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君余生少罹难,
愿君前程花似锦。”
“愿君守道,”萧镜水抬眸,清雅一笑,“心不移。”
话音落,音符止。
然余音绕梁,多日不止。
暗处,院长神色怔愣。
“守道,心不移。”
她低声道,谁也看不透她的情绪。
邱奉绍恭敬立在一旁,静默无声。
良久,他才小心翼翼的问:“族长,计划失败了,可要重新布置什么?”
“不必了。”院长道,“机会只有一次,事已至此,只能罢了。”
宴会已经接近尾声,他们可没有理由再做一次相似的布置。
“你退下吧。”院长淡声吩咐。
她想独自静一静。
邱奉绍早就察觉到院长的不对劲,有些不安。如今得了准信,自然是第一时间告退。
邱奉绍走后,院长独自站在一棵枝繁叶茂的桃花树下,怔怔地看着坐在亭子上的萧镜水。
她心想,若是殿下当年没有遇到那么多恶心人的事儿,想来也会长成这般如清风明月的翩翩公子吧?
月色下抱琴的少年优雅清贵,恍若谪仙人。
少年浅浅笑着,却不怎么有人气儿,反而似有一股佛陀拈花一笑的淡淡悲悯。
君月澄心脏骤紧。
他无端生气一丝惶恐,总觉得萧镜水随时能披着一身月华,乘风而去,消失得无影无踪,世间再难觅芳踪。
然而这惶恐只是一瞬。
下一瞬那女扮男装恍若仙人的少女便收了琴,从亭子上一跃而下。
萧镜水笑着走了过来,问纪行舟:“如何,可感觉好些了?”
纪行舟叹为观止:“那是自然!真没想到,镜水你还有这一手!”
纪行舟此刻已然没了半分先前借酒浇愁的模样。
萧镜水和君月澄便知,萧镜水这次是成功了。
君月澄心情复杂,没想到还有这么迂回的方法。
不过这办法倒也不是谁都能用的。
因为不是谁都有萧镜水这般高超的琴艺,也不是谁都有那么强大的神魂和气魄。
萧镜水笑:“我学的东西很杂,不少东西都会一点儿。”
萧镜水虽是这么说,其他人却心知肚明,萧镜水这是谦虚话。
“看来技多不压身这句话说的是不错的,我日后也得多学些东西,总归是有备无患。”君月澄感慨道。
萧镜水颇为赞同:“这倒是不假。”
这是可是经过她切身实践验证过的真理。
“我明日便要回玄衍宗了,你们作何打算?”萧镜水问他们。
分别在即,朋友间总是要问上一二的。
君月澄道:“我与镜水的打算一样,是要回天剑阁。”
君月澄说是要回天剑阁,但萧镜水却是知道,天剑阁是要回,但君月澄最终的目的地应该是妖界。
唉,这么一来,日后相见就遥遥无期了。
不过还在还能书信往来,这一点让萧镜水稍感安慰。
纪行舟道:“我会在中洲再待一段时间。”
如今各地数中洲消息最灵通,他有心变得更强大,自然不会错过这些好机会。
虽然纪行舟知道这么做有一部分赌的成分在里面,但是他想要一个更好地前程。
别人给不了,他只能自己去争取,去赌。
反正人来这世上走一遭,顺心是一辈子,不顺心也是一辈子。
他愿意顺着自己的心意痛痛快快地活,不再居于人下,不再处处掣肘。
所以,赌又何妨?
不过是,名动天下轰轰烈烈;亦或者,飞蛾扑火无声无息。
他赌。
任是非则道:“我要在凡界历练一番。”
他道心有瑕,得将自己的心沉淀下来,否则日后修为休想再有进益。
“看来还真是再会无期啊。”君月澄叹了口气,“倒真是教人烦忧。”
他不在意纪行舟也不在意任是非,他在意萧镜水。
然而这话他是不敢说也不能说的,所以只得将其他两人也算进去。
“天下无不散之宴席。”萧镜水虽是有些遗憾,但是也很是能接受,并自有一套安慰理论——
“别离是为了更好的重逢。修士生命漫长,我们总有再见面的时候。想来那时,我们都成长了一番。”
君月澄垂眸。
别离是为了更好的重逢吗?
若是如此,那么即将分别的消息听起来也不算太糟。
话题转移了一番,终于少了些临别的感伤,氛围也活泼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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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的话
唉,其实那段话也是写给你们的,原本打算在暑假前写出来的,没想到等写出来已经开学了(╥╯^╰╥)感谢许乔、懒和……三位小可爱的打赏(*˘︶˘*).。.:*♡感谢醉酒 倾辞、∝回眸の①XO、暖泉、含着奶瓶打架和七凉五位小可爱的月票(*˘︶˘*).。.:*♡
第748章 离别
“镜水,你走后鬼月君也会离开吗?”
后来大约是放开了,出于好奇,纪行舟问了一句。
萧镜水只是道:“不会立刻离开。”
其实是不会离开,但是这话不能说,因为到时候如果真的要留下,还是要做出一副“本君不想留下是你们偏要本君留下”的假象。
纪行舟感慨道:“我还以为鬼月君会同你一起离开呢。”
毕竟鬼月君一直以来表现出来的就是他是因为萧镜水来他才来的。
萧镜水笑道:“鬼月君还有一些私事要处理,得耽搁一段时间。不过她倒是会送我。”
在外界认知中,鬼月君与她交好,不一同离开也就罢了,如是连送都不送一送,这份交好,就有待商榷了。
君月澄问:“想来镜水也有不舍吧?”
萧镜水却是摇头:“其实我与鬼月君分不分别无甚区别。鬼月君修为高深,我们若是想相见,她能直接撕裂空间来找我。”
说这话时,萧镜水似乎略有些得意。
君月澄顿时想到萧镜水受伤那次鬼月君骤然出现的事。
他不由垂眸,情绪有些低落。
果然萧镜水还是与鬼月君关系最好。
纪行舟不知信了没信,只是哀嚎:“我也想要个这样的朋友!”
虽然大乘以上就能撕裂虚空,但是需要耗损的灵力很多,若非特别紧急的情况,一般人不会这么做。
若萧镜水所言非虚,鬼月君能为了见友人一面就撕破空间,还真是对这个朋友重视到了极点。
萧镜水之前说,祝愿他们能在未来遇到知己。
然而人生在世,知音难觅。
如萧镜水和鬼月君之间的情谊,恐怕对绝大多数人来说都是奢求。
萧镜水安慰道:“日后会有的。”
其实应该是不会有。
毕竟她这并不是知己,而是她自己。
萧镜水看了看天色道:“今日也不早了,我很快就要走,便先回去了。”
纪行舟道:“那日后我们有缘再见。”
任是非道:“有缘再见。”
君月澄也道:“有缘再见,有事常联系。”
萧镜水微笑:“好,有缘再见。”
离去前,萧镜水又单独给君月澄传音了一句:
“日后可以书信往来。你若是有事来找我,叫人去玄衍宗找我就好;若是在中洲碰见不好解决的事,可以找鬼月君,鬼月君并不会真的离开中洲,起码短时间内不会。”
君月澄心中微暖:“好,我记下了。”
萧镜水也不多留恋,起身离开。
君月澄看着萧镜水离去的背影有些出神。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才能名正言顺地挽留萧镜水,亦或者,名正言顺地跟上去。
“喂喂喂,君兄回神啦!镜水已经走了,我们三个再接着喝一杯?”
纪行舟招呼君月澄。
纪行舟与君月澄相处的时间比喻萧镜水相处的时间长一些,自然更亲近随和几分。
见君月澄盯着萧镜水离去的身影开,纪行舟不由开了个玩笑:“月澄这么看着人家干吗?跟被抛弃的小媳妇似的。”
君月澄脸颊一烫:“不要乱说!”
第749章 桃花
“好啦好啦,开个玩笑,月澄不要那么大反应!”
纪行舟连连告饶。
君月澄本就没了留下来的欲望,经这么一打岔,更是直接寻了个理由走了。
最后剩下纪行舟和任是非二人面面相觑。
纪行舟挠了挠头:“总觉得月澄方才有些恼羞成怒,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
任是非颇觉无语:“人家清清白白的友情,月澄又不像是喜欢开玩笑的性子,你那么说他自然不高兴了。”
纪行舟摸了摸鼻子:“……似乎也有道理。”
大约是关系亲近了些,也大约是看开之后不再似之前那么圆滑,反正纪行舟现在待人接物是没那份八面玲珑的劲儿了。
所以像现在这种随口开玩笑的事发生了不少次。
只是这次,两人都不知道,真相竟离他们这么近。
多年后,纪行舟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连做梦都梦不到的一家三口,深感当年自诩七窍玲珑的自己在这两位面前简直是个铁憨憨。
这两个,一个是真的千年狐狸,一个是心眼比藕眼都多的黑芝麻馅儿汤圆,将一群人骗得团团转,偏生还没有一个人发现什么不妥。
*
萧镜水回去时并没有直接按照坐标飞过去,而是随意找了一条路漫漫地走。
说起来她名义上来鸿初书院交流三年,还未将鸿初书院逛过来一遍呢。
如今就要走了,竟是生了好好逛一逛的心思。
索性趁着夜色,人也少,不必担心有人打扰,倒是挺好。
萧镜水顺着石子路慢慢地走,身上染着些酒气,似是有些微醺。
“咦,怎么这个季节还有桃花?”
萧镜水看着眼前很是又年头的桃花树,微微流露出一丝诧异和好奇。
虽说这株桃树灵气氤氲,显然已经是灵植行列。
然而灵植再如何也要遵循生长规律,这株开得正盛的桃花树,显然是反季的。
而且观上面花开的形态,并无开谢的花。
要么盛开,要么含苞待放。
这显然是不正常的。
而且花瓣的颜色要比寻常桃花艳上许多,不是轻轻浅浅的粉红,而是更为夺目的水红色。
“这花树是我精心养护的,自然是与众不同些。”
萧镜水往声源处望去,心中微讶。
倒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院长。
“原来如此。这花树极美,不愧是精心养护出来的。”
萧镜水明面上未与院长见过,只当是不知对方身份。
“可惜还不够好。”
院长面上几乎没什么表情,眼底却流露出一丝追忆来。
萧镜水心中微动:“我倒是见过血色的桃花,树龄不及眼前这棵,但胜在是一片桃林,连绵一片,逶迤数里,真真是美不胜收。不过那桃花的颜色太过秾艳,许会有人觉得不详。”
毕竟是像血一样。
若是在上方俯瞰,不知情的还以为下面是幽冥血海的一角呢。
院长神情未变,唇色却是有些苍白。
她将手撑在树干上,仿佛不甚在意:“血色的桃花吗?倒是稀奇。不知这位小友是哪里见的?”
萧镜水摇头:“不甚清楚,游历时一处不知名的秘境中见的。”
院长呼吸停滞了刹那。
第750章 桃花谶言
院长轻声道:“倒是真想见识一番。”
她神色仍然平静,只是袖子下的手早已握紧,手背上青筋凸起。
无需萧镜水细说,她也知道那里是哪里。
萧镜水道:“这是怕是还需要缘分,不一定见得到。”
“是啊,缘分。”院长幽幽道,“万事皆需缘分。”
要看缘深缘浅,也要看可求不可求。
有些人,有些事,她这辈子大约都是求不得了。
只是有时候并不是知道求不得就能不去求了的,须得飞蛾扑火,一条路走到黑,哪怕是撞了南墙也不能回头。
只是她求而不得的东西,旁人却轻易见到了,倒真是让她有些妒忌。
“你倒是幸运。”
院长这句话已然带了淡淡的酸气和不平。
萧镜水恍若未闻,仍旧是温雅地笑:“于我而言,这倒谈不上幸与不幸。许多东西在我看来并无多大的不同,不过都是风景罢了。”
院长手不由握得更紧了:“有些东西到底是不一样的,兴许你修太上忘情道并无所感,但自我认知和客观认知是两回事。”
萧镜水微讶:“看来那血色桃花是大有来头了?只是我怎从未听说过?”
院长幽幽一叹,清冷出尘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追忆的神色。
“兴许是因为时间过去得太久了,许多人便将丢人的过往刻意遗忘了。”
“曾有一株血桃,一枝便占尽春华,压得百花都没了颜色。只是美好的事物往往都只是昙花一现,那血桃最终消失了,曾被艳压的百花高高兴兴地开了花,将那段灰头土脸的时光刻意忘掉了。”
院长垂首,情绪有些低落:“如今,那独一无二的风华,也只有寥寥几个故人还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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