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熟悉的纸张,也还是熟悉的字迹,但这次,没有熟悉的送信小哥顺风。
长安回望绣成堆,山顶千门次第开。
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
“诗是好诗,就是怨气太重了。怎么?就因为我先请了范闲来吃荔枝?”
第5章 05 第五封信
“哈哈哈哈,所以你就把这首诗送给二皇子了?”范闲坐在范府最凉快的亭子里,边吃葡萄边吐葡萄皮。
“对,叠好了放在他门口。” 柳叶习惯先剥了葡萄皮再吃葡萄。
“你这可真是冤枉他了啊,我临走之时他可是惦记着要把荔枝带给你尝尝的。”
“可那时候你吃都吃完了!”柳叶用力咬了一口葡萄,香甜可口。
“以前没觉得你这么小气,”范闲开始吐葡萄籽,“还有,乞巧节那天更新火烧草料场也是故意的吧,就这么想烧死天下有情人?”
“这都被你发现了。”她手剥葡萄的速度比范闲生吞的速度慢了不少。
“你说你是穿书来的,那你是不是知道我们每个人的结局?”
“这本书太长,我没看完。”
“那要你何用?”
“本来我是不知道的,但看到二皇子之后明白了,我的存在就是为了阻止其他男女老少对他心怀不轨。”
“你就那么喜欢他?图什么?图他长得好看?”
“不,不是因为他长得好看,”柳叶吃得有点撑了,“是因为他长得非常好看。”
“这理由不错,”范闲还在吃葡萄,“可是嫁给皇子有什么好?你打算未来宅斗还是宫斗?”
“宫不了斗的,他当不了皇帝。”柳叶无所谓地说。
“我是不是被剧透了?”
“不然我再多给你剧透一点吧,”柳叶说着就起劲了,“不久之后你就会和二皇子闹掰!”
“哦?是吗?然后呢?”
“然后我就趁虚而入了呀!”
“你倒是想得美。”范闲又囫囵吞了几颗葡萄。
“我问你,若是将来有一天,你发现二皇子是个扮猪吃老虎的,你会怎么做?”
“那你呢?你怎么做?”范闲将问题抛了回来。
“我自然是继续给他写情诗,因为我喜欢他,所以在我眼里他做什么都是对的。”
“有道理。”
“如果二皇子要跟你兵刃相见呢?”柳叶又问。
“那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范闲洒脱道。
“你想做皇帝吗,范闲?”柳叶有一搭没一搭地问。
“不想,孤家寡人,有什么好?”
“那就很简单了,”柳叶伸了个懒腰,“二大人想做皇帝,就让他做吧。反正你也不想做皇帝,就让他实现个梦想呗。”
“你这双标是跟哪个圈学的?”
“反正不是饭圈。”
“那我要是想当皇帝呢?”范闲负手而立。
“这样啊,”柳叶歪头看他,“那我就做个红颜祸水让他沉迷声色,等你把他弹劾了自己上去。”
“哈哈哈哈,开个玩笑,我又不是皇子,当什么皇帝。话说回来,就冲你这份义气,我是不是应该敬你一颗葡萄?”
“好说,好说,范思辙来了,你还是留着敬他吧,我要回去写情诗了。”柳叶再一次挥了挥手,顺走了一小串葡萄。
第6章 06 第六封信
今天的顺风小哥有点不知所措,因为,今天柳府小小姐送给二殿下的情诗完全没有封起来,他只要一低头就能看见白纸上的黑字:
一尺深红胜曲尘,天生旧物不如新。
合欢核桃终堪恨,里许元来别有人。
井底点灯深烛伊,共郎长行莫围棋。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羞人,太羞人了!柳府小小姐竟然如此直白!顺风小哥看得脸红心跳不止。
但二皇子殿下却泰然自若地接过信笺,悠闲地绕着凉亭转了一圈仔细品读个中深意。
“倒是越发直白了。”二皇子只是轻轻浅浅地笑着,看不出情绪。
“殿下若是没有什么要交代的,那小的就先告退了。”顺风小哥打算想往常一样按部就班地撤退。
“等等。”二皇子竟然破天荒叫住了他。
“啊?”顺风小哥很无辜。
“你且把这个带回给你家小姐。”二皇子大手一扬,一张纸就轻飘飘地落在了顺风小哥手里。
“这是?”夭寿了,二皇子居然给柳府小小姐回信了!这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吗?
“转告你们小姐,这是我问范协律讨的。”二皇子挥手,满脸写着不耐烦。
“小的明白了。”
“他真的给我回信了?”正在榕树下吃葡萄的柳叶一时激动,站起来的瞬间“咚”的一声就撞到了树枝上,疼得他眼泪汪汪。
“我说柳小姐,您好歹含蓄一点吧,”送信的顺风小哥真的很无奈,“二殿下说了,这是他同小范大人讨来的,算不得回信。”
“好说,不管问谁要来的,总归是他送给我的。快拿来我瞧瞧。”迫不及待从顺风小哥手里拿过那封信,柳叶还颇为认真地放在鼻尖闻了闻。
就在顺风小哥以为她要花痴地沉浸在二皇子高贵气息里无法自拔的时候,柳府的小小姐柳叶却忽然点了点头,一本正经道:“嗯,确实是范闲惯用的墨。”
顺风小哥一个趔趄。
柳叶拿着信飞快跑进屋,虔诚地将桌面整理干净,腾出一块专门安放信纸的空间,再小心翼翼地将信纸平放在桌面上,一点一点充满期待地打开。
“催更!”
白纸上就这两个遒劲的大字,一看就知道不是范闲本人写的。
柳叶叹了口气,深邃的目光从窗口望出去,满心想的都是尽快找个比范闲这位代笔性价比更高的书法先生,到时候,她就让那人用十个国家的语言分别写一万遍“催更”贴范闲家门口。
<hr size="1">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了一半,下周更新完!
第7章 07 第七封信
直到入秋,二皇子的府邸都未曾再收到柳府小小姐送来的情诗。
相反,断更许久的《水浒》竟然日更两万,一更就更到了吴用智取生辰纲。
太子殿下手不释卷,二皇子殿下手不释卷,靖王世子手不释卷,宫中编撰郭保坤手不释卷,鉴查院王启年手不释卷……
一时间,仿佛全天下的男人都在手不释卷,除了一直在数钱腾不出手来看书的范思辙以外。
如果这时候走在京都城里就会发现,男人们手里捧着《水浒》,女人们手里捧着《红楼》,各走各的阳关道,没有争执,没有嘴炮。
但是,誊写了这两本书的作者却正在掐架。
“我只是给二皇子支了个损招而已,你没必要天天过来逼着我拼字吧!”
范闲一边给代笔先生口述后面的内容,一边埋怨柳叶最近更新的频率过于勤奋。
“你有本事让二大人来找我催更,有本事你就日更十万啊!”
柳叶借用了范闲府上的一位代笔先生,鄙视完范闲之后开始滔滔不绝地继续口述后面的章节。
“听说后天靖王世子过生日又开诗会,你也被邀请了?”范闲问得懒懒散散。
“是,”柳叶说得喉咙痛,于是一口气灌了好多茶水,“这回你还去吗?”
“不去了吧,”范闲悠哉地说,“上回去是想找鸡腿姑娘,现在人找着了,诗我也背了不少,不去了。”
“不给人送柿子了?而且婉儿嫂子和我约好要一起去,你不陪她?”
“什么?你约了她?那不行,我可不能任由你把她拐走了。”
“行啊,既然你要去,那二大人肯定也会去的。”柳叶开心地表述自己沾了范闲光这一事实。
“你总叫他二大人,我听听都觉得二。”范闲依然在吐槽。
“听他们说,上次你在靖王府写《登高》,你写一句,王府的下人就跑去后院跪在二皇子跟前背一句,这来来回回得跑八次吧?这种仪式感想想也是够二的。”柳叶捂着嘴笑了起来。
“你就是这么评价你暗恋的男神?还挺贴切。”范闲也跟着笑出声来。
“你住嘴!全天下只有我才能黑我男神!”
“敢情你还是个黑粉?”
“你才是黑粉,你全家都是!话说那日夜宴斗诗,你还有谁的诗词没有背?”
“记不清了。”
于是柳叶掰着指头开始数:“王杨卢骆?尤杨范陆?二谢?沈宋?王孟?韩柳?元白?前后七子?”
“你停一下!”范闲忍不住打断她,“你穿书之前是在备战中国古代文学史专业的考研吧?这么多并称,我仿佛是在听大学语文。”
“我很认真在回想呢,”柳叶托着腮帮子沉思,“这次你不作诗了吧?那我的竞争对手可就少一个了。我应该背一首什么诗才能让二大人对我刮目相看呢?”
“相信我,你写再多的诗也不如你把《水浒》更完能让他刮目。”范闲诚恳地建议。
柳叶却不理他,继续掰着指头算,“你把《春江花月夜》背了吗?”
“好像没有。”
“那《白雪歌送武判官归京》呢?”
“应该没有!”
“《琵琶行》呢?”
“这个真没有,那么长,还没背完我就得先醉死。这几首都不合适。”范闲连连摆了好几次手。
“行吧,那还真是谢谢你了,”柳叶翻了个白眼,“总算给我留了几条生路。”
“好说,好说。”对方毫无诚意地拱手。
<hr size="1">作者有话要说:
更了更了更了!!!谢谢大家的喜欢!
第8章 08 第八封信
靖王世子的生辰诗会在湖上举行,京都城的才子佳人们齐聚一堂,湖上停了好些画舫,有精致的也有朴素的,仿佛是身份地位的象征。
这一次,坐在画舫里的才子们都吃了上次在范闲面前班门弄斧的亏,没一个人敢上前作诗,而姑娘们又没有谁真的想去出风头。一时间倒只有歌女奏乐的声音。
范闲这时候忽然一个大步迈了出去。满座哗然,皆以为小范失神--对不起是诗神--要作诗了。却没想到他只是扯了一张最长的纸铺在地上,朝姑娘们的席间使了个眼色,然后坐在第一排的柳叶就出列了。
后者笔直走到纸卷前坐下,打了个呵欠之后提笔就写:
浔阳江头夜送客,枫叶荻花秋瑟瑟。
主人下马客在船,举酒欲饮无管弦。
醉不成欢惨将别,别时茫茫江浸月。
忽闻水上琵琶声,主人忘归客不发。
寻声暗问弹者谁,琵琶声停欲语迟。
移船相近邀相见,添酒回灯重开宴。
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
转轴拨弦三两声,未成曲调先有情。
弦弦掩抑声声思,似诉平生不得志。
低眉信手续续弹,说尽心中无限事。
轻拢慢捻抹复挑,初为霓裳后六幺。
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
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
间关莺语花底滑,幽咽泉流冰下难。
冰泉冷涩弦凝绝,凝绝不通声暂歇。
别有幽愁暗恨生,此时无声胜有声。
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
曲终收拨当心画,四弦一声如裂帛。
东船西舫悄无言,唯见江心秋月白。
沉吟放拨插弦中,整顿衣裳起敛容。
自言本是京城女,家在虾蟆陵下住。
十三学得琵琶成,名属教坊第一部 。
曲罢曾教善才服,妆成每被秋娘妒。
五陵年少争缠头,一曲红绡不知数。
钿头银篦击节碎,血色罗裙翻酒污。
今年欢笑复明年,秋月春风等闲度。
弟走从军阿姨死,暮去朝来颜色故。
门前冷落鞍马稀,老大嫁作商人妇。
商人重利轻别离,前月浮梁买茶去。
去来江口守空船,绕船月明江水寒。
夜深忽梦少年事,梦啼妆泪红阑干。
我闻琵琶已叹息,又闻此语重唧唧。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柳小姐,请放过奴才们吧!”刚写了不到一半,就有靖王府的下人气喘吁吁地跪在她面前磕头。
柳叶低头看了一眼她那非常惨不忍睹的字,冲来人勉强挤出一个微笑:“请问有什么事吗?”
“求柳小姐赶紧写完全诗救救奴才们吧!实不相瞒,为了一字不差地给对岸画舫的二皇子转背小姐的诗,咱靖王府的下人已经来回坐船跑了二十多趟了,实在是跑不动了!”
“噗--”坐在不远处正优哉游哉吃点心的范闲冲没有任何亲缘关系的小表妹柳叶竖起了大拇指。
“要不……请二皇子屈尊穿个鞋直接过来?”
“噗--”范闲嗑的瓜子落了一地。
“不用麻烦了。”是二皇子身旁剑客谢必安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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