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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府长媳——希昀【完结】

时间:2022-12-21 16:59:12  作者:希昀【完结】
  “不是...”燕h急了,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她今日在垂花院已打开箱子看过,一眼相中了里面最好的几件,其中有一件举世无二的孔雀翎,孔雀翎被誉为皮货之首,可遇而不可求,其罕见程度不亚于南海红珊瑚,燕h心心念念想要。
  “哥哥...”她委屈巴巴撒着娇,双手绞着手帕嘤嘤道,“今日管事的送货时,我恰恰在旁边,一眼相中那件孔雀翎,哥哥,你帮我跟嫂子说,将这件给我吧,其他的我都无所谓,我就要这一件...”
  燕h猜到宁晏不敢独吞,余下的等她送去容山堂再挑,这件孔雀翎却非要不可,于是她退让一步,眼神殷殷的带着几分可怜央求燕翎。
  宁晏听了这话,心中一沉。
  刚刚盘货时,所有人被那件光彩夺目的孔雀翎给吸引,如霜都已盘算着要给她做什么衣物,可她想起,下个月是淳安公主生辰,打算将这件孔雀翎做成一件披袄,献给公主为生辰礼。
  而现在,燕h点明跟燕翎要此物,一边是血浓于水的妹妹,一边是不情不愿娶回来的新婚妻子,宁晏心中的底气顿时消散大半。
  燕翎将目光移了过来,温声问道,“有这件吗?”
  宁晏闻言嘴唇一咬,身子往圈椅里挪了几分,鸦羽轻轻一垂,没做声。
  燕翎明白了,宁晏不想给。
  大概是宁晏平日给他的印象过于稳重从容,几乎是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她总是那么无欲无求,恰恰如此,那么眼前这个陷在圈椅里,紧紧抱着手炉不肯放像是护食一般的宁晏,很是罕见,也令他意外,乃至有一丝心疼。
  有那么一瞬间,他也希望宁晏能跟燕h这般,堂而皇之跟他说,她想要,她不想给,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瑟缩在圈椅里,无声地等待旁人的宣判。
  燕翎这一刻,心底涌上诸多复杂的情绪,有无奈,心疼,还有难过。
  他脸色渐渐的沉了下来,“四妹,店铺是我手中的产业,我的便是你嫂嫂的,她拥有绝对的处置权,你与其寻我,不如自个儿好好想一想,为何你的嫂子不肯给你?”
  燕h闻言,错愕地望着燕翎,眼泪一下子涌出眼眶,“哥哥...”她从未没有这么委屈,眼睁睁看着燕翎,指着宁晏的方向,
  “您就为了这个出身小门小户的女人,枉顾自己亲妹妹的感受吗?旁人家的嫂子都是让着妹妹的,怎么偏生她要跟我抢?她除了一张脸生得好看,还有什么配让哥哥对她好...”
  “嘭”的一声,茶盏被搁在桌案上,燕翎漆黑的眸眼一点一点蓄起寒霜,
  “你平日就是这么跟她说话的?”
  燕h被他阴鸷的眼神吓得往后退了一步,撞在了椅子上,她胡乱抓着扶手,勉强地撑住身子,咬着牙倔强地不吭声。
  燕翎静若深海的瞳仁深处,隐隐跳动着几抹幽黯,嗓音锋锐而寒肃,
  “跟你嫂子认错。”
  燕h俏脸绷得通红,牙关咬了咬,眼泪涌了一眶又一眶,最后她仰眸望着头顶的灯盏,逼着自己将眼泪吞回去,
  “若我不呢?”
  “滚出去,不必再踏入长房半步。”
  “......”
  宁晏讶异地看了一眼燕翎,他腰背坐的挺直,灯芒铺在他身后,晕出一圈绒绒的薄光,雪青的直裰将他那张俊美的容映如冷玉,他脸上一贯没什么表情,那副生人勿进的气场几乎让人很难直视他,以至于忽略他原来长得极为好看,与戚无忌翩然清逸的气质不同,是那种菱角分明五官深刻到能一下子穿透人心的美。
  宁晏这个时候才发觉,她好像从来没有好好打量过这个丈夫。
  余光一闪,燕h已捂着脸冲出了杏花厅。
  厢房内静谧无声。
  燕翎谈不上失望,也没有太多表情,而是将目光朝宁晏投来,却讶异地发现宁晏正盯着他瞧,宁晏被他逮了个正着,连忙别过脸去。
  燕翎问道,“今日应该不是第一次,她以前还做过什么出格的事?”
  宁晏脸上还有几分不自在,没回答他。
  背后告状的事,她不屑于做。
  燕翎将目光移向侍候在侧的如霜,如霜可没这般讲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哽咽着道,
  “世子爷容禀,敬茶当日,少夫人赠给大姑娘一只双股嵌宝石的点翠金钗,大姑娘转背将之赏给丫鬟,又在入宫那一日,当着少夫人的面将金钗给扔了,以羞辱少夫人,也是那一回入宫,她故意引着少夫人去寻淳安公主与霍玉华,与那霍玉华一唱一和挤兑少夫人,给少夫人难堪,再有戚家那一回....”
  说到这里,如霜吸了一口气,委屈更甚,“大姑娘也伙同那戚无双,将少夫人围堵在讲武堂,逼着少夫人跟她们比试,可那日少夫人身子不舒服,后来...后来的事,您就知道了....”如霜说完,忍着泪水伏地不起。
  燕翎手撑着额,艰难地吸了一口气,深深闭上了眼。
  他不知道,宁晏背地里被人欺负成这样....这么久了,她从来没有跟他抱怨过一句,不曾诉过一句苦,就连此时此刻她都不屑于告状,懊悔与自责绞在心口,令他喘不过气来。
  厢房的气氛一下子有些凝滞。
  宁晏悄悄打量燕翎,他整张脸埋在手下,无形流露出几分萧索,这样的氛围,怪尴尬的。
  “世子爷,您今日用过晚膳了吗?”宁晏打破了沉闷。
  燕翎揉了揉眉角没回应。
  宁晏目光越过窗棂,看了一眼外面彻底暗下来的天色,
  “那您要去书房忙公务吗?”
  往常这个时辰,燕翎要么没回来,要么在书房,她想将燕翎催走,好回去歇息。
  燕翎从掌心抬起眸,注视着她莹光闪闪的眸,“你想如何惩戒她们?”
  宁晏眨了眨眼,这是跟戚无双与燕h算账?
  她失笑一声,“淳安公主已教训过戚无双,咱们再揪着不放,于情理不合,至于燕h,上回婆母护过我一回,我还婆母一个人情,再有下回,我必不手软。”
  末尾又温柔而坚定道,“我会保护自己。”她还没习惯躲在别人身后。
  燕翎听明白了,就是不需要他,他直勾勾看着宁晏,没接话。
  宁晏不知他想什么,便起身来,含笑道,“这儿不暖和,世子爷,咱们走吧。”
  手炉已没了炭,她随手就递给如霜,忽然光影一暗,他高大的身影罩了过来,紧接着她被迫撞入他结实又滚烫的胸膛。
  如霜瞧见这一幕,脸红得滴血,连忙悄声退了出去。
  宁晏一下子愣在了那里,虽然在床上连更亲密的事都做过,但这样抱她,还是头一回。
  她手僵在半空,不知如何安放,他的呼吸伴随清冽的气息泼洒而来,宁晏轻轻垂下眼睫,兀自保持着镇定。
  燕翎俯首注视着她,鸦羽如扇铺在眼下,乖巧又漂亮,挺翘的鼻尖微有泛红,她肌肤间的甜香如蔓开的花香一点点渗入他鼻尖,像幽谷的兰花令人陶醉,又似夏日的荷香,让人心旷神怡。
  他慢慢凑近她,在她粉白如玉的面颊轻轻一碰。
  宁晏仿佛被他的炙热给烫到,手微的颤了一下,无措地在他怀里抬眸,
  “对了,世子爷,那些皮货我已挑的差不多了,打算明日清晨送一箱子去容山堂,您看可以吗?”她很好地掩饰了眼底的慌乱。
  燕翎未觉异样,依然搂着她腰身没放,抬手刮了刮她鼻尖,沉吟道,“不必送了,即便你现在送过去,人家也不会领你的情,只道你挑了剩下的给她们,没得损失了好东西,还招了人家埋怨,你留着自己慢慢做衣裳穿。”
  他平日为人慷慨,也不会锱铢必较,只是一旦对方触及了他的底线,他便是最不好相处的一个人,他已不打算给容山堂面子。
  宁晏闻言眼色微微一亮,就像是平淡无光的珍珠乍然洗去尘埃,露出惊艳夺目的神采来,她带着腼腆的笑,“谢谢世子爷。”
  那五箱子皮货她大致都翻过,总共有六十来张,件件都是上等货,价值从五百银子到数千银子不等。其中更不乏极品,除了给淳安公主那件孔雀翎,她还可以给自己做妃色的狐狸毛斗篷,银鼠皮披风,夹袄,护手等等,各式各样的可以做的够够的。
  她眼底一抹天真烂漫一闪而逝,燕翎瞧得清清楚楚。
  她也不过十六岁的姑娘,比燕h还小月份呢。
  以后还要宠着她些。
 
 
第34章 
  燕h从未受过这等耻辱,一股脑子冲回了绣楼,扑在被褥里放声大哭,婢子们怕她迁怒,也不敢狠劝,又探得国公爷身心俱疲,自回来后便没出门,担心被容山堂斥责,最后只得悄悄告诉了秦氏。
  秦氏哪里是真病,不过是担心二房请她去帮忙,故意推脱而已,却不成想反被宁晏将了一军,斩断了她一条臂膀,秦氏呕了一肚子血,偏生今日国公爷一直待在容山堂,秦氏不敢去寻徐氏讨主意,傍晚便与小姑子商量如何对付宁晏,今日皮货一来,秦氏也红眼,往年是什么阵仗她是亲眼见过的,今年比往年还多了两箱,秦氏光想一想心头澎湃,眼下听说小姑子哭着回了绣楼,便知事儿没成,秦氏恼得不是一点半点。
  这个宁晏,当真是可恶。
  她这一嫁进来,阖家连肉儿都没得吃了。
  好说歹说劝了一会儿,哄得燕h睡去了,秦氏又悄悄地去了容山堂。
  这会儿国公爷去隔壁灵堂坐一坐,看看道场,秦氏终于得了机会,屏退了下人,跪在徐氏跟前,“还请娘帮帮我,那宁氏是个狠角色,今日午时将老刘家的给赶了下来,让陈会当了总账房的管事,他是世子的心腹,我一时想不到法子寻他的错处,娘,咱们总不能就这么被人欺负了吧?往后日子还怎么过?”
  秦氏妆都哭花了,抹额也扔了,不再装腔作势。
  徐氏手里正在给国公爷打腰带的络子,手算不得灵巧,却是慢条斯理的,给人赏心悦目之感。她不曾瞧脚跟下的秦氏,只淡声道,
  “同舟共济方是长久之道,你非要挣个你死我活做什么?你以为自己把持了一辈子?还是你掂量着欺负宁氏,能逼得燕翎与咱们分家,搬去长公主住?”徐氏缓缓勾出一根绳,漠然看了一眼秦氏,“你问过国公爷的意思吗?”
  秦氏不甘地瘪瘪嘴,她做不到像婆母这般心如止水,咬着唇不吱声。
  徐氏见她泪满于睫,长长叹了一声,“知足是福,你与其想着如何给老刘家的争一口气,还不如想一想那些账目如何收场?”
  秦氏浑身抖了个激灵,她这两年手里没少做假账,倘若被宁晏查出来,她便是灭顶之灾,慌忙站了起来,“谢娘提醒,儿媳这就去想法子...”语毕,匆匆退了出去。
  徐氏看着她焦急的背影,摇了摇头。
  次日燕h起得晚,窝在被褥里不想起床,心腹丫鬟敏娟进来催促,“姑娘,老夫人派了人来催您去容山堂。”
  燕h翻了个身背对着她,反而往被褥里陷得越深,“不就是宁氏送了皮子来嘛,让母亲帮我挑几件便是...”没有孔雀翎,其余的她便兴致缺缺。
  敏娟苦笑道,“大少夫人并未往容山堂送东西,老夫人是让您一道去西府吊丧。”
  燕h闻言脸色一变,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你说什么?那宁晏没送皮货给母亲?”
  敏娟摇头,尴尬着道,“没呢,大少夫人一清早便去了西府,据奴婢打听,荣嬷嬷也一早从针线房喊了几位嬷嬷去明熙堂,看样子是打算给大少夫人做皮袄...”
  燕h这下脸色白一阵红一阵,险些喘不过气来,这是一件都不打算给?
  她慌了,那么多好东西呀,比往年都要多呢,宁晏一个人穿的过来吗?
  大哥哥怎么这么狠心。
  眼泪在眼眶狠狠打转,交织着心酸与忧惧,半晌也没落下来。
  她此刻又怒又悔,哪怕不给孔雀翎,其他的给两件也成呀。
  她不想穿去年的旧袄子,马上到除夕,开年又有元宵灯会,她也想穿得美美的去参加灯会....燕h委屈地直掉眼泪。
  这会儿半点吊丧的心情都没有,直往被褥里一蒙,
  “帮我跟母亲回禀,就说我病了,不方便出门...”
  敏娟无奈地退了出去。
  丧礼持续了七日,燕琉到底是小辈,又是病死的,不兴大办,国公爷这几日均告假在府上,二少爷燕瓒与三少爷燕Z也不敢出门,侍奉在左右,五少爷燕B也从书院回来了,唯独燕翎公务繁忙,只每日抽空去灵堂坐一坐。
  冬月初十这一日,葬礼结束,宁晏也卸去一身疲惫,吩咐如霜备水,好好在浴桶里泡了个热水澡,换了一身湖蓝色的香云纱出来,荣嬷嬷来禀,“老夫人传话,让您去容山堂用晚膳。”
  宁晏赶到时,燕翎也刚从西府回来,夫妻二人在抄手游廊遇见了,燕翎轻车熟路握住了她柔软的手,牵着她迈进了容山堂明间,其余人都到了,除了燕h。
  国公爷这几日身子不舒服,头疼发作,徐氏只顾着照顾丈夫,夫妻俩也没理会燕h之事,燕h今日送葬时露了脸,后来借口不舒服早早退场回了院子,这会儿徐氏派人去喊她用晚膳,却不见踪影。
  国公爷总算想起这桩事,脸色有些沉,“她这几日是怎么回事?”
  徐氏还没答话,二少夫人秦氏神色灰败起身解释道,“父亲,这几日妹妹身子不爽利,故而不敢露面...”燕国公理解为是女孩子家的小日子,沉闷地嗯了一声。
  徐氏看了一眼他的脸色,招呼婆子上菜。
  这几日宁晏丝毫不提皮货的事,徐氏不可能开口去问,秦氏等人心里再想要,当着国公爷的面也不敢吱声,一顿饭吃得闷声不响。
  宴毕,国公爷坐着喝茶,他没开口,谁也不敢离开。
  他想起宁晏这几日操持葬礼,又是头一回,需好好鼓励一番,便道,“老大媳妇辛苦了,葬礼办得很妥帖,我很满意,你年纪轻,又是头一回操持,可见是费了大功夫。”
  宁晏神色温顺起身施礼,“幸得母亲提点,婶婶嫂嫂们帮衬,还有几位能干的婆子细心协助,方不至于出大错。”
  “嗯....”国公爷还要开口说什么,瞥见燕h在门口忿忿不平揪着手帕,一点点挪了进来,他眉心一皱,“你这是怎么了?”
  燕h闻言滚烫的泪水一泻而下,支支吾吾来到跟前,泣不成声,“爹爹,女儿在这家里无立足之地了....”嘤嘤地哭着,一抽一搭的,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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