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因此,有人乘隙而入。
“芦花---”郁齐书扶住了芦花的双肩,微微地笑,像只小尾巴狼。
“芦花,你要记得经常给小哥哥浇水施肥,好不好?至少三天一浇,两天一浇,记住了吗?如果你不照做,小哥哥以后就再也不让你亲了。”
第21章
杨芳在厨房里做晚饭,芦花穿一件又宽又大的白色T恤,配一条露出大腿的热裤,披着一头如缎的长发探了个脑袋进来说:“妈,哥来了,你多炒两个菜啊。对了,粽子拿出来煮两个。上次过端午节他没来,我给他留的五芳斋的粽子还在急冻室里冻着呢,也拿出来煮给他吃。”
杨芳神色一喜,“齐书来了?人呢?我怎么没看见他?”
“他上楼去了。”
一晃十年过去,芦花现在是个正读初中二年级的中二学生。她小学五六年级的时候就开始抽条,那时候身高就已经有了一米六二,快要超过她妈妈了。谁知道上了初中反而不怎么长个儿,其他部位倒是疯了般长,叫芦花好生苦恼,以至于她总喜欢穿一些又大又长的衣服,遮遮掩掩,鬼鬼祟祟。
岁月也在杨芳身上留下了痕迹。
她脸上开始生出斑点,眼角也有了细纹,偶尔,芦花会从她的发间扯出一两根白头发。
但是,母女俩相依为命的生活虽然清苦,却始终温馨,还热情好客,所以这个家总是叫来过的人流连忘返。
杨芳动作麻利地左手在调料盒里抓了几颗花椒丢进油锅中,右手拿菜刀铲起姜蒜片扔进去,油锅立刻吱地一声,腾起团团青烟。听了芦花那话,她脸上登时露出个一言难尽的表情:“他是上楼换洗去了么?哈,他不会又弄得一身水渍泥污吧?”
芦花含糊应道:“嗯。”
杨芳觑空回头瞟了她一眼,见她转身就要走,忙说:“唉,粽子你放哪里的啊?我没注意到冰箱里有粽子啊。”
芦花回身扒着门框道:“可能被冰糕压在最底下了吧。你多翻几下嘛,我说有就有啦。”
“那你赶紧把它找出来,我这腾不开手。粽子没提前解冻,要好一阵煮呢。”
芦花撇了下嘴,没说什么,钻进厨房来去翻冰箱。
“不是说要添个菜么?唉,你递根丝瓜给我,这个菜炒得快。”
芦花就拉开上面冷藏室的门,挑了根大丝瓜递给妈妈,说:“往里加根火腿肠嘛,做个丝瓜炒火腿肠。哥长身体呢,多整点荤的。”
“可以!要不再打两个鸡蛋进去?”
“诶,火腿肠鸡蛋炒丝瓜,这很不错哟。”芦花扒拉着冷藏室里的盒子,又挑了两颗大点的鸡蛋打碎在瓷碗里,给妈妈搅拌好。
杨芳关了灶火,一壁厢拿刨子麻利地刮丝瓜皮,一壁厢道:“你买那么多冰糕干什么?甜的吃多了容易长胖。你整天喊减肥减肥,又不忌嘴。看看你现在,衣服越穿越大了。”
“胖和丰满是两码事,不要乱讲好不好?”芦花听得一脸不耐,“唉,你话可真多!”
嘀咕着,芦花从灶台下面的橱柜里拿出来一个铝锅,水龙头下去接了半锅水,然后将粽子丢进去,开火开煮。
“妈,我先出去了,你帮我看着点这锅哈。”
杨芳没接话,自顾自另说了起其他的事情:“你说齐书他到底在搞什么呀?就不能穿得撑撑投投,干干净净地从咱家的正门入吗?每次都翻墙而来,这要是叫人看见,不知会怎么想他和我们家呢。”
芦花顿住脚步,肩膀一垮,叹气道:“不是跟你老人家说了好多次了吗?哥哥是明星,谁知道外面有没有埋伏着娱记和私生饭?要是给人拍到他进了咱家门,你是想以后我跟你天天上娱乐版头条吗?届时人家又会怎么说呢?又会如何议论我俩是他的什么人?”
杨芳想想网络上粉丝的疯狂举动,还有各种恶意狠毒的言论,登时一阵恶寒,不由感慨:“唉,当明星除了赚钱多点,有啥好?一点隐私都没有。动不动就要发声明解释这样那样,又要发律师函控告这个那个,没一天消停的,言行举止都亮在聚光灯下,这跟脱光了衣服大街上裸奔有啥区别?”
“哈哈,妈,那你为什么整天唠叨我要好好读书,将来考个好大学,再以后找份好工作?”
杨芳信口就道:“好工作工资才高,你想像妈妈这样,当超市收银员,累死累活站一天,一个月才三千多?”
“嘿,这不就对了?明星的私生活的确是很容易受到干扰,还要任人点评,时时刻刻在人前讨好大众,背地里承受巨大的精神压力,可明星赚钱多赚钱快啊。有得,就必有失嘛。”
杨芳点点头,“说得也是啊,有得必有失。”
然后神情顿住。
芦花见状,以为她要再说点什么,等了一会儿,却见妈妈忽的长叹了口气,然后低头,默默切起了丝瓜。
“妈,你在烦恼什么?”
“没什么。”
“……哦。”
芦花扬眉,伸手在菜篮子里抓了个洗好的番茄咬在嘴里,再觑了妈妈一眼,哼着歌儿出去了。
第22章
二十分钟后,杨芳端着菜出来。
芦花和郁齐书两个人没在客厅,在二楼阳台上。
郁齐书穿了件灰色T恤和一条长牛仔裤,裤子挺括,衬得他两条健美的长腿有一米八。
即使已经进入三伏,天气再热,他也不穿短裤。就是当初叫他换上T恤的时候,他也是迟疑了好久。
明显看得出,他很抗拒裸露出手臂和大腿。
杨芳好几次笑话他跟个保守害羞的封建礼教下的女孩儿家似的。
但偶尔转念想起他身在娱乐圈,不禁暗暗皱眉---齐书莫不是在娱乐圈儿里遭遇了变态骚扰,因此留下了心理阴影?
唉,做明星虽然光鲜,可娱乐圈光怪陆离,好多恶熏的事,齐书要是能换个正经职业就好了,做个朝九晚五的上班族,平安是福啊。
而且你看他,拍戏的空档,连戏服都没来得及换就往自家这寒舍钻。可见赚的钱再多,他的日子过得也并不舒心,图啥呢?
郁齐书正在阳台上晾晒他的圆领青袍。
往日他穿襕衫而来的时候居多,青袍是第一回 见。
杨芳那天稀奇地问他---这是什么服饰?
郁齐书回答说是举人所服之青袍。
“哟,你最近在古装剧里演大才子么?怎么不是状元啊?哎哎,你小时候演那怀揣世界乒乓球冠军梦的剧还有后续么?那部剧当时只演到到男主角如愿以偿进入了国家队就结束了。”
郁齐书红了脸,闪烁其词,支吾不能对。
芦花侧身趴在栏杆上,视线随着他的动作移动而移动。
两个人靠得很近,正有说有笑。
落日的余晖洒在少男少女青春洋溢的身体上,似踱了层金,描了片红。两个年轻人长得一般模样的俊俏,一个低头,一个抬头,含笑相对,唯美如画。
杨芳看得微微有些失神,只觉像在看韩国偶像剧。
自嘲一笑,哎哟,我这在想啥乱七八糟的?他们都还是小孩子呢。
开口唤道:“收拾好了就快点下楼来,饭菜都要放凉啦。”
郁齐书调转目光看过来,一如既往站直身体,礼貌地颔首道:“杨阿姨,我又来叨扰您了。”
“咳,你这孩子---”
饭桌是长条状的,杨芳独自坐在一边,目光瞟到对面的少女挨着少男,女孩儿习惯性地给男孩子殷勤夹菜。
看着女儿一天天长大,两个孩子愈加亲密无间,杨芳的心事也越来越重。
索然无味地吃了两口米饭,她看似随意地闲话起家常,“齐书,你平时学业重吗?”
郁齐书微微颔首,“是有一些重。”
他正废寝忘食地准备来年的春闱会试,已经没剩下几个月了。
“你是打算坚定地走艺术生道路的吧?按理,国内的影视学院虽然竞争大,但是高考的考试难度还是比一般考生低很多的,这样子学习任务也很重吗?噢,莫不是你想出国深造,想要考国外的艺术院校?”
对面两个孩子都抬起头来,面面相觑。
“妈,你一直追着哥问他的学业重不重的问题,是想干嘛呢?”芦花有些不满。
杨芳道:“我就随便问问,你这么紧张干嘛?”
“我哪紧张了?”芦花似被戳中了要穴,神情一紧,拔高音量辩驳道:“我这叫紧张吗?我是想提醒你,食不言、寝不语!”
“哟,饭桌上话最多的就是你了,我和齐书向来吃饭的时候就不怎么说话的,每次就你唾沫星子满桌飞舞。”
“妈!”芦花登时涨红了脸,“你说话才有唾沫星子在乱飞呢!”
眼见母女俩起了争执,郁齐书左手放到桌面下,去拉了拉芦花的衣摆。
芦花扁扁嘴,蓦然闭了口,低头狠狠刨了几口饭菜发泄郁闷。
郁齐书方回:“阿姨,主要是我所要学的东西很多,涉猎广泛。”
“是吗?”杨芳早瞧到了他的小动作,十分满意。
她家的芦花性格古怪,脾气暴躁,动不动就一脸不耐烦,一点儿都不像个女孩子,也就齐书能治她。
杨芳眼中满满赞赏,将桌子中央那盘清蒸鲈鱼往郁齐书面前推了推:“来,多吃点鱼,补脑的。我就说看你这次来,脸颊上的肉又少了。你学业重的话,一定要叫你家里人给你适时添加营养啊,还有,记得早睡早起。你看你,面色也有些苍白呢。”
“嗯。”郁齐书乖巧地应道,“谢谢您的关心。”
芦花不甘寂寞,又抬头,快速道:“是的撒,哥他既要考文化课,还要考艺术科目的内容,比我们这种一般考生要考的内容多多了,可不就是涉猎广泛么?”
“啊,对了,”杨芳不理会芦花,又道:“说起来,齐书,我很少听你说起你的家人呢。你爸妈在国内吗?他们对你的将来有什么打算没?他们是要你一直留在国内发展,还是出国深造去?”
“我看很多童星在电视上露脸几回,有了名气后就纷纷出国去了,然后基本也就慢慢淡出娱乐圈了。当然,也有留洋镀了层金回来在娱乐圈放开手脚发展的。”
杨芳聊兴很浓。
“其实阿姨觉得吧,如果你本身家庭条件很不错的话,还真没必要在娱乐圈这个大染缸里泥足深陷。你就努力考个好大学,国内的国外的都可以,毕业后就在国内找份金领工作,肯定比做明星好多了。咱们国家这些年发展得很快,国外的月亮圆早就是老黄历了……不过,就是不知道你爸妈是怎么想的。对了,他们为你安排了将来么?
“……”郁齐书暗自瞥了眼芦花。
芦花也正在瞄他。
两人眼里都有疑惑,不明白杨芳今晚的话为何这么多。
“你爸妈对你的将来有规划吗?比如出国深造还是继续在娱乐圈深耕下去之类的打算?”
“呃……”听到杨芳再度追问,郁齐书吞吞吐吐,半晌方回:“他们,他们暂时还没有对我的将来有什么想法。”
“呵呵,这么说他们挺开明的?一切就由你自己做主了?”杨芳很开心。
如果是这样,那是不是未来芦花同他……
杨芳如今看郁齐书,完全就跟看女婿一样,所以就越想多知道些郁齐书家里的情况和他将来的打算,以便衡量利弊成败。
只是她这心思深藏在心里,只待芦花长大,只待时机成熟。
如果两个孩子从小好到大,那就再圆满不过。
“诶,齐书,你一直在拍古装剧是不是?是在哪个台播的啊?我一部也没看到过呢。”
芦花目中闪过慌张,审视地看向对面的妈妈。
杨芳脸上挂着如常的笑容,筷子夹着菜,似乎就是随便聊聊,想到哪儿就说到哪儿。
但是有些事情可不能随便聊。
芦花拿筷子敲着饭碗不满地叫道:“妈,吃饭就吃饭,你今晚问的问题太多了,你烦人不烦人?”
郁齐书侧头看看芦花,眼底露出了不赞同的神情。
他是孝子,芦花小时候动不动就吼妈妈,那时他就颇为不满意,但不好表现出什么。现在几个人都很熟悉了,芦花人也长大了,可脾气未改,他就觉得该管管她这毛病了。
芦花察觉到郁齐书严厉的视线,撇撇嘴,敛了敛急脾气,语气和缓道:“妈,我跟你讲,娱乐圈的事情你不懂,你以为拍了的戏都能播吗?就一定会播吗?错错错!这里面的水可深了,我一时半会儿跟你讲不完。反正总之,国内几万家影视公司,每年生产出很多很多的剧集出来,可播放平台的原因、广电局审核的原因、主演出现了丑闻的原因……等等等等,会导致很多戏拍了不能播,压箱底,压个五六年、七八年,甚至最后根本就播不了,一切皆有可能。另外,现在流行网播剧,就是在视频网络平台上播放,那个是要收费的。每个月会员冲一定数额的钱,才有资格看,那就叫VIP。另外还有VVIP,要价更贵。”
杨芳一听,要给钱才能看,算了,自己主动止住了想要看郁齐书拍的戏的话题。
但关心道:“那,齐书啊,那你不是就白工作了吗?如果拍的戏是不能上映的话……”
芦花又抢着道:“妈,这你又不懂了。拍戏是哥的工作,他工作了就有报酬啊。可能只是不会给全部而已,比如给个百分之七十六十这样子的,但那也很多钱了,足够维持哥的生活。”
“……”郁齐书扫了眼芦花,芦花冲他眨眨眼。
郁齐书挺直脊背,正色对杨芳道:“阿姨,芦花所说,的确如此。”
“唔。”杨芳就没再发问。
吃完了饭,趁着杨芳在厨房收拾的机会,芦花把郁齐书拉进书房,回身关上房门,面色一沉道:“妈妈好像对你开始怀疑了,在我家里你还是少说话为妙吧。有什么不好回答的事情,你坚决要闭嘴,全都我来给你顶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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