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迩不算是很聪明的学生,但她的意志力很强,做事专注认真,凭借着这些她在同龄人中一路脱颖而出,考上顶尖的大学,年年拿奖学金。
本就是专业对口的工作,她上手得很快。
文史资料繁杂冗长,几个小时下来,她的眼睛看得很是酸涩,正想闭眼休息会儿,她侧头看见抽屉里放着一瓶未拆封的眼药水。
是个国外的牌子,舒缓眼部疲劳,主打的是不添加防腐剂。
她有个室友买过,一小瓶要好几百。
她不敢用,放回原处,却看见下面还压着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着几行字,好看的瘦金体:资料繁多,难免伤眼,贝小姐需要时可用。
她有些惊讶,不曾想柏先生却是细心至此。
她猜想柏惟松的家庭教育一定很好,高中时班上的富二代男生整日无所事事、打架斗殴,她一度觉得有钱的人家也没有什么好的,至少,后代不争气。
可柏惟松举止文雅,说话做事滴水不漏,是很少见的绅士。
她按说明滴了眼药水,闭眼适应,干涩的眼睛瞬间被温和地浸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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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迩把所有工作进行了分类,做了每天的工作安排,结束今天的任务时,已经是七点了,不知不觉竟超过了工作时间。
她收拾了桌面,将散乱的资料放好,将纸笔装进书包准备离开。
这个点赶回学校还能蹭上点宵夜吃。
正准备起身时,贝迩突然感觉自己的小腿被什么软乎乎的东西碰到了,热气喷洒在她光洁的小腿上,她惊呼了一声,下意识挣开了。
她起身弯腰看去,是一只小小的橘猫崽崽。
小猫被贝迩掀翻在地板上,一时间没力气翻身,露出毛茸茸的肚子。
贝迩松了口气,随即被它憨态可掬的样子逗笑,她连忙将小猫抱起,轻轻地给它顺毛:“对不起,刚才我被吓到了,不小心踢到你了,你可以原谅我吗?”
橘猫奶声奶气地叫唤了几声,贝迩的心都软了。
她从小就很喜欢小猫小狗,以前经常把福利院的剩饭带去喂后门的流浪猫流浪狗,可惜她都二十二岁了,还是没能有条件养一只自己的小猫。
“抱歉,我房间的门没有关好,它偷偷跑出来了,没有打扰到你吧?”
柏惟松不知什么时候立在房间门口,眼神中饱含着歉意。
贝迩连忙摇头:“不会的,我本来就已经结束工作了,它很可爱。”
柏惟松见她没有介意,笑了笑,接过了小猫。
“它是你养的小猫吗?叫什么名字啊?”
柏惟松挠了挠橘猫下巴,小猫崽崽眯着眼露出了惬意的神情:“它叫朱黄,它的妈妈是我爷爷的猫,回国的时候我把它带了回来。”
朱黄是一种釉色,和橘猫崽崽的毛色甚是相近,倒像是一个爱好收集宋瓷的古董商人会取的名字。
“它平时很乖的,今天它的猫粮吃完了,在网上买的迟迟未到,它可能是有些饿了。”柏惟松有些无奈。
他没有养过猫的经历,朱黄的妈妈生病走了,朱黄是唯一一只存活下来的幼崽,他舍不得送人,只能带它回国,可他显然是经验不足,对于猫粮的消耗速度判断有误。
贝迩看见朱黄无精打采的样子,有些心疼,她主动提议:“以前我有喂小猫的经历,我可以先给它做点猫饭垫肚子。”
柏惟松没有拒绝她的好意,虽不愿麻烦别人,可朱黄实在是饿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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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迩开了冰箱找了找,虽然柏惟松平时不做饭,可冰箱当时满满当当的,放着新鲜的蔬菜瓜果,她在冷冻格翻出了鸡胸肉,又拿了两个鸡蛋煮熟。
柏惟松第一次见有人给小猫做饭,有些感兴趣,抱着朱黄站在厨房门口注视着她的动作。
贝迩被他直勾勾地看着有些僵硬,尽量克制着自己不去在意。
鸡胸肉切条后剁成肉末,再加入煮熟的蛋黄捣碎,二者混合后揉搓成小小的丸子,放入蒸格中蒸熟。
柏惟松把朱黄放在地上,贝迩把吹凉过的丸子放在它面前,朱黄一口一个的吃得很欢。
二人都松了口气。
柏惟松是心疼小猫,而贝迩却多了一层。
她在做的时候就很担心小猫吃惯了精细的猫粮,不爱吃这种猫饭,她担心没伺候好它,会得罪自己的大老板。
还好,朱黄是个不挑食的好宝宝。
柏惟松用专用湿巾给吃饱喝足了的朱黄擦了擦嘴,又珍重地向贝迩致谢:“贝小姐,真的非常感谢。”
贝迩想,他这个人真的是太过较真了,这不过是小事一桩。她看了看表,一番折腾下来竟是快九点了,她怕赶不上学校门禁,连忙道别。
柏惟松送她到门口:“不必担心,我司机已经到了”
贝迩有些不好意思,柏惟松了然:“就当作是朱黄给你的谢礼。”
她噗嗤一笑,甜美的小脸更加生动。
无论如何,至少他暂时对她来说,是个很和善的人。
贝迩从车窗中探出冲他挥手,柏惟松看起来像是不习惯面对热情,只是冲她点了点头,注视着小车开远。
贝迩从后视镜中看着他一直立在原地的挺拔身影,直到那身影越来越小,消失不见。
他……应该是在目送她?
作者有话说:
携朱黄崽崽卖个萌:姨姨们点个收藏吧~
“雨过天青话汝窑,如冰似玉品官窑,路金丝铁线论哥窑,夕阳紫翠赏钧窑,洁白无瑕鉴定窑。”引自前人论五窑作者不详
第四章 目睹
贝迩回到寝室,拿了新的洗护用品。
玫瑰味的,好看的瓶身内盛着格外馥郁的液体,每一泵里都有丰富的玫瑰花瓣。
她平常都用的是最平价的洗护用品,没啥生活品质的追求,不过昨天在超市看到这个牌子的沐浴露,玫瑰的瓶身样式和香气让她心头微微一动,咬咬牙买了一套。
是很好闻的玫瑰香,不似劣质香精熏得人头晕眼花,玫瑰花味淡淡的,恰到好处。
从浴室出来,满室芬芳。
她看了眼阳台花瓶里插着的玫瑰花,已经枯萎了,花瓣开始泛黄。
贝迩有些失望。
可她连阻止自己命运的能力都没有,又怎能阻止一朵花的自然循环。
工作了一天,微信上堆满了未读的消息。
她先回复了教授的关心,表示自己的工作进展很顺利。教授叮嘱她不仅要工作,也要在这个项目里好好学习,这可是别人可望不可求的机会。
贝迩不敢打马虎眼,孙教授是她的恩师,对她一向亲如父辈,于是认认真真地回复了好又附上了自己最近的工作心得。
其余的是朋友间的闲谈,她嬉笑着和朋友开了几句玩笑。
正准备退出微信时,手指下滑。
是备注为“姐姐”的人发的消息。
贝迩看着那几行文字,面色一冷。
“我辞职了。”
“没钱花了。”
“给我转2000。”
字里行间都透露着一股理所当然。
贝迩面色一冷,刚洗完澡准备开启美好夜生活的好心情荡然无存,她没有回复微信,直接打了电话过去。
那头过了好久才接,妩媚娇气的声音传来:“好妹妹,我辞职了,你再不给我转钱,我就要饿死了。”
贝迩深呼吸了两口,努力压制住直冲脑门的愤怒和委屈。
“为什么辞职,你知不知道我给你找个工作跑了多少个地方。”
“我不奢求你能照顾我,但你能不能不要老是糟蹋我,我不欠你的。”
那头沉默了一阵。
“酒店经理骚扰我,他摸我屁股。”
贝迩一愣。
“我不是故意要辞职的,但那个老色狼都五十多了,又老又丑。恶心死了。”那头的声音有些小心翼翼,似是怕贝迩再发火。
贝迩压下怒意,干巴巴地说:“好了,我知道了,我等会儿给你转账,不过你要跟我保证这个月内找到工作。”
那人就是有这个本事,一秒钟堵得她哑口无言。
“知道啦,我的好妹妹。”
贝迩给对方转了5000块钱,心情全无,不再看手机。
这个“姐姐”正是李思蔓。
她的双胞胎姐姐,本名贝沅。
她们五岁那年,父亲在工地做活失足摔死,母亲拿了赔偿款一走了之,留下两个孩子无人管,没有亲近的亲戚,没有存款,两个孩子连饭都不吃不上,贝沅用带子把自己和贝迩捆在一起,挨家挨户地要饭吃,勉强活了一个月。
时间一长,周围的住户难免有意见,谁家都不富裕,根本养不起两个小孩。
社区出面,把两个孩子送进了社区福利院,就在原小区旁边。
福利院里,贝沅被收养,改名为李思蔓。
李思蔓周末的时候会经常会去看她,给她带牛奶和好多好吃的,那时候姐妹俩的关系还甚是要好。
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李思蔓和养父母家断了来往,初中便辍学了,在社会上混日子,自然和贝迩也失去了联系。
贝迩高考是全市文科状元,上了报纸,李思蔓认出了她,拿了报纸来就赖上了她,贝迩给她找了好几份工作,都是没干多久就辞职了,经常问着贝迩要钱,前两年,贝迩过得很是艰难:一边要留自己的生活费,一边还要应付李思蔓不时的用钱需求。
大学前两年,她几乎没参加过任何集体活动,食堂吃饭只吃最便宜的套餐,一年只买一两件衣服。后来有了模特兼职,才稍微宽裕。
这样几年下来,仅存的姐妹情也所剩无几,贝迩常常对这个姐姐失望透顶,但若不是当初她带着贝迩讨饭吃,贝迩早就饿死了。
血缘和恩情是这个世界上最难割舍的东西。
偏偏,李思蔓两个都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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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贝迩照常去别墅区工作,不过一次都没再看见柏惟松。
他似乎很忙,不是待在书房里工作就是去名下的公司处理事宜,纵使在一栋房子里,二人也从没碰面。
张必青也一直没露面,他虽然是柏惟松的助理,可却是帮着他打理公司的,并不介入生活。
房间里满是木质香气,窗边的风铃偶尔发出悦耳动听的声音,偌大的房子里只有她一个人,显得格外安静。
经过这几天,贝迩已经摸清楚了,张必青虽然名义上是柏惟松的助理,可他实际也是公司的高层,并不像外人猜测的那样落魄。
贝迩有些感叹,他这样的人无论做什么都能做到最好呀。
这天,贝迩照常工作,朱黄乖乖地趴在书桌上打盹。
柏惟松不在家,留了纸条拜托她帮忙照顾小橘猫,贝迩很乐意照顾可爱的橘猫崽崽。
朱黄很是听话,吃饱了就乖乖地陪着她工作,她偶尔腾出手给它顺毛,它眯着眼睛发出享受的呼噜声。
窗外的天已经很暗了,夏季天黑得往往很晚。
她一看表,不知不觉竟已将近十点。
工作时间截止到晚上六点,但她做事极为细致,往往还要做很多范围外的补充工作,有时候八九点了才离开。呆到十点倒是头一回,她今天在做展览的背景阐述,涉及到的范围太广,写一段要翻上好几本厚书和几十篇论文。
贝迩不愿把今天的工作拖到明天完成,没注意时间。
她和司机加了微信,她的下班时间不固定,怕司机等久,和司机约定提前半小时通知他。
正准备通知司机来接时,开门的声音响起。
她竖着耳朵听了听外面的声响,是柏惟松。
贝迩心里隐隐有些感应,把耳朵贴到门上仔细听了听,果然,张必青也在。
她心里升起一股隐秘的雀跃和欣喜,跑回书桌前仔细整理着自己工作一天后乱蓬蓬的长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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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厅。
张必青将柏惟松扶到沙发坐下,柏惟松喝得有点迷糊,躺在沙发上闭眼休息。
张必青看了他一眼,眼神不复温和,满是冷漠。
如果不是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他美好的家庭就不会破碎。父亲会在每次考试后奖励自己昂贵的乐高玩具,母亲会一边说着父亲浪费,一边笑着给他做自己喜欢的红烧肉。
可这些现在都不复存在了,拜柏惟松所赐。
父亲接受不了在狱中消耗人生,吞了牙刷自杀,母亲听了这个消息,心中仅存的那点希望也灭了,去了她和父亲第一次相遇的海边跳海殉情。
而那一年,他不过才十五岁,即将参加奥林匹克数学全国联赛的决赛,他想证明给母亲看,就算没有父亲,自己也能撑得起这个家。
可他还没来得及把决赛函给母亲看,他就先收到了两份死亡证明。
“必青,你快回家吧,已经很晚了。”
男人的声音依旧温和清润,只是染上了几分醉意。
张必青看到他这副样子,强忍住想要直接用抱枕闷死他的冲动。
谁能知道他这些年活得有多痛苦,在这个害得他家破人亡的人面前伏低做小,伪装成另外一个人。
不行,自己一定要收集他的犯罪证据将他绳之以法,不能让他这么轻松地解脱了。
张必青没有回答他的关心。
眼见柏惟松昏睡过去,他想走近掏出柏惟松放在胸口的手机。
他正准备下手。
身后有声音颤抖着传来:“必……必青哥,你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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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迩听客厅半天都没有动静,一时好奇出来查看。
谁知竟然看到如此惊悚的行凶现场。
从她这个角度看,张必青的手竟然往柏惟松的脖颈处伸,看起来就好像是要掐死他。
贝迩弱弱出声:“必……必青哥,你在做什么?”
张必青直起身子,回头看去。
贝迩被吓得有点苍白的脸蛋映入眼帘。
张必青心里烦躁,勉强扯出个温和的笑容:“贝贝,你怎么这么晚了还在这里。”
那笑意冰凉,贝迩只觉得他的眼神像一条毒蛇。
“我……我今天工作得很晚,所以还没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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