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安六合脸色苍白,双唇毫无血色,便赶紧催促英招去找九州:“快,让你小舅舅把补血益气的汤药热一热。” 作者有话说: 华江山:???触礁的竟是我自己? 安六合:你老人家躺着吧,躺个三五年世界就和平啦。 华念君:蹲在角落种蘑菇,没有爸爸撑腰了,呜呜呜 安六合:那就凑合凑合在我身边劳动改造吧。 华念君:QAQ
第35章 未来岳母的肯定 安六合很有些疲惫, 她靠在床头不说话,就那么打量着不断涌入屋子里来的人们。 有的在笑,有的喜极而泣, 小杰跟英招扑上来一左一右拉着她的手, 七星怀里抱着蕾蕾,老妈和嫂子她们在床尾嘘寒问暖, 至于其他的亲友同事伙伴, 也都来了。 屋里很快被挤满,后来的人只好站在走廊上,踮脚看一眼她没事了, 也就放心了。 听着这些问候的话语,看着这些真挚的眼神, 安六合很是欣慰, 看来她这几个月没白忙活, 起码还是交到了一些朋友赢得了一些人心的。 人群中只有两个人沉默着, 一个是周中擎, 接过九州递进来的汤药, 坐在床边,一勺一勺地喂她。 一个是张临渊, 他似乎跟周围的人格格不入,站在门边一动不动的, 视线来回在周中擎和安六合身上徘徊,见安六合只是犹豫了一下,并没有推开周中擎手里的勺子,便被那泼天的醋意吞没, 转身出去了。 到了外头, 遇到了刚刚换班回来的白焰生, 他得到了消息,兴冲冲地要过来看看,却被张临渊一个眼神给拦了回去。 他一头雾水,跟在后头不解地问道:“怎么了政委,谁又惹你了?” 张临渊不说话,只是转身看了眼走廊的窗口,那里依旧人头攒动,热闹得跟过年一样,一时半会是散不去了。 他何苦留下来讨人嫌。 他走路带着风,白焰生实在担心他,可他也担心安同志,犹豫了片刻,还是没跟着张临渊,调头往招待所来了。 还没进去,就听身后响起一阵爽朗的笑声,诸葛鸣带着家里的三个混世魔王,也来看安六合了。 见着白焰生,诸葛鸣乐呵呵地打了招呼,那春风扑面的感觉,让刚刚受了气的白焰生瞬间觉得阴天转晴。 他看着诸葛鸣那一派乐天安命的样子,不免有些感谢,同样是当政委的,人跟人的差别怎么这么大呢。 按理说,诸葛鸣才应该整天苦大仇深嘛,自己一个正经的团级政委,被一个半吊子营长挤掉了位置,换谁不得气个半死。 可他倒好,走到哪笑到哪,好像什么事都不值得他伤心落泪一样。 再看张临渊…… 不说了,这位祖宗惹不起,虽然惹不起,可还得哄着,认识好几年的兄弟了,白焰生做不来卖友求荣的事来。 不过道理都明白,可他的心里,还是下意识的对诸葛鸣多了几分亲近。 所以诸葛鸣热情地挽着他的胳膊时,他也没有拒绝。 他看着风一样溜进去的三个皮猴子,问道:“都是你家的?” “可不是!都怪我那媳妇,你说她要是给我生三个如花似玉的闺女多好,可她倒好,清一色生的全是小子,整天上房揭瓦,欺狗霸鸡,不像个样子。这不,我听说安同志醒了,赶紧带过来找她讨教讨教育儿经。”诸葛鸣笑着进了招待所,这一看,傻眼了。 走廊上全是人,他想挤进去还得费点劲儿。 至于他家那几个混小子,跟泥鳅似的,已经钻进去跑没影儿了。 “也不知道进去了会不会捣乱。”诸葛鸣不无担心地说道。 白焰生宽慰道:“没事,安同志度量大,不会跟小孩子计较的。咱们就在边上等等,等人散开些了再去。” 诸葛鸣没想到,这个白焰生看着憨头憨脑的,却是个明白人。 他点点头:“是啊,安同志有海量,可我不能因为她不计较就纵容小孩子胡闹嘛,还是要盯着点的。对了白营长,你眉头上的伤怎么回事?” “啊,我不小心碰的。”白焰生愣了一下,随即捂住了眉头,摸了摸上面没有完全脱落的血痂,有些讪讪的。 诸葛鸣深深地打量了他一眼,叮嘱道:“以后小心点,命是自己的,这个位置再偏一点ᴶˢᴳᴮᴮ就瞎了。” “明白,明白。”白焰生只想赶紧结束这个话题,很有些心虚地看了看外面。 天空阴沉沉的,这雨真不知道要下到什么时候,连带着海岸线都涨上来一米多了。 诸葛鸣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了外面,察言观色是他的特长,他心里差不多已经有数了。 他忽然问道:“我听说张政委最近心情不大好?是不是家里出什么事了?” “啊……嗯,是啊,他担心老家亲戚们被淹,所以有些烦躁。”白焰生没想到张临渊爱发火的事被诸葛鸣知道了,还挺抬不起头的,毕竟他也是男人,也有自尊心。 在营帐里怎么样都无所谓,可要是被外面的人知道了,他也会觉得无地自容。 他显然不想再谈这个话题了,借口去看看安同志怎么样了,赶紧往前挤了一段距离。 他的不安落在诸葛鸣眼里,那就是自己猜对了的证明。 诸葛鸣笑笑,回头他可得把这桩趣闻告诉周团长。 * 此时的周团长,正大大方方地当着所有人的面喂药。 因为怕那汤汁烫到安六合,所以每次他都会低头吹上一会儿。 安六合实在是虚弱,原本没有想那么多,喝了一口才意识到不对,可到了这时候再拒绝,反而是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造作感,便索性硬着头皮喝下去。 屋里围着的人慢慢散去,宁华夏到了隔壁屋掩上门,把七星叫到跟前:“妈没来的这段时间,你姐也跟周团长走得那么近吗?” “没有吧,不过要是有事的话他们会在一起处理,有时候他会去春梅婶子那里看看英招,有时候也会把姐姐喊出去商量事情。”安七星倒是没瞧出来什么,可能是因为她的注意力都在蕾蕾身上。 宁华夏却道:“他哪里是看英招,他是看你姐姐。” 七星一脸迷茫:“是吗?看我姐干嘛?我姐暂时又不想嫁人。” “你姐不想,就不准别人想?妈说句心里话,他真要是个可靠的人,妈也乐意看到你姐有个新的归宿。不过这事也说不准,也许他们只是单纯的革命友情,是妈想多了。”宁华夏叹了口气。 虽然寡妇在农村都是被嫌弃的存在,可那都是旧社会对女人套上的枷锁和泼下的脏水。 她这个当妈的,断然不会被那些污言秽语影响,带着有色眼镜看自己的女儿。 可她管得了自己,管不了别人啊。 有道是寡妇门前是非多,有些事情,她这个当妈的还是要给女儿弄弄清楚,不然唾沫星子就能淹死人。 思来想去,她还是叮嘱了七星一句:“这事你不要跟任何人说,妈出去打听打听那个周团长的人品。要是个正经男人,妈也得给他把话说明白了,他要是真的有心,就不能只局限在暧昧阶段,他要是只图个新鲜,妈就得做个坏人,趁早绝了他的念头。” “行,妈你去吧,安乐和蕾蕾我看着。”七星明白了,老妈这是在给姐姐谋划将来了。 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孩子,确实是很辛苦的,尤其是姐姐还是个大忙人,更不能在儿女情长方面损耗精气神。 她赞同老妈的做法,她也想看到姐姐有个疼她的人,陪在她身边,为她遮风挡雨。 她把门掩上,看着摇篮里懵懂的蕾蕾,不无感慨:“小乖乖,可惜你那短命的老子了,他虽然是个好的,可我姐也不能因为他一辈子不嫁吧。再说了,小乖乖你也需要个爸爸啊,对不对?” 蕾蕾不会说话,只会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自家小姨,精神抖擞,兴奋异常。 小胳膊小腿在空气里卖力地挥舞着,嘴里呜呜哇哇的不成字句。 七星看乐了:“小乖乖,小姨就当你这是同意了。你放心,要是姥姥给你找的新爸爸不听话,小姨和舅舅们就一起揍他,揍到他听话为止,好不好?” 蕾蕾咯咯的笑,七星更开心了,像个大孩子一样,搂着蕾蕾说了一箩筐欺负新爸爸的话来。 以至于嫂子何香芹进来的时候都听傻了。 她掩上门,把碗里的小米粥放下:“七妹,你说什么呢,新爸爸旧爸爸的,怎么,要给你六姐说对象了?” “没有没有,我就是瞎说的。”七星赶紧把蕾蕾塞到了何香芹怀里,“嫂你抱着,我来喂蕾蕾。” 何香芹叹了口气,她知道七星是好意,怕这种敏感的话题触动她的愁肠,可她也是真心想为小姑子出一份力,便套了套七星的话:“你不用瞒我,妈都跟我说了。” “什么?妈跟你说了?什么嘛,叫我不要说,自己倒是说去了。”七星信以为真,这下好了,不用自己一个人憋着了。 她赶紧挖了一勺米粥吹吹:“那,嫂你觉得周团长人好吗?我怎么没看出来他对我姐有意思呢?” 原来是周中擎啊,何香芹恍然。 也就七妹没心没肺的看不出来了,这周围的人,谁不知道他往六妹那里跑得最勤了。 美其名曰看看他儿子,顺道看看儿子的干妈,实际上英招每次都在外头野呢,根本不在屋里。 倒是她几次进去,都看到周中擎握着六妹的手,含情脉脉地说着些什么。 当时六妹昏迷着,估计是记不得的,可她这个目击者倒是记得一清二楚。 便笑道:“你要是知道我看到了什么你就不会这么说了。” 七星好奇,磨着何香芹要听八卦。 何香芹便把这几次的见闻说了:“第一次被我撞见的时候,他还有些心虚,赶紧松开了你姐的手,第二次就坦荡多了,既不怕我看,也不怕我说,我瞧着那架势,怕是想动真格了。第三次开始嘛,那就更加不把我当外人了,还会喊我一声二嫂,跟我打听打听你二哥的近况。” 说到这里,何香芹忽然想起一个事儿,她哎呀了一声,很是嫌弃自己现在的记性,赶忙说道:“都说一孕傻三年,你看看我,差点耽误了正事!他上午还跟我说呢,说岛上需要一些技术人员过来支援建设,尤其是防护大堤和哨岗,因为要抵御海浪的冲击,所以光靠砖头水泥是不够的,还得弄什么钢筋混凝土,但是具体要多粗多长的要什么强度的,岛上的工程兵也没有经验,需要专业的人员过来指导。” “专业人员?你是说四哥?”七星瞬间想到了首钢的四哥,要是四哥也来,那就太好了。 她都好久没见过四哥了。 何香芹见她这么兴奋,自己也高兴,都是一家子亲骨肉,天南海北的分开,确实很叫人惦记的。 尤其是安四海的媳妇,跟何香芹很是投缘,妯娌两个见面次数不多,可每次都有说不完的话。 她重重地点头:“对,不光是你四哥,你四嫂和两个孩子都来,你快去跟妈说一声,让她托船工知会家里一声,到时候要是洪水退了,正好过来看看你四哥,也顺便来岛上一起散散心。” “哎,我这就去。”七星开心坏了,四嫂可好啦,四嫂的娘家妈妈是南边鼎鼎有名的苏绣大师,四嫂得了她的传承,做的衣服那叫一个漂亮。 这次出嫁四嫂也寄了一套喜被的面子,绣的是鸳鸯戏水,活灵活现的跟真的一样,虽然婚事泡汤了,可四嫂的心意是不会被浪费的。 七星可想死她了,赶紧出去跟自家妈妈说去。 * 宁华夏出了屋子,一眼就看到了正在走廊上哈哈大笑的诸葛鸣。 这位小同志她可太有印象了,走到哪笑到哪,好像这世上就没有让他烦心的事儿。 她微笑着走过去:“你就是周团长的战友吧?” “呦,是宁老同志,您好您好!”诸葛鸣赶紧行了个军礼,随即热情地过来握手。 宁华夏点点头,把他喊到外面去说话。 “老同志有什么想问的,尽管说。”诸葛鸣可是个人精,他看出来了,宁华夏是要找他说正事的,便收起了嬉笑的嘴脸,认真地看着她。 宁华夏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没有开门见山,反倒是说了句:“你倒是个宠辱不惊的乐天派。” “老同志过奖了,有什么事你直接问我就行,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诸葛鸣知道,自己那点阅历,在老红军的面前还是算不得什么的,所以他很自觉,绝不卖弄自己的那点聪明。 宁华夏嗯了一声,这次直奔主题了:“那你跟我讲讲,你们周团长这个人怎么样。” “我们团长自小父母双亡,家里只有一个还算有点名望的奶奶,还有个半身不遂的爷爷。他五岁之前都是他奶奶领着的,后来他奶奶得了疟疾也没了,只能跟他爷爷相依为命。”说到周中擎的身世,诸葛鸣很是惋惜。 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其实不管穷富,没了爸妈的孩子都会迅速成熟起来,小小的年纪就肩负起了常人难以想象的重担。 要不是诸葛鸣从小就跟他一起长大,他都不敢相ᴶˢᴳᴮᴮ信自己接下来说的是真事。 他平静地陈述着,其实他心里是不平静的。 他看着宁华夏:“老同志也是农村人,应该知道这样的孩子,一般会被当成克父克母的煞星,不受待见。” “嗯,这样的陋习和偏见,直到现如今还有。”宁华夏也很无奈,她女儿也遭受了类似的偏见,村里人说起来,张嘴闭嘴都是寡妇,晦气,克夫,很难听的。 周中擎被人议论克父克母,境况又会好到哪里去呢? 这些枷锁和罪名,会让深陷其中的人痛不欲生,付出常人难以想象的艰辛和泪水。 看来也是个苦命的孩子,哎。 她让诸葛鸣继续往下说。 诸葛鸣叹了口气:“我很羞愧,我跟他认识,就是因为年少无知,跟着村里的小混账们一起欺负他。我们听大人笑话他是个孤儿,听周围人嫌弃他是个丧门星,所以都跟着讨厌他,三不五时的就找机会羞辱他。我们那群孩子普遍都比他大,我是里头最小的,但也比他大了两岁多。老同志应该知道,小孩子,别说是差两三岁,就算是差个一岁半岁,那体型上的差距和力量上的差距也是很大的。我们那么多人围着他,他被揍得很惨。但是他从地上爬起来,既不是跟我们哭骂,也不是跟我们求饶,而是一头撞在了我肚子上,把我撞得直不起腰来,随后趁着所有人没反应过来跑了。我们气得不轻,赶紧追了上去,一路追到他家里,才发现他这么着急回去,是因为到饭点了,他要给他爷爷做饭。” “这么孝顺,倒是难得。”宁华夏不由得对这个周中擎多了几分赞许。 一般而言,被打的孩子确实只会哭天抢地,可这个小周,居然找到了机会反击回去,还趁机跑了。 跑的原因不是退缩和认怂,而是为了照顾自己唯一的亲人,这换了谁不得被感动到呢。 诸葛鸣揉了揉眼睛,很是认同:“是啊,也就是那一天,我意识到我错了。他那么小,那么瘦,却一点都不为自己叫屈,一点都不为自己伤心气恼,反倒是全部精力都放在了他爷爷身上。他爷爷很高,快一米九的大块头,躺在那里就跟一大截树桩子一样,看着都沉,结果他浑身是伤,却不喊不叫,愣是把人扶了起来,用枕头靠着,一勺一勺地喂他喝粥,喂他吃菜。那天回去,我很生自己的气,气得都没吃晚饭。第二天那群混账再喊我,我就跟他们打了一架。我叛变了,我成了周中擎的走狗,这走狗一当就是二十几年啊,您看,我到现在都是他身边的小跟班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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