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自信满满,不带怕的。 等纪娉走了,他便到屋里去找安六合。 七星在里屋已经听到了,正拉着自家姐姐说话臊她呢。 听听,说的都是些什么啊?叫她在他面前多多示弱,男人喜欢保护弱小,这样夫妻感情才长久。 还叫她没事多说点甜言蜜语,男人都是听哄的。 又叫她多撒撒娇,撒娇女人最好命。 周中擎听了两耳朵,也是脸上火辣辣的。 不过他脸皮厚点,还是走了进去,拽着安六合的手:“你出来一下,我跟你商量个事儿。” 七星赶紧把姐姐往外推:“快去快去,蕾蕾有我呢,你别担心。” 安六合别别扭扭地跟他出来了,到了外面,才知道他准备了求婚的礼物。 东西在远处的摩托车上放着,他带她过去,亲手递给了她。 安六合看着精心包装起来的盒子,虽然还不知道里面有什么,但心跳已经不自觉地加速。 明媚的夏日阳光下,她那凝脂美玉般的脸,慢慢染上了蜜桃的色泽,粉嫩红润。 眼中的光随着盒子的打开而灿烂。 盒子不大,也就两个巴掌那么宽,里面躺着一枚通体青翠的碧玉手镯,一枚熠熠生辉的金凤腾飞戒指,一条珍珠项链,以及一对珍珠耳环。 看成色,应该不是新的。 不过这一整套都保存得很好,在这个物资匮乏的年代,能有这么四样东西当做求婚的礼物,已经算是特别难得。 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弄来的。 她好奇的抬眸。 男人温热的掌心顺势落在她脸上,轻柔地摩挲抚摸:“我回了趟老家,这是我姥姥留给我的。她祖上是富商,很有点家底,后来散尽家财支援八路军,只留了这最后一点家当,留给她未来的外孙媳妇。” 周中擎没说的是,为了这点家当,那些亲戚可没少找他的麻烦。 他为了把东西藏起来,自学成才,很是琢磨出来些狡兔三窟的本事。 当初他那娃娃亲要葬在他家墓地的时候,他那个没做成丈母娘的丈母娘可是闹死闹活地要这四样东西,说只要他肯拿出来给他们闺女陪葬,就不把人葬在他家祖坟了。 他没有妥协,愣是拼着千夫所指,把这几样东西保存了下来。 这次他抽空回去,就是为了拿过来给他的意中人,给他未来的媳妇,安六合。 没想到当初掩埋宝贝的地方,被邻居家种了一棵枣树,吓得他以为东西没了。 为了找回这几样宝贝,他扒了人家的枣树,为此还差点挨打,最后赔了一笔钱,才算化解了矛盾。 不过这些都是小事,不值一提,他不打算把这些闹心的事告诉安六合。 安六合却细心地看到了他脖子上的抓痕。 应该是女人家的指甲抓的,很深,很触目惊心。 刚刚被衣领子挡着没看到,这会儿他低着头,这个距离这个角度正好看了个一清二楚。 她赶紧把盒子合上,拽着他去屋里疗伤。 伤口恢复后,才问他到底出了什么事。 周中擎见瞒不住了,便随口一提:“被邻居惦记上家里的地了,差点动手。” “下次你要回老家办什么,你就带我过去。你是军官,不能跟百姓动手,可我不是。再把英招也带上,小孩子就算无理取闹也是可以原谅的,用野蛮对付野蛮,谁怕谁!”安六合很生气。 她都不舍得让他受伤,哪个黑心肝的,居然把他抓得这么狠。 周中擎握住她的手,贴在唇边亲了亲,眼中溢出被爱的幸福:“好。” 东西拿回来了,那自然要给她戴上。 结婚申请批下来的那一刻起,他和她的婚事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这是军婚,是受法律保护的,只要不是他反悔,都不可能撤销了。 既然这样,那就不等了,今天就给她戴上。 “我去拿一下镜子,上次就买了,忘了给你拿过来了。”周中擎起身,往外走去。 拿过来的不光有镜子,还有他之前托船工带回来的订做的门把手和插销等。 都是小小的,准备安在门上,方便英招和小杰开门。 他把这些铁器家伙放在客厅,随后捧着镜子进了里屋。 身量纤弱的女人坐在床边,低头看着脚下的地面,双手摆在膝盖上,攥着衣摆的衣角,安静娴雅,仿佛雨后新荷,娇艳万芳。 这一幕,让他有种岁月静好,月下待归人的感觉。 他激动非常,取来钉子和锤子,把镜子安在了旁边的柜子上。 随后去湖边打了盆水洗干净双手,拿来梳子和发带,亲手给她梳妆,戴上他送的定情之物。 安六合顺从地坐在了镜子面前,镜子里的女人面若春桃,红艳无比,眸中春波潋滟,噙着浓浓的情思。 只一眼,周中擎便忍不住了,左手勾住她的脖子,先亲了再说。 双唇相触的那一刻,感觉又跟前头几次不太一样了。 那时候有试探,有禁忌,有忐忑,有顾忌。 可现在,这个女人,是他的了。 是他周中擎的媳妇了。 到了外面,别人得客客气气地喊她一声团长夫人。 或者反过来,他也可以被人客客气气地喊一声局长的爱人。 都行,他不挑,只要他们是绑定在一起的就好。 他变得贪心,变得大胆。 舌尖叩开女人家的贝齿,将齿间刮擦出来的一丝腥甜抵到她的口中,勾住她的那一抹芬芳,肆意缠绕。 原本只想着亲亲就好,亲着亲着,手就不老实了。 脑子不受控制地想起上次斗胆落下的两排牙印,皮肤那样白,牙印那样红,强烈的视觉冲击之下,带来的是极致的诱惑和挑逗。 脑子嗡的一声就燃了。 像是秋日被晒久了的荒草原野,由点及面,迅速扩散,转瞬间燎原。 他浑身热得难受,便想把这份燥热排解出去,带上她,一起燃烧,一起热烈。 只可惜,他刚刚低头在原来的位置重新落下两排牙印,堂屋那边就传来了叶春梅的哭声。 老人家一听到自家两个儿子都没选上,哭天抢地地找宁华夏诉苦。 宁华夏原本是拦得住她的,可越是拦她,她越是发了狂似的,不惜以头抢地,威胁宁华夏,要见安六合。 这不,宁华夏实在不想闹出人命来,只好连劝带哄的,跟了过来。 安六合的意识,瞬间从云端摔落下来。 她这才发现,自己的衬衫扣子已经一颗不剩了,周中擎也没好哪去,差点就跟她坦荡相见了。 她捂着滚烫的脸颊,想赶紧去把门关上。 没想到,七星眼疾手快,已经冲过来关了门,随后抱着蕾蕾,坐在了门口,一女当关,万夫莫开。 叶春梅看到她这个架势,就猜到屋里有情况。 她也不想太咋呼,到时候坏了ᴶˢᴳᴮᴮ安六合的名声,只得压低了声音,哭着质问七星:“你姐在里面对不对?野男人也在里面对不对?你让开,你要不让开,我撞了。” 七星淡然地看着她:“春梅婶子,你不会的,你可是蕾蕾的亲奶奶,你舍不得伤到她的。你还是先消消气,坐下喝口茶吧。” 叶春梅被这句话堵得喉头发苦。 她看着那娇滴滴的小奶娃娃,到底是没有舍得拿孩子撒气。 便端了个小板凳,坐在了七星对面:“好,那我也坐这里,我倒要看看你姐今天还出不出来。” 七星无所谓地笑笑:“好啊,正好我一个人闷得慌,婶子你就陪我说说话吧。” 这么拖延着,屋里的安六合终于有了整理着装的时间。 这事闹的,好好的气氛就这么被破坏了。 也不知道周中擎会怎么想。 她不是一个喜欢把事情憋在心里的人,便干脆攥着周中擎的手,直视他的双眼:“以后可能还有得闹,你要是有想法要说出来。” “没想法,你都是我的了,其他的我不会放在心上。”周中擎知道她很在乎他的感受。 便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你以为我没想过吗?我全想过了,包括张临渊,包括其他人来挖墙脚,我全都想过了。只要你跟我一心,我什么都不会放在心上。来,你扣子扣歪了,我给你重新扣。” “啊……”安六合低头一看,脸上顿时火辣辣的,果然,一时着急,全都扣差行了。 她捂着脸,由着周中擎俯身给她重新扣上,还趁机揩油,捏了捏她身上的牙印,捏了还不够,干脆搂着她的腰,又在对称的位置也咬了一口:“盖戳,我老婆,谁闹也改变不了了。” 安六合笑得直打跌,一边捶他,一边骂他臭不要脸。 周中擎自豪得很:“你才知道我臭不要脸?晚了我的局长大人。” 穿好衣服,安六合准备出去,却还是被周中擎摁在了椅子上。 拿起梳子,粗糙的指腹从她侧脸擦过,撩起她那一头青丝,亲手给她梳妆。 “我们老周家的传统,新娘子的头发是新郎来梳的。我爸妈去的早,这手艺还是姥姥教我的,就是没有实战过,要是弄疼你了,跟我说。”他盯着镜子里的女人,专注地收拾起来。 梳理,分缕,盘发,定型,再给她戴上项链和耳环。 忙完脑袋上的,再忙手上的。 手镯套在她皓色的左腕上,带着冰凉的触感,短暂的凉意之后,便是温热。 可见是养得极好的美玉。 最后才是戒指。 周中擎拿着戒指,郑重地问道:“安六合同志,戴上它,你就是我周中擎的老婆了,这辈子都不能反悔,你想清楚了吗?” “不反悔。”安六合笑着落下泪来。 上辈子她根本不敢想,自己会重新拥有幸福。 在异世也沉迷修炼,忙得没空去想。 而重生归来的这半年来,她也都是忙忙碌碌,脚不沾地。 谁能想到,她那原本已经荒芜了的人生道路上,居然会悄悄地冒出了一朵新芽,在不经意间茁壮成长。 如今,这朵新芽已经到了开花的时候,她会好好守护这朵新生的蓓蕾,努力让前路充满生机,蓬勃向上,不再为了前尘往事驻足,也不再为逝去的人独自神伤。 过去的就过去吧。 眼下的好好珍惜,每一天,都可以是崭新的。 她伸出左手:“周中擎同志,牵了我的手,你也不能反悔了,你想清楚了吗?” “我为什么要反悔?这么好的老婆,我可得好好守着。”周中擎笑着给她戴上了戒指。 捏了捏她的脸蛋,起身道:“走吧,该出去了,不管什么事,我跟你一起面对。” * 安六合出来的时候,叶春梅原本还在哭。 可等她看到眼前的小媳妇居然穿金戴玉,手上还戴了戒指! 她忽然就哭不出来了。 她震惊得站了起来,单手捂着心口,控制不住的心悸:“你们……你们……” “春梅婶婶,好久不见。”安六合挽着周中擎的胳膊,脸上是幸福的笑,“你来得正好,我给你介绍一下,我未婚夫,周中擎。你要是有空,记得来喝喜酒。” 叶春梅踉跄着后退几步,眼看就要倒了,宁华夏赶紧扶着她。 劝道:“老姐姐,看开点,儿大不由娘,孩子有自己的缘分,强求不来的。” 叶春梅强撑着一口气,搡开了宁华夏。 泪水堵在了眼眶里,又被她硬生生逼了回去。 她其实是个要强的人,为了孙子孙女,才一再撮合两个儿子和大儿媳。 可现在,人家连戒指都戴上了,她还能说什么? 更扎心的是那一声春梅婶婶,把她们婆媳之间的情分全都一笔勾销了。 叶春梅好难受,难受到几乎心梗,她坚决不要宁华夏搀扶,步履蹒跚地迈出了门槛。 夕阳西下,余晖万丈。 细碎的金光在湖面上荡漾,叶春梅忽然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的荒唐,那么的可笑。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想跳进去。 可她到底是舍不得两个小子,舍不得小杰和蕾蕾。 她站在湖边,静静地看了会斜阳,身后响起关切的声音,她却一句都听不进去了。 最终在夕阳跳下山的那一头时,她搓了搓脸颊,转身走了。 再也没有多说一句话。 宁华夏叹了口气:“七星啊,你明天见着天晴的话,让他帮着劝劝。” “知道妈。”七星也叹了口气,该面对的总要面对的。 春梅婶婶也该清醒了。 其实这也是好事,姐姐要是还留在雷家,就相当于时时刻刻在提醒他们雷凯死了。 那样的环境下,有几个人能真的释怀,又有谁能真正开心呢。 春梅婶婶要是能想通这一点,也就不会勉强自己勉强别人了。 七星抱着蕾蕾,转身看着依偎在一起的一对璧人:“姐,姐夫,你们有空去拍和合照吧,也就一个多月了,时间过起来快,趁姐姐现在休息,把该办的先办了,免得她到时候又忙得顾不上。” “好。”安六合也觉得该把这几天的休息时间利用起来。 她看着周中擎,夕阳已沉,天边的红霞在男人脸上笼着一层细腻的光,让他棱角分明的面庞多了几分柔情,几分温和。 她笑了笑:“拍的时候,就用你梳的这个发型。” “嗯。”周中擎揽着她的肩膀,还有个事儿要跟她商量,走到一边,道,“你要是愿意,跟我回老家祭个祖吧,也让我爸妈我爷爷奶奶姥姥姥爷知道,我不再是老光棍儿了,我有老婆了。” “行,你安排。时间定了跟我说。”安六合没意见,虽然周家的亲人不在了,可有些礼数确实该尽一尽的。 两人跟大家一起吃了晚饭,晚上周中擎并没有留下来,而是回了军营,整顿军务,交代事情去了。 诸葛鸣听到他申请通过的消息,很是开心,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你小子终于有着落了,下次给你家老爷子上坟的时候,记得带嫂子回去磕个头。” “不用下次,过两天就去。”周中擎说正事,领着诸葛鸣进了营帐。 他回老家,肯定要宣布自己结婚的事,到时候那些亲戚闻风而动,少不得要整些幺蛾子。 那么肯定要耽误个几天,所以他不在的这几天,必须把海岛上的戍防安排好了。 两人商量了一会儿,周中擎沉思片刻,还是出去把吕国豪喊了过来。 “坐。”周中擎指着小马扎。 吕国豪有些讪讪的,坐是坐下了,却总觉得今晚这是鸿门宴,说不定周中擎正憋着坏水整他呢。 没想到,周中擎半句不提之前的龃龉,只公事公办,道:“别轲在巡岛,等他回来,诸葛鸣你跟他说一说。我要请几天探亲假,到时候岛上的安全就交给你们了。张临渊那边我是信不过的,所以,还是希望你们督促好自家兄弟,时刻绷紧神经,千万不能麻痹大意。谁也不知道小鬼子会不会搞偷袭,一定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一旦有异常,立刻全线戒备。如果寡不敌众,千万不要虚荣心作祟,务必要第一时间寻求支援。离北海舰队近就找北海舰队支援,离东海舰队近就找东海舰队支援。咱们海岛位置特殊,本来就是两个军区联合戍防的,千万不要为了抢功,在明明可以找东海舰队帮忙的情况下,非要等北海舰队过来,有时候耽误个三五分钟,事情就翻天覆地了。” 吕国豪很意外。 他没有想到,周中擎居然有这么高的觉悟。 尤其是关于东海舰队和北海舰队的那一段,更是让他觉得自己实在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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