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让人去买了。你给的私房银子都拿去了。”陆子宁反握住她的手。“还是你最好,庆幸当初娶得是你,不是江清波那个满心算计的女人。” 梁宜静笑而不语。 半柱香后,离开的小厮气喘吁吁跑了回来。 “少爷,那对环佩要五万两银子。” “五万两?”陆子宁拔高声音,不可置信站起身。“江清波太过分了,她就是在算计我。” “而且——”小厮欲言又止看向陆子宁。 “你说。” “无字楼说那对玉佩福运强,要摆上半个月才卖。” “欺人太甚。”陆子宁气红了脸,扬手砸了茶碗。 哐—— 精美的茶盏四分五裂,飞得到处都是。褐色的茶汤飞溅而起,打湿三人的鞋面。 梁宜静纤长的睫毛颤了颤,挥手让被吓傻的小厮离开。等了一会,打量男人情绪稍稍稳定,走上前小声劝慰。 “夫君息怒,妾身——” “我去找江清波算账,简直过分。她是想毁了我们二房。” 梁宜静看着远去的背影,怔了怔,合上双唇。招来碧儿。“你去跟着姑爷,若是秋水苑那边为难人,就去明镜堂禀告。” “小姐忘了,三房夫人今早回了娘家。估计晚上会和三少爷一起回来。”碧儿顿了一下,“明镜堂那边也没人。武安侯昨日出京办事了。” 梁宜静揉了揉太阳穴,这都是什么事!叹口气,又开口。“去泡一杯菊花茶,一会给姑爷降降火气。” 碧儿行了一礼转身离开,片刻又带着粗使丫鬟回来清理地上的狼藉。 梁宜静坐在椅子上静静盯着,片刻出了神。 江清波果然不是个善茬,以为挪用嫁妆的事情已经过了,没想到在这里等着!且公爹还不在,这事想要用长辈的力量压下来是没戏了。 她心里再次感叹江清波手段,不可小觑! 当初不该轻瞧了她。好在嫁进侯府她安分,没有与对方直接对上。 当晚,梁宜静让下人带着银子和玉石,想请银玉铺子里的工匠立刻做一对环佩出来应付这一波流言。婢女找了一圈,没有找到一家合适的铺子,京都的银玉工匠没一个有空闲,即使有空闲的一两人,也身体不适。 描补计划被迫夭折! * 短短几天的时间,无字楼摆出的环佩引起不小的震动。尤其是听了楼里介绍的环佩来历,各类流言如洪流席卷京都。 起初还有清醒的人觉得是巧合。 事发两天之后,陆子宁腰间依旧不见环佩出现。侧面证实那对环佩的确是他和梁宜静的定情信物。 之后流言越传越烈。京城的百姓,各府的官夫人们都听说了这事,都知道武安侯二房掌中馈时贪墨陆明洲母亲的嫁妆。 陆子宁更是小偷行径,不说一声就偷拿走那对双鱼环佩,还明目张胆拿去当定情信物。那可是留给儿子儿媳,他拿着不烫手吗?而且这算是陆明洲母亲的私产,可不是侯府的东西。 许多继室不免感同身受,对陆家二房一家子感官降到谷底。私产也敢动,这些人真是胆大包天。换个狠的都要把这一家子送进大狱。 那些曾羡慕陆子宁和梁宜静这对的贵女们也纷纷露出鄙夷。从前羡慕,不想陆子宁居然是伪君子。 真是晦气! 一时间,二房一家子在京都声名狼藉。很多交好的夫人纷纷疏远。连兄弟母亲的私产都敢打主意,这一家人心如此大,谁敢来往? 陆子宁眼睁睁看着自己一家成了人人喊打的存在。曾经不如自己的才俊们看他犹如一只脏臭的老鼠,鄙夷大喇喇写在脸上。可他一点办法都没有。近几日三叔常常在家,他不敢上门质问。 没几日,武安侯家的八卦传进宫中。 养伤的皇帝听完之后一脸惊奇。“陆明钧穷成啥样了,陆明洲母亲的嫁妆是私产,是留给儿子媳妇的。他居然也敢伸手。胆子真大。” “可不是。奴婢听说那位继室夫人很善良,在世时对两位少爷非常上心,但陆明均大人似乎不喜欢她,经常扮鬼吓人。把那位夫人都吓病了,后来就去……”一旁的中年公公说。 “陆明钧平日看起来儒雅有礼,真没想到背后这么黑心。” “奴婢还听说。武安侯已故的世子当初就是为了救他重伤不治。结果这些年陆明钧大人不但没有好好照顾世子遗孀,还纵容妻女欺负。差点把大房女儿的婚事搅黄了。现在两房的关系已经不来往了。” “无情无义的狗东西。对家人尚且如此,朕都不敢想他会如何对待百姓。”皇帝沉下脸,偏头看向桌上的一堆折子。“我记得前几天户部递上来一份折子,要把陆明钧平调进户部。帮我找出来。” 中年公公翻了翻,没多会找到户部的折子。皇帝提笔划去‘准’字,又在旁边用红色的写上‘驳回’。 “这么贪心的人进户部,是谁想出来的?也不怕他把国库搬空。”皇帝扔下奏折。“送去给太上皇。” 同一时间,太上皇也听说了武安侯府的八卦。冷肃的脸上荡开不悦。尤其看到那份平调折子,直接扔了。 “让如此贪得无厌的人进户部?”太皇上冷笑一声。“去把户部尚书叫来。” 年轻公公退出去传人。 半柱香后,户部尚书战战兢兢进了启明殿。一盏茶之后退出大殿。惨白着一张脸,撩起衣袖擦拭额角不停落下的冷汗,抬脚赶往户部。 平调的旨意很快下来。 陆明钧近几日出京前往皇陵忙碌祭祀的事情,流言一个字都没听到。回到礼部恰好是调职宣布的日子。对旁人的打量也没注意。心思全在贴出来的调职告示上,他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没看到自己的名字。愣了一下,又看了一遍依旧没有自己的名字。倒是礼部的同僚,一名寒门官员去了户部。 不应该! 明明说好要把他调进户部。 陆明钧趁着上恭所的机会堵到户部尚书。压着火气询问。 “大人,你明明说过这次会把我调进户部,怎么出尔反尔?” “你好意思提这事?老夫因为你差点乌纱不保,”户部尚书怒瞪他。 “大人这是什么意思。晚辈不懂?” “你自己立身不正,怪谁?连陆明洲亡母留下的嫁妆都要伸手。”户部尚书气恼瞪他。“你伸手就算了,还让人抓到把柄。我怎么敢用你。” “那是个误会。我怎么可能觊觎明洲母亲的私产……” “这些话你跟我说没用,你去跟太上皇和皇上解释。平调的折子是他们打回来。还把老夫骂了一顿。” “还请大人帮晚辈说说好话。” “别……千万别再找老夫。我还想安心致仕。”户部尚书大力推开他。走了几步又顿住。“你在太上皇和皇上那里留了姓名,调去其他部就别想了。好好在礼部待着吧。” 陆明钧还是一头雾水。怎么就留了姓名?回到礼部一打听,知道了无字楼的事情。当场黑了脸。避开同僚,阴鸷爬满脸颊。 江——清——波! 陆——明——洲! 作者有话说:
第六十六章 武安侯回京当天, 恰好是侯府几房聚在一起用膳的日子。全家人聚在明镜堂。 江清波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茶,抬起头恰好对上陆子宁愤恨的目光,脸上荡开灿烂的笑容。 挑衅, 十足的挑衅! 陆子宁冷下脸,放在扶手的手握成拳。他已经连续七日没有被召进启明殿。从前每隔一日太上皇就会召见他去拟诏书。现在去的都是他的同僚。而他彻底成了边缘人物。 大殿里的其他同僚现在很少和他说话,看他的目光毫不掩饰眼底的不屑和鄙夷。常常背着他窃窃私语。他知道那些人谈论偷窃三叔亡母嫁妆的事情。 从前他是武安侯府的嫡长孙, 地位尊崇。来往的朋友都是勋贵家佚䅿的嫡子嫡孙。现在连那些寒门官员都不愿与他来往了。这一切都是拜江清波所赐。 陆子宁眼底迸发浓烈的恨意。 江清波该死! “你盯着婶婶我已经一盏茶了, 是不是该避避闲?大侄子?”江清波放下茶盏, 大声说道。 武安侯偏头看去, 果然发现陆子宁一直盯着江清波, 剑眉簇起。 “子宁, 规矩学到狗肚子去了?” 噗通—— 陆明均跪在地上,膝盖结结实实砸在地上。 “老二这是做什么?”武安侯沉下脸。 “父亲替儿子做主。”陆明钧红了眼。“儿子已经知道错了。之前不该起贪恋, 挪用了明洲母亲的嫁妆。那些嫁妆已经入数补还了。三弟和三弟妹还要对我们二房赶尽杀绝?” “出了什么事?”武安侯问。 “三弟和弟妹把双鱼环佩和玉扳指卖给了无字楼。还散布流言。现在全京城都知道我贪了三弟亡母的嫁妆。” 陆明钧拉下眼睑, 挡住眼底燃起的怒火。更过分的是无字楼现在不让买,那对环佩和玉扳指成了二房占有三房亡母私产的证据。让他想要反驳和澄清都没有底气。 该死的,他经营了十多年的好名声。经此一遭名声彻底臭了!从前他看不上那些人,现在都能当着面贬低他。 “二哥说这话就不对了。那些流言说的是事实,我可没有故意抹黑你们二房。” 陆明钧气的呼吸骤然停住, 狠狠瞪了一眼江清波。随后又看向武安侯。 “就因为这事,儿子调去户部的折子被驳回。”似乎说到了伤心事,脸上落下泪来。哽咽着。“宁儿已经好几天没有被太上皇召见。” 他抹了一把脸。“还请父亲出手拿回那对环佩和玉扳指。它们在无字楼一天, 这件事情就无法平息,倒时让三——” “你不会还想让我开个小宴, 然后澄清你们没有侵占我婆母的私产吧?”江清波惊诧坐直身。 “一荣俱荣, 一损俱损。还请三弟妹三思。” “二哥说得有理。”江清波红唇展露笑颜。“我明儿个我就发帖子给各家夫人, 让他们来参观参观我婆母的嫁妆, 介绍介绍从前摆在二房的哪个位置。让各家的官员好好了解二哥的为人。免得以后二哥一家犯事,连累我们这一房。” “三弟妹说的对。是该让其他人好好了解二房一家的为人。” 清冷的声音乍起,陆明钧不可置信看向裴淑娴。“大嫂?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你连兄弟亡母的嫁妆都敢伸手。进了户部还得了。我怕是每天都要提心吊胆过日子,就怕有一天受二弟连累,家没了,命也没了。” “大嫂慎言。” “怎么,你大哥过世之后想要一手遮天。连真话都不让我说?” 陆明钧:…… 他万没有想到裴淑娴有一天会站在三房一方。 “我也害怕。”江清波夸张拍拍心口。 陆明钧:…… 他抿了抿唇,垂下头。沉默片刻,匍匐在地重重磕了个头。“父亲,儿子的确做错了事,断了仕途也是应得的报应。但子宁才入朝一年有余,他还年轻,不该就这样断送前程。” 去老保小? 陆明钧真有魄力。江清波撇撇嘴,可惜了,她大小都不打算放过。一击按死,绝不给对方任何机会再来搞事情。 咚咚咚—— 陆明钧连磕几个头。每一下都磕实了。沉默的单慧君也紧跟其后,什么话也不说,默默垂泪磕头。陆子宁和梁宜静也跪下,跟着磕头。 没多会,四人的额头破了,血染红了额头。江清波从侧面看去,四人的额头又红又肿,鼓起个包。 二房卖惨真的很有一套。江清波都忍不住在心里为他们鼓掌。狠得下心,忍得了痛。二房了不得。更不能让他们爬起来。她偏头悄悄打量上首的武安侯。他要是心软怎么办? 武安侯待她是真的不错,明面上不给面子不好。江清波垂眸沉思,纤长的睫毛颤颤,再看向众人心里已做好了打算。如果武安侯心软,明面上答应也无妨,暗地里做手脚也容易。反正二房一家子这次必须按下去。 打狠一点,打疼了,二房才会彻底安分。 “明洲媳妇怎么说?” 江清波坦然面对武安侯的目光。大方承认。“环佩和玉扳指的确是我卖给无字楼的。” “当初我说出银子买,你不同意,转眼卖去无字楼。你就是故意针对我们二房。”陆子宁愤怒指着江清波。 “我做的这么明显,肯定是针对你二房。不然还针对其他人?” 陆子宁:…… “当初你们不询问我夫君的意见,擅自动用我婆母的嫁妆。还光明正大拿去当定情信物。”江清波翻了个白眼。“你这个小偷都敢拿出去炫耀,我这个正主拿出去卖怎么了?我的东西如何处理,还需要询问你们二房?没这样的道理。” “二房觉得侯府是他们的,大家都要看他们脸色行事。”裴淑娴附和。 “……” 陆子宁看了眼裴淑娴,努努嘴,最后什么都没说。偏头看向上首,一脸诚恳。 “之前的事情母亲和父亲的确做的不对。我们认错。罚也罚了,打也打了。还请祖父做主买回环佩。日后我们二房一定安分守己,认真悔改。” “你们一房真令我失望。”武安侯沉下脸。“贪兄弟亡母的嫁妆,贪侯府的产业——” “他们连遗物都不放过。”裴淑娴打断武安侯的话。 “怎么回事?”武安侯愣住。 “莹姐儿父亲去世前作的画,在单家归还的古玩铺子找到了。还被标了高价。好在三弟妹接手铺子的时候看到还给了我。”裴淑娴红了眼眶。看向二房一家带着恨。“从前儿媳询问过二弟妹亡夫画作的下落,她说没有。” 武安侯看向二房等人,失望之色爬上脸颊。 之前武安侯对二房也很失望,但从没有像现在把失望大喇喇摆在脸上。二房等人看在眼里,心头发慌。 “祖父——” “无字楼的事情儿媳也知道。流言有一部分也是儿媳让散出去的。” 二房等人:??? 武安侯:??? 江清波:??? “夫君为了救亲弟弟没了性命,儿媳理解的。可二弟一家得做法令人寒心。索性有三弟妹帮衬,日子也不算难过。儿媳如今只想好好抚养闫哥儿和莹姐儿长大。” 裴淑娴擦拭眼角的泪花。“看着二房步步高升,尤其二弟要进户部。儿媳心里害怕。二弟若是手段高,我也不至于如此。可他的手段着实不够看,去了就是给人背锅的命。我怕有一天因为二房,闫哥儿和莹姐儿身首异处。” “大伯母——” “闭嘴。蛇鼠一窝的东西。挪用嫁妆的事情你真不知道?现在撇的干净,还搁我面前装君子。” “你……”陆子宁从来没有被裴淑娴这般骂过,一时正愣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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