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军法无情,他自己不打招呼就跑了,怪谁? 这还是看在秦瀚和华江山共同的面子上,不然的话,可不是一个记大过就可以揭过去的。 苏继善犹豫了一下,想想还是把可能的人选告诉了安六合:“邵政委不在,不过东省军区的司令推荐了周旅长,可周旅长已经身兼数职,忙不过来了,所以这肥差,只有可能是首都那边直接派人过来。目前最有可能的是第二机械工业部的部长亲自过来接任这个重担,不过也不好说,来这里无疑于是降级了,人家不一定愿意呢。所以也有可能从现任的高级军官里面选一个年纪大一点的,能镇场子的过来。依我看,要是邵政委在嘛,很有可能就让他来了,可他不在啊,所以还是首都那边的海军部门可能派人过来。总之,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把老何诓过来了吧?” 安六合能不知道吗? 这军工厂抽调过来的技术骨干和坐镇军工厂的高级军官对于苏继善来说是第三方势力,之前他想的是岛东岛西平衡,可现在,要成三足鼎立了,他当然要在关键部门安插自己的人。 那么,什么部门关键呢? 电厂自然是最好下手的首选,也是重中之重,毕竟军工厂没电就搞不起来嘛。 安六合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劝一劝苏继善:“这样,你要是真有这个打算,不如直接跟我何叔谈谈,他要是同意,你们可以一起给电厂那边做个圈套,让电厂自己放手,可要是他不同意,我还是不赞成你这么做。何叔这个人心气高,他受不得这个屈辱,回头跟你拼命都是有可能的。” “那行,我听你的。”苏继善斟酌再三,决定放弃自己先斩后奏的计划。 毕竟,安六合说得没错,有些人是把尊严看得大过天的,到时候来个宁为玉碎就糟糕了。 苏继善两手准备,还是把那份受伤证明加盖了公章。 随后撑着伞,跟安六合一起过去了。 最终的结果,何贵阳同意了苏继善的安排,他是这么想的,既然海岛需要,那他自然愿意过来帮忙,加上苏继善是征求了他的意见在先,所以他自然感念于这份看重,稍加斟酌就答应了。 苏继善出来的时候很是感慨,幸亏听了安六合的。 看来以后这些事,还是要多跟她商量商量。 他离开后,安六合也走了,她找到九州,让他请个假去给二嫂送信,无论如何,何叔是为了满足她的心愿才遭了这样的劫难,她有责任来照顾何叔一阵子。 李秀华自己有两个孩子,没有这个义务帮她。 至于七星,则在学校那边忙得脚不沾地,八荒九州也都有各自的事情,谁也帮不了何香芹。 下午的时候风雨停了,何香芹刚到岛上不久,她妈妈就收到消息也赶了过来。 到了安四海这边,她妈妈直接甩了她一个大耳刮子,骂道:“看看你干的好事!你爸这是没出事,要是他有个三长两短,我杀了你都没法跟你弟弟交代!” 何香芹捂着脸,很是无地自容,尤其是安平安乐都跟过来了,当着孩子的面,她这个当妈的一点尊严都没了。 可她又不敢跟她妈妈犟嘴,只好哭着跑了出去。 安平抱着安乐,走进屋里跟何贵阳道歉:“外公,都怪我没劝住我妈,你好好养伤,想吃什么跟我说,我找四婶学着做,我伺候你。” 何贵阳不免有些唏嘘,冲安平招招手:“好孩子,你不用把事情揽到自己身上,是外公自己不小心,不怪你,啊。” 安平委屈地低下头,看着怀里的妹妹不说话。 何贵阳无奈,只好让他媳妇劝劝。 晚上一大家子全都过来了,把安四海家里围得水泄不通。 安六合无奈,只好去找苏继善提前给何贵阳批个住宅。 苏继善下午离开的时候已经安排好了,他把钥匙递给安六合:“本来想让小蒋给你送过去的,没想到你自己来了。给,离你们那是有点远,不过你可以找你四哥对门的问问愿不愿意换一换。那家是个鳏夫,带着两个孩子,你四嫂经常帮忙照看的,应该能通融一下。实在不行,我去帮忙劝一劝也行。” “不用了,我让我四嫂去说吧。”安六合感激地收下钥匙,趁着夜色往四哥那边赶去。 刚到半路,就遇到了特地赶来的二哥。 他站在路口,看着面前哭哭啼啼的女人,很是烦躁:“香芹,你能不能别闹了,你这么疑神疑鬼的,我真的很累。我相信何叔不是那样的人,他不是故意留在岛上不把宅子给你的,只是岛上需要他,他正好留下来支援建设而已。” “可是,可是我们怎么办呢?你又不愿意过来,我跟孩子很喜欢这里啊。”何香芹不明白,她男人为什么就是不懂她呢? 安两岸耐心用尽,忽然撒开了她的手,后退几步,用一种陌生的眼光打量着她。 他看看天空的繁星,再看看远处星星点点的灯火,忽然做了个决定:“你要是实在想来,咱离婚吧。”
第113章 假离婚?不,真离(一更) 何香芹并不想离婚, 可她也不想放弃来海岛的机会。 不过安两岸的话倒是给了她全新的思路,短暂的震惊和不敢置信后,她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她忽然兴奋地上前, 抱住了安两岸的胳膊:“哎呀, 还是你聪明,要不这样, 咱们把手续办了, 这样我和孩子们就算单独的一个户头,等我跟孩子在岛上扎根了咱再复婚。到时候你愿意守着老家就守着,愿意跟我们母子一起过来就过来!” 她真的为自己的聪明才智感到高兴, 更是觉得自己这个绝妙的点子一定会得到安两岸的同意。 可是安两岸居然掰开了她的手,一步后退, 两步转身, 坚定地选择了离开。 丢下一句话, 让她独自在夜风中发傻。 他说:“不可能的, 我早就告诉过你, 只要我提出离婚, 就绝对不会再改变主意了。你回家收拾收拾吧,你要什么都可以带走, 这日子我过不下去了。” 安两岸走后,何香芹待在原地, 过了好一会才哭出声来。 她不相信,不相信他真的不要自己和孩子了,她忽然站了起来,拔足狂奔, 不顾一切地追了上去。 可安两岸是真的不想再继续互相折磨了, 再次甩开了她的手, 大步流星地走了。 安六合站在路边,看着哥嫂一个沉默地离开,一个哭喊着追赶,有种无力的感觉油然而生。 利益面前,夫妻可以反目,可以陌路,人性在二哥二嫂这里,并没有能够经受住考验。 不管怎么说,这点她是支持二哥的,家里的兄弟姐妹都出去了,总得有人留下来照顾年迈的父母,而二哥一向看重孝道,这些年大哥不在家,二哥一直把自己当家里的顶梁柱看待的。 二嫂这么逼他,其实是在让他放弃父母子女的情分,只为了他们这个小家考虑。 可二哥骨子里是个传统的男人,他愿意守着那一座老宅,守着世世代代的根基,哪怕沧海桑田,哪怕被时代的浪潮抛弃,他也不改其志。 传统的落叶归根的那个根,没有他这样的人守着,是不会一代一代传下去的。 所以,二嫂不理解二哥,二哥也不愿意为了二嫂而放弃自己的坚持。 他们的婚姻,确实走到了死胡同,离婚似乎成为了唯一的办法,就好像有个人抡起了铁锤,把这胡同砸出了一ᴶˢᴳᴮᴮ个口子,但这口子只有一个人能通过,所以夫妻俩注定要各自上路,走向不同的人生了。 安六合太了解自己的二哥了,她没想去劝何香芹,因为她知道,正如二哥所说,他要么不动离婚的心思,要么就不会反悔。 离婚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谁劝也不好使。 叹了口气,她缓了缓心神准备跟上去,却听身后传来了爸妈的呼唤声。 安六合大吃一惊,转身一看,她爸妈也来了。 想必是跟二哥一起的,二哥年轻,走得快,所以赶在了前头来看何叔。 她赶紧走过去扶着腿脚不太好的爸:“爸妈,你们都来了啊。” “不放心你何叔啊,你爸跟他可是穿开裆裤的交情,怎么能不来看看呢。”宁华夏很是懊恼,到底是没能劝住老二媳妇,从她整天往娘家跑就看出来要出事。 没想到,倒是把亲家公给折腾出了意外,宁华夏心里自责得很,早知道就拿出点婆婆的架子,好好训训老二媳妇了。 现在后悔也是晚了,只能先想办法几家人凑钱把渔船的损失赔偿一下了。 安六合也愁这个事,上次周中擎借船赔了一千多,幸亏后来组织给报销了,不然他们的日子也难熬。 现在何叔翻了船,二哥肯定要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 他一个种地的,虽然大小是个生产队长,可手头肯定没多少钱。 想到这里,她就不免有些担心:“妈,我瞧着这事怕是难办,二哥的性子你也知道,他肯定不会要我们弟弟妹妹的钱的,这可怎么办呢。” “实在不行,叫他给老四老五他们打欠条,总归先把欠外人的钱还上,咱们自家骨肉,不计较那些。至于你,你自己要养三个孩子呢,你别出钱,出了我也不准你二哥要。”宁华夏觉得自己这不是偏心,毕竟六姑娘情况特殊,自己是个二婚家庭,本来就比别的家庭容易起摩擦,她不想牵连六姑娘。 可安六合不这么想,二哥要是真的把责任往自己身上背,她说什么也不能袖手旁观的。 便坚持道:“你担心我干嘛?你们女婿现在是海军大校,一个月津贴227块,我呢,上次表彰大会之后正式定位为岛西二把手,待遇等同于副县长,行政十三级,一个月工资155块5毛。加上我们手里还有点余钱,怎么着也能帮忙把老乡渔船的钱给补偿一下的。你要是怕你女婿不答应,我可以现在就去问他。” “不准去问!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他升大校也就个把月的事,之前可没这么多。你也是,你之前只能算正科级,行政十六级,一个月一百块出头还要养三个孩子,你能存多少钱?再者,我可是听孔庆详说了,岛西经费紧张,所以前面几个月都是按三十块的温饱线给你发的,就算是这个月也只能给你发五十,剩下的要等上头再一次拨款下来才能给你,你真当我不知道?也就是小周那边,是走的部队的军费,一分钱没少过。这么说来,你们夫妻俩一个月实际到手也就二百多块钱,你们可是要养三个孩子呢,你可别跟我胡闹。”宁华夏头头是道,连安六合的工资定级都门儿清。 可把安六合给佩服坏了,她抱着自家妈妈的胳膊,脑袋枕上去撒娇:“哎呦,你连我是十六级还是十三级都知道啊。看来你的耳报神孔同志没少跟你打我小报告嘛。那你应该知道,你女婿每个月还能领米面粮油呢,我们吃饭除了自己想改善伙食,其他时候花钱很少的。你就别拦着我了,让我为二哥做点什么吧,我当初读卫校还是二哥跟大哥供的呢。” “哎呀,不行,说什么都不行。除非上头把前几个月拖欠你的一次都发了,不然我就不答应。”宁华夏算准了这事没戏,因为岛西缺钱缺得厉害着呢,连苏继善自己,每个月都只领了五十块。 不用问她都知道,他家里肯定意见很大。 所以宁华夏是佩服苏继善的魄力的,虽然这海岛实际上是个特区,行政级别等同于省级,可名头上却是挂在连城下面的县级行政单位,发工资也都按照县级来的。 他一个正厅级的原本是行政九级,一个月253,一来工资就减了小一半不说,实际到手的却只有五十块,家里不闹翻天就算他老婆贤惠了。 这么一对比,她闺女的起码发了三分之一呢,比苏继善不知道好了多少。 想想宁华夏就忍不住感叹,这老苏啊,真是牺牲很大啊。 这要换了是她家老二这么自降等级,老二媳妇肯定哭天抢地闹个鸡犬不宁了。 不免又是一阵长吁短叹。 安六合劝了劝:“二哥二嫂的事我也插不上话,反正我就一句话,二哥那边我得帮。” “哎呀,真不要你帮!你大哥今年研究员转正了,工资提到技术人员的一级标准了,一个月三百多呢,他又被东北工学院请了去当客座教授,一个月讲一次课,一次五十块钱,这么一来他一个月收入四百多呢!他又没老婆孩子,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走之前给我和你爸留了不少钱呢。实在不行我们把那钱拿出来帮你二哥一把,只要你们几个做弟弟妹妹的别觉得爸妈偏心就行。”宁华夏见六姑娘不听劝,急了,只好把家底都抖出来了。 安六合一听,乐了:“呦,我大哥那么有钱吗?” “对啊,他又不在我跟你爸面前尽孝,只能用钱补偿了。哎,其实他有这份心就行了,没想到他一下给了——”宁华夏贴在安六合耳边,小声报了个数字。 安六合沉默了。 还是知识分子阔气啊,这年头国家对知识分子是真大方啊。 说出去谁信,大哥居然给爸妈留了八千块。 什么概念? 大概就是他不吃不喝三年的工资吧,但他其实已经工作十来年了,这么一算,估计他手头的钱还真不少。 既然这样,她也不说什么了。反正父母是二哥照顾的,贴补二哥也是合情合理的。 便默默地跟上,回去把钥匙拿给了何贵阳,随后找到四哥四嫂说明了情况。 四嫂犹豫了一下,毕竟前头那家在这住了几个月了,搬迁一次不容易。 不过她还是咬咬牙去了,只为了顾全自己跟二嫂的妯娌情分。 可等她从前头当完说客回来,却发现何叔臭着个脸不说话了。 她好奇地看向安四海:“四海,这是怎么了?” 安四海把她扯着往院子外面去,他指了指蹲在院门口哭泣的何香芹:“二哥要跟她离婚,你去劝劝吧,现在趁着两家长辈都在,叫二嫂认个错服个软,这事兴许还能回转一下。要是过了今天,依着二哥这倔驴一样的性子,他们这个家就真的散了。” 李秀华吓了一跳,怪不得刚才看二哥回来一句话都不说,怪不得何香芹哭着不肯进来,她还以为二哥只是训了二嫂几句,没想到,居然严重到要离婚的地步了。 她赶紧出去劝,怕自己说话不够分量,还叫上了安六合。 安六合去是去了,却站在旁边,一句话都没说。 李秀华苦口婆心地劝,可何香芹就是听不进去,一直哭着坚持自己的道理:“我就是想给孩子们挣点家产怎么了?这么好的机会,六妹又是岛上管事的,肥水不流外人田的道理他都不懂吗?他这么清高,有本事一辈子别离开那里。” “二嫂!”李秀华急了,“你怎么不听人劝呢?咱女人家就要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不知道吗?当然,你要是能独当一面,跟六妹一样本事通天,当我没说。你要觉得六妹是特殊的例子,那咱就看看普通的,人家流芳公社的书记是女同志,肯定是男人追着她跑。可你是吗?你除了会种地你还会干啥?就这你还想自立门户呢?我看二哥这些年真是把你惯出毛病来了,你怎么头重脚轻的,连自己几斤几两都不知道了?” 李秀华也是为了她好,这才说了这么重的话,不然的话,打死她都不会说的。 可何香芹不但不领情,还倒打一耙:“好啊,我早知道你瞧不起我是个农民,今天你可算是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好,我何香芹没本事,我窝囊废,可我就不信了,我离了婚我自立门户我能饿死!” 说完,她就转身跑去了屋里,当着两家长辈的面,控诉安两岸的种种不是,抢占道德的高地,把自己形容成了一个处处为家庭着想却不被丈夫理解的贤妻良母。 安两岸一句都没有辩解,最后只说了一句:“那看来果然是我配不上你,所以我们离婚吧,你去找个好的,我这座小庙是供不起你这尊大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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