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阳一边紧紧揪住那堵铁墙的衣袍大喊大叫,一边嗷嗷威胁着放着狠话。
然而话一落,撑在栅栏上的那堵铁墙竟朝着栅栏外伏身而去,连带着安阳整个身子也被压倒随后倒去,吓得安阳立马伸手紧紧抱住了那堵铁墙的脖颈,垂落在栅栏的双腿也紧紧缠住了他的腰身,整个人如同一只八爪鱼似的,将他整整缠绕着。
那堵铁墙这才不紧不慢的一手搂住安阳的后腰,咬牙继续逼问道:“郡主再想!”
想什么,呜呜——
想你大爷!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个小短更,不过可能很晚了,得凌晨1,2点,大家可以明早看哦
第90章
想什么?
在这紧要关头?
话说这会儿安阳被顾青山这么个狗男人逼困在了栅栏上。
身后是深不见底的荷花池。
身前被狗男人堵住。
她孤立无援, 无处可逃。
随时都担心着会不会掉下去。
大半夜的,还是除夕夜她若掉进了这荷花池,她一准再也不上来了,就让这么个狗男人永远失去她这么一位高贵得似神女下凡的郡主夫人罢。
她要让他再也没有夫人没有郡主没有媳妇儿了。
让他守一辈中活寡去。
安阳气愤不已的想着。
然而粼粼灯光下, 一仰头, 仿佛看到顾青山脖颈间根根爆起的青筋, 又想到方才他气得脸黑的模样。
顾青山这人素来脾气甚好, 其实并不爱生气,最多在她跟明月胡闹时, 微微板着脸, 装模作样的训斥几句。
可见今夜是当真气着了。
这会儿都气到要将她扔进荷花池了。
安阳自然知道他不会真扔, 想了想, 只用力抱紧了这狗男人, 终于瑟瑟发抖的开口,试探问道:“我知道了, 你是支持大皇兄的对不对, 你如今已是大皇兄的人呢,如今大皇兄一党好不容易在朝堂之中占据了半壁江山, 占据了有利地位, 没想到二皇兄竟出现了, 故而成为了你们眼中的眼中钉肉中刺, 所以你才这么讨厌他的对不对?”
安阳冥思苦想着,最终得出了这么一个睿智的结论。
她洋洋得意的说着。
不想,话刚一落, 只见那顾青山嗖地一下将脸转了过来, 一脸恨恨的盯着她, 恨不得凑上去将她咬上一口才好, 嘴里一时咬牙阴恻恻道:“郡主真真聪慧得紧,朝堂局势信手拈来,若郡主是男儿身,这朝堂上哪还有大皇子二皇子什么事儿,这巍巍皇权,怕不过是郡主的唾手可得之物罢了。”
顾青山呵呵一声,如此评价着。
安阳被顾青山这番赞赏不已的高度评价,点评得忘乎所以,快要飘飘然了,然而不想下一刻,却见他语气一冷,骤然咬牙暗恨道:“再想!”
安阳一抬眼,只见那顾青山已是气得额上青筋根根外冒了,哪里是赞她,分明是被她这番话气得要原地暴走了,安阳一时脸上悻悻地,咬了咬唇,又一脸委屈道:“我怎么能猜到你无忧公子的心思啊,人都说男人心海底针,寻常男儿的心思我都猜不到,何况是你顾无忧顾大人的。”
安阳如是说着,说到这里,忽而灵机一动,又道:“夫君,你不知道吗,你可是探花郎呃,你不但能武,更是能文,你从北疆回京不过六年,便能一举高中夺得探花郎这一名头,你知道当年满京百姓们都怎么称赞你的么,他们皆说你是文曲星下凡呃,你可是天上的神人下凡历练的,你说你这般聪慧不凡,我屈屈一小女子哪里猜得透你探花郎的心思呢?”
安阳放肆地拍着顾青山的马匹。
一时用力的抱紧了顾青山的脖颈,微微撒娇道:“你就别气了嘛?”想了想,又道:“或者夫君可直接向我明言,你直接告诉我你忌讳什么,不喜什么,我下回留意些便是了嘛,你知道的嘛,我这人脑子笨,当年在书院念书时便次次得到乙丙丁,一次甲都没有得过的,你莫要让我猜来猜去嘛,可累人了!”
安阳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一时改变了策略,不同他硬杠。
她如今可是箭在栅栏上,这万一他若是不小心失了手,倒霉受罪的可是她自己个。
再加上,与眼前这狗男人交锋也有好几回了,她深知这男人吃软也吃硬,不过二者两较,还是更吃软些的。
她搂着顾青山的脖颈,捏着嗓子,柔柔说着。
说话间,还有意无意的用脸蹭了下他的脸。
果然,下一刻,细微轻柔的摩挲瞬间激得男人浑身绷直了,不多时,便见那顾青山薅着她的腰,将微微往后倾的身子一把薅直了,顾青山分开她的双,腿,立在安阳身前,两,腿之间。
她坐在栅栏上。
他站在栅栏前。
两人的视线刚好齐平。
漆黑的黑夜里,四周一片昏暗不清。
不过他俩的头顶上,正好有一盏八宝宫灯,斜斜照射下来,打在两人的脸上,让两人的脸陷入忽明忽暗地夜色里。
顾青山盯着安阳一脸委屈又理直气壮的脸,定定的看了片刻,半晌,嘴角微微一抽,不知是被她的理直气壮给打败了,还是被她的厚脸皮给打败了,一时胸闷气短,一时又有些无可奈何,好半晌,终是咬了咬牙,斜斜瞅了安阳一眼,恶声恶气道:“回回不是丙便是丁,郡主竟还有脸主动提起这一茬。”
顾青山说这番话时,长长的吁了一口气,仿佛在极力的克制自己的情绪,然而嘴角仍然忍不住细微的抽动着。
安阳立马反驳道:“横竖我又不靠这个科考,不靠这个建功立业,我作甚那样起早贪黑?皇祖母说了我用不着苦做学问,只需跟在夫子下头耳濡目染,跟着染些墨香,学些知识,知些道理,能明辨是非便足矣!”
安阳叭叭叭地说着,说到一半,忽而不知想起了什么,忽见她飞快眨了眨眼,一时猛地抬眼,目光炯炯地看向对方,道:“咦,你怎么记得这样清楚?你怎知我回回不是丙便是丁的?”
安阳直勾勾,目光发亮地猛地看向顾青山,不多时,双眼一时微微眯了起来,研究的目光来回在顾青山面上来回扫着。
却见顾青山眉头一挑,不咸不淡,始终神色镇定道:“我有说过这话?”竟当场不认账了,就在安阳瞪着双眼,快要咋呼之际,便又见顾青山斜斜扫了她一眼,微微嘲笑道:“郡主当年那连狗都嫌的成绩,顾某便是想不知道都难!”
顾青山一脸毒舌的说着,他这会儿依然守口如瓶,竟端得四平八稳,半分风声竟都不敢透漏。
而安阳被他这话气得浑身颤抖,气得恨不得一口扑上去咬掉他的鼻子,最终碍于自己这会儿的处境,只气得一个一个字往外憋道:“最好是这样,若被我发现了其他什么,你可别想好过!”
安阳阴恻恻的警告着。
只见那顾青山双眼微微一闪。
话说,两人这一来一往交锋后,一直到了这里,安阳琢磨着顾青山这个狗男人的气应该已经消散了七八分了,于是,话语一改,便又开始直奔主题道:“好了,现下你可以直接告诉我了罢,你方才到底怎么了?你为何那样讨厌二皇兄啊?讨厌到连我都给牵连上了?你跟二皇兄之间到底有着怎么的过节啊?”
安阳一脸好奇一脸不解的问着。
安阳问这话时,只见顾青山一直看着她不说话。
神色有些奇怪。
安阳撒娇催了他几回,一副很想知道,好奇得不得了的样子。
顾青山却一直抿着嘴,似不想再提及这一茬,半晌,在安阳的死命催促及旁敲侧击下,只见那顾青山忽而定定的盯着她看了许久,神色有些古怪,像是有些恼恨,有些胸闷气憋,有些无名窜火,又有些无可奈何,最终忽而一把将栅栏上的安阳往怀里搂了搂,良久良久,随即将下巴一抬,露出下巴底下一道浅浅的印迹,冲着安阳道:“郡主且看,这便是你那位心心念念的二皇兄弄的!”
顾青山忽而朝着安阳亮出下巴底下靠近脖颈的一抹印迹。
如是说着。
安阳却神色一愣,整个人只有些懵,道:“这道印子不是……你不是说是不小心磕的么?”
是的,顾青山下巴处有道印子安阳是知晓的,即便是这会儿灯光昏暗,她没有看清楚,她依然知道。
因为这道印迹还是由她亲手上的药了。
一个多月前她刚刚醒来那会儿发现的,回来额下带着伤,不过顾青山没有细说,只说是在公务时不小心磕的,安阳彼时没有在深究,日日替他上药,如今早已好得差不多了。
没想到,竟是由二皇兄弄的?
真的假的?
“你……你跟二皇兄打架呢?”
安阳一脸难以置信的看向顾青山,如是问着。
怎么可能呢?
二皇兄那段时间应当一直在宫里守孝才是,怎么可能出来跟他顾青山打架?
安阳仿佛有些不信。
却见那顾青山继续“告着状”道:“他迁怒为夫没有照顾好你,便偷偷跑出宫来不由分说的打了为夫。”
顾青山抿着嘴说着,一副遭人暗算的受害者模样,说着,瞥了安阳一眼,便又继续道:“为夫觉得你的那个二皇兄这几年在外头学坏了,他如今变得一身……匪气,早已不再是郡主心目中的那个二皇子了,依为夫看,郡主日后还是莫要与他来往的好!”
顾青山如是说着。
说着,还不待安阳缓过神来,忽见他又将方才那包被他没收的梨花糕拿了出来,摆在了安阳眼前一一分析道:“便说这梨花糕,店家在小年夜时便已发了告示,说过年放假七日,不会开张,为夫亲眼所见,可如今这热乎乎的梨花糕摆在眼前,郡主可知其中缘故?”
顾青山眯着眼,一字一句引导着安阳。
安阳一脸迷茫的看着顾青山,下意识地呢喃道:“何种缘故?”
便见那顾青山面不改色道:“势必是某些人权势逼人,以强权压迫,这才迫使人店家在除夕之夜不得不开工贩卖这梨花糕的。”
顾青山一板一眼的说着,虽句句没有提及某人,却句句不遗余力的败坏,挑拨起了安阳和某人之间的关系。
话一落,最后便又一锤定音道:“这些事情,这些年来为夫办案时见多了。”
此时,已行至宫门的赫连瑞莫名其妙的连续打了个三个喷嚏。
安阳却看着眼前的顾青山,听着他嘴里“有理有据”的一番正义慷慨之言,整个人仿佛呆若木鸡,仿佛仍一脸不可置信。
良久,良久,安阳下意识地开口问道:“怎么可能,二皇兄……二皇兄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的。”顿了顿,又道:“何况,何况二皇兄他打不过你啊!”
安阳愣愣的问道。
顾青山听到安阳这番话,心中欣慰又暗自称心,只觉得憋闷了一整晚的憋屈气恼终于在此刻有稍稍消散之日,毕竟,被女人夸赞“强”,是每个男人引以为傲的事情。
心中虽如此作想,不过顾青山面上却依然镇定自若、一本正经道:“二皇子这几年在外头历练,进益不少,为夫虽碍于他的身份,有意避让,却仍不可避免遭遇了数度袭击。”
说到这里,顾青山再次朝安阳亮了亮他那道快要消失的伤痕印迹,亮出硬核核的证据。
言下之意是:他能力不弱,不过是他放水了,可是二皇子为人阴险,趁机偷袭。
当然,打架一事是事实,不过顾青山并没有将伤敌八百,自损二百的实情全盘托出。
他不过是选择性的和盘托出。
便十分自然的给对方扣上了一个“阴险狡诈”“强权欺压”“不是好人”的大帽子。
“所以,夫君,你的意思是你今晚是因为这个……这才……气恼不已的?”
“因为二皇兄打了你,我跟二皇兄说了话,你这才……愤愤不平,转身便走的?”
“你确定是因为这个原因?而不是旁的什么缘故?”
就跟听说书似的,安阳只觉得今儿个在顾青山跟前听了一场精彩绝伦的说书大戏。
一时,整个人有些缓不过神来,呆呆愣愣的反复问着。
却见那顾青山抿着嘴角看向安阳,目光有片刻闪烁,不过,最终仍旧面不改色道:“横竖为夫日后决定不会再同二皇子来往了,望郡主日后夫唱妇随,亦莫要再同那位二皇子继续来往了,郡主为了为夫,可否做到?”
顾青山一动不动的盯着安阳,忽而谨慎又郑重其事问着。
话一落,只见他忽而一把抬手捏起了安阳的下巴,一脸正色,又一字一句,问道:“选他,还是选我?望郡主今日能做个决断!”
顾青山这日像是个勤奋又认真的蜘蛛,一丝不苟默默无闻的编织了一张网,直到编完了最后一步,如今嗖地一下一把收网了,将安阳生生围困在了网中,步步紧逼着问道。
此时的安阳则有些懵然,怎么,怎么稀里糊涂的便到了这一步?
选他?还是选二皇兄?
非得到这一步吗?
这个,其实安阳仍然一脸莫名其妙。
仿佛不知到底该作何回答。
良久良久,对上顾青山一脸正色的表情,安阳只喃喃道:“自然……自是会选夫君的。”
话一落,便见下巴处的手指骤然一松。
一时身前的这堵铁墙忽而很快靠了上来,一把将安阳紧紧搂着,搂得那样的紧,那样的紧,良久良久,整个人仿佛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安阳此时整个人还一脸懵,不过感觉到箍住她腰间的手箍得那样的紧,感觉到怀中的胸膛是那样的坚硬和炙热,到底心中一动,一时也紧紧回搂住对方的腰身,良久良久,忽而轻声开口道:“夫君,你饿了么?我给你煮饺子吃可好?”
安阳冷不丁一脸认真一脸意动的问着。
话一落,只觉得到胸前的身躯微微一震,不多时,头顶传来一声低醇暗哑的声音:“好。”
话一落,下一刻,安阳整个身子凌空,被顾青山抱着一把小心翼翼地放了下来。
一场闹剧,竟就这样轻而易举的收了尾,落下了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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