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她不要给任何人伤害自己的机会。
“你的身体是不是有什么问题?”邵妈妈唐突道:“不要紧的,宗林是医生,总能治好的。”
“不是身体的问题。是我自私,只想自己痛快一世,不想有所牵挂。阿姨,很抱歉。”
婳儿不得不承认,这会儿还没有只谈恋爱不结婚的土壤,至少在这片土地上。
挂掉电话,婳儿觉得自个儿就像做了十恶不赦的事儿。
婳儿决定尽快结束学业,飞到资本世界去浪。
收拾了一天,婳儿才把邵宗林的东西一一整理好装箱。天已经黑了,她也不好再过去了,只好打了个电话过去。
“你的东西,我已经整理好了。你什么时候来拿?”电话响了很久才有人接,那头的人鼻音很重,不晓得是才起还是感冒了。
邵宗林大脑空白了一下,问:“你想好了吗?”
“长痛不如短痛,早晚都有这一天不是。”三观不合,迟早都有分开的一天。
“我明天把你的东西送过去。”
“麻烦你了。”话音刚落,电话里就传来一声嗤笑。
“你早就盼着这一天,是不是?”
“没有。”只是早就料到有这么一天。
所以,爱得时候好好去爱了,走得时候也不后悔。
“我祝你永远没有后悔的那一天。”邵宗林咬牙切齿道。
“是婳儿的电话吗?”邵妈妈叹气道:“我今天上午跟她讲了电话。她很抵触生孩子,是不是有什么不好的经历?她跟家里关系怎么样?”
“她很少回家,跟她家人都不是很热络。但是,她给他弟弟在这里买了房屋店铺,还买了车子。”邵宗林想了想两人相处的日子,“她很少讲她的家人。”
“那我叫你田姨去问问那个小姑娘。”邵妈妈问儿子,“她刚刚说了什么?”
邵宗林如实回答,“妈,还请你把她的东西也收拾一下。”
“不急。她爸妈不是来过年了嘛,等我见一面再说。”
为了女儿的婚事,秦慧兰不晓得伤了多少脑筋,听了邵妈妈的话,更是火冒三丈,怒道:“这个无风起浪的东西!这生儿育女不是女人的天职嘛!就她异想天开,能得她。邵太太,您别信她,等我去跟她讲个明白。”
周老三扯了扯她的袖子,小声道:“你管不了她的。”
女儿要是个听劝的,也不会拖到这会儿还单身。
秦慧兰恨道:“一天到晚的尽出幺蛾子,她姐她弟都没她一个能耐。我就不信治不了她。”
“周妈妈,你好好跟孩子说,别坏了你们母女情分。”邵妈妈有些后悔。
周妈妈这么蛮横,婳儿又是一个吃软不吃硬的人,可别闹出大事儿来。
幸好邵宗林赶了过来,冷道:“别费工夫了。这世界上别的不多,两条腿的女人多得是。她不愿意给我生孩子,有的是女人愿意给我生孩子。”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邵妈妈教训完孩子,又跟周老三夫妻道歉:“这孩子也是气糊涂了,才说了这不着调的话,两位请见谅。罢了,既然这孩子说了这糊涂话,我也没脸让你们去劝婳儿,就让他们随缘吧。也是我糊涂,这孩子的事情,顶好让他们自己去解决。我们这做父母的,本是一片好心,为他们着想,到头来倒成了多管闲事了。”
这话可说道秦慧兰心里头了,嘀嘀咕咕就把怎么为女儿操心婚事,到头来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说了个干干净净。
邵宗林听了,心里好受多了。
至少,她还愿意跟自己谈恋爱,愿意跟自己结婚。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底线,或许,不生孩子就是她的底线了。
这世上怎么会有不愿意生孩子的女人呢?
就算是王熙凤,也生了个巧姐儿。
后来,她不想给贾琏生孩子,也是因为贾琏伤了她的心。
他可没有伤过婳儿的心。
邵宗林百思不得其解。
他一点都不相信婳儿说得那些不生孩子的理由,一句都不信。
为了自己痛快,所有不想生孩子,不想有所牵挂?
骗鬼去吧!
谁说了不生孩子就能痛快了,谁说不生孩子就没有牵挂了?
人生在世,不如意十之八九,哪里痛快得了。
人生于世,只要欲望不息,牵挂不止。
当然,孩子,希望自己的后代越过越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是一个人最大的牵挂。在贾琏的躯体里,邵宗林深刻地明白了这一点。
鉴于那一世他没有主动权,贾琏又太关注家族的安危和自身的发展,贻误了孩子的教导,是贾琏的痛中之痛,也是他的失误。
在这一世,他一定要扳回一局,教育出一个出色的孩子。
当然,更重要的是,这是书灵的愿望。
书灵满意与否,直接影响到他评分的高低。
他需要用积分还钱,爸爸脑溢血治病欠了一笔钱,弟弟又考上了大学,用钱的地方还多着呢。
在现实,邵宗林不过是一个才入职的心外硕士,主治大夫都没混上,薪资刚温饱,家庭负担重,又想出国读博。
他只想一夜暴富!
别看这会儿,他算是高富帅。
在现实里,高穷帅还不如一个矮矬富。
他没有资本任性。
如果婳儿不答应生孩子,他只能放弃感情,去找一个合适的人。
实力不够,生活不只有眼前的苟且,还有远方的苟且!
邵宗林有点羡慕婳儿,没有压力的人才能活得那么任性潇洒。
算了,就让她潇洒去吧!
他不拦着她了。
邵宗林起身,郑重地鞠躬道:“周叔叔,周阿姨,今儿很抱歉,浪费你们的时间了。我和婳儿的事,我们自己解决就是了。她不想生孩子,强求不得,我尊重她。我和我的家人,是很喜欢孩子的,这个我不会低头。所以,我们就这样吧。散了就散了,从今往后我们一别两宽,各觅良人,各生欢喜。”
“等我们再去劝劝她。”周老三很喜欢这个个高肩宽的男孩儿,“叔叔会好好跟她说的。”
“真的不必了。现在这个情况,我们就是勉强在一起,也会心气不平,早晚都会出问题。就像我妈说的,婚姻一事,随缘吧。”
“我这就去找她。”秦慧兰起身就往外走。
大学老师、家境富裕、身家丰厚、品貌不俗,这样的人儿打着灯笼都难找,她还推三阻四的,不就是作的嘛!
秦慧兰咽不下肚子的气,上了儿子的车,“去周晓棠那儿!”
“妈,您不是和邵太太谈得好好的嘛,找姐姐做什么?”周世安嬉皮笑脸地问,就是不踩油门。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周世安靠姐姐发家,可不敢把“枪口儿”送姐姐跟前,“妈,要不您还是先回家吧?”
“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老娘还指使不动你了是吧?要不是我开口,你姐能给你房子铺子?”秦慧兰气呼呼下了车,边甩车门边骂道:“过河拆桥的东西!老娘怎么就生了你们这些叉烧。”
秦慧兰怒气冲冲地往前后走,周老四追了上来,问:“你还要和婳儿闹到哪个地步?这孩子翅膀硬了,要飞就飞了,你能拽着?”
“哼!翅膀硬了就想飞,也要看老娘答应不答应。大不了剪了这翅膀,看她还怎么飞。”
“你要干什么?你可别糊涂。”
秦慧兰不跟他啰嗦,直接冲到婳儿跟前道:“你到底要不要跟邵宗林结婚?到底要不要生孩子?看在你是我女儿的份上,我警告你一次。开学之前,你要是不给我把证领了,我就去学校告你乱搞男女关系。”
“男未婚女未嫁,处个对象就是乱搞男女关系了?”婳儿可不吃这一套,“你要告尽管去告!还当是在田源呢,一群吃饱了撑的没事两只眼睛盯着别人。现在的学校里,大家伙都一门心思地学习知识呢,谁有空管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
“阿姨,这是我和婳儿的事情,还请您不要插手。”邵宗林跟了上来,见母女两乌眼鸡似地斗着,赶紧劝解道:“这件事到此为止。婳儿,你别怪阿姨,是我不好,妄图让阿姨说服你。这样吧,阿姨,你在家里冷静一会儿。婳儿,你去我那儿,把放在我家的东西收拾一下。趁还没开学,我好把你的东西搬过去。”
“不关你的事儿!”婳儿要笑不笑道:“我就很奇怪,她凭什么管我的事儿?就凭她把我生下来,把我养大?难道我是一个傀儡吗?我整个人,从里到外,从身体到思想都是,都要拿捏在她手里吗?”
邵宗林低头道:“我们今儿先不说这事儿,好吗?”
“我不,我偏偏要说。我之所以不想生孩子,就是不想有一天变成她这样人。整天打着为孩子好的名义,管东管西,把自己的做不到的事情寄托在孩子身上,让孩子去完成他们都做不到的‘梦想’。妈,你是不是特别后悔嫁给我爸?就是一普通工人,每个月拿着那么一点工资,整日里抠抠搜搜的,所以才那么希望我嫁得好……”
婳儿话还没说完,就被秦慧兰扇了一巴掌,“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好,我以后再管你,我就嘴上起泡。我就看你往后活成啥样?”
“这句话,你几年前就说过了。托您的福,我现在过得很好,要不你怎么会……算了,你赶紧走吧,求您别再来我这了。往后我过得再差,也不会去求您。”婳儿捂着脸道。
“气头话当不得真!”周老三和稀泥道:“我先带着你娘回去。等气消了,你就回家。你看这大过年的,闹成这样像什么话?家和万事兴。”
婳儿低着头不吭声,周世安见机赶紧拖了老娘走,还不忘道:“姐,你赶紧去敷敷脸。”
人一走,邵宗林就去冰箱里拿了冰块,用毛巾包着,敷她脸上,“我想明白了。要孩子是我的底线,不要孩子是你的底线。到了这一步,你我都不会妥协,咱好聚好散。今儿事儿,是我没有处理好,累得你和周阿姨吵架,是我不好。”
“这不关你的事儿。我和我妈,早晚得吵这一架,不是因为你就是因为他。”婳儿这个还是拎得清的,“今儿我没心情,明天再去收拾东西。你的东西,正好搬回去吧。”
“好!”邵宗林亲了亲婳儿的额头,叹道:“再见。”
婳儿一懵,在心里轻轻道别。
翌日,婳儿还没起床,外头就有人敲门。
打开门,没见着人,门外放着五个纸箱,是她放在邵宗林那儿东西。
结束了这一段恋情,婳儿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学习和事业上,不断精进画艺扩张服装店。
不一年的工夫,婳儿又在周围城市开了八家店,加上原来的店铺,一共二十家,一个月纯利润就有五万。
再有一年,婳儿就要研究生毕业了。
这一年,婳儿辗转各地,搜集染布技艺,又借着文化交流的名义跑到香港的布料厂去考察,购买了一批最新的纺织机器。
在她毕业前,纺织厂总算是开了起来。
纺织厂的布,分两种,一种外销,一种专门给婳儿的服装店用。
这么一来,婳儿的店里的衣服就独特起来,生意更上一层楼。
纺织厂刚建成,婳儿不急着开品牌加盟店的事儿。
她要去了了书灵的事儿——查清书灵被害的原因。
婳儿回了萍城,去找书灵的舅舅。
大概是受了太多的苦,就这么几年不见,书灵的舅舅们都不在了,老一辈的,就剩了一个三舅母。
三舅母感激婳儿,没有掩饰,把家里的秘事说了出来,“这个事儿,也是我家做的孽。秀姮的奶娘,原是秀姮娘的贴身丫鬟,和她二舅有些首尾。老二家的不是软柿子,转身就告到了我婆婆那里,还闹着要回娘家。
“她娘家也是由头有脸的人家,婆婆不敢轻视,趁夜色,就绑了她奶娘送桩子里。本来是要和她奶娘家里商量把她奶娘卖了。不想,她奶娘坏了老二的孩子。
“正好,秀姮娘要出嫁。婆婆就说落了她奶娘的孩子,再配给小厮,跟着去陪嫁。谁想,她奶娘耍了心眼,等婆子走后,抠出了汤药,孩子没打下,生了下来。
“秀姮娘是个心软的。那奶娘从小跟她一块儿长大,本就感情深厚,再加上那个孩子又是她哥的种,难免就偏爱些。
“那孩子说是秀姮的贴身丫鬟,吃穿用度不比她差。又因着不是陈家人,家里没人拦着,还去新式学校念了书,后来一直在陈家开的女中教书。鬼子打进洪城的时候,秀姮娘想着女儿有陈家护着,就派人去找了老二的私生女。后来,到了重庆才知道女儿和女婿走散一事,悔之晚矣。”
“那秀姮的死,是和那私生女有关吗?”婳儿问道。
三舅母叹气道:“那就是个白眼狼。秀姮娘和女儿断了联系,哭得眼睛都要瞎了。陈宗尧心里有愧,就时常前去看望。一来二去的,不知怎的,就和那个私生女勾搭上了。等我们这边托关系,把秀姮的消息送到那边,他们已然暗度陈仓。好在那陈宗尧还有几分良心,坏也就坏在他还有几分良心,要接秀姮过去。”
“我知道了,肯定是那个私生女不甘做且,设计谋害了秀姮,对不?”
“你要不告诉我们,是她奶爹害了她,我们还猜不到是她。我们晓得的,就是陈宗尧来信说,婳儿和她奶爹奶娘不知所踪,他派去接的人说,船被炮弹击中了,他侥幸逃脱。”
“那来接秀姮的人呢?他还在吗?”
“早就死了,好像是赌场斗殴死的。”三舅母叹道:“他死了没多久,那私生女就嫁给了陈宗尧。后来,陈宗尧上了战场,牺牲了,留下了一个儿子。再后来,那私生女就带着陈宗尧的儿子改嫁了,是个干部,一直过得不错,就前些年下放到干校一段时间,如今又起来了。倒是好运气!如今人家胳膊粗,我们就是知道了秀姮的死有问题,也不敢去理论。是我们这些当长辈没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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