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嫂子怔怔的,过了好一会才消化了这个惊人的消息。 她没有脸面要安六合的钱,可她实在是很缺钱,只得转身到办公桌那拿起纸笔,写下了欠条:“六合,你对我好我知道的,可这钱我不能白拿你的,我打个欠条,等我有钱了一定还你。” “好,你放心地去吧,孩子我会叫七星一起帮忙看着的。”安六合能帮的只能是这些了。 她是可以用内力逼出身体里的异物和淤血,可胎儿不属于任何一种。 一个不慎,可能伤及母体,还是找专业的医生吧。 刘嫂子哭着走了,没走多久,李月娥便来了。 臭着个脸,像是安六合掘了她家祖坟一样。 安六合看在她是长辈的份上,还是礼貌地开口,让她坐。 不想,她架子大得很,一来就阴阳怪气:“你好大的本事啊,居然让我家临渊要死要活地求我和他爸来说媒。我一开始不明白,到底是谁家的姑娘,能把我儿子迷得神魂颠倒的。现在我可算是明白了,原来是你这个二手货啊。也不撒泡尿照照,一个寡妇,还带着两个拖油瓶,就这,你还想沾染我的宝贝儿子?你可真不嫌臊得慌!我说句难听的,就算你没嫁人,是个大姑娘,我也是不会答应你这种人进我家的家门的,整天抛头露面的混在男人堆里,像个什么样子,你趁早死了这个心吧。” 这话说得可真难听,而且声音很大,连隔壁的宁华夏她们都听见了。 她们第一时间赶了过来,七星冲在最前头,一来就看到一个尖酸刻薄的老妇女指着她ᴶˢᴳᴮᴮ姐姐的鼻梁骨骂,这还得了。 气得她上去就是一个大嘴巴子,抽得那李月娥找不着北。 七星双眼喷火,把安六合护在了身后:“你是哪里冒出来的老妖婆,也敢在我姐姐面前撒野!别说是你的什么宝贝儿子,就算是你家有皇位要继承,我姐也不稀罕,你给我滚,滚!” 说着,七星又动起手来,连推带搡,直接把李月娥拽地上来了。 可这李月娥到底是个农妇,是有把子狠力气的,所以她屁股一着地就猛地一拽,把七星也给拖到地上来了。 两个人抱在一起翻滚着互相撕扯着头发,一个比一个骂的难听,场面一度极其混乱。 变化来得太快,安六合根本来不及阻止,只得亡羊补牢,她及时摁住了那个老妖婆,咔嚓一声把她胳膊给掰脱臼了。 七星身上的压力骤减,赶忙站了起来,再次把安六合护在了身后:“老不死的,还不快点给我姐道歉!” 七星还不认识张临渊的妈妈呢,毕竟两家是拐着弯儿的亲戚,而且李月娥因为自己的儿子有本事,是很瞧不起那些穷亲戚的,又怎么会关注表亲的亲家家里的小女儿呢。 所以直到这时,她才知道面前这个就是安六合的妹妹。 那个传说中出嫁当天就被婆家赶出去的弃妇。 她可算是逮到了机会,虽然疼得直打哆嗦,但还是张嘴就骂:“呦,我说谁呢,果然是物以类聚嘛,这个臭寡妇的妹妹也是个臭不要脸的,婆家都不要你了,还在这里狐假虎威呢?你神气给谁看呢你,呸!”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东西,姑奶奶今天非要撕烂你的嘴!”七星这下彻底被惹毛了,再次扑了上去,跟李月娥扭打在了一处。 安六合只觉得头疼。 想也不想,给那李月娥也种了一株寄居心草。 “李月娥,松手!”安六合言出法随,李月娥果然老实了,结结实实挨了七星十几个嘴巴子,七星这才心满意足地站起来。 “姐,这个臭泼妇是谁,看我今天不弄死她!”七星气鼓鼓地站在安六合身边,双手叉腰,很有大战一场凯旋而归的风范。 安六合解释道:“你春梅婶子的表弟媳妇,一个拜高踩低的小人。” “我说谁呢,原来是她啊,就她那个儿子,还当宝贝呢?笑死人了,岛上谁不知道他儿子是个窝囊废啊,抱大腿爬上来,一点真本事都没有,整天还对手底下的人发脾气,谁跟他谁倒霉好吗?也就那个华念君,瞎了狗眼,居然看上了这种心术不正的小白脸,啧。”七星骂人的功夫不是盖的,边骂,还边踹了李月娥一脚。 正得意地转身,便看到一个男人脸色苍白地出现在了门口。 那人穿着军装,戴着军帽,因为外面还在下雨,所以身上全都湿透了,大概是来得着急,没顾得上拿伞。 七星认识他,他就是她说的那个小白脸。 一个妄图依靠裙带关系上位的投机分子。 她很是瞧不上这种男人,并不觉得自己说的话哪里错了,所以她挑衅地看着张临渊:“你来得正好,管管你家这只疯狗,别放出来乱咬人。” 宁华夏见状,扯住了七星:“好了,你别掺和了,让你姐自己处理吧。” 等她们几个出去了,张临渊才拧了拧身上的水走了进来。 “我妈骂你了?”也不喊嫂子了,连称呼都省了,张临渊现在有点摆不正自己跟她的位置,索性就喊她的名字吧。 他这么悲观的想着。 安六合没说什么,而是看向李月娥:“你儿子接你回家,你该走了。回去好好做人,不要污言秽语地糟践别人。” 这相当于变相承认了他妈妈的疯言疯语,张临渊听了脸上火辣辣的疼。 他走过去,把他妈扶着,让她到外面等着,随后重新折回来,掩上门,目光灼灼地看着安六合:“我想跟你谈谈。” “我不想听。”安六合果断拒绝。 她转身拉开了房间门,要下逐客令。 张临渊赶紧伸手去拽,猝不及防被门夹了手,嘭的一声,五指通红。 安六合理亏,终究还是给了他说话的机会,但也只是转过身,他说她就听两句,中不中听她自己会判断。 张临渊红着眼把门关上,声音压得很低:“我找过苏继善了,这个政委我不当了。你们瞧不起我,不过是觉得我这个政委来得不正当,我懂。所以我把这个位置还给诸葛鸣,这么一来,你是不是可以把我当个有骨气的人看待了?” “你没有必要这样证明给我看,你可以在这个位置上好好干,干出一份成绩来。”安六合确实有些意外,她忽然看不懂他了。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张临渊猜到她会这么说,他有些自嘲地笑了笑:“我原本以为我可以做好的,可我试过了,我在这个位置做不好,很不好。一个人,有多少能力就做多少事,这句话永远不过时,是我好大喜功,是我一叶障目。我也不想说什么冠冕堂皇的话,我就想重新回到属于我的位置,踏踏实实认认真真地干。做你最欣赏的那种人,也挺好的。” 说着,张临渊转身拉开了房间门,微微打开了一个缝隙后,转身看着安六合:“虽然我的身份变了,但我的心意是不变的,安六合同志,希望从今天开始,你可以重新认识我,也让我借着这个机会重新认识自己。我期待看到你赞美我的那一天,我会努力的。至于说媒,原谅我还是自私一回,我先下手为强了,要是你真到了想改嫁的那一天,千万记得考虑我,我是第一个找长辈跟你提亲的。至于我妈说的那些话,我很羞愧,回去之后我会好好约束她,也约束我身边的人。” 说完,张临渊便留下一个红纸包着的东西在安六合桌子上,随后掩上门出去了。 安六合不知道说点什么才好,好在他自己也知道眼下的处境比较尴尬,自己先走了。 安六合叹了口气,人谁无过,他要是真的可以改过自新,那她也不会再戴着有色眼镜看他。 不过…… 她转身拿起桌子上的红纸,打开后果然看到了张临渊的生辰八字。 安六合看着那工工整整的字迹,不免有些感慨。 都说人如其字,也许在权势迷眼之前,张临渊确实是个有可取之处的人吧。 现在他愿意回头是岸,还是应该鼓励一下的。 不过这生辰八字还是算了,她的心很小,容不下太多的人。 她出去找到自己妈妈,让她代为归还:“就说,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我跟他不可能。” 宁华夏点点头:“好,妈替你走这一趟。不过你可要想清楚了,还回去就等于是拒绝了,你不再考虑考虑了?” “不用了妈,我考虑不了那么多人。”安六合勉强笑笑,视线落在屋里的蕾蕾身上,多少有些愧疚。 说起来她是把孩子带岛上来了,其实每天陪孩子的时间有限得很。 等她忙完这阵,得好好尽一尽为娘的责任。 她叮嘱了宁华夏一声:“我接下来几天会很忙,妈,辛苦你了。” “不辛苦,看到你有自己的事业自己的追求,妈打心眼里感到高兴。妈和你嫂子还有七星,照顾这几个孩子足够了,你什么都不用想,专心忙你的就行。对了六合,天晴跟我说了你们的事,这事妈有个打算,你听听看——”宁华夏本来不想现在说的。 可她看到张临渊家里的闹剧,想想还是要跟闺女提前做好心理疏导。 她握着安六合的手进了隔壁屋子,掩上门,母女俩相对坐在床上,千头万绪,她还真不知道从何说起。 斟酌了一下,才说道:“你婆婆老糊涂了。不过妈也是体谅她的,所以这件事不能硬来,只能智取。天晴和天雷的法子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这么下去可不行啊,到时候人人都说他们私生活混乱,真到了想成家的时候谁家肯把女儿嫁给他们?不如你看着,给这兄弟俩在岛上找个有头脸的差事做做,到时候自然有姑娘看上他们,正正经经谈个对象领到你婆婆面前,她才没话可说。现在这样雇了几个小媳妇来演戏,我看着都嫌臊得慌。” “嗯,是这个理,不过我要是大张旗鼓给小叔子安排工作,别人也会说闲话的,不如这样,今天诸葛鸣不是找我探讨育儿经嘛,说他家小子总喜欢拆收音机,天朗对这些电器和机械最感兴趣了,我让他去诸葛鸣那边帮着带带那几个孩子,到时候诸葛鸣要是看上他了,给他举荐个什么工作,那就跟我没关系了。”安六合开动脑筋,想到了这么一个曲线救国的法子。 宁华夏一听,这主意不错,她很是赞许地点头:“好,就照你说的吧,那天晴呢?” “天晴啊,天晴算账的本事一流,但要我直接推荐他去采购ᴶˢᴳᴮᴮ或者做会计也不合适,毕竟这个位置多少人盯着呢,就让他当个幼儿园的体育老师好了,过阵子随军的家属和那些干部的家属都会过来,孩子只多不少,到时候看他自己够不够机灵,也许能因为师生关系自己建立一点人脉,工作的事也就有着落了。”安六合这也是没办法,身居高位,更要时刻警觉,免得被人说她利用裙带关系,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宁华夏琢磨了一下,这个法子虽然更讲究一个缘分,不过也确实是最顺理成章的法子了。 便叮嘱道:“行,那这事交给你了,总之你记得跟他们保持距离,别给外人说嘴的机会。人啊,光是自己个儿清清白白的那是不够的,还要堵住悠悠之口啊,不然将来别人不光议论你,还要挖苦小杰和蕾蕾他们。总之,你得当心些,人是社会性的动物,特立独行无视规则是行不通的。” “妈,我明白。”安六合知道老妈的良苦用心,她都懂的。 宁华夏走后,安六合赶紧托唐红军给诸葛鸣和雷天朗那边都送了消息。 处理完这些事,她终于可以安安静静地关上门,在自己的空间里,想一想自己的心事了。 坐在办公桌前,打开记录本,找出那张丑画,想想还是把它夹在了六合夜话里面。 明明今天发生了一件大事,她却一个字都写不出来。 盯着那丑兮兮的画,一会儿笑,一会儿发愁的。 时间过去很久,久到她伏案沉睡过去,她都没有动笔。 周中擎端着晚饭过来,敲了敲屋门,却没有听到她的动静。 只得去隔壁屋喊宁华夏,两人一起进来,这才发现安六合睡着了。 屋里连个灯都没点,黑黢黢的。 宁华夏点上煤油灯就离开了,周中擎把饭菜放下,跟了出去。 “婶子。”周中擎改了称呼,这让宁华夏瞬间领会到了什么。 她转过身来,好奇地等待着下文。 周中擎却没有解释今天发生过的事,而是担心地问道:“我刚从食堂那边过来,唐红军跟我说了张政委妈妈胡闹的事,我想问问,她没伤到六合吧?事情解决了吗,需要我再做点什么吗?” “你第一次来我家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是个面冷心热的人。那时候你话很少,即便是现在在岛上,你对别人也没什么耐心,不过你对我家六合倒是很不一样。”宁华夏答非所问。 周中擎笑笑:“她不一样,我也就不一样。” “是这个理。人与人之间讲究一个将心比心。李月娥恶言相向,她肯定是很难受的,不过她没有跟任何人抱怨,自己都压在心里了,你有空开导开导她。至于伤嘛,只有我家七星被扯掉了一点头发,其他时候都是李月娥在挨打,你就不用担心了。”宁华夏绕了一圈还是回到了正题。 周中擎放心了,赞道:“七星很护短,我很羡慕她们的姐妹之情。” “不用羡慕,没有任何人会拥有一切,你可以从别的地方找补回来。”宁华夏的视线落在他破了的唇上,她到底是过来人,已经看出来了。 所以,她的话是很有道理的。 因为周中擎即将得到他最想要的,这比什么都珍贵。 至于姐妹亲情,反正他也没有姐妹,不算多大的缺憾。 周中擎目送着老人家回屋,转身进了安六合的房间。 煤油灯的光昏黄不明,桌子上趴着的人还没有动静。 他不想惊动她,只是过去看了看她压在手臂下的纸张。 这一看,只觉得热血沸腾—— 六合夜话打开了,正停留在正文的其中一页。 露在外面的半截是这样的—— “对视的时候,总有……” “我怕自己想太多,所以……” “……不管怎么说,他出现的时候我还是蛮高兴的。” 周中擎看着这不完整的三个句子,一时情动,没忍住,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动作很轻,生怕弄醒了她。 但就是手痒,忍不住,摸一摸头发丝儿也是好的。 其实安六合早就醒了,她知道他进来了,因为没想好怎么面对,索性装睡。 这种尴尬的关系,真是让她发愁。 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后果。 只能默默地趴着,在那自己瞎琢磨。 琢磨来琢磨去,就被周中擎的动作弄得脖子一痒,下意识抬头,抓住了他的手:“别闹。” “你醒了。”周中擎还以为她睡得很香呢,看样子怕是早就醒了。 他也不拆穿她,转身把饭菜端过来摆到她面前:“尝尝,我亲手做的麻辣兔丁,还有这道鲜蔬汤,我特地加了点虾皮,很鲜。” “周团长,你这样很不好。”安六合不满地抗议了起来,这菜闻着就香。 长此以往,她岂不是要被他的厨艺给套牢了? 她很有意见,看来这周团长是准备放长线钓大鱼了。 她这条被钓的大鱼,也不知道能不能拒绝得了美食的诱惑。 尝了一口,果然拒绝不了。 不管了,先吃为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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