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眸, 沉吟片刻, 他悠悠道:“和江城截然不同的城市。”
“京城的冬天很少下雪,一年就下那么一两次, 冬季最低温度,也只有零下七八度, 那儿有国内著名的太寺庙, 因为临海, 所以一年四季气温都比较潮湿,也经常下雨。”
“夏季的温度会偏高一些。”
男人轻笑着说:“京城有一条很著名的古街,坐落在海边,我妹妹和我提到过,说那儿是很多电视剧的取景地,因为常年与国外产生贸易,所以有许多外国人居住在那儿,去那条古街,你可以看到世界上所有的文字。”
“对了,那儿还有一个红皮火车,火车站附近有一家宠物店,每次火车经过那儿,都能看到很多小宠物。”
苏怀谷的声音温柔低沉,娓娓道来,弥悦像是在听一个故事,渐渐的,她脑海中根据苏怀谷的描述,有了画面。
“听上去是个很美好的地方,难怪,我闺蜜不愿意离开京城。”弥悦翻了个身,正对着苏怀谷,一双圆润的杏眼,水光潋滟,认真的盯着他:“苏先生,我的好朋友是你公司旗下的员工,她一直很崇拜你,之前去参加你办的宴会,她还想让我来找你要签名。”
男人眉梢轻挑,笑着说:“替我谢谢她,是我的荣幸。”
苏怀谷这个人,弥悦和他接触不多,但他身上就是一种,沉稳温和的气质,像是夏日里的清泉,让人觉得舒适,不自觉就能放下紧张和陌生。
“苏先生,你来江城是做什么的?”
“出差。”
“原来是这样。”
像是下定决心似的,弥悦弯起眉眼,笑着说:“那你很快就得回去了,但也许我们以后还能见到。”
“嗯?”
“我想去京城,不想待在江城了。”
去京城,是她的愿望。
但因为爱情,她选择了留在江城。
现在,江城已经没有任何可以让她留恋的地方,她想离开,想去一座,陌生却又令她心怀神往的城市。
“好。”苏怀谷弯唇笑着,桃花眼里闪烁着光晕,显得柔和:“明天,我就准备回京城了。”
“我在京城等你。”
-
下定决心要离开江城,弥悦出院后,就找房东退了租,将自己所有的行李和物件打包先寄去了京城,让颜念先代收一下。
自己则先留在江城,处理那些没处理完的东西。
得知弥悦要辞职,林筱有些意外,毕竟这个出版社,是弥悦一开始就选定了的地方,她看着手中的辞职表,叹了口气:“弥悦,想好了吗?确定要去京城吗?”
“嗯,我想好了。”弥悦的状态比之前看起来好了太多,精神也焕彩,原本苍白的脸色,也逐渐有了红润,她坚定道:“不会后悔的。”
“行吧。”林筱知道这对于弥悦来说,是最好的选择,她笑着说:“我在京城也有认识的编辑,你的水平签约那家出版社绰绰有余,如果有需要,一定要来找我。”
“好,谢谢林筱。”
弥悦和自己的同事道了别,回到酒店后,她接到了舒佩打来的电话。
老人家最近身体状况不太好,住了院,她对弥悦一直像亲生女儿那样好,弥悦离开之前,不管有什么恩怨,她都觉得,自己应该去看看舒佩。
她去花店买了一束百合花,来到了舒佩所在的单人病房。
傅宁坐在床边,正在替舒佩削着苹果,见弥悦来,她没什么表情的将凳子往旁边挪了挪,给弥悦让座。
她对弥悦的态度还是不冷不热,但至少,没有以前那么针锋相对的,恢复到了人与人之间,你不犯我,我不犯你的那种微妙关系。
弥悦笑着和傅宁打了招呼:“好久不见,傅宁。”她将百合花放在床头柜上,坐在凳子上,看向躺在病床上,挂着吊瓶,模样憔悴的舒佩:“伯母,最近身体还好吗?”
“还好,还好,这次是因为我的疏忽,年纪大了,却还喜欢玩小年轻熬夜那套,给自己熬出脑溢血了都,幸好阿靳发现的及时,把我送到了医院。”
提到傅靳的名字,弥悦的嘴角僵了僵,她面色没有变,依旧笑盈盈的,舒佩见她这样,心生希望,笑着说:“阿靳去公司了,晚点就会来,弥弥,你在伯母这里多待一会儿吧。”
“不用了,伯母,我是来和你道别的。”弥悦切入正题。
舒佩面色一愣,追问:“去哪?”
弥悦笑了笑,没说话,她不愿意告诉她们,更不愿意傅靳再来打扰她的生活。
她想忘掉这痛苦又纠缠的一切,想永远一个崭新的人生。
舒佩眼底的光逐渐暗了下来,她紧紧握住弥悦的手,小声恳求:“弥弥,真的不能再给他一个机会吗?”
“伯母,这是我的选择。”
“那,离得有多远?”
“两千多公里。”
“这么远啊?”傅宁冷不丁开口,等弥悦转头去看她,她又恢复了冷冰冰的神色,淡声说:“我们这里是北方,你跑到南方里,不会不习惯吗?”
“是啊弥弥,你一个女孩子,无依无靠,找个近一点的城市吧,这样你要是有点什么,我们还能帮衬一下?”
“不用了。”弥悦这次的态度无比坚决,她握住舒佩的手,给了她一个温暖的拥抱:“伯母,你要照顾好自己。”
-
弥悦走后没多久,傅靳就来到了医院。
一进病房,傅宁已经走了,他看到床头柜上的那一束百合,随意开口问:“妈,谁送来的花?”
“是弥悦。”舒佩道。
“弥悦?”傅靳愕然:“她在哪?走了多久了?”
最近傅靳还是会去弥悦原先所在的小区,可前几天,房东就和他说,弥悦已经搬走了。
他百般追问,房东都不肯说出她去了哪里,只说搬走了。
不能掌控弥悦的行踪,让他感到格外烦躁。
“她要离开江城了。”舒佩闭上眼,遗憾了叹了口气:“要去两千公里外的城市,我们很难再见到她了。”
傅靳闻言好笑的勾了勾唇,似乎并没有为这事儿感到发愁和不安:“妈,她在闹脾气而已。”
“江铭都和我聊过了,弥悦的性格我又不是不了解,她不舍得离开江城的,她爸妈葬在这里,她的老家在这里,我也在这里,她不会真的舍不得走的。”
他用叉子叉起一块苹果塞进嘴里,边咀嚼边道:“她就是想让我们紧张她,挽留她,别担心,我到时候会去找她的。”
舒佩神情复杂的看了傅靳一眼。
被偏爱的有恃无恐,她这会儿才意识到,弥悦和他相恋这四年里,到底给足了傅靳多少安全感和底气。
才能让他说出这种自信至极的话。
她只是叹了口气,将傅靳赶出了病房,只说自己想休息一会儿,让他把门带上。
-
所有的东西都收拾好了之后,弥悦走去了机场,她在候机厅等候着,边和颜念打着电话。
颜念知道她要来,高兴的不得了,特地为弥悦请了两天假,打算带她好好逛一逛京城,电话那头,她的声音透着兴奋:“弥弥,你什么时候上飞机?”
“下午一点半,还有半个小时。”弥悦道。
机场人声鼎沸,播报员的声音传遍机场的所有角落,人来人往,行李箱滚轮碾压地面,发出细碎的声音。
弥悦戴着口罩,坐在候机厅,看着大屏幕上跳动着的登记信息,看到自己后,她急忙起身,笑着说:“颜念,我马上登机了,不和你聊了啊。”
“好,你下飞机了跟我说一声哦~”
“嗯,好~”
飞机上很安静,弥悦这几天收拾东西,都没睡好,她看着窗外的云海和看不到边的展览天际,心里前所未有的产生了些许幸福感和宁静。
她渐渐起了睡意,戴上耳机,盖上毛毯,缓缓闭上了双眸,很快就陷入了睡眠。
下飞机已经是傍晚六点多,弥悦睡了一觉,精神好了不少,京城的气温要比江城高许多,明明是深冬,气温都一直维持在零度之上。
潮湿新鲜的空气让她前所未有的舒爽,她深呼吸了一口,跟在人群后面,拖着行李箱,满怀希望的来到了这座她喜欢已久的城市。
她打了辆车,司机很快就到了。
到了傍晚下班高峰期很容易堵车,弥悦坐在后车座,车内开了空调,弥悦只觉得热,脱下了厚厚的棉服,她边擦着汗,边和司机说:“师傅,空调开小一点吧。”
“嚯,我还觉得有点冷呢,思考着要不要开大一点,小姑娘,你还能不怕冷的。”
弥悦笑着说:“师傅,我是从江城过来的。”
“难怪呢,江城那么冷,听说一到冬季,就到零下二三十度的,我们这里没那么冷的。”
司机见弥悦是外乡人,很热情的和她介绍着京城好玩的地方和美食,弥悦一一在心底记了下来,到一个十字路口的时候,突然间的,一阵刺耳的车鸣声和轮胎急速摩梭的声音,一道凌冽刺眼的光直直射了过来,迷蒙了弥悦和司机两个人的眼睛。
一辆卡车居然正失控的朝两个人开过来!
“卧槽——”
司机慌忙往左转方向盘,右边忽地冲出来了一辆,场面一顿十分慌乱,电光火石间,仅仅半分钟的时间,弥悦的眼神逐渐恐慌,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一阵天翻地转,剧烈的撞击声几乎让她产生了耳鸣,痛感袭来,她的视野瞬间模糊,眼前一黑,红色的液体掩盖了她的双眸。
她的意识薄弱与模糊,整个身子被卡在车里,耳边顷刻间传来救护车的声音,周围围满了车和人,她听不清她们说的话。
身体传来剧痛不断冲击着她的神经,她完全动不了,嘴唇张了张又合上,说不出任何话。
彻底昏迷之前,她的视野里兀得闯出来一个身影。
男人西装革履,拨开人群朝她奔来,神情与她从未见过的慌乱与紧张,他将她抱了起来,她看清了那人的脸,却说不出任何话。
意识溃散之际,她还在心里想着。
苏怀谷怕不是上辈子欠她的?
要不然,怎么她每次那么狼狈的时候,遇到的都是他呢?
作者有话说:
咳咳,此刻开始,才是这本文真正的开始(狗头
第19章
深夜十二点, 原先寂静无声,像是陷入睡眠的医院霎时间陷入了一片水深火热, 救护车的尖锐的车鸣声刺穿幽寂的夜空, 几位穿着白大褂的护士抬着担架急匆匆的往里走。
“先检查呼吸!还有心跳!”
“病人出血量过大,必须马上输血!”
“快快快!!先送去做全身检查!!!”
医院的地板上脚步声凌乱不堪,滚轴在地面上摩擦发出细碎的声响, 有好奇的小女孩从病房里探出头, 只看到一个浑身是血的人被抬着走过。
她被吓了一跳,急忙躲回了病房。
随后, 没过多久,他又透过病房门的窗户,看到了一个西装凌乱不堪, 纯白色,工工整整的衬衫上, 沾满了血渍和泥污。
男人肤色冷白,是毫无血色的白,瞳孔漆黑,像是久久无人踏及的深潭, 眼底有浓烈的情绪翻涌, 他发丝有些乱, 有几根发丝被汗水打湿, 粘连在脸侧。
下颚线崩的很紧,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他手臂上搭着西服外套,修长的双腿在手术室前停顿, 他微微抬眸, 看着上方亮起的手术中三个字。
小女孩没见过那么好看的男人, 只觉得像是偶像剧里走出来的。
只是他现在的样子有些过于狼狈了些。
“苏总!”助理匆匆忙忙的从公司赶了过来,拿了套干净的衣服,他从未见过自家老板这副凌乱的样子,差点没认出来。
他脚步微顿,又抬起头看了眼前方的手术室,事情的起因经过他都听司机说了,原本只是打算送苏怀谷去见客户,可路上,却撞见了一场车祸。
他们那辆车离得近,看清了车祸的全过程,更是看清了那辆被撞的几乎认不出全貌的车子里两人的相貌。
随后,他就看到那位原先沉稳成熟,不管遇到什么场合,都无比冷静自持的苏总,不顾堵车,拉开车门冲了出去,将那个女孩抱了出来。
苏怀谷有很严重的洁癖,可他那时候却不在乎身上被血水与泥污污染。
司机直接懵在了原地。
他不记得...自家这位少爷,有这种喜欢助人为乐的习惯。
不仅司机没搞明白,就连助理也没弄明白到底怎么回事。
苏怀谷没什么表情的接过衣服,来到了走廊尽头的一处无人的杂物间,他换了套干净的常服,深灰色的高领毛衣和黑色西裤,没多久就走了出来。
他将脏衣服丢进了垃圾桶,助理急忙迎上去:“苏总,客户估计等急了,咱们走吧?”
“推了。”男人淡淡开口,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冰冷。
“啊?推——推了?”
助理以为自己听错了。
但是自家老板的命令,他不敢反驳,也不敢多问。
见苏怀谷坐在医院的长凳上,并不急着走,他又问:“苏总,那我们现在去哪?还回公司吗?”
“你回去处理,我留在这。”
“这——”
助理有些不知所措的看了眼苏怀谷,又看了眼眼前的手术室,心想这里面是什么人,能让自家老板这么紧张?
苏怀谷不走,他这个助理也不敢走,急急忙忙回去处理好事情后,又赶了过来。
默默坐在了他的身边,不吭声,就这么静静的陪他等着。
手术一直持续到了后半夜,等天微微亮,远处的山峦冒出丝丝青光,手术室的大门才被人推开。
助理都快睡着了,被惊醒,他晃了晃脑袋,打起精神,他站起身,看到了被推出病床的那个人,他探头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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