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不了真。
陈朝阳伸手拨了一下, 又掉了片花瓣, “我妈也喜欢插花, 不过这种就是枯了再换,枯了再换。”
可能喜欢插花的人不止喜欢花,也喜欢这个繁琐的过程。
“下午你们俩没在不知道,老杨还提起你俩了,上次聚会都是班里人,老杨没在,今天老杨来了,所有人都在唯独没见你俩。”陈朝阳给他转述,“老杨想问你俩录取出来没,怎么也不在群里发个截图。”
“不知道谁传闲话已经让他听见了,老杨还悄悄问我,问你俩是不是真的在一起了。”
“然后我说是。”陈朝阳点了下头,虽然不是他谈恋爱,但他莫名有点小骄傲,“老杨还说祝你们长长久久。”
杨诏那种人在学校看着一板一眼,出了校门却很能跟学生打成一片,当然也可能在学校是故意端着,怕一松开就管不住。
陆风禾手机响了一下。
夏班长:【渝大录取出了,应该今天中午就出了,但我刚查到。】
他回复说,【我查一下。】
陆风禾切出去,手机点不开网页,随手开了电脑,电脑开机的时间他插空问了句陈朝阳,“渝大录取出了,你查了吗。”
“中午好像说出了,但我没查到。”陈朝阳看着他电脑开机,实话实说,“当然也可能是我没录上,滑下一档了。”
陈朝阳不像陆风禾随便报什么养殖专业,而是报了汉语言什么什么的,算是挤破头的热门。
陆风禾倒是不急,渝大他够呛,旁边渝州交大他想着应该挺稳,点进网页,他慢了一下说,“你先我先。”
“你先。”陈朝阳也被他给搞紧张了。
陆风禾输入账号密码进去,录取那一条后面是渝州交通大学,哲学。
看见后面那个专业名字他头都大了。
高三背书人已经背麻了,居然上大学还给他轮到哲学专业。
不如学养殖去看动物吃饭。
距离渝大最近的就是渝州交大,他怕万一上不了就勾选了服从调剂。
高考制度每年都在变,这个到底是怎么录的他现在也不太清楚,反正这会儿哲学专业已经是板上钉钉。
陈朝阳看见那俩字,也默默为这个“极不想背书的人”叹了口气,陆啊,加油。
陆风禾抱着猫去旁边坐着,让开位置让他查。
陈朝阳查完,又有点怕打击到陆风禾,他录到了渝大,和夏灼同校,汉语言文学。
陆风禾坐后面,看不清电脑屏幕上的小字,“你哪个学校?”
“渝大,汉语言。”
夏灼给陆风禾发消息panpan的同时也发给了赵穗子,赵穗子同样刚查完录取,在群里炸消息。
穗子:【你们都查了吗?陈朝阳?你哪个学校?渝大还是交大?】
穗子:【靠,我被调剂了,我交大考古。】
陈朝阳对话框里“我渝大”三个字刚打了个我,就看见赵穗子后面的话。
赵穗子原本想上渝大,但高考发挥有点问题,分数要比陆风禾再低一点,遂,只能面临被安排的命运。
陈朝阳顿了顿,还是把那行字打完,【我渝大汉语言。】
陆风禾和赵穗子渝州交大,夏灼自然就不用问了,她文科629,已经摸到清北的尾巴,毋庸置疑,上渝大王牌法律专业是一定的事情。
虽然距离高考结束有一段时间了,但陈朝阳想起她分数,依然佩服的五体投地,“不是我说,夏灼真的厉害,我听赵穗子说她以前经常是第一名,不过是在附中牛人太多,才显得没那么出挑了。”
陆风禾一会儿没看猫,它已经趴在他床上舒服的睡着了,他淡声说,“嗯,她很优秀。”
她不管是性格还是处事,大部分时候都是那种根红苗正的好学生做派,正统,严肃,一丝不苟,偶尔还有点死板。
但这些都不影响她是一个各方面优秀的人。
陆风禾有时候在想,在她面前,他才是太普通了。
普通得放入人群就再看不见。
她不一样,她永远都闪闪发光。
她不喜欢她老爸,她就会想努力学习考个好大学离开,往后不再靠家里,靠自己去走更长更远的路。
如果放他身上估计直接摆烂,就一声不响烂泥里了。
朝气,是他在夏灼身上经常能看见的东西。
这怎么能让人不向往。
陈朝阳把他们四个人的录取截图都发去了班群,杨诏还没睡,挨个儿表扬。
夏灼简单发了个小表情就跑去落地窗前,给他打电话,那边很快接了,没听见他声音,倒听见陈朝阳把什么东西碰翻了一阵着急忙慌的收拾。
夏灼看着对面十二层亮灯的窗户,抱有某种期待,“陆风禾,你到阳台,试试能不能看见我。”
紧接着,她看见那边常年不动的窗帘,拉开了,屋内光线很亮,他往前开了一点窗。
其实什么也看不清,她只能看见是个模糊的黑影。
那团黑影靠在窗台,幼稚地招了下手,听筒里懒懒的声音传来,“看见了吗。”
夏灼也招了招手,“看见了。”
他瞧见对面人招手了,实话说,“我其实看不清。”
夏灼举着电话,摇头,“我也看不清。”
电话里疏懒的男音安静几秒,笑了,“我以为你那边能看清,那咱们隔空招手在干什么,像不像那花果山上的猴子在呼朋引伴。”
“哪有把自己比喻成猴子的。”夏灼倒是兴致勃勃,“你不觉得这么说话挺好玩吗,咱们楼对楼,现在天黑了,要是白天说不定能看清。”
他也配合她这种无聊又幼稚的尝试,手里捏着那支枯萎的玫瑰,一下一下的把玩,“那明天再试试。”
说起这个,夏灼就想问他,“你之前为什么窗帘都不拉开啊,一年365天,窗帘好像是焊死在上面了。”
听筒那头,他笑得更放肆了,肩膀都跟着抖,“夏灼,你偷窥我?”
一年365天。
夏灼有些尴尬的“啊”了一声,替自己找补,“我不小心发现的,再说你拉着严严实实,我又看不到什么。”
他一手拿手机,另只手搭窗台上,语调沉沉懒懒,没个正经,像故意揶揄她,又不像,“早知道你要看,我就不拉上了。”
他顿了一瞬,又说,“从明天起,这窗帘我就不管了,你随便看,行不行。”
夏灼嫌他无赖,他要是真不关,她反倒不好意思盯着看了,隔着电话嗔怪他,“随你。”
陆风禾不逗她了,再说真成无赖了,他站直了些,看着对面同样模糊的,黑漆漆的人影,“你知道刚刚陈朝阳说什么吗,他说夏灼真厉害,我也觉得,我女朋友怎么这么厉害,夏老师。”
夏灼知道他是指分数的事情,每个当学生的十多年都在为了分数而绞尽脑汁的奋斗,每每想到这个,她都替陆同学感到惋惜。
她挺认真地问,“你没有选理,后悔过吗,如果当初选了理,可能结果会不一样,你后来很可能成了附中出头的清北种子选手,说不准还能考个状元,现在压根看不上一个渝大,更不会渝大滑档去了隔壁。”
“说实话,之前没后悔,最后背书背不下来又硬背那段时间,挺要命的,在那期间后悔过。”
陆风禾嗓音淡淡,不疾不徐,他从来都坦诚与承认,他不是天才这个事实,“陈朝阳半个小时能背下来的东西,我得将近四十多分钟,有时候需要快一个小时,而且还没他记得牢,有时候我总算一遍一遍重复着背熟了,但做题还得不到分,这时候我就会想,高一学物理化学的时候,那不挺轻松的吗,早知道就选个理。”
事倍功半和事半功倍,在这时候就很明显了。
“文就文吧。”他对这个看得很开,“如果我选理,就碰不到你了,要真是去了理科班,指望你那脑子认出我,得等到猴年马月。”
他说了一堆话,那边的人却不吭声了,要不是那乌漆嘛黑的人影还在,他都怀疑她是不是去睡觉了,他清了清嗓子,提醒道,“哎,你不会走神了吧。”
“没走神。”夏灼有在听,不过是刚刚看见月亮,就没忍住多看了两眼,“陆风禾,你看月亮。”
她话题跳跃的天马行空,月亮似丝绒布上的玉盘。
电话里是她说,“我总觉得月亮是听得到的。”
他点了点下巴,微仰起头,“嗯,月亮听得见。”
第53章 许愿
高考过后的这个暑假, 大概是人生中最长也最轻松的一个暑假,刚从高中那种苦兮兮的地狱模式中解脱出来,干什么都觉得特有趣。
那通电话的最后, 夏灼问他说,“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他声音还是有点欠嗖嗖的,“就这么办呗,以后或许跨专业考个研, 往前走, 往前看。”
-
可能是她即将要离开东江去渝州上学, 夏建军最近也没再跟他提房子的事儿, 就连在外面打麻将的次数都少了很多, 从良速度快得很有嫌疑。
夏建军一般不下厨, 但这几天破天荒连着做了好几天饭。
在夏灼吃着饭,第N次看向夏建军的时候, 夏建军开口了,“当初你妈和那个律师, 有开出什么有关筒子楼的证明吗?”
得, 还是房子的事儿。
上一秒差点洗白, 这一下彻底打回原形。
“不知道。”夏灼低头吃着饭,实话实说,“当时我还小, 我妈又不可能把那些给我。”
她吃饭的动作忽然顿了瞬,何慧珍的银行卡倒是还在她这儿, 从筒子楼带回来一直没机会见面,她得找个机会赶紧还回去。
夏建军看了她眼, 没有再说, 拿桌上罐子捞了一筷子韭花放碗里, 自己吃自己的。
等夏灼吃到碗底最后两口,他又冷不丁问了句,“下个月多少号走?”
她说了个大概,“18号左右。”
“要我去送吗?”一般子女上大学第一次去,都是家长跟着去送的。
夏灼想了下,摇头,“不用了。”
前几天去雁平算是她第一次独自出远门,当时冲动之下做的决定也没顾上害怕,现在想想,自己一个人似乎也可以,出门在外虽然人生地不熟,但她更不愿意让夏建军跟着,一路上指不定要吵多少次。
别人上学欢天喜地,别到时候她拖着行李在前面走,夏建军操着一口方言在后面骂。
场面过于滑稽。
夏灼吃完饭接了杯水回卧室,无意瞥见对面,不自觉多看了两眼。
陆风禾当真没再把窗帘拉上,让她大胆看。
幼稚不幼稚。
夏灼自认不是偷窥狂,自觉把自己这边的窗帘拉上了,转身有些犯困地扑在床上,给他发消息,【在干嘛?】
过了会儿他才回。
L:【喂猫啊。】
夏班长:【下午我还得去一趟筒子楼,把随后剩下的一点东西拿完。】
陆风禾那屋里的东西压根还没动,杂七杂八堆着,于是说,我也去看看。
半下午的时间,天气比中午要凉快一些,筒子楼外遛狗的大爷又牵着狗出来散步了,兜里还揣着一个收音机,咿咿呀呀像高中老师的扩音器,带着些许杂音。
里面讲武松打虎,有点像说书的,又有点像说相声。
陆风禾路过盯着那个古董似的收音机多看了两眼,大爷大方掏出来,“你喜欢?给你看看。”
陆风禾笑了笑,“没有,就是好奇,现在人不都用手机吗?”
“不一样。”大爷摆摆手,一脸此言差矣,“这是我女儿给我买的,手机打开我还得搜半天,这个一摁开就能听,方便,而且声音够大。”
现在人讲究电子产品的音质,大爷却讲究方便和声音大不大,越大越喜欢。
这大爷之前见过夏灼,现在看着她,觉得眼熟,视线在二人之间扫过,了然于心,“你们是一起的?”
“嗯。”夏灼点了下头,想说什么,又不知道大爷所说的“一起的?”是怎么个关系,她也不好胡乱答应。
等大爷揣上收音机走远了,她看着身边人,忽然有种恍如隔世又水到渠成的感觉,“陆风禾,我真没想到有一天咱们俩关系会这么近,一起吃饭,一起走路,一起来筒子楼收拾东西。”
虽然都是普普通通的小事,也让人觉得特满足。
用不了多久,他们还会一起上大学。
夏灼以为他会点头,说嗯。
陆同学却不按套路出牌,“我想过。”
二人刚进楼里,现在正是在楼道一上一下的位置,夏灼回头,表情有点疑惑。
“一起吃饭,一起走路,一起来筒子楼收拾东西。”陆风禾也没再往上走,稍仰起头对上她眼睛,不紧不慢重复她的话,“从我认出你的时候,我就在想了。”
从他阴差阳错知道她就是六年前京市医院带他跑的那个姑娘起,就开始逐渐逐渐的去想这些事了。
他可能就是网上说那种,刚知道她是谁,就连以后孩子叫什么都想好了。
妄想症。
代指的就是他。
他看人的时候永远赤城,目光灼灼,直接又炙热。
夏灼轻别开眼,脸已经有些红了,“真的假的。”
“真的。”陆风禾手揣兜里,头发被光笼上一层淡金色,“这算不算你年少时英雄救美,我多年后以身相许。”
话本里最烂俗的故事,如今也真的发生了。
只不过是在男女身份上,进行了人设互换。
他这种钢铁直男偶尔说两句暧昧情话,对人造成的暴击效果简直翻倍,夏灼扭头往前走了,“你今天怎么忽然这么肉麻。”
他慢悠悠抬脚,从后面跟上来,“肉麻吗,我还有更肉麻的,要不要听。”
“暂且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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