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我平时很少开车,对南城的路况不太熟悉,可以麻烦你指路吗?”
柏惟松扭头看着坐在副驾驶的贝迩。
贝迩刚系好安全带,便见柏惟松正在看着他。
他的眼睛很干净,安静看着人的时候眼神都是温和柔软的,看得人心里暖呼呼的。
贝迩有些讶异:“柏先生,你不用手机导航的吗?”
柏惟松真的是活在这个世纪的人,而不是沉睡多年的吸血鬼吗?
“是什么?”柏惟松皱眉。
贝迩掏出自己的手机,打开导航软件,递给他。
柏惟松低头看着,好像明白了。
“我现在的手机是回国才买的,除了打电话,我并没有其他的用处。”柏惟松的神情坦荡,丝毫没有因为自己这方面的无知而感到懊恼。
仿佛这是一件很稀松平常的事情。
贝迩转念一想,柏惟松出门都有司机接送,不了解这些倒也是正常。
不过他倒是个很体恤的老板,周末从不麻烦司机。
她在自己的手机上输入了目的地,机械女音响起:“准备出发,目的地星光广场……”
柏惟松看了她一眼,她解释道:“我今天有一份兼职,所以先不回学校。”
男人点点头,没有追问,启动了汽车,在导航的指引下驶下山。
一路上很安静,柏先生并没有闲聊的打算,他似乎做每件事情都从不分心。
贝迩没玩手机,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目视前方。
车程并不长,柏惟松将车稳稳地停在了广场入口。
贝迩解开安全带,下车关好车门。
“柏先生,谢谢,我先走啦,您路上注意安全。”
车窗没有关闭,她隔着车窗冲柏惟松招招手,露出甜甜的微笑。
柏惟松微微颔首。
贝迩总算是自在了,虽然柏惟松对她没有恶意,但呆在个气场如此强大的男人身边,总归还是不自在的。
她向广场里走,一段距离后,她回头,发现那辆价值不菲的车还停在原地。
他应该是在目送她,贝迩心里想着。
一个看起来古板,却……极为绅士的男人。
-
温菀的汉服工作室在广场大厦的十六楼,工作室只有一百多平,不大,几乎一半的空间都悬挂着精致的汉服。
她到的时候,温菀正在校对新品样衣,看到她进来,温菀放下手中的衣服,笑着走了过来。
“好长时间没见到你啦,快进来,外面热死了。”她递给贝迩一瓶冰镇果汁。
贝迩喝了一口,甜甜的水蜜桃味,唇齿留香。
“没事的,我坐车来的,没晒到太阳。”
温菀是她的同系学姐,大她三届,在校的时候她俩便认识,后来成了老板和模特,关系更加亲密。
温菀领她去看这次上新的样衣。
巧的是,这次的样衣正是以宋代瓷器为灵感来源,衣服配色均选自釉色,粉青、梅子青、红窑变……
温菀工作室的设计师功力深厚,清淡雅致的刺绣印在还原度极高的釉色布料上,形制参考的是宋朝服装制式,整体的风格清新文雅,极其亮眼。
她抚摸着柔软的面料,脑海中浮现出柏先生的那一干藏品,倒是巧了,两份工作的内容不谋而合。
温菀看她爱不释手的样子,有些得意地说:“怎么样,我这次的上新很不错吧,我可是找了好多资料,又亲自去瓷厂找了上釉的老师傅参考,这次肯定能赚它个盆满钵满的。”
贝迩看着她财迷的样子,噗嗤一笑,打趣道:“谁有咱们温老板会赚钱呢?先在最火的汉服店就是我们了。”
这话倒不是恭维,温菀历史知识丰厚,工作室的设计师又都毕业于名校,专业过硬,因此温菀工作室的商品无论是形制还是设计,都是同领域的佼佼者,她的店也一直是榜单第一。
贝迩狗腿地贴着温菀,两人嬉笑了一会儿,直到妆造师出来叫人,温菀才放她过去。
为了配合服装,这次的妆造也是在宋朝兴盛的发髻上做改良。
妆造师给贝迩梳了个双蟠髻,刘海被收起固定,露出了光洁白皙的额头。发饰用了丝带和珠花点缀,衬得她甜美的面容更加娇嫩。
妆造师借了“梅妆”的灵感,用彩绘笔在她的额头细细勾勒出一朵梅花,又在眼妆上做了呼应。
温菀进来看进度,一时间竟晃了神。
平心而论,贝迩天生一张娃娃脸,并不是有古典气质的美人。
但她五官精致,可塑性强,明菀当年一眼便看中了拐她来当模特。
事实证明她极有眼光。
贝迩骨架小,穿起汉服更是娇俏,她的肩膀也不是时下流行的直角肩,反而有些溜,但却很衬汉服。
她的店和贝迩可以说是相互成就。
“天呐,贝贝你真的好好看。”
“我们这次上新肯定能爆。”
周围的工作人员都感叹道。
贝迩有些害羞,一时不知道怎么应答。
温菀解围:“好啦,你们也不看看是谁挑的模特,别围着了,快去拍摄吧。”
摄影棚内。
温菀为了这次的新品的确是下了血本。
置景用的瓷器都是她从瓷厂定制的,成色虽然比不上货真价实的古董,却已经是七八成还原。
“怎么样,专业人士来给我看看,不错吧。”
温菀知道她正在柏先生的项目组里实习,做的便是宋瓷方面的工作。
她诚实地说:“的确,拍摄出来的效果应该会很好。”
摄影棚内清了场,放着悠扬的古筝曲烘托氛围。
贝迩在摄影师的指导下熟练地变换着姿势,展示着服饰细节。
一旁的温菀盯着实时监控屏,不时点头露出满意的笑容。
拍摄结束时已是傍晚,温菀转了这一期的工资给她。
贝迩得了一大笔薪酬,心里美滋滋的。
距离她的买房计划又近了一步呢。
温菀还要盯后期成片,没办法送她,她摆摆手:“温姐你先忙,我自己去逛逛,一会儿搭地铁回学校就好。”
温菀把她送到电梯口,叮嘱她回宿舍记得保平安,她笑着答应了。
-
从电梯出来,潮湿黏腻的风吹来,贝迩很快便冒了汗。
在冷气充足的地方待久了一时很难适应炎热的环境。
贝迩在一家小面馆匆匆解决了晚饭,去了附近的商场。
她最近准备回一趟福利院看看院长妈妈,想给她买份礼物。
院长妈妈是个很温柔的女人,贝迩的亲生母亲很少管她,五岁之前她也鲜少得到过母亲的关爱,是院长妈妈让她体会到了母爱。
贝迩进了家平价的女装店,给院长妈妈挑了条好看的连衣裙,院长妈妈为了方便照顾小孩子,几乎没穿过裙子。
可贝迩知道,她其实是很爱穿裙子的。
拎了购物袋出来,她本来是想直接去负一楼乘地铁的,可不远处的嘈杂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两个女人正拉拉扯扯的,年长的那个拽着年轻的那个骂骂咧咧的,手上的动作也不客气。
她看上去力气极大,压制着年轻女人无法还手。
周围挤满了围观的人,交头接耳的,似乎是在讨论这两个女人的关系。
贝迩不是个爱看热闹的人,可她却破天荒地走了过去。
原因无他——
那个年轻的女人是李思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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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姐姐
李思蔓本来是打算来商场服装店应聘销售的。
她长得漂亮又能说会道的,只要往店里一杵,就是活生生的招牌,店长本来是很满意的。
可店长一看李思蔓的简历,发现她初中就辍学了,心里不免多了几分考量。
工作到底是没直接定下来,店长只让她回去等通知。
李思蔓心里门儿清,多半是黄了,现在招聘女装导购都要求至少高中学历,她连初中文凭都没有,在现在的求职环境下自然是举步维艰。
她心里有些挫败,贝迩是名牌大学的优秀学生,自己却连个像样的工作都找不到。
李思蔓叹了口气,第一次后悔自己的年少轻狂,无论怎么样,是不应该放弃读书的。
虽然贝迩勉强算是个同龄人中的小富婆了,可她也不想做寄生虫。
被妹妹养着挺没有面子的。
刚出了店铺没走多久,李思蔓的头发突然被身后的一股力量死死薅住,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头上的痛感令她难以忍受,重重地摔到了地面。
李思蔓心里窝火,抬头一看,中年女人狰狞的脸出现在她眼前。
是那个酒店经理的老婆,钱婷,
钱婷经常去酒店给她老公送饭,和李思蔓碰见过几次,她不是很喜欢这个女人。
只因钱婷每次看见她,都用一种极为警惕的眼神盯着她,仿佛她是个罪大恶极的坏人一般。
李思蔓从地上爬了起来,心里暗暗骂了几句脏话,转而恶狠狠地盯着钱婷:“你神经病吧,平白无故扯我头发干什么。”
钱婷双手叉腰,冷笑了一声:“平白无故?你勾引我老公的时候怎么不说平白无故?”
李思蔓的怒气到达了顶峰,她实在是搞不懂这个疯女人在胡说些什么。
她去勾引那个油腻恶心的男人?她疯了吗?
李思蔓理了理绞在一堆的头发,心里烦躁:“大姐,你老公天天性骚扰小姑娘,你不管他,反而觉得别人勾引他,你吃多了吧。”
钱婷的脸因为嫉妒和愤怒变得扭曲,她盯着张思蔓那张漂亮的脸蛋,冲她吐了口口水。
“我呸,就是你这种狐狸精,看上我老公的地位,想攀高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简直是不可理喻。
李思蔓翻了个白眼,懒得理她,捡起掉在地上的包准备走。
钱婷却死死地抓住她:“心虚了吧,还想跑?跑什么啊,让大家都来看看你这不要脸的女人。”
周围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指指点点地议论着,李思蔓觉得无力极了。
纵使是十多岁就在社会上闯荡,她也还是没学会如何应对蛮不讲理的泼皮无赖。
钱婷拽着她,抬手就是一个巴掌。
李思蔓躲闪不及,往旁边一闪,撞进一个人的怀里。
是贝迩。
贝迩把她护在怀里,挡了钱婷的巴掌。
贝迩白皙的小脸上引出鲜红的巴掌印,右脸被钱婷的长指甲刮出血痕。
李思蔓见状,骂了句脏话,一把把包扔到地上,和钱婷厮打起来。
“够了。”贝迩拽回李思蔓,神情冷漠地看着李婷,“你的丈夫性骚扰她,她为此辞职,你不去管束你的丈夫,要在这里为难受害者吗?”
她和李思蔓的关系别扭,但她也不允许别人羞辱自己的亲人。
“你放屁,是她勾引我老公,好啊,找到帮手了是吗,我看你们两个就是一伙的!”
钱婷见她俩长得极为相像,心中明了这两人多半是有亲戚关系。
“看来是你清楚你丈夫是什么德性,但你管不了他,才来为难她是吧。”
贝迩对这个胡搅蛮缠的女人很是头疼。
钱婷像是被说中了,脸涨得通红。
周围人见状也明白了谁才是恶人,对着她指指点点的。
钱婷面上无光,心里面恨毒了她们两个,暗骂了一句匆匆跑走了。
贝迩松了口气。
虽然她无数次赌气说再也不会管李思蔓的事情,可她也不能允许别人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欺负自己的姐姐。
贝迩把手提包捡起来递给李思蔓:“你走吧,回家擦点药。”
李思蔓看着她明显肿起来的脸,眼神明显透着关心:“你也受伤了,要不你去我那里,我给你擦点药吧。”
“不用了,我宿舍里有药,你先走吧。”
这么多年的纠缠和负累,心结自然不是这一句小小的关心能解开的。
李思蔓看着她冷漠的样子,欲言又止。
近在嘴边的关心最终还是没能开口。
-
钱婷看起来瘦瘦小小的,手劲却大得吓人。
纵使贝迩每天都按时擦药,可周一上班时,她的脸仍是肿的。
血痕结了疤挂在脸上,看上去很是吓人,经过她的人不免会多看几眼。
贝迩干脆在地铁站内的便利店买了个口罩带上,隔绝外界探究的目光。
她虽不娇气,却也是个爱漂亮的小姑娘。
而且,她下意识地觉得,自己这副模样在柏惟松面前会非常丢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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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惟松一如既往的神秘,恪守着作为神秘富豪的自我修养。
贝迩乖乖地在一楼整理资料,不去猜想二楼那间书房里是否有他。
倒不是回避些什么,只是上周的工作还未收尾,贝迩忙得晕头转向,连带的盒饭都顾不上吃。
展品的年份、成色和简介都要一一校对,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如果展出后被人发现错误,整个博物馆都会为之蒙羞。
之前便有个私人博物馆在展出的时候,弄混了展品的历史背景,被专家毫不留情地在网上痛批,馆长还亲自道歉并退还了所有门票。
虽然贝迩只负责这个项目里最基础的那部分工作,但她也不敢松懈。
毕竟是自己自告奋勇要接的工作,纵然目的不纯,也没有应付了事的道理。
况且,身上还有点子“文化传承”的使命感,她也希望能让更多的人通过这次展览感受到宋瓷的魅力。
下午四点,贝迩把整理好的资料全部录入电脑,起身活动关节。
久坐不起,再年轻的身子骨也耗不起,贝迩原地做了些拉伸运动,脖子上的酸痛渐渐变得不再那么难以忍受。
贝迩摘了口罩走到窗边,看着花园里的绿植舒缓眼睛。
柏惟松很有生活情调,一两百平的花园被打理得井井有条,看上去就赏心悦目,更不必说那里面栽种着许多名贵品种,由此贝迩仔细瞅了瞅,竟然发现还有一株非常娇贵难养的昙花,也不知什么时候才会开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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