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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一个人灵魂不去那初源之地呢？”
白无常摇了摇头，示意我这种想法不可取，他道：“如果一个死者的灵魂长期滞留人世或阴间，其所裁的信息长时间不能在初源之地‘归档’的话，他在世上留存下来的一切痕迹都会渐渐劣化，扭曲，消散。
纵使他在人世还有着别的信息残余，这份信息也会被人类灵魂所排斥。”
虽然不是很明白，但我内心还是升起了一丝凉意，我对白无常道：“说明白点。”
白无常：“也就是如果一个死者的灵魂长期不去初源之地‘归档’的话，世上他留下的一切信息，如文字，精神，记忆，传说等等都会开始劣化，直到最后，这个人就如同没有在世间存在过一般，被人类所遗忘。”
我问道：“就算被文字记录下来也是？”
白无常点了点头：“如果一个死者的灵魂不去初源之地‘归档’，那么所有人类的灵魂都会排斥其留下的信息。
纵使看到有记录死者的文字，也会很快忘记，不会放到心上。
久而久之，这些不被人放在心上的文字也会因保存不善，消形于世间。
这是一种恶性的循环，对与死者留下的其它痕迹亦是如此。”
我心中的凉意扩散至全身。
“这，这也太无情了，人活在世间的意义，不就是证明他曾经来过吗……”
如果被所有人遗忘排斥，那就等于少了他这个‘存在’，所有的喜悦与悲伤，甚至其一生所为之奋斗的一切，都没有了任何意义。
也许是看出了我的感想，白无常向我点了点头，道：“所以，让每一个死者灵魂都能魂归阴间，便是我与黑哥工作一生的义意。”
我左右看了看黑白无常一眼，此刻他们那俊俏白晳的面庞在我眼中又多了另一份感觉。
数千年间，他们都是一直如此坚守着吗？
我内心复杂。
突然，我想到一个矛盾的地方，同时心中也再次升起一丝不安。
“那如果死者曾见过妖族，妖族又记得死者，跟死者结下了缘……妖族的寿命又这么的长。
如此这般，那死者岂不是永远不能‘归档’转世了？”
黑无常对我摇了摇头，道：“阴女大人，事情并非你想的这样。妖与人是不同的种族，两者所去的初源之地也不相同。
在阴间的说法中，纵使人与妖相互‘记得’，也不算结缘。
人的灵魂在解缘仪式中，也不需要妖来参与。”
白无常接道：“这就像人与妖的灵魂下都有一种接口不同的勾子，人只能与人的灵魂相勾联，从而产生缘。
同理，妖只能与妖的灵魂相勾联，从而产生缘。”
黑白无常的话让我呼出一口气，这正是我想到听到的答案，但是，我心中的不安却依旧没能消散。
想起黑白无常如此突兀的请我去阴间一游，我隐隐感到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看着突然陷入沉默的黑白无常，我主动开口道：“说吧，我知道如果没有特别难开口的事，你们也不用多此一举。
有什么不好的话，都说明了吧。
明白了之后，我也才能明白怎么应对，不是吗？”
黑白无常皆是低下头，但最后白无常还是先开了口：
“人与妖之间的灵魂按常理是不能结缘。但这世间，有一个人和一个妖并不在这常理之中。
……，而那个妖，便是……”
看着突然如陷入沉默的白无常，内心有种声音希望着我不要听到答案。
但我还是一拍身边的黑无常，道：
“小黑，你说！”
黑无常犹豫一阵后，终是咬牙道：“那妖，便是南青大人！”
“轰！”我感觉整个内心世界都在震响。
在惊响与不安中，我有些慌乱地向黑无常问道：“所以呢？这意味着什么？……？”
黑无常一时又陷入了沉默。但那遍地尸血，跳动的人心，惨死的孩童，在火海中无力挣扎逃生的人脸统统涌进了我的脑海。
那清冷的声音又在我心间响起。
“你以为千年之后，他身上的杀业就能不算了？”
我转头看向白无常，声音呐呐地道：“小白，你们是不是想说，他所杀之人都在阴间等着他？”
白无常脸上有些木讷的回我道：“阴女大人，你要作好心理准备……南，南青大人原先并不是这般温和……
在两千年前，南青大人…他曾犯下过焚城罪业，所…所以，在阴间，的确有着十数万亡魂在等着…他。”
黑无常：“南青大人本是妖身，但因为某种原因，被种入了人灵之种，人类的初源之地也把他判断为了人魂，所以，所以……”
黑无常之后的话我没有听进去，此刻的我脑中已经乱成一团麻。
无数死人的脸与涂云的脸在我脑中相互交错。
涂殍的无情与涂云的温和在我眼前不断交替。
最后那清冷的声音又再次响起。
“你以为过千年之后，他身上的杀业就能不算了？”
我呐呐的向黑无常问道：“那万劫幽冥又是什么？”
我发现我的声音居然已经变得十分颤抖。
似是看出了我的状态，白无常似想要就此结束，但最终还是咬牙道：“如果灵魂在阴间等待的时间过长，形体的概念便会渐渐弱化。
有着相同怨念的灵魂会聚归在一起，形成一个怨念构成的漩涡，在深渊中静静等候那该来之人。
这，便是那万劫幽冥……
而南青大人，便是要投入这万劫幽冥……了结那一切的业果。”
第87章 善恶终有报
黑无常向我一揖道：“南青大人一生只有一个夙愿，那就是助阴女大人完成改命，终结阴女的宿命。
从此让阴女每一次转世都能过上平凡的生活。
为此，南青大人准备了整整二百年，也苦苦等了一百七十六年。
一但夙愿完成，南青大人，大人他……他便会归魂入冥，了结前缘，给等他之人一个结果……”说到这，带过无数魂魄归入阴间的黑无常声音居然已经哽咽。
我望向黑无常，呐呐的问道：“为什么？让每一个灵魂都能找到归宿，不是你们工作的义意吗？如果涂云不去，那些等着他们的灵魂该怎么办？”
黑无常语气突然激动的道：“反正那些人都已经死了上千年……”
“黑哥！”
我看向打断黑无常说话的小白，他的脸色虽然也有痛苦之色，但却还有着冷静。
“黑哥，我们也是死人，那种想要转世的心情，你怎么会不明白……
那些话，还是……不要再说了。”
黑无常脸色一滞，最终陷入了沉默。
随着他的沉默，我的心也陷入了谷底，我多么希望黑无常再说些什么，说些什么，好让我找到借口……
我，真是自私的人啊……
目光移向窗外，我发现大巴已经到了NN市收费站，马上就要驶上高速。
大巴没有在高速口停留，直接如幻影般整个穿过高速口，
这时黑无常的声音也传到了我耳中。
“阴女大人，虽然作为阴官，我不该这么说……但我还是希望您能劝劝南青大人……毕竟，他为这世间付出了太多，不应该有这样的结果……”
白无常：“黑哥。一切，还是让阴女大人自行决定吧。”
“……，唉……”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们，看着窗外的风景，此刻我的心情就如同高速路上的大巴，在这夜间，只有一直顺着地上的白线，才不会迷失于夜路中。
也不知大巴直行了多久，当第一个拐弯出现的时候，大巴没有任何的减速。
我有些讶然的看着前窗的风景，车头与护拦越来越近，最后就这样硬生生地穿过护拦，穿入到了无尽的幽暗森林中。
目光移向身旁的窗，黑夜中，无数斑驳的树枝从我眼前掠过，而我的心也跟着这些掠过的树枝变得凌乱无比。
就在我有些受不了这心中的纷乱时，眼前的风景突然一变，变成了整齐的隧道。
在隧道中，整个空间变得深邃而安静。
隧道两侧只有不断重复的灯笼带来点点青光，而看着这些青光我心中也渐渐变得复杂。
当我感觉已经行驶了很久很久时，广阔的天空又出现在了窗外。
天上虽是阴云密布，但我却意外的感到了一丝轻松。
出了隧道之后，大巴的速度渐渐减缓，我向前方看去，一个巨大的客运站出现在我眼前。
“阴间南站？”看着站牌我喃喃道。
似是看出我已经恢复了点精神，黑白无常对我到：
“阴女大人，阴间已经到了，一会我等还要交接一下工作，您先在车内等我与白弟一会。”
我看向他们，没有说话，但用眼神示意自己已经明白。
黑白无常对视一眼，两声轻叹后，他们也再次安静了下来。
我能感到大巴的速度渐渐减缓。当车子进入到站车区后，便完全停止下来。
我向窗外看去，发现离停车区不远的地方，居然有着数量不少的灵魂。
就像人间车站一般，它们高举着手中的牌子，等待着归来的游魂。
大巴的车门被纸人打开，黑白无常起身对我一揖后，便先行下了车。
而这时停车区内处，还有着不少拿着本子和笔的黄衣灵魂在候着。
黑白无常上前对这些黄衣的灵魂一番交谈后，这些黄衣灵魂就来到各各大巴车门口处，引导着车内灵魂下车，边下车，他们便记录着什么。
一个身穿黄衣的灵魂也来到我所坐的大巴门口。
我向灵魂外表看去，发现是一个年约五十的大妈。
只听大妈灵魂扯着桑子喊道：“一个一个下来，每个人都到我这登记名字，不要乱。”
随着大妈的喊声，我能感到身后数十个游魂都站起了身。
“后生，谢谢你了。”
第一个来到车门前的小孩突然向我挥手致谢，我愣然间，也站起身来向他挥手。
“女娃，谢谢你了。”
“是啊，小姑娘谢谢你了，有缘再见。”
“你个傻蛋，人家姑娘还年轻着哩，你这不是咒你早死么，姑娘，有缘下一世再见哩。”
……
“这位小姐，真是谢谢你嘞，我也是没有什么亲人在世了，估计他们等完我后，还能一起转世嘞。有缘下世再见嘞。“
……
“嘿嘿，小姑娘，看你长的不错，要不你晚点结婚，下一世我当你儿子怎么样？”
“你个老不羞，敢调戏我们大姐？”
“大姐，我们先走了，你要保重。”
“大姐好，大姐再见！”
“女娃，不见咯。”
…………
看到每一个离去的游魂都跟我挥手致别，我内心复杂难明。
相遇便是缘份，更何况这份相遇如此特殊，我尽力露出最真诚的微笑与他们一一道别。
同时，每挥手道别一个游魂，看着他们带着各式各样的表情走下车，我内心的沉重也变得更重一分。
当道别完最后一个游魂后，我向前外看去，发现从十几辆大巴下来的游魂纷纷都走向了候客坪。
他们有的与等候之魂相拥而泣，有得平淡挥手致意，亦有的脸色难看，缓步不前，但在叹出一口气后，还是进向了等他之人……
停车区与候客坪短短的十来米距离，却让我有种看尽世间百态的感觉。
无论生前作了什么，人死之后，都要在这阴间结清。
无论生前多有权势与金钱，在此间都成了虚妄，唯有等你之人还在这等着你。
善恶终有报，不是不报，仅是时候未到吗？
突然，涂云那张银行汇款单浮现在我脑海。
“吾杀了多少人，吾亦可救回比这多数倍的人”
想起涂殍对秦云说过的话，我内心渐渐升起一丝明朗，看着黑白无常走近的身影，我迫不及待地先跳下了车……
第88章 帮您换鞋
一跳入阴间的地面，我就感到脚底一寒，瞬间就有冻伤的趋势。
“阴女大人，你怎么下来了。”
就在我还没有反应过来之际，便感到身子一轻，双脚离了地面。
我向左右看去，发现是黑白无常用他们双臂，搭成人轿，就这么把我抬了起来。
“谢谢。”边调整身体姿式边道谢道。
我向地面看去，看到阴间停车场的地面看起来也是跟水泥地差不多，但我无法忘记那一瞬间从脚底透至全身的阴冷。
“阴女大人，您现在身上的阴气还不足以在阴间行走。”说着黑白无常就这么架着我向停车区场外行去。
毕竟是手臂搭成的‘人轿’，我顿时感到一阵摇晃不稳，直接伸手扶住了黑白无常的双肩。
看着候客坪内投来的奇怪目光，我也只能当作没有看见了。
这一天奇怪的事已经够多了，我不介意自己也奇怪一回。
也许是看出了我的为难，黑白无常顿时改走为跳，加快了速度向客运中心外行去。
当来到客运中心外的马路时，黑无常对白无常道：“白弟，你先抱着阴女大人，我去开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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