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娇领着他们到宫殿前就离开了,戚芸上前和守卫表明身份,但守卫却带着怀疑的目光打量他们:
“你们两个叫什么名字?我从来没见过你们。”
戚芸笑着解释道:“我们是来顶替熊达的,他前两天旧伤复发,暂时来不了了。”
守卫很警惕地又瞧了他们两眼,然后接过令牌仔仔细细看了一圈,见确实没有作假,于是又问道:
“病了熊达一个,怎么来了两个?”
“这是我弟弟。他也想出一份力,您大人有大量,通融通融。”戚芸说完还换上一个乞求的眼神。
“不行,规矩就是规矩,要么来一个,要么都别进了。”守卫很不客气地瞪眼,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她。
“怎么办,老板娘。”葛雀抬头看她。
戚芸想了想,稍微屈下膝盖对葛雀道:“你先回去吧,我一个人就可以了。我体力比你好,干得比你多。”
葛雀还想再说什么,见她语气坚决,张张嘴也就作罢了。
“那老板娘你要小心。”临走前葛雀嘱咐道。
“我就做点杂活,又不会死。”戚芸笑道,挥挥手让他快些回去,自己就踏入了宫殿。
然而事实证明flag是不能乱立的,戚芸不久后便深刻地体会到了这一点。
按熊达和她说过的,进入宫殿后径直往西走,自有妖会安排。
她边走边看,暗道这罗刹的宫殿的确是奢华,可惜没进过人间的宫殿,不知和这里相比如何。虽然面积应该不如人间的宫殿,但这里的金碧辉煌、雕栏玉砌不遑多让。
薄雾似的阳光满足地铺在琉璃瓦顶上,熠熠生辉,红柱与青砖对望,狰狞的兽形玉雕立于大道两旁,宫殿内的树木很少,难见绿色。
戚芸前世也去过故宫,与之相比更多了一分诡异与萧瑟。
她脚下不停,一面走一面看,没过多久就见前方出现一座较为低矮的建筑,并没有用琉璃瓦顶,只是最普通的黑瓦房。
是这里了。她不由得放缓了速度,门没关,她轻轻走近,忽然听见门内传出一阵粗犷的吼声:
“这擦干净了吗?啊?!手脚断了就给我滚回去!”
戚芸吓了一跳,心惊胆战地踏进房门,吼声戛然而止,十几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她。
大吼的是个男人,戚芸看不出他的原型,不过从他的嗓门和尖嘴来看,他的原型应该是只公鸡。
“你是什么人?”
鸡妖瞪着圆眼睛,其余的妖也都用惊讶与排斥的眼神望着她。
戚芸微微一笑,拿出令牌,将对守卫说过的话又说了一遍。
鸡妖迈着外八走上前,一把抢过了她的令牌,看了又看,那本来就圆的眼睛都快要瞪出来:
“你?你也想做熊达的活?”鸡妖大肆表达了自己的嘲讽,并哈哈笑了起来,其他的妖也都跟着大笑。她猜测是女人和四肢健全触动了他的情绪,包括这里所有的妖。
“不试试怎么知道。”戚芸语气没有什么起伏。
鸡妖仍然不改那副嘲弄的表情:“好啊,那就别浪费时间,跟我走吧。”
到达目的地后,戚芸忍不住皱起眉头。强烈的刺激性气味让她想屏住呼吸,光是站在外面就想逃开。
这个鸡妖竟然让她打扫茅厕。
“哼,开始吧,做不好一分工钱都别想拿。”
看着扔给自己的扫帚和水桶,戚芸闭了闭眼睛,为了钱,她忍了。
于是乎她撸起袖子吭哧吭哧干了一个时辰,接着又被安排去挑水和除杂草除等累活,一整套下来她腰酸背痛,不得不靠在柱子旁休息。
“这一天怎么这么慢啊。”她望着迟迟不落山的太阳,郁闷得垂下头,接下来几天都有这样度过吗,她想。
“喂,你!”鸡妖不知从哪个方向窜出来,在她面前喊道。戚芸觉得他应该是这些低等级妖的监工。
“傻站着干嘛?想偷懒?”
面对凶神恶煞的鸡妖戚芸以不紧不慢的语气答道:
“我没有偷懒。”
本以为自己会被再吼几句,出乎意料的是他仅仅哼了一声,然后示意戚芸跟他走。
就在戚芸认为又有什么吃力不讨好的活要给她安排时,鸡妖带着她走到一座堂皇的建筑前。
“这活本来只有熊达能干,既然你顶替了他的位置,就当然是你的活。听好了,进去之后好好给大人梳毛,敢出差错……”鸡妖用眼神威胁她。
“大人?哪位大人?”为什么要人帮忙梳毛?但戚芸的疑问没有得到解答,只有鸡妖不由分说将她往里一推就迅速离开了。
戚芸只好往里走去,大殿内寂静无声,窗户皆是大开着,她听见最深处传来一阵窸窣声,像鸟类的羽毛摩擦声。但是以鸟类来说,这声音似乎有些大。
她忽然想到什么,脚步一顿,但为时已晚。一个巨大的身影将她笼罩在阴影中,戚芸收缩的瞳孔里倒映出一只浑身漆黑的大鸟。
竟然是乌赤!
那天的画面一幕幕浮现,曾经擦着脸刮过的翅膀近在咫尺,令人悚栗的锐利爪子仿佛能将她一把捏碎,乌赤的眼睛里也倒映着戚芸逐渐惊恐的脸。
第60章 罗刹海市(十)
她怎么也没想到熊达居然会负责给乌赤梳毛,怎么也想不到这差事到头来又落在了自己头上。
想起柳易说过的乌赤喜欢猫,再看看眼前这只巨大的黑鸟,而且它还将头低下来似乎在打量自己,戚芸此时一动也不敢动,生怕一个风吹草动自己就被乌赤一口吞了。
乌赤血红的瞳孔望着她,其实就算没有之前的经历,这样一个庞然大物也足以构成相当的压迫感。
显然,乌赤记得她。因为戚芸被它忽然变化的神态和扇动的翅膀吓得后退了一步。
果然,这只大鸟昂起头发出一声尖啸,然后将视线重新锁定在她身上,这回戚芸可再也冷静不下来了,慌忙出声道:
“诶等等,我那个,我其实不好吃,身上没几两肉的……”
可是乌赤并不听她胡说八道,振翅欲扑,戚芸想如果闭上眼睛会不会死得好看一点,但她根本做不到,恐惧逼着她瞪大双眼,身体的本能使她攥紧拳头,准备逃走。
然而想象的画面没有出现,戚芸很快发现乌赤并不是想攻击她,因为乌赤除了扇动翅膀以外没有其他动作,反而站立不动,只是视线一直没开过自己。
戚芸放松了一些,同时为刚才的自己感到稍稍不齿,人家扑棱两下翅膀都能紧张成这样。
可能是见戚芸一直站在原地,乌赤有些不耐烦地用喙整理了一下羽毛。不是戚芸在脑补,而是她真的从一只鸟的脸上看出了不耐烦的神情。
毕竟是一国之主的宠物,有灵性是正常的嘛。戚芸如此安慰自己,大着胆子道:
“乌赤大人,我们无冤无仇,上次一面之缘非我本意,还请多担待。”见乌赤没什么反应,又说:
“往常给您梳毛的熊达因病不能前来,今日就由我暂代他为大人梳毛。”戚芸猜它应该是听得懂人话的,乌赤眨了眨眼睛,不大不小地叫了一声。
戚芸这时才仔细打量起这个大殿,这里面基本没有其他东西,只在右边放着一个巨大的……梳子。
她走近之后顿时明白为什么梳毛这事会让熊达来做了,不知道用什么材质做成的梳子触手冰凉,戚芸试着抬起来,但这梳子比她想象的更加沉重,刚抬起来又差点被压下去。
而且她的身形不够高大,即使伸开双臂也不能很好地拿稳这个梳子,但没办法,她只能艰难地抬着梳子为乌赤梳毛。
乌赤似乎很享受梳毛,眼睛微微眯起,庞大的身躯也慢慢放松下来。
可是戚芸快不行了,就这么一小会时间她累得开始喘气,感觉再这样下去明天她的手就要抬不动了。于是她开始试图和乌赤交流:
“那个,乌赤大人,这梳子太重,小的唯恐再梳下去明天便无力再服侍您。您宽宏大量,可否容许小的休息一会儿。”
乌赤闻言睁开眼盯着她,她立刻气喘吁吁,五官都在用力,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刚耕田回来。黑翅大鸟转动金色的眼睛,然后点了点头。
“太感谢您了!”
戚芸小心翼翼地把梳子放到地上,自己也盘腿坐了下来。
她闭上眼调息自己的灵力,准备一会借法术来驱动梳子,让自己轻松一些。
不过刚进来的时候就感觉到了,这殿内的灵气真是充沛,或许是乌赤在的原因。她不知不觉开始运行功法,吸收灵气,渐渐进入状态之中。
等她回过神来时已不知过了多久,她自觉失态,赶紧看向乌赤,却见它安静地站在一旁,只是双眼凝视着她。
乌赤竟然没有打断她,戚芸感到意外,但她立刻道:“对不起,小的这就继续为您梳毛。”
“你运行灵力的时候,应该再将五感打开。”
?!
大鸟突然张嘴说话,把戚芸吓得不轻,都结巴起来:
“你你……你会说话啊?”
乌赤给她一个不屑的眼神:“大惊小怪。”
它的声音如同体型一样厚重沉闷,在这一方空间里回音显得十分庄严。
想想也对,这个妖怪遍地走的世界里乌赤这样的大鸟会说话有什么奇怪呢。戚芸默了默,或许是它的态度没那么可怕,她大着胆子问道:
“您之前抓我,真的是因为喜欢捉猫吗?”
“是。”乌赤的回答很简短。
“那为什么现在……”她想后退,但硬是抑制住了这种冲动。
“之前你飞在空中,我忍不住。”
“也就是说地上的猫您不会抓?”
“颛髓告诉我不应该随便捉猫。”
乌赤越一本正经,她就越感觉无语。但瞄了一眼地上的大梳子,她决定再多唠一会。
“乌赤大人,您为什么喜欢捉猫啊?”猫应该不在这种生物的食物链首选吧。
“儿时被猫捉过。”依然是那么简洁的回答。
“哦。”她选择继续之前的话题:“您刚才说我运行灵力时应该将五感打开?”
“对。你灵律流动尚可,但没有开蒙,仍是混沌。”
“那该如何是好?”戚芸虚心请教。
“不要拘泥于吐纳,把心思放在感受天地万物上。”
“感受天地万物?”真是笼统又高深的概念。她觉得乌赤大概是站在强者的角度上来指导她,可她只是只小妖,达不到那样的标准。
“可否劳烦您再说清楚些。”她厚脸皮问道。
“我说的还不够清楚吗?”乌赤的眼神出现了一瞬间的茫然。
行吧。不管怎么说好歹是给了建议,戚芸立刻就打算试一试。
她尽力让自己平心静气,进入灵气循环的状态之中,很快那种浑身通畅的感觉再次包裹她的身体,但她没有忘记乌赤打开五感的话,开始思考,究竟如何打开五感?
形、声、闻、味、触。闭眼能视,堵耳能听,缚手能触,不借助自身感官也能得知外界信息,这点有些修为的人都能做到,只是感知程度不同。乌赤说的意思显然不是仅感知这么简单,而是更加深入的探索。
怎么做?她跟着身体的感觉努力探视周边的物体,周围之物在她眼中不是肉眼看到的形色,而是由一道道无形的灵气构成的轮廓,对于花草树木和普通的鸟鱼虫,她很容易就能看出它们灵气的走向,但是对于高等一些的人或妖,灵力脉络就变得复杂起来。
尤其是那些修为在身的,比如乌赤,体内的灵力已然形成一个庞大而精密的结构,其外有如屏障使人参透不得。
尽管她投入全部精力,却仍然看不懂。好比一个初学者需要解析高级计算机的运行数据一样眼花缭乱。
“呼。”戚芸从这种状态中脱离出来,已是满头大汗,她摇摇头道:“不行,差距太大,看不透您的灵律。”
“这很正常。”乌赤的语气非常宽容,“修炼之事,急不得。”
“你在这里做什么?”
殿外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戚芸转头一看,一个身着长袍的男人正大步走来。此人长眉细眼,下唇略厚,轮廓柔和,竟有些佛相。
“颛髓。”乌赤看见男人后颔首道。
“颛髓?”她跟着重复了一遍乌赤的话,连忙低头做恭敬状:“大人……”
而男人眉目平和,只是眼神略带疑惑:“你是?”
“戚芸。”她答道,同时对他露出一个微笑,解释说:“往日在职的熊达生病了,小的来代替几日。”
“熊达病重我知道,只是不知道会有人来代他。”
她偷看了一眼颛髓的表情,认为他并没有计较,才回答道:“临时决定,想必是还未来得及禀报,大人见谅。”
颛髓多看了她两眼:“你不是罗刹国民。”
来了!戚芸心想就等你这句话,于是将鸣刑将玉佩交给自己的事说了,然后犹豫几秒说:
“大人,实不相瞒,我们行路匆忙,来前并未打探好消息,不知道罗刹国内以珍珠交易,无奈才来打工赚点路费。”
颛髓正待开口,结果戚芸讲话一个大喘气接着道:“但是我们手脚完备,深知自力更生的道理,所以这都是小事,不足挂齿。此行还有一个最重要的目的。”
毕竟是一国之主,如果这次错过,不知还有没有机会见面,因此她打算现在就向颛髓请教天眼的事。
“什么目的?”
看来这个国主的确像那个船夫所说性格宽厚,至少还愿意听她说话。戚芸便将天眼再世且与豹妖融合告知颛隨,然后说:
“大人是否知晓克制天眼的办法?”
颛髓没有马上回答,看起来需要时间消化,不过片刻后他沉沉开口道:
“天眼现世……的确非同小可,若是任其发展,必定后患无穷。但千年魔器,即便没有发挥出全部威力,想要克制岂是易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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