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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两口儿(种田)——秦筝赵瑟【完结】

时间:2022-12-20 17:36:18  作者:秦筝赵瑟【完结】
 
 
第69章 
  夜壶终于在床底下给找着了。
  纯银打造, 入手挺沉的,估计有两三斤重。表面落了一层灰,灰扑扑的, 掩住了它本身银白刺目的色泽。加上床底下光线不明, 芦花差点错过它。
  那壶壶嘴粗长, 抻长了脖子微张着圆口。
  一看这造型, 就知道该怎么用。
  芦花的脸腾的红了。
  又暗骂自己蠢,早该想到接尿用的东西,要不放在房间角落里, 要不就是藏在床底下, 总之是在隐秘的地方搁着要遮丑呢。白白浪费时间去翻柜子,害齐书憋得难受。
  没时间拿去清洗, 芦花捉着垂在床边的帐子匆匆将夜壶表面的灰尘擦了擦, 这便提着夜壶就往床上爬。
  “你把帐子先放下来。”郁齐书说。
  “哦。”芦花跪在床沿,将两边挂钩上的幔帐放下来,遮住了床上的光景。
  因为是白天, 帐子又是湖纱做的, 有些透。木床对着窗子,帐子放下来后,里面有朦胧白光, 倒也不影响视线。
  然后芦花伸手将郁齐书盖在身上的被子掀开,再想要将夜壶递给他方便,她就愣住了。
  这夜壶虽设计周到,但躺着使用肯定是不行的, 会全部倒流出来, 弄得全身都是, 一塌糊涂, 所以最好是坐起身来。
  但郁齐书的腿上夹了夹板,夹板挺长的,自小腿肚一直到膝盖以上二十公分处,又用白布紧紧缠了好几圈,硬生生把他的两条腿给绑成了两根筷子,不能弯不能折。导致他平时常常只能面朝上直挺挺躺着,活脱脱挺尸一般。这两块夹板那么长,稍不注意就会戳到皮肉,痛死个人。
  所以,这夜壶可怎么用?
  芦花大概明白了清箫轻易不挪动郁齐书的原因,倒也不是那男孩儿服侍他不尽心,也许很大程度上是为了减少郁齐书的痛苦。
  芦花看郁齐书腿上绑的那白布上发黑泛红的血迹,这是才没多长时间呢。夹板用得长,可见伤之重。所以,他少说怕得是要三个月后才能拆掉夹板。
  三个月的时间这么漫长,芦花是无论如何也不愿看到郁齐书长期尿失禁的。想来,齐书自己也不愿变成这副邋遢的模样。
  所以,总得过了这一关。
  芦花尽量表现如常,轻声询问道:“齐书,你……你能自己用它吗?”
  显然是不能的。
  郁齐书默不做声,他紧抿着嘴,已伸手撑着床单开始试图将自己的身体往床头上挪了。
  他似乎是想靠着床头坐起来。
  芦花忙搁下夜壶,人侧身坐上床去,然后左手穿过他的右臂腋下,右手抓着他的肩膀,将郁齐书圈起来靠在自己身上,再然后便随着他的动作费力地扶着他往床头挪动身体。
  可郁齐书根本无法坐起来。
  芦花瞧他努力半天,牙关紧咬,已疼得冷汗直冒,撑着床单的两只手臂也在打颤,忙道:“要不,咱不坐了,你侧着身体,我看也行的。”
  郁齐书听了,就没再使力。
  芦花便忙又拖过那床掀开的被子胡乱揉成一团,垫在了他的后腰下面。
  “可以了。”芦花催道。
  郁齐书似乎微微点了个头,却没再动作。等了下,听到他有些不自然地说:“你扭过脸去。”
  芦花愣了愣,须臾就意识过来了,暗吐舌头,讪讪地收起炯炯的目光,赶紧将脸扭向了床里头。
  郁齐书余光无声瞥了她一眼,见她没再大剌剌地盯着自己的身体看了,方才腾出一只手,伸长手臂,抖着手指掀开了他的亵衣下摆……害羞的,无法叫人直视。
  另只手将夜壶放在侧腰下,然后壶口对着那处,开始努力。
  谁知道,他努力半晌,毫无动静。
  转开了脸的芦花等了会儿没听到响声,有些奇怪。
  悄悄调转视线看了眼。
  郁齐书侧躺在她胸前,脸色发白,鼻尖沁出了细密的汗水,便以为夹板抵着他的腰眼肉了,于是她人往后仰躺了些,好叫身前的郁齐书躺着的角度更平缓一点,口中则柔声安抚道:“很快的,很快就过去了,尿完了咱就赶紧躺下,你咬咬牙忍一下。”
  可郁齐书的痛苦根源在于尿不出来啊。
  身体上的疼痛他倒是可以咬咬牙硬挺过去,可,尿不出来,把郁齐书痛苦死了。
  芦花又等了一会儿,还是没听到动静,这次她大胆看去。
  郁齐书紧拧着眉头,冷汗自他青白交加的侧脸上无声淌下来,汇成涓涓小溪。他右手握着夜壶,手背上青筋凸起,捏着壶把儿的几根手指无助地打着颤,神色痛苦又焦躁。
  芦花一瞧他这情况,便明白了他的问题所在。
  这就是长期使用尿不湿的后遗症了,无法自主控制生理机能。
  “别着急,齐书,慢慢来,我帮你……嘘---,嘘----”芦花的右手自他腋下拿出来,轻轻地抚着他的后背,唇靠近他的耳垂,小声地嘘嘘起来。
  郁齐书早察觉到了芦花已转过眼来看着他,但此时的他哪里顾得上羞臊?他薄唇紧抿,在芦花的嘘嘘声里,双眼死死瞪着壶口往下使劲儿。
  可,芦花嘘了半天,依旧没什么效果。
  郁齐书很难过,又羞、又急、又痛,各种情绪交织,更加尿不出来。
  他仰着头喘了口粗气,闭着眼说:“要不你放开我,出去等着?”
  他是想,是否芦花不看着自己了,他可能就能尿出来了?
  芦花看他额头上大汗淋漓,汗水都流到了她的侧脸上,顺着脸颊滑进了她的脖子里。她又在身后扶着他,郁齐书靠在她身前,以至于他汗水浸透了的亵衣也濡湿了她的前襟,显出好几团深色汗迹,搞得两个人都十分狼狈。
  她也着急,急得汗水直冒。
  但是芦花放开他是不敢放的。
  他后背半边靠在被褥上,因为是侧躺着,所以他左手几乎使不上力。右手手肘既要撑起半边身体的重量,又要握着夜壶,哪里顾得了许多?如果她再放开他,一个不小心,他脸朝下就扑下来了,夹板肯定会戳到骨肉。
  芦花视线往下。
  垂头丧气,焉儿吧唧,根本一点儿没有要起来干活的意思。
  她咬了咬唇,略略做了下思想工作,然后深吸一口气,把手伸了出去。
  闭着眼的郁齐书正难受得大脑一片混沌,什么都想不了,忽然觉察到一抹温热的抚触。须臾的思索过后他意识过来是怎么回事,蓦的身体一僵,倏地睁开眼来。
  全身都紧张地、本能地起了应激反应,然后就是一哆嗦,连汗毛都站立起来了,遑论其他。
  虽然颤颤巍巍,但是终究是站了起来。
  他绷紧的神经一松。
  哗---
  冒着热气的尿液犹如一股利箭般,那么干脆利落。
  两个人同时长吁了口气。
 
 
第70章 
  外头忽然传来了乱哄哄的声音, 由远及近。
  “你们别拦我别拦我!”
  “哎呀,算了,问了也白问。”
  “怎么会白问?做人不能稀里糊涂的。就是要赶我走, 我也要弄明白是咋回事儿。怎么着, 自以为是主子了就可以随便嚯嚯下人吗?她也太高看自己了吧。”
  “嘘---, 你小声点儿!问就好好问, 你嚷什么呀?”
  芦花听出来声音最尖利的那个正是刘婆子。
  不知她们在说什么,情绪都有些激动。
  来了人,正好缓解了帐子里令人窒息的窘迫。
  郁齐书已经得到释放, 那处疲软下来, 芦花便就放开了手。
  两个人各自都别扭地脸朝外,侧脸对着侧脸, 默不作声。
  只怕外面人又擅自闯进来, 芦花管不了其他,抓着帐子揩了揩手上淋漓的水迹,然后扶着郁齐书重新躺好了。
  她滑下床来, 一头给郁齐书拉扯又宽又长的亵衣, 将羞处重新遮掩住,再盖上被子,仍旧将被子边沿仔仔细细地掖好, 一头竖着耳朵听外面到底在嚷嚷啥。
  就听到刘婆子说:“她有什么不满直接对咱们说不行吗?咱是哪里做得不好,她当面点出来啊。不声不响跑去夫人那里告状,也不给我们一个辩解的机会,月钱就这么说没了就没了, 老婆子好冤呐!”
  其他几人就没劝声儿了, 改口附和:“说得也是啊。”
  “嘿, 你们也觉得是这么个理吧。”听刘婆子登时来劲儿道, “我们辛辛苦苦做事,又是不远千里跟着老爷夫人下到这穷乡僻壤来的,容易吗?就算咱们有点错,可她也是穷苦人家出身,咋就不能体谅体谅?不过,婆子是真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得罪了大少夫人,她要在背后使坏。哎,你们都不要拦着我,我今儿非得要问清楚了!”
  一个婆子说:“我觉得还是算了吧,万一大少奶奶说谁扣的月钱问谁去,你能说啥?”
  另一个也说:“是呢,大少夫人看起来是个精明人。”
  “呵,是哦,精明得只会恶人先告状,唆使婆婆出面欺压良善!”刘婆子尖利地阴阳怪气道。
  这是故意的。
  婆子们就在门外嚷嚷,就是刻意要她听见的。
  好不心烦。
  芦花本不想理会,但,一则人家吵闹半天也不敲门径直来质问她,可见就是要她自个儿出面的。二则,总这么躲着不是事儿,她已瞧到郁齐书转过脸来,目光复杂地看着她,那眼底好像在问---你到底做了什么?难不成你准备一直做缩头乌龟吗?
  芦花不愿叫郁齐书看扁了她,她也深深明白,如果由着下人这么在门前叫板,不做回应,自己可以无所谓,但是绝对连累齐书叫下人们轻视。
  她提着夜壶就气势汹汹地去拉房门。
  门打开,芦花就看见刘婆子被两个婆子拦着,脸上怒气冲冲,口中还在嚷嚷,“别拉着我,我非得要问问她!”
  骤然瞧见她出来了,拦着人的婆子们都撒了手,目光乱晃。
  刘婆子也悻悻地闭了口。
  芦花单刀直入道:“刚我听见,好像大娘们有事要问我?”
  几个婆子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人出头了。
  这是人之常情,背后可嚣张了,但一旦要出头的事情,个个都往边边儿缩。
  芦花就更加硬气了,说:“齐书需要静养,麻烦大娘们以后不要在门口这么大声说话了。”
  几个婆子一听,立刻装模作样地解释起来,“咳,这不是到饭点儿了吗?我们是给大少爷和大少奶奶送午饭来的。”
  说着话,就往房里窥视,似乎想要进去。
  芦花正要让开。
  一旁的刘婆子忽然冲她意味不明地笑了下,道:“是呢,就是看房门关着的,咱们几个干站着等了半天,忍不住就说上话了。……诶,大少奶奶在屋头干嘛呢?怎的大白天又把房门关上了?张姐姐早上不才说了大少爷的屋里要多通风、多通气?”
  芦花嘴角一斜,自身后拿出夜壶冲几人扬了扬,正想说伺候你们家大少爷撒尿呢。
  “哎哟,好臭!”就见几个婆子慌得直往后退,捏着鼻子惊呼道:“大少奶奶,你仔细些,别溅到食盒上了,入口的东西!”
  几人手里还真的都提着盒子呢。
  这一下,芦花反倒闹了个大红脸,讪讪道:“茅房在哪里呢?我去倒尿。”
  刘婆子抢先道:“搁着吧,待会儿叫清箫去倒。”
  另两个婆子顿时掩嘴轻笑,撞了撞刘婆子的手肘,附耳小声道:“胡说啥呢?这是大少奶奶的尿……你叫清箫去倒?你叫大少奶奶日后怎么见人呢……”
  说话的音量不大不小,正好叫芦花听见。
  芦花脸颊都要冒烟了,想说才不是自己的,是你们大少爷的!
  但想到刚才床上那一幕,就觉得说多错多,干脆不说话了。
  搁着就搁着!
  芦花把夜壶搁到外面墙角里。
  回屋见几个婆子将食盒搁在桌上,正自里面拿出吃食来,勾得她食指大动,想起自己还没净手,便就又问了句:“这院里不知哪里能舀到清水呢?”
  她是没好意思指使婆子伺候自己才问的,要自己动手。
  “大少奶奶要清水做什么?”
  这不很明显吗?刚刚她才用手拿了夜壶的。
  芦花忍耐说:“我洗手。”
  “哦,这院里没有,要到厨房去舀。路远,穿好几个跨院呢,等会儿我们去叫清箫给大少夫人提一桶来。”
  “清箫那小子咋的半天不见人?大少奶奶这里离不得人呢。”
  “就是。等着他伺候的时候人就跑没影儿,他可真会偷懒。”
 
 
第71章 
  婆子们你一言我一语, 数落着清箫的不是,喋喋不休。
  芦花明白这几个根本不当自己一回事,故意拿清箫当话题, 忽视她这个杵在这里的大活人呢, 打算自个儿去厨房找水洗手。
  尚未跨出房门, 瞧到刘婆子一脸恍然大悟状:“清箫好像也被叫去夫人那里训话了吧?啊, 莫不是正在挨板子?”
  她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转向芦花,嘴边扯出个勉强强强的笑, 就吊着一把粗嘎的老嗓子, 拖长声儿道:“说起来,今儿我们这院儿里伺候的几个都被周管家扣了月钱。据说是大少奶奶给夫人说咱们没把大少爷伺候好。啊呀, 大少夫人初来郁家, 什么都不知道,你可是大大地错怪我几个老婆子喽!伺候大少爷明明就是清箫的专职之事,婆子们只管洗衣备饭、洒扫院落。大少奶奶, 烦请以后你告状之前, 事先当面提点婆子们一下吧,分外之事,咱们能做也就做了, 多大的事儿呢,也免得叫我们平白无辜跟着清箫受累啊。”
  刘婆子终是没忍住,向芦花正面叫板儿了。
  她这番话讲得再清楚明白不过,芦花便知道自己早上去见郁齐书的娘, 她那个婆婆雷厉风行, 已叫几个婆子得了教训, 此刻刘婆子冲她表示不满呢。
  刘婆子说这番话时语气不轻不重, 却拿腔捏调,很强势,告状、平白无故受累等用词直言不讳,很有种逼宫的意思。
  摘得这么清楚,这也要清箫做,那也是清箫的事,有错全是清箫的错,敢情你们几个不是郁家的下人,是老祖宗啊?做点事情还分该你做该我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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