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外,乌拉那拉氏神色凝重地跟四爷汇报: “太医已经去请了, 二阿哥那情况不大好,府里大夫看过,又从外头医馆请了个老大夫, 都说是天花。” “近身伺候过的人都隔开了, 库房里的艾草、苍术都取出来烧熏着, 已经遣人去买新的药材。” “侧福晋和大格格三阿哥没种过痘, 我先让他们在自个屋里呆着,熬了祛邪的汤药服下,等到明日,确认没染上病再出来走动。” 四爷听完, 先问:“弘晖呢?他无事吧?” 乌拉那拉氏揉着眉头,口气稍微放松了些,“大夫诊过了, 无碍。” 她心里真是谢天谢地, 这段时间乌希哈注意力都在弘昀身上,跟弘晖接触不多。 “他忧心弟妹,刚还在这, 说要去看二格格呢, 被我赶回去了。” “你做得对, ”四爷拍拍她的肩,“府里孩子们之前身子骨ᴶˢᴳᴮᴮ都不大康健,拖着没种痘, 如今病了两个, 剩下的万不能再染上。” 四爷转动着手上的扳指, 一边思索,一边对乌拉那拉氏和苏培盛道:“好端端的出花,总有个来处,去查查这几日进出府里的人,注意着些京城与京郊,如有发现立刻来报,贝勒府可不能成为靶子!” “爷写个折子告禀皇上,今日便不上朝了。” “至于弘昀和乌希哈,福晋你在后院圈出个院子来,把他们移进去,安排好伺候的人,除了大夫,旁人不得靠近。” 乌拉那拉氏点头,“已经召了十余个出过花的,就在院门口后候着,不过这些人干干粗活搬搬东西还使得,贴身照顾怕是不够周全。” 四爷听得皱眉。 照顾病人,特别是孩子,不仅要细心,还要足够熟悉孩子本身。 “乌希哈那交给白嬷嬷和青苹就好。” “爷安排的人自然是好的,”乌拉那拉氏无奈,“主要还是弘昀。侧福晋还得顾着另两个孩子,他身边的大丫头也染了病,挪出去了。奶嬷嬷没出过花,瞧着似乎有些胆小,怕侍候不妥。” 四爷冷哼,“主子若有事,做奴才的还妄图苟活不成?!本就是他们过错,好好照顾弘昀,也是给他们将功折罪的机会。” 乌拉那拉氏只能应是。 她记得上辈子,弘昀就是这个时候病没的,不过不是天花,而是染了风寒。 明明她也嘱咐过李氏多加注意,弘昀那场风寒只是小病,怎么又冒出来个天花? 乌拉那拉氏拿定主意,事事都问过四爷,要是弘昀和乌希哈出了什么意外,她尽到了嫡母的本分,责任落不到她头上。 “那便都听爷的吩咐,过会儿屋子收拾好了,就把两个孩子移进去。” “辛苦福晋了。李氏那若想照顾弘昀,你劝着她些,还得顾着玉录玳和弘时。” 乌拉那拉氏点头,正要招呼外头的人进来,给乌希哈转移院落。 宋氏突然冲到二人面前跪下,“爷,请您准许妾照顾乌希哈和二阿哥吧!” 她一心记挂着女儿,四爷却想到乌希哈方才迷糊中都不愿牵连宋氏,便道:“白嬷嬷经验丰富,乌希哈又是那个倔性子,你去了要是被染上,或者她闹脾气怎么办?” 宋氏还欲再求,另一边,钮祜禄氏带着个丫头匆匆赶来,福身行礼,打断了四爷即将出口的呵斥。 “妾见过福晋,见过爷。” 四爷这时候看到她,语气烦躁,“你来这又作甚?” “妾方才听到了些消息,有个不情之请。”钮祜禄氏察觉到四爷的不耐,忙直接道,“妾出过花,也照顾过家中种痘的弟弟,不如将二格格和二阿哥移到妾院中,由妾和嬷嬷丫头们一同照顾。” 四爷惊讶地反问,“你要照顾乌希哈和弘昀?” 乌拉那拉氏亦是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这是哪来的圣人? 经历丰富的她甚至有一瞬间怀疑,孩子们的天花会不会是钮祜禄氏搞出来,用来表现自己进而争宠的手笔。 钮祜禄氏肯定地点头,“妾与二格格乃忘年之交,进府后又承蒙侧福晋多番照顾,妾自身并无染病之忧,理当为爷和福晋出一份力。” “况妾大小是个格格,好歹能够盯着下人们不叫他们偷懒糊弄。” “宋姐姐和侧福晋若担心,日日隔着院门听妾禀报就是。” 乌拉那拉氏是真的想不通她的脑回路。 两个孩子与她无关,这辈子的钮祜禄氏也不是前世默默无闻的小格格,不需要用这种手段来博得四爷青眼。 而她来了,若有闪失,必会连累她失宠,甚至招来宋氏和李氏的怨恨。 四爷倒是觉得十分欣慰,这次他和乌希哈都没看错人。 “那便这样办吧。” 四爷做了决定,纵乌拉那拉氏心里有再多的疑虑,也不会反驳他。 …… 乌希哈听着外头混乱的动静,浑身发热,睡意上涌,被白嬷嬷抱着眯了过去。 再睁眼时,她发现自己换了个地方。 这个房间并不陌生,床头还摆着叫她沉迷了快一个月的小说手稿。 她看了下身上的衣服,不是先前那件。 又拿手背探了探额头,略有温热,并不烫手。 难道之前是在做梦? 一定是她这段时间太担心弘昀了,才会梦见自己和他都染上了天花。 但这个梦太真实了,她总觉得后面有些痒。 钮祜禄氏端着药进门时,正好看见乌希哈坐在床上发呆,一只手不停地在背上隔着衣服挠着。 “二格格醒了?”钮祜禄氏上前抱住她,摸摸她的额头,又把她的手拉下来摸手心,松了口气,“退烧了就好,等花都出来了,就没事了。” 乌希哈恍恍惚惚,“原来不是做梦啊。” 钮祜禄氏哄道:“就是做梦呢,二格格再睡一觉,醒了就都好了。” 那也不对,乌希哈猛然一惊,“我怎么在这儿,万一把你传染了怎么办?!” “妾小时候出过花,不必担忧。”钮祜禄氏喂她喝了药,柔声问,“二格格身上哪里痒?” “背上,手上也有些。” 钮祜禄氏让她趴在自己的腿上,拿了一方润湿的棉帕,伸进单衣里轻轻为她摁压擦拭,力道恰好止痒,而不会弄破出水。 乌希哈听她“二格格”来“二格格”去的,有些别扭,道:“你喊我名字吧,也别自称‘妾’。” “那二格格、乌希哈也可以唤我的小名。”钮祜禄氏真的很喜欢乌希哈。 但不是想给她当额娘的那种喜欢,更像是小姐妹相处。 四爷喊的那个什么怜儿? 过于肉麻,乌希哈有点想拒绝。 接着便听钮祜禄氏略带羞涩地小声道:“小名叫苏苏。” ……乌希哈心里直呼好家伙。 玛丽苏实锤了! 不过玛丽苏好哇,现在她就喜欢圣母玛丽苏。 “我在你这儿,那二哥呢?” “二阿哥在另外一间屋子里,还没醒呢,”钮祜禄氏语调低沉,“他那儿缺人,我看你已经退烧了,就请白嬷嬷和青苹姑娘去二阿哥那边搭把手,你别介意。” “应该的应该的。”乌希哈挣扎着就要起来,“我去看看他!” 要是弘昀发烧厉害,她还能给他凉凉。 “太医说了,你们二人不可同处一室内。”钮祜禄氏摁住她,“放心吧,方才听下人说,二阿哥的烧也退下来了。” 这个乌希哈懂,是为了防止两个病号交叉感染加重病情。 她想了想重新趴回去,还是不去给大夫和白嬷嬷她们添乱了。 乌希哈被钮祜禄氏轻柔抚摸着,药劲上头,很快又睡了过去。 等她第二次醒过来,已经又过了一天。 守在床边的换成了青苹和白嬷嬷。 被抱着摸额头摸身子询问喂药,一套流程走完,乌希哈才问:“二哥怎么样了,醒了没有,我可以去看他吗?” 白嬷嬷先点头,后摇头,“太医轮番诊治开药,已经退烧醒了。二格格还是先顾着自己,待大好了再去探望二阿哥。” 人清醒了,乌希哈就放了一半的心。 青苹知道乌希哈和弘昀关系好,多说了些,“这回多亏钮祜禄格格‘多管闲事’,那位姓赵的奶嬷嬷实在不顶用,若不是白嬷嬷去盯着,指不定耽误了二阿哥病情。” “都是做奴才的本分,老奴只想照顾好二格格。”虽然主子们面上瞧着和睦,但白嬷嬷在宫中见惯了勾心斗角,非不得已,不愿介入李氏院中的事。 乌希哈闻言却道:“我身子比二哥好,还有苏苏陪着呢,你们多帮忙照顾着二哥些,就当是我的命令。” 听到她不伦不类的称呼,白嬷嬷和青苹对视一眼,还是放弃了对主子小爱好的纠正,应了声是。 她们最开始是四爷派来的,现在还时不时要向四爷禀报乌希哈的情况,眼下情形看顾弘昀也是应当。 乌希哈刚提到钮祜禄氏,她就回来了。 “乌希哈,瞧瞧这是什么,侧福晋送蛋糕来了。”钮祜禄氏提着个食盒,高高兴兴地进门来。 乌希哈惊讶,“蛋糕?” 钮祜禄氏点头,把食盒放在乌希哈面前,还没掀盖就问到一股甜香,“今儿个三十了,可是四爷生辰。爷没心情过,但李姐姐还是做了蛋糕和一些清淡的小粥小菜送来。” “我听说这又是你给李姐姐的方子?上次大格格生辰吃到过一次,这回终于又有口福了。”钮祜禄氏显然也是个甜食爱好者。 对自己不记得四爷的生日,乌希哈在心里做了深刻检讨。 惭愧了一分钟,乌希哈给四人各分了一块还热乎的,快乐开动。 她一边吃一边问:“二哥那送去了吗?” “自然,我方才在瞧见他在喝粥,比前两天刚搬过来时气色好多了。”钮祜禄氏想到什么,忽然不大高兴,“那位赵奶娘有些防着我们。” 白嬷嬷和青苹不由点头表示附和。 “大概就是担心二哥身体吧。”乌希哈无所谓地摆摆手,“等二哥完ᴶˢᴳᴮᴮ全好了,我们从这儿出去,再去阿玛和李额娘那告她状!” 三人都被她逗笑了。 都说病去如抽丝,又是天花恶疾,乌希哈度过了小半月养病生活。 还好她是大夫最喜欢的那种病人,吃药配合,沟通顺畅,加上神奇的金手指,乌希哈肉眼可见地一点点好起来。 弘昀虽然开始的情况比她严重些,也传来逐渐康复的好消息。 除了太医的救治,少不了钮祜禄氏和白嬷嬷青苹的照料。钮祜禄氏每天都会观察过问两人的病情,再报告给守在外头的四爷等人。 乌希哈恢复大半后,也会跑到弘昀门外,经常跟他说说话。 立冬这日,大夫宣告乌希哈已全然康复,可以准备收拾收拾,回自己的院子了。 弘昀还需要再观察几天。 在乌希哈的强烈要求下,这天晚上,钮祜禄氏抱着她睡一张床,两人熬了个小夜,深入交流了姐妹情感,并讨论一波新章剧情。 睡前,乌希哈心满意足地想,这是又成功熬过了一关吧。 然而刚过了子时,乌希哈和钮祜禄氏被青苹焦急地推醒过来。 “格格不好了,二阿哥那出事了!” “二阿哥又起了高烧,还吐了血,眼下昏迷不醒了!” 作者有话说: 之后的更新就会在中午12点,努力日更,保三争六~! 这是第一次上夹子,本来很紧张,但是发现大家都好温柔,来么么=3=
第34章 危险了 乌希哈匆忙套上衣服, 不顾白嬷嬷的劝阻,让钮祜禄氏抱着她往弘昀那去。 她既然好了,就不怕再被传染。 乌希哈到的时候, 第一眼看见的是暴怒的四爷。 四爷身上披着厚重大麾,隐约能看见里头素白的寝衣,显然也是刚从睡梦中惊醒赶来。 他身前跪了一片仆从, 皆是面色惨白, 浑身颤抖, 打头的就是那个被乌希哈记挂着要打小报告的赵奶娘。 “阿玛!”“妾身给爷请安。” 四爷看到她们来了, 勉强扯了扯嘴角。 他伸手接过乌希哈,仔细观察她的脸色,确认果真如太医所言已无大碍,只是清瘦了些, 不由松了口气,直说“好了就好”。 四爷又对钮祜禄氏道:“这段时日子辛苦你了。” “妾没有照料好二阿哥,愧对爷和侧福晋, ”钮祜禄氏面带急色, “不知二阿哥眼下如何了?” “阿玛,不是苏苏的错,我也没多陪陪二哥, ”乌希哈忙道, “二哥还好吗?” 四爷当然不会责怪乌希哈和钮祜禄氏, 正要开口宽慰,不料那位赵奶娘突然起身冲过来。 四爷带着钮祜禄氏退了一步,另一边苏培盛大跨步挡在四爷身前, 一脚踹在赵奶娘膝弯处。 赵奶娘向前扑倒, 双膝重重磕在地上, 嘶声道:“主子明察,是钮祜禄格格,一定是她害了二阿哥!” “今天她送了吃食给二阿哥,二阿哥便吐血了!” “奴婢想起来了,先前每次二阿哥用过钮祜禄格格送来的东西,都会觉着身体不爽。” 没等四爷再问,或是钮祜禄氏辩解,被抱着的乌希哈先炸毛了,“你胡说!” “苏苏送来的东西都是李额娘亲手做的,怎么可能有问题,我也吃了都好好儿的。” “一定是钮祜禄格格在里头下了毒!”赵奶娘看向他们的眼神中充满愤恨,“钮祜禄格格和宋格格二格格你们联手,要害我们二阿哥!” 四爷闻言怒极,“胡乱编排主子,给爷掌嘴!” 跟上来的白嬷嬷上前左右开弓,“啪啪啪”地扇了赵奶娘十个巴掌,后者仍不停喊冤。 四爷让苏培盛在外继续盘问伺候弘昀的人,抱着乌希哈进屋看弘昀情况。 他进门后,先给当中的老太医问候,“辛苦张太医了,弘昀他到底如何?为何吐血?” 现在这个点儿,这位太医也是看在四爷往常的面子上,连夜从家中赶来的。 “二阿哥这是吃了相克的食物,刺激到了胃,才呕出血丝。”张太医摇头,“这倒是不严重,日后好生调养几月便可,要紧的是二阿哥病还没好全,不知为何又接触到了新的病源,如今又起高热,浑身出疹,怕是……” “是府中人照顾不周,”四爷给太医弯下了腰,“还请太医尽力救治我儿。” 乌希哈探头去看床上的弘昀。 原本瓷白的脸烧得绯红,双颊生出了许多凸起的颗粒,眉头紧紧皱着。 他的身体时不时扭动,乌希哈细看,发现他的双手竟被绸带绑在了床沿上。 注意到乌希哈的目光,张太医解释道:“这是怕阿哥受不住痒,把身上脸上抓坏了。” 乌希哈知道这个,心里一揪。 弘昀天生得美,嘴上不明说,私下对这张脸十分爱惜,小小年纪就跟着李氏学着护肤保养。 要是到时候脸上留了疤,也不知他会多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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