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个小丫头” “哈哈哈她是不是找死——” 忽而有一头狼头人身的妖吸一口气,看着阿朝的眼神流露出强烈贪婪的食欲:“好精纯的灵气,好香啊…”说着它浑身夸张的肌肉蠕动,竟似要扑过来。 阿朝猛地拔剑,剑尖直指狼妖的心口。 她没有说话,她一个人伶仃站在那里,衣衫褶皱,紧紧咬着牙,秀气小小的面孔显出种决然的倔强。 太平剑的剑芒如流光挥洒,刹那间消融开周围一片的妖魔之气,众妖皆惊,瞪着那青褐的剑身,青褐的颜色如利箭刺进众妖眼里,有妖倒吸凉气下意识倒退两步,骇然尖叫:“是太阿剑!!” “不是太阿剑!太阿剑已经碎在仙魔战场了。”总算有妖冷静下来,但声音还带震撼:“这剑与太阿剑都是青褐色,人族再没这样颜色的剑,这是太平剑,是太阿剑的子剑。” “她是衡玄衍的弟子。” 众妖呆住,再看阿朝的眼神渐渐不同了。 在这一代魔君殷威之前,君临整片妖魔界的是魔君的义父、上一代魔尊血罗刹,那位生生撕开乾坤结界的不世的王,是所有妖魔最疯狂仰慕又敬畏的君主,人族的剑尊衡玄衍与血罗刹决战,斩杀血罗刹,当时那个消息如晴天霹雳重重砸在所有妖魔心头,它们没有几个人真正见过衡玄衍与那把太阿剑,但在仙魔大战后,许多妖魔不约而同悄悄流传起沧川剑尊与那把神剑的模样。 仙魔大战的惨烈与恐怖,所有来这乾坤界的年轻妖魔都有所耳闻,妖魔从来弱肉强食以强为尊,也因此它们更敬畏强者,至今仍对那位陨落的人族剑尊心生畏怯。 几头妖面面相觑,有谁沉默一下,阴恻恻打量着阿朝,恶声恶气:“跟我走!” 阿朝把剑尖垂下,仍然握着剑柄,跟着这头狮首的大妖往里走。 她一个年轻的人族女孩,在妖魔的地界如狼群中悬一块鲜肉,来来往往的妖兵魔将被灵气吸引都不由看向她,那些垂涎杀意的视线流连在她身上,在触及到她手中剑的那一刻,如被针刺地惊疑避开。 正当时,远处一大群妖兵魔将落地,为首是一个赤豹尖角气势凶残的大妖,它刚落地,鼻尖就传来一股无比清甜精纯的灵气,是人族年少的处.子,对这些妖魔而言,几乎比世上任何花香还芬芳迷人。 黄狰循着香气看去,就看见一个人族少女在无数妖魔的注视围聚中往前走,她身材纤细,容貌秀美,低垂着头,像一头柔软鲜嫩的羊羔。 “好香的处.子。”黄狰口中唾液横生,兽瞳中露出夹杂色.欲与食欲的残暴,他想都没想要冲过去把这少女抓来,被旁边的部下连忙拉住:“大人!这小丫头是衡玄衍的弟子,看她手里拿的太平剑,她是昆仑嫡传,是来找魔后。” 黄狰停住脚,这才看见少女手中垂握的青褐剑。 贪婪稍加褪去,黄狰勉强清醒过来,但犹有不甘。 这样精纯的灵气,秀美干净的少女,简直戳在他最痒处。 部下看他垂涎打量那少女,心头一紧,怕他不管不顾过去夺了少女,伤及魔后的颜面来日触怒陛下,连忙拉住:“黄大人黄大人,刑大人还等着您议事呢。” 听见刑干戚的名字,黄狰冷哼一声,但此刻也不敢耽误了大事,垂涎再三地望了望少女,才不甘地离开。 阿朝低着头,紧握住太平剑,无数妖魔的注视中神容冷静地往前走,直到那带路的妖停下:“到了,你进去吧。” 阿朝抬起头,看见一座华贵美丽的宫殿,高高的牌匾上写着“琼华”,那秀美的字体在斜阳下流光而生彩。 她迟疑一下,慢慢走进去, “明朝师妹!” 温柔的女声响起,蓝裙披帛的美丽女子在许多侍女的簇拥中快步而出,她容色柔美,气质端庄,目光看向她,露出惊讶,旋即浮出欢喜而关切的色彩:“真是你,我还以为通传错了,怎么……” 阿朝看见她,鼻尖忽而发酸。 “师姐。”阿朝哽咽:“蔚师姐。” 蔚韵婷远远看见少女站在陛阶下,衣衫凌乱,头发松散,紧紧垂握着本命剑,像一只被雨水打湿了绒毛的幼鸟。 蔚韵婷怔住,连忙快步走下去:“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阿朝不知说什么,许多话涌上她喉头,她的喉咙酸胀,却说不出。 “…师姐!”阿朝终于忍不住哭:“对不起,对不起,能不能、能不能和我换一株无患草呀?” 蔚韵婷全然愣住。
第70章 蔚韵婷从没见过阿朝这样哭。 在蔚韵婷所有的印象中,这位明朝小师妹总是笑着的,她有弯弯的杏眼,快活的神采,年少时走路会总忍不住轻轻蹦跳,永远像一只轻盈欢快的小鸟。 她当然有这种快乐的资格,她是衡师伯的弟子,是这乾坤第一人最心爱的小女儿,是昆仑清白干净的嫡传,无忧无虑,天真善良,哪怕只有平平的资质,也理所当然地享受着最幸福尊贵的人生。 蔚韵婷其实心里一直很羡慕阿朝。 她的人生与阿朝形成鲜明的对比,她是半妖,出身在残酷血腥的妖魔界,后来潜伏进人族昆仑为徒,变成昆仑掌座的二弟子,她付出数不胜数的东西,才变成美名传天下的“琼华仙子”,才能在人族与妖魔间得到两全的平衡,才有如今的一切。 但是自己竭尽心血才得到的这一切,衡明朝很早就拥有了,她什么都不缺,什么都不需要去争,有衡师伯无所顾忌地宠爱她、为她撑起一片天,所以她永远能享受着一种孩子似的天真,纯洁干净,又无忧快乐。 蔚韵婷多羡慕阿朝啊,哪怕她琼华剑的美名天下皆知、世人倾慕,哪怕对比起来衡明朝平凡到默默无闻,但只要她是衡师伯的弟子、有衡师伯的疼爱,蔚韵婷心里知道,她就永远不如阿朝的。 但后来,衡师伯祭剑而亡,阿朝就孤零零一个人了。 蔚韵婷羡慕阿朝,更羡慕衡师伯对阿朝的宠爱,她也深切地渴望着这样的宠爱与纵容,所以她选择了魔君殷威,殷威心无城府,粗犷豪爽,他有种种不好,却也是真的珍爱她,愿意给她保护与尊荣,愿意把他至高的权力分享给她,蔚韵婷感动,又觉得安心 ——如果没有那场幻境,她真的愿意一心一意回馈殷威的感情。 但因为那场幻境,许多事渐渐变了。 比如现在,蔚韵婷看着自己这个明朝小师妹小孩子似的呜咽。 “对不起,对不起,我知道我不该跑过来说这件事。” “但我需要无患草。”她吸吸拉拉地抽噎,鼻音浓重:“蔚师姐,能不能,能不能跟我换一株无患草啊。” 蔚韵婷哑然。 “明朝师妹…”蔚韵婷犹豫一下,也没有问阿朝是怎么知道她手中有无患草的。 现在重要的也不是这个。 “明朝师妹…”蔚韵婷轻声说:“你是我师妹,我心里把你当妹妹,有些话我愿意坦率与你说,我手里是有无患草,但那些无患草不是我的,是…”她顿了顿,才说:“是褚少主送来的。” 阿朝不知道说什么,无法言明的狼狈让她脸皮胀红,她感到眼皮酸胀,她低下头,胡乱点了点头:“我,我知道。” 蔚韵婷哑然。 看这情形,显然褚无咎在送给她无患草之前,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阿朝。 蔚韵婷想,也许这三株就是褚无咎手里的全部,听说自己需要,他没有告诉阿朝,直接就把东西送来给自己了。 “褚少主手里有这些无患草,我也很震惊,当时他派人送来时,我以为他是与你商量好的,就收下了,谁知道…”蔚韵婷像是不知道怎么说,她神情难掩尴尬与懊恼,张了张嘴,只苦笑:“是我不好,乱收了东西。” “…蔚师姐,你别这么说。” 阿朝再忍不住呜咽,一个劲儿摇头:“你这么说,我情何以堪,这从来不关你的事,送了你的东西本就该是你的,是我,我知道我不该来,可,可我真的太需要无患草了,我……” 难堪与愧疚的情绪笼罩在阿朝脑中,她哽咽:“对不起,对不起师姐,我知道无患草你也有用,我没有别的意思,我不要很多,我就要一株,不然半株也可以。” “我有很多东西,其他的药和法器…”阿朝慌忙拿出一个储物袋:“这是师尊留给我的,师姐,我都给你,能不能换给我一点,一点就行。” 蔚韵婷露出极难过的神情。 阿朝的心一凉。 蔚韵婷张了张嘴,才面露不忍:“…明朝师妹,你来晚了。” “我之前在密境中受了伤,以至突破艰难。”蔚韵婷极歉然地说:“我那时候一心想突破,一狠心,把三株草都炼成了丹药,吞服后闭关,才得以突破。” “可不是!”旁边的翠色罗衫侍女插嘴道:“我们小姐为了突破,三株草都强吞了,全身流了几日几夜的血,才褪而化神,养好了在那密境中受的暗伤。” “衡小姐,按理您是小姐的师妹,奴婢不该说什么。”罗衫侍女愤愤道:“但这无患草是褚少主送与我们小姐的,自古送出去的东西哪里有换回去的道理,如果你需要无患草,早该与褚少主说,我们小姐哪儿能知道,只是用已经属于自己的东西,如今反倒对您生愧,平白无故被卷进您这未婚夫妻俩的私房官司里,这实在——” “翠倩!”蔚韵婷怒叱:“住口!这是我的师妹!谁允你胡言乱语!” 阿朝已经不知道说什么。 她的脸慢慢胀红,但比羞耻与歉疚更深的,是绝望。 她还是来晚了,没有无患草了。 阿朝哑巴,好半响,闷不吭声把手里的储物袋塞进蔚韵婷手里。 “师姐,对不起。”她低低说:“真的对不起。” “我怎么能要你的东西。”蔚韵婷连忙把储物袋塞回去:“说什么对不起,是师姐对不住你。” 阿朝抿着嘴巴摇头,她嗓子太酸涩,什么也说不出,她不肯收储物袋,把手背在身后,对蔚师姐笑了一下,扭头就跑了。 “明朝师妹!明朝师妹!” 蔚韵婷追到门口,眼看着阿朝跑走。 她怔怔坐回去。 “这还像话些。”翠倩低声嘀咕:“莫名其妙跑过来,叫什么规矩。” 蔚韵婷看着手里的储物袋,忽而落泪:“我其实不忍心。” “她是我的小师妹,我也算看着她长大,我不忍心。”她哽咽:“刚才她那样求我,我怎么忍心,我真的想把剩下那一株无患草送给她。” 她其实骗了阿朝,她突破只用了两株无患草,还剩下完整的一株。 翠倩一听。连忙跪下:“小姐,万万不可,您这一株无患草是留着有大用的,万一您将来还需要突破,或者万一将来咱们陛下需要,您拿着就是多一重保障,这可是褚少主送给您的,怎么能随便给人拿去。” “褚少主与明朝师妹有婚约。”蔚韵婷道:“这本也该有她的一株。” “那可不是这么说,要不怎么褚少主之前没给她,而是全送了您。”翠倩说到这儿,露出得意之色:“小姐,褚少主对她也就是面子情,真正是喜欢您啊,什么婚约不婚约的,不过是因为那道情蛊。” 翠倩觉得理所当然,全天下的男人,谁能不爱她们小姐呢。 “这位衡姑娘的确可怜,但也不识趣。”翠倩又得意,又觉出一种居高临下的怜悯,摇头说:“夫君既不爱她,她又何必死缠着人家不放呢,这好东西人家不愿意送她,她竟还巴巴跑过来求您,说实话,可真够厚脸皮……” 蔚韵婷听着,半响无言。 她也没想到褚无咎竟会这么做,三株无患草,没有告诉阿朝,就全都送与她。 她是害怕幻境里的事发生,才忍不住先出手试探,原以为褚无咎若是有意讨好她,真藏了无患草,送她一株便罢,没想到,他竟然对她暗藏这样深沉的情谊。 蔚韵婷心里忽而说不出的复杂。 “这怎么好…”蔚韵婷不由攥紧手心,像是自言自语地喃喃:“怎么说,褚少主也是我那师妹的夫君。” “哪里是夫君,还未合籍大典,就什么都不算数。”翠倩连忙道:“小姐,这可什么都不关您的事,褚少主爱慕您,管天管地,还管人家心里喜欢谁不成,与您有什么关系,您可千万别放在心上。” 蔚韵婷听着,闭上眼,轻叹一声气。 翠倩知道,小姐是喜欢听这样的话的。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小姐突然对那位褚少主感起兴趣,但翠倩知道该说什么做什么叫小姐安心,况且,她自己心里也是理所当然这么想的。 蔚韵婷揉着额角,不愿再说这个话题,只说:“你去查一查,是谁把我手中有无患草的消息传给明朝知道。” “是。”翠倩道:“小姐,衡姑娘私自跑来找您要无患草的事,要不要去告诉褚家。”这个告诉自然不是普通的告诉,更是隐晦的抱怨和责备 ——褚少主的未婚妻这样不懂事,给她们小姐平添了麻烦,翠倩觉得,就应该叫褚少主知道,给出些交代才好。 蔚韵婷却轻轻摇头。 她很聪明,擅长揣度人心,更了解男人。 明朝既然来找她,之前八成已经与褚少主闹过一回,那位褚少主性情深沉冷峻,越是这样强势的君侯霸主,越不容僭越与违抗,更不喜强迫与咄咄逼人,这个时候,她该更善解人意些。 “什么都不必说。”蔚韵婷摇头道:“这件事,我不该再掺合什么。” “你再去看看结界吧。”翠倩听蔚韵婷有些疲惫地说:“等陛下出关,便叫我,我实在累了,去歇一会儿。” “是。” —— 灵犀别苑 “主子!主子!” 吕总管慌里慌张带人追出去,追到门口,就看见少夫人撕开一张传送符,整个人倏然消失。 主子用力想抓,却只抓到一片衣袖。 褚无咎站在那里,手里攥着一片衣袖布料,浑身竟气得发抖。 “吕忠!” 吕总管一个激灵,连滚带爬扑到他脚边:“主子!主子您吩咐!” 吕总管看见他家主子恐怖的表情,年轻的王侯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从嗓子挤出来:“你去琼华殿,把无患草要回来。” “……” 吕总管怀疑自己聋了,他甚至茫然:“啊?” 要回来? 送出去的礼物,再要回来? ……天啊。 褚无咎一字一句:“我说,要回来。” “…” 吕总管张了张嘴,好半天才重新找回自己的声带,他吞了吞唾沫,艰难说:“要,要回一株?” 褚无咎忍无可忍给他一脚,怒吼:“都要回来!” 这一刻褚无咎之前什么报复猖快的想法都想不起来, 他恨不得咬下衡明朝的肉,磨牙撕齿,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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