之人,也想不出吴希要跟着去“送死”、而儿子也一同胡闹的理由。 她看着吴希,那决绝坚持的表情出现在一个不满五岁的孩童脸上,多少有些违和,又有些令人触动。 吴希不是为父,就是为母,逃不了一个“孝”字。 她见吴希目光在边上收拾出来的衣物箱里停留许久,突然道:“若我不应,你是不是要钻进箱子里,偷偷跟着去?” 吴希忙收回视线,呐呐道:“嫡、嫡额娘英明。” “弘晖,额娘信你一次。”乌拉那拉氏重重叹了口气,“不过你得给额娘保证,不论如何,一定得平平安安地回来,你才是额娘的命。” 弘晖一怔,他领会到了乌拉那拉氏真正的意思。 吴希则是开心地磕头,“谢嫡额娘,嫡额娘放心,我一定会帮忙照顾好哥哥的。” 乌拉那拉氏勉强勾了下嘴角,不再多言,继续吩咐下人们给他们收拾行装。 吴希表示自己带上青苹就够了,让青苹去前院收拾了个小包袱,并没有回宋氏那儿。 一个时辰后,贝勒府大门外。 乌拉那拉氏牵着吴希,与弘晖、宋氏话别。 宋氏依依不舍地抱了下吴希,“乖乖听福晋的话,等额娘和四爷回来,知道吗?” 吴希心虚地“嗯嗯”,不敢看自家额娘的眼神。 乌拉那拉氏欲言又止,没有当场戳穿她,以防生变,“这趟辛苦你了。” 宋氏抹完了泪,先一步上了马车,并没看见后来吴希被转了手,让弘晖抱着进了前一辆,与吴希形影不离的青苹也进入车队中。 鞭响,马蹄扬尘,此去归期未定,唯愿君安然无恙。 送走了一行人,乌拉那拉氏回到小佛堂,一颗一颗捡着佛米,心绪难平。 是她自私,做不到为四爷豁出这条命。 而在四爷登基和弘晖安稳之间如果只能选一个,她宁愿选择后者,哪怕弘晖只是做个亲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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