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个聊斋与《聊斋志异》明显不同,原书中相对独立零散的篇章,在这里却是一个完整的世界。
而婴宁作为主角其中之一想必存在一定的重要性,谁知道她的死亡会不会引发蝴蝶效应,从而影响到自己。
戚芸隐隐觉得自己这个来自异世的灵魂也许已经引发了蝴蝶效应,只是她无法知晓。
可怕之处在于,黄绣根本没有得到书中的结局,婴宁也有了原书没提过的经历,这个世界变数太多,不能完全用原书去套。以后可能还会有更多主角出现,既然逃不掉,就只能想办法面对。
柳易拿着地眼对婴宁说道:“这东西是个空壳,真正的在你体内。”
湘眉急忙接话道:“公子可有办法?”
“只要把体内的东西塞回壳里就行了。”说着他按住婴宁的脑袋:
“会痛,忍一忍。”
柳易一触碰到婴宁就开始感知她全的身灵力流动,然后发现在妖丹四周盘亘着一股令人厌恶的魔气。这魔气还不强,但任其发展的话会越来越大直至吞噬身体。
他将自己的灵力从天灵盖灌入婴宁体内,不断逼迫魔气离开妖丹。
这过程中婴宁就很不好受了,魔气躁动让她浑身剧痛发麻,冷汗涔涔。但她坚强地咬紧嘴唇忍受剧痛。
大约半柱香后,婴宁感到一股灼热涌上喉头,忍不住弯腰呕吐起来,戚芸看着她吐出一口黑气,径直钻入地眼内。接柳易他在手里燃起一簇火焰,地眼顿时被火焰烧成灰烬。
“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湘眉上前扶住婴宁,明白是柳易救了婴宁一命,不由眼眶一热,感激涕零道。
“哦?还真的来了。”
柳易没有搭理湘眉,嘴角勾起,对戚芸道:“你猜的没错。”
第24章 婴宁(十二)
“蛇妖?”戚芸立刻反应过来,紧张地扫视四周,生怕他突然扑过来同归于尽。
蛇妖也很慌,要不是这次任务十分重要,他不仅得到了地眼,还得以吞下目血。
一旦任务失败,自己会落得什么下场,他不敢想。本以为地眼无懈可击,谁知道被柳易就这么毁掉了,他吃惊得一时间乱了方寸,想知道柳易是如何办到的,结果刚靠近一些就被发现了。
“哼。竟然能毁掉地眼。”蛇妖破罐子破摔般从一棵大树后走出来,脸上阴郁无比。
“既然出来了,告诉我地眼的事如何?”柳易回以微笑,步步逼近。
“你……你觉得我会说吗?”蛇妖见对方逼近,不由得后退一步,但又觉得有伤尊严,于是顿住脚步。
“那你别后退啊。”戚芸当然不会漏过这种细节,抓住机会嘲讽道。
“我没后退!”蛇妖立刻感到一阵难堪,恶狠狠地看向戚芸。
“啊是吗,你的手为什么在抖?”
戚芸此刻只有一个想法:嘲讽敌人果然是最爽的。刚才她还有点害怕,但看见蛇妖的反应后就放心了,看来是完全打不过柳易。
戚芸笑嘻嘻地对蛇妖抛去毫不掩饰的眼神,幸灾乐祸四个字简直写在脸上。
“你!”蛇妖的手确实在抖,不过现在是气得发抖,眼睛里都快喷火了。
戚芸也知道自己太拉仇恨值,而且还仗势欺人,但这蛇妖让她担惊受怕了好几天,现在终于找到了出气口,忍不住有些得意忘形。
柳易回头望着她笑得招人恨的样子,记不清多少年前,他还不懂收敛自己的锋芒,那时也有一批妖怪聚集在身边,一边谄媚一边借着他的名号做事,给他招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所以他对借他人之威的行为不甚喜欢。
但现在他只觉得戚芸幼稚,还有一丝说不出的可爱。
蛇妖怒火攻心,他从未被人如此羞辱过,恼怒之下再也无法保持冷静,抬手攻向戚芸。
结果自然是被柳易半路截住,他没耐心跟蛇妖继续耗下去,挡下攻击的同时抛出罗刹扇,扇骨化作利刃直刺蛇妖胸口。
蛇妖纵然不是三流小妖,拼尽全力也只堪堪避开了重要位置,肩膀被扇骨刺穿,而身体被惯性带得重重摔倒在地。他自知没有胜算,却还是站起来准备还击。
几招后蛇妖已经遍体鳞伤,极为狼狈地趴在地上。戚芸见他基本失去反抗能力,示意柳易暂且停下攻击,问道:
“你没有像上次一样逃跑,似乎做好了死掉的准备,为什么?”
蛇妖艰难地抬起头,阴戾的蛇眼死盯着她,却不回答。
“宁愿死在敌人手里也不愿面对幕后主使,这幕后主使真有这么可怕么?”戚芸继续问。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事到如今还不承认?那你说说这地眼哪来的,为什么不跑反而来送死。”
蛇妖的确宁愿被柳易打死也不想让大人处置自己,正是因为见识过那人的手段和残忍,才不想让那些东西使在自己身上。换句话说,死在大人手上,比死在柳易手上痛苦十倍。
戚芸见他嘴巴跟缝上了似的什么也不说,就转头问柳易:
“有没有什么生不如死的逼供手段?”
柳易笑意更浓,轻描淡写道:“当然,先给他用飞黎草(一种能让触觉和痛觉放大数倍的灵草),然后从脚开始,慢慢烧掉。”说着他手掌就唰地燃起一簇火焰。
蛇妖脸色苍白,却突然朝柳易冲去,架势之猛像要同归于尽,这次对柳易的攻击,他没有避开要害。
他被击中后仰面倒下,咳出一口鲜血,用最后的力气冷笑道:
“大人不会放过你们……等死吧。”
戚芸去看时发现他已经瞳孔溃散,没了鼻息,显然断气了。
“唉,可惜没问出来。”
之后婴宁母子再三道谢并说了一堆以后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一定赴汤蹈火之类的话,然后回去了。戚芸和葛雀也回到了酒馆,柳易则与他们告别:
“关于地眼,你不用担心,我有个朋友见多识广,或许会知道些东西。我就不再叨扰戚姑娘,暂且别过吧。”
“嗯,这次不论什么都要谢谢你。以后柳公子再来酒馆,所有酒水一律免费。”说完戚芸停了一下,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我个小妖没什么本事,但是欠着你的我都会记住,今后若有机会一定报答。”
回酒馆的途中葛雀一直若有所思,偷偷瞄了戚芸好几眼。
“有话快说。”戚芸道。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好像第一次见老板娘害羞。”葛雀摸着下巴道,“柳公子果然不同凡响。”
“那是你跟着我的时间太短。”戚芸上手一薅毫不留情地把他的头发薅乱,葛雀原本就不规整的头发现在被戚芸一弄成了个鸡窝头。
“再说柳公子可是咱们的救命恩人,态度不得摆出来?别管他凡不凡响,记住这点就够了。”
不过,总觉得柳易这妖,虽然表面笑眯眯的,但最多也就是笑眯眯而已,对谁都一个样,像天宫上的嫦娥,你不惹她就是月华如水的女仙,飘飘然福泽众人;一旦惹了她就直接给你打下凡当猪八戒。
第二日……
戚芸正坐在柜台后奋笔疾书,但只要一看她面前的纸就会发现她只是在拿毛笔乱画。
她在尝试一笔画完一只猫,即将收尾时门口一声清脆的“戚姐姐!”吓得她笔一歪,猫头就被横来一笔毁了。
“婴宁?”戚芸只好放下笔站起来迎接跨进门的女孩:
“今天也这么有活力啊。”戚芸真心佩服她的接受能力,昨天还九死一生,今天就恢复得笑靥如花了。她记得自己没有告诉婴宁酒馆的地点,看来是葛雀告诉她的。
“嗯,柳哥哥不在吗?”婴宁往酒馆里看了一眼,问道。
“他昨天就走了。”
“哦。我还想再谢谢他呢。”说着她从怀里拿出一包东西,双手捧到戚芸面前,格外开心地说:“这是我自己做的鲜花饼,娘亲说自己做的东西最有诚意。”
“你还会做东西啊。”戚芸微笑着接过油纸包,打开一看沉默了。
这时葛雀打扫完后院回来,正好看见婴宁和戚芸在一起,上来打招呼道:
“婴宁这么快就来啦。”
戚芸立刻转身以最快的速度把油纸包塞到他手里,语气郑重道:“来得正好,尝尝这个。”
“这是什么?”葛雀看着手里乌漆嘛黑辨认不出形状的物体疑惑道:
“难道是昨天厨房烧剩的木炭……”戚芸眼疾手快一把捂住他的嘴,然后语气温柔地解释:
“这可是婴宁呕心沥血做的鲜花饼哦,来,尝尝,凉了就不好了。”
“也没有呕心沥血这么严重啦。”婴宁害羞地摸摸脸。
!!
被捂着嘴的葛雀视线在鲜花饼和戚芸脸上来回移动,他又看见婴宁亮晶晶满含期待的眼神,最后将目光惊恐地定格在那堆黑色物体上。
“婴宁,这个你做好之后尝过味道吗?”
婴宁摇摇头:“没有,娘亲说要原原本本地送给你们才显得真诚。”
你娘亲也不想让你试吧。此时两人想法出奇一致。
“先等一等,我有话要和老板娘说。”葛雀微笑着向婴宁解释,然后拉着戚芸走到角落。
“说谎是不行的,老板娘,就算把所有事情都替她解决了,对她难道真的好吗?”葛雀严肃道。
“所以你应该诚实点告诉她那个鲜花饼吃不了。”
“我做不到!”葛雀眼神痛苦。
“你这时候倒聪明得很,还怕这个?”
就在两人为谁说出真相而争执的时候,店里来了一个新客人。
第25章 婴宁(十三)
一听见门口传来脚步声,戚芸和葛雀马上跟见了救世主一样带着灿烂的笑脸迎上去:
“客官喝酒还是牵缘?”
来人被他们吓了一跳,颇有些受宠若惊地回答:“我……我就是来喝杯茶。”
“好嘞,您里边请。葛雀快给客官上茶。”戚芸满脸带笑,把来人迎进店内。
这人是个非常年轻的公子,戚芸从相貌举止推测他应该只有十六七岁。
王子服今天心情很不好,自己明明都十七了,母亲还整天管着他。
除了念书就是念书,那些书他看一遍就记住了,母亲却仍然不让他离开书房。
生活简直毫无乐趣可言,幸好有吴兄不时来找他出门玩,母亲也不好拂了别人的好意。
几天前原本和吴兄约好了一起去清水城周家周公子所办的游园会,谁知到了日子吴兄又来信说琐事缠身,下回再约。
好友爽约让他郁郁不乐好一会,又因此和母亲大吵一架,他一气之下决定自己悄悄过来。
可他忘了自己方向感极差,好不容易从罗店来到清水城,却找不到去周家的路。
一路上问行人又走了好半天,这下又累又渴,幸好发现了一家酒馆。
他刚走进去就从里面窜出两个人,笑得让人直起鸡皮疙瘩,要不是自己实在太渴,当时就退出去了。
坐下时他心里还在抱怨,这清水城怎么到处是小巷弯路,人指了路也弄不清往哪走。忽然他的余光瞥见了一位姑娘。
只看一眼,王子服就呆住了。
从前和吴兄讨论起女子,吴兄总是津津乐道:“美人么,自然是顾盼生辉,媚眼含羞合,丹唇逐笑开。依我看那些烟花地的风尘女子媚虽媚,却太俗。
上回那位史家小姐坐轿出行,那天刮风,正巧就在轿子经过我身旁时帘子被吹开一半,就瞧见了史小姐的容貌。那跟寻常女子可差远了,真正的清水出芙蓉……”
王子服那时想芙蓉是芙蓉,小姐是小姐,诗中写得再好,他却始终没有遇见过一个让他能够赞叹果然如此的女子。
但今天他见到了,却觉得芙蓉不及美人妆,一见难忘,再也移不开眼。
这时美人也发觉自己在看她,朝他回望,一时间王子服激动又紧张,生怕收到嫌恶的眼神。
婴宁朝他冁然一笑,王子服只觉得心底轰的一声,跳如擂鼓。
戚芸边看他明显爱上的表情边想,人类果然都是视觉动物,聊斋里很多故事开展都是一见钟情,这个小色批怕是……诶?
他难道是王子服?年龄看起来也很符合,但是他们初遇的场景并不在这里。不过这里也不是原来那个聊斋了。
戚芸正想着怎么去问问名字,就看王子服转头对自己说:
“老板娘,你方才说这里能牵缘?”
“嗯?是啊。”
“我叫王子服。”他突然报上自己的名字,然后又用温柔得能掐出水的语气问婴宁:“敢问姑娘芳名。”
“我吗?我叫婴宁。”婴宁指了指自己,微笑道。
“婴宁……好名字。”王子服又朝着戚芸道:“劳烦老板娘,我立刻给你生辰八字,择日便向婴宁姑娘提亲。”
“哈?”戚芸傻眼了,这王子服模样看着挺清秀,没想到内心这么火热,竟然对刚刚见面的姑娘提亲,海王都没他主动吧!
而且他的语气没有任何不自然,让人不得不否定他在开玩笑的可能,为什么能把终身大事说得像早晨买菜看上条新鲜草鱼一样轻松!
“可是王公子,你才刚见到婴宁,互相还不了解……”
“没关系,很快就能了解了。”
不是说王子服是十四岁考上秀才的天才吗,怎么像脑子不太正常的样子。戚芸皱眉劝道:
“终身大事,慎重考虑啊,王公子。”
“从见到婴宁姑娘第一眼起,我就已经慎重地……”
“不,你没有。”
“我有。”王子服眼神坚定,视线一直没离开婴宁,“我对婴宁姑娘是真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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