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砚!”
姜霓双脚钉在地上,凶巴巴地看向身侧的男人。
秦砚低笑了声,“还以为你胆子有多大呢。”
姜霓:“……”
姜霓怒视着身边幸灾乐祸的男人,手腕却倏地被握住,男人掌心宽厚,温热的皮肤贴在她的手腕上,有一瞬间的灼人,让姜霓想要躲。
秦砚却抓着她的手腕,从她手中抽走手机,随手关掉电筒,四周忽地漆黑一片。
姜霓心尖一跳,一束光倏然亮起,比她手机电筒的光圈更大,可见范围更远。
秦砚将手机还给姜霓,“再照一会儿就没电了,你那小助理不得急死。”
虽然姜霓方才已经发短信告诉小可,她和秦砚在一起。
姜霓抿抿唇,又瞥向秦砚手中的野外电筒,他有这么高级的东西居然现在在拿出来,就是故意看她笑话的。
一股无名火忽地烧至心头。
“说说,什么样的钥匙扣。”
心火倏地被浇熄,男人英致的侧脸落进眼中。不管怎么样,他愿意帮她一起找东西,姜霓心中还是感激的。
“一个用彩虹绳编的钥匙扣。”
“很重要的东西?”
像是随口的一问。
“嗯。”姜霓轻应了声。
“你最后一次看到它是在什么时候?”
“下午四点多的时候。”当时秦砚走在她的身侧,遮了灼人的太阳光,她下意识去摸衣服兜,那个时候钥匙扣还在。
秦砚转头瞥向她,沉沉的眸光里带了审视,不加掩饰的剖析。
姜霓被他看得头皮发麻,索性转过脸,看向一旁杂乱的灌木矮丛。
须臾,落在她身上的视线收回,秦砚什么也没问。
没由来的,姜霓松了口气。
她其实挺怕秦砚会追问,为什么记得那么清楚。即便她有一百个理由可以搪塞他,心总是有些虚。
比例下午四点十五分——彼时队伍休息,姜霓看了时间,看到了走向队伍末尾,走向梁冰的秦砚。
他把自己的水壶给了梁冰。
可这些关注,姜霓不想秦砚知道。
她曾领教过这个男人惊人的洞察力和分析能力。
第一次,姜霓对自己的演技没有信心。
“从下午四点到现在,八公里的路,沿途一共休息了四次。我们这段路快一点走,重点找两公里后的地方。”
姜霓不解,“为什么?”
秦砚顿了下。
因为最后两公里他跟在队伍的末尾,视线几乎一直落在她身上。如果姜霓掉了东西,他不会看不到。
“没有为什么,多学多看就知道了。”
姜霓:“……”
四十分钟后,两人到了之前休息的一处地方。这里有一颗大榕树,树干粗壮,榕须垂下重新抓进地里,苍苍郁郁。
秦砚举着手电动,在榕树的周围寻找。
一旁就是陡坡,灌木丛生,满布荆棘杂草。
“是不是那个。”秦砚忽然出声。
姜霓顺着手电的光望过去,陡坡下的灌木从里,隐隐可见一圈彩虹编绳。
“是。”说着,她就要往下走,手臂却被秦砚拉住。
“不要命了?”
“我要……”
“拿着。”秦砚将手电筒塞进姜霓手里,不等姜霓再说什么,他已经矮下身,撑着地面往坡底滑去。
他速度太快,满布荆棘野草的陡坡在他身下仿若平地,一个晃神,秦砚已经下到了陡坡的最低处。
姜霓不敢懈怠,连忙将光源对准。
明亮的光圈里,一个小小的彩虹绳圈,看着不像个钥匙扣,倒像个手绳。秦砚从灌木丛里将绳圈捡出来,捏掉沾在上面的细碎枯叶。他这才看清,绳圈的边缘已经磨损,似乎已经些年头了。
姜霓说,非找不可。
看来是对她很重要的东西。
秦砚将绳圈收进左胸口的衣服兜,军靴蹬在坡边凸起的一处。
“你小心——”话出口,姜霓才感觉到指腹上传来的疼。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蹲下,一只手扣着坡边的枯枝。
大约是太用力,指腹被树枝上的小刺顶破,有小血珠冒出来。
秦砚几下就翻了上来,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姜霓也终于回过神,她的担心多余了,面前这个男人可是IAR特遣救援队最年轻的队长。
姜霓捏着手电筒的手指攥紧,起身的一瞬,小腿处一阵麻麻的感觉,身体几乎不受控制地往一侧偏去。
却又在下一个瞬间被捞住。
秦砚的手臂牢牢扣住她的腰,两具身体倏然贴在一处,连月光都落不进来。
隔着衣服的布料,姜霓能够清晰感知对方衣料下劲痩的肌肉,硬邦邦的。
鼻息间充斥着强烈的男性荷尔蒙,清冽里混了冷欲,陌生又熟悉,太容易勾起旖旎的回忆。
“小心。”
秦砚比姜霓高了整整一头,他开口,薄薄的音色落进她的耳中。
他们说了同样的一句话。
就在刚才,她也对秦砚说了“小心”两个字。
箍在腰间的手臂倏尔抽离,姜霓依然埋着脸,鼻息间还有秦砚身上淡淡的气息,很干净的皂粉味。
秦砚从口袋里摸出那个彩虹绳圈,“给。”
发旧的彩虹绳圈落在男人指尖,绳圈上沾了细灰,姜霓接过,轻轻拍了拍。
月光落在她凝白的侧脸上,柔和了过分浓丽的五官。
“谢谢。”姜霓抬眼,触上秦砚的视线。
沉沉的黑眸,薄光涌动,深隽里纳了旋涡,勾人沉沦。
姜霓倏地低下眼。
“没事。”秦砚也收回落在她身上的视线。
周遭静寂无声。
淡白的月光从大榕树的枝桠间落下,在两人身上映出斑驳的光。
光影也变陈,像他们之间不可言说的过去。
“走吧。”还是秦砚先开口,打破了这份沉寂。
“嗯。”姜霓挪动的瞬间,脚腕处又是一阵发麻,她轻嘶了声,皱眉。
“怎么了?”秦砚转头看她。
“……脚麻了。”
秦砚:“……”
月色冷淡。
秦砚定定看着面前的姑娘,月色将她一张漂亮的脸映得越发姣姣动人,她是众星捧月的女明星,不是IAR的特遣队员,娇气一点也没关系。
所以,他身为她的教官,多照顾她一点,也是应该的。
秦砚如是告诉自己。
姜霓咬着唇,轻轻活动着脚腕。
其实不止腿麻,她脚也疼,刚刚一路都记挂着这个绳圈,疼痛被忽略。现在东西找到了,脚底也开始隐隐泛疼。
蓦地,秦砚在她面前转过身,双手撑在膝盖上,后背低下。
姜霓不解。
秦砚转头,黑眸里倒映了荒凉月光。
“不是走不了路?”
“……”姜霓捏紧手里的绳圈,“不用,谢……”
“姜霓。”秦砚喊她的名字,很低的三个字:“别逞能。”
走了这么多的路,她应该不止腿麻。
秦砚的身上还穿着深蓝色的作训服,很宽的一面背,肩线平直。他今天没有束腰带,因为弓着背,作训服的下摆微微上提了一点,露出里面深蓝色的T恤边,贴着腰腹。
掩在T恤下的风光她见识过,诚如肖贝乐所言,很可。
可眼下姜霓一点旖旎的心思都没有,眼眶有一瞬的微酸。
熟悉的语气,熟悉的话。
姜霓捏着手电筒,咽了咽嗓子,逼下眼底的酸涩。
她一点都不喜欢矫情。
秦砚转头,“不好意思?”
“……”姜霓绷着脸,“我有什么可不好意思的。”
“那就上来。”
“……”
“喂。”姜霓开口,把自己的水壶从身上取下来,拎着带子,荡到秦砚面前。
秦砚微微挑眉,“水壶也要我背?”
“……”姜霓白他一眼,“不喝算了。”
她看到了他有些发干的嘴唇,因为水壶给了梁冰,整整一个下午,秦砚应该滴水未进。虽然这样的事情于他们而言或许是家常便饭,但姜霓没办法做到无视。
尤其秦砚还帮她找回了手绳。
“谢了。”
秦砚也没和姜霓客气,捞过水壶拧开盖子。
他没有贴着水壶口,很绅士地仰着脖颈,灌了两口。
壶盖旋上,秦砚瞥了眼姜霓的脚,“真不要背?”
姜霓凶巴巴地白了他一眼,“哪有那么娇气。”
她又动了动脚踝,步子有点跛,却还是执拗的从秦砚身边走过,“快点,我明早还要早起。”
秦砚看着她倔强的背影,唇角缓缓勾起浅弧。
他大步走跟上,在靠近姜霓的一瞬,抬手扯了下她的发尾。
姜霓停下步子。
秦砚再度躬身,“上来。”
姜霓微顿,秦砚抬眼,两人的视线撞在一处,光和影相接。
秦砚:“照你这个走法,天亮也走不回剧组。”
姜霓:“……”
“再愣着,我可就直接抱你回去了,到时候你别说我不君子,占你便宜。”
姜霓倏而睁大眼睛,连眼角都变得圆润。
秦砚看着她,沉黑眸底薄光暗涌。
“又不是没抱过。”
作者有话说:
给队长上大分!
第9章
自重逢以来,两人默契地对过去的事情只字不提,这是第一次,有人提起了从前——也不是没抱过。
姜霓抿着红软的唇,一双眸子清凌凌的亮,盛了淡白月光。秦砚看着她,两人的视线相接,无声里有惊涛骇浪一掠而过,斑驳了月色。
“背就背。”
姜霓压下梗在心头的燥郁,不过一瞬,她又回到了许多人熟悉的那个姜霓。
个性张扬,作,好像没有她不敢的,也没有她真正在意的。
“水壶你拿。”姜霓走到秦砚身后,看着男人修阔的后背,“你再低一点,我上不去。”
言语间竟还带了点理所当然。
秦砚低眼,轻笑了声,薄薄的音色,沉在荒凉的山间月色。
他又低下去一点,甫一弓背,身后贴上柔软,整个人微僵了下。
姜霓不察,一点不客气地伏在秦砚背上,攀上他的肩膀,见他似有一瞬的僵硬,“你行不行啊,可别把我摔……”
膝弯倏地被勾住,秦砚起身,将她扣住的同时还轻轻往上掂了下,身体忽然近乎笔直的悬空,姜霓惊慌一霎,下意识地伸手圈住了秦砚的脖颈。
隔着薄薄的衣料,温热清晰传递,烙在皮肤上。姜霓似乎能感觉到男人颈侧蓬勃的脉搏,一下一下,极有力。
秦砚又微微弓背,扣紧她的腿弯,“抱好了。”
低欲的三个字,像是被他故意咬在唇齿间,沾染了旖旎。
姜霓耳根倏而发烫,微微偏头,咽了咽嗓子。
深夜荒山,明月高悬。
月光将两人的身影映在地上,交叠在一处,于荒野里勾缠出暧昧。
姜霓看着两人贴在一起的影子,有些晃神。
那年在贡拉雪山,秦砚背着她走了很长一段落。她也是这样伏在他身上,娇矜地指挥着他一会儿往这儿,一会儿往那儿。
彼时他还不是她男人,耐心告罄的一瞬,秦砚扣着她的腿,“你到底想去哪儿?”
她凑近他的脖颈,笑得眉眼弯弯,故意将热乎乎的气息落在男人颈侧,“我想去哪儿你不知道?”
她过分的娇矜,弯成月亮的眼睛里盛了神山最明媚的雪色,长睫轻颤。
“我想去你心里呀。”
腿弯倏地被轻捏了下,回忆戛然而止。
“你干嘛!”
姜霓不自在极了,被秦砚捏了的腿弯似乎血液阻滞,继而周身都变得僵硬。
除了拍戏,她这几年还从来没和异性有过这样亲密的接触,更遑论被人捏腿。
秦砚解释:“叫你没反应,电筒拿好,看不清路了。”
姜霓这才发现,她手不知什么时候垂了下去,光圈几乎落在了秦砚脚下,确实不太看得清前面的路。
“抱歉……”
姜霓咬唇,重新将电筒举高。
秦砚没应,似乎并不待见她这些过分的客套。
周遭又陷入沉寂,只偶尔听到灰林鸮的叫声,如妇人的哭泣声。
姜霓很触这个声音,不自觉地收紧手臂,视线也跟着左右飘忽。
秦砚只觉压在背上的柔软更甚,喉结轻动,他开口,沉涩的嗓音:“怕?”
这次姜霓没逞能,小声坦白道:“有点儿。”
秦砚轻笑,“不是胆子挺大?”
姜霓:“……”
秦砚没再笑她,只微微收紧了扣在姜霓腿弯的手指,将她整个人更稳地固在身后。
灰林鸮的啼泣声渐渐远掠,月色投映于荒山,愈显幽凉阒寂。姜霓安静地伏在秦砚背上,耳畔是军靴踩在杂草上压出的声音。
一步一步,稳而有力,给人莫名的安定感。
姜霓发现,无论是五年前,还是现在,这个男人似乎总有这样一种魔力,让她觉得踏实,似乎只要跟他在一起,就有了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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