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起……”温然又缩回了被窝。
“那还吃不吃?”
“吃吃吃!”
“起床?”
“不起……”
反反复复数次后,温然依旧缩在被窝里,周子舒的脾气也即将告急。
脑袋上挨了一击毛栗子的温然终于老老实实起床了。
“早这样不就好了?”
周子舒坐在温然对面,看着她乖乖的吃着早点。
温然低头翻了个白眼,她现在还感觉脑壳隐隐作痛,手这么好看,打人怎么这么疼。
“之前答应过你要送你一件礼物,我周子舒说到做到。”
“嗯?”真的有礼物,还以为又是诓骗她的,没办法她被骗得次数太多了,次次上当,当当不一样。
一条茶白色暗纹缎带垂落在周子舒的手掌间,缎带侧端嵌着几颗银制的松针,每一根松针尖上都镶着一颗颗小米大小的珍珠,松针尾端垂落着一颗紫色珍珠。
这个年代,一颗珍珠极为难得,昂贵的珍珠大多生产在海里,采摘危险系数极大,而且为了彰显珍珠的稀缺性,皇室贵族往往会将生产线路垄断。
就这样一颗成色的紫珠其耗费的人力物力财力必定不是少数。
“你确定这是给我的?这也太贵重了。”温然不敢收下。
“倒也不是特别贵重,你也别太放在心上,一件小首饰而已,你戴着开心也不算让这珍珠蒙尘。”
温然低垂这头,正在犹豫,漂亮的首饰谁不喜欢,可是她可以要吗?
“你在犹豫什么?”周子舒看出了小姑娘在犹豫,在害怕,但是他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我……”温然抬头想要解释,生怕对方以为自己不识好歹。
但是一抬头看着那双澄澈的眼睛,她又默默的低下了头,有些无措的搅着衣角。
“你对我太好,会让我感到心神不安,觉得很窘迫,甚至觉得我是在亏欠你,我有时候都在担心自己能力有限,以后可能根本没办法回报你。”
她的良心会把她给逼疯的!
“不要把别人对你的好当做一种负担,别人对你好,那是因为你值得,你值得被善待。”
“我值得吗?”温然语气中透露着些许迷茫。
回想鬼谷那些年,理所当然的付出了这么多年来,总觉得是自己亏欠了对方,现在有人告诉她,她值得被善待。
“是的,你值得。”周子舒抬手揉了揉温然的头,像是给花栗鼠顺毛一样。
捡到你或许是个意外,希望这个意外能够陪他更长久一点。
“那你给我带上。”温然理直气壮的让周子舒帮忙把缎带给她系上,有人宠的感觉就是不一样,可横了。
鸦青色的长发被修长的手指拢到一侧,一条茶白色的缎带被周子舒系在了温然的脖颈上,缎带宽度正好,遮住了脖子上的那条疤痕。
“其实我一直想问你脖子上的那条伤是怎么来的?”周子舒边说边调整缎带的位置,随后把头发又拢在背后。
温然用手碰了碰脖子伤口的位置,涩涩的笑了一声,“也没什么,之前养了一条狗,十几年都没有喂熟,反被抓伤了。”
“狗这种东西记打不记吃,你一味对它好而不教导它,很容易反噬主人,多打几顿就老实了。”不明真相的周子舒一本正经的教温然训狗技巧。
温然眨了眨眼睛,突然悟了,怪不得温客行这么放肆,一定是小时候他挨打挨少了,她都舍不得打他,树不修理不直溜,人不修理艮啾啾!
作者有话要说:
看着辛辛苦苦种的花被温客行连花带盆一起端走的阿絮表示:我觉得吧,狗这种东西要是反噬主人,基本是没救了,杀了炖狗肉吃吧,我来下厨,多撒点桂皮八角桂皮:-)
第36章
天窗所接刺杀任务大多为朝廷命官,当朝皇帝昏庸无道,朝野上下心怀鬼胎,各自为营,其手下圈养的高手死士不在少数。
当真是,道场佛前,魑魅身披袈裟混迹其间。
温然心中嗤笑一声,手上撒药的动作却不敢停下来,这药烈得很,一碰到伤口就会有刺痛感,但是止血效果出乎意外的好。
药撒的差不多就行了,她又不是喜欢找虐,刚刚疼的她脸都拧巴成一团,温然开始找缠纱布包扎伤口,耳边突然响起一声轻咳。
妈耶!温然包扎包的太入神了,忘记周子舒也在这房间里盯着她上药呢。
“你就这么包扎的?”周子舒按住温然正欲拿起纱布的手,语气不善,带着几分斥责。
这次任务很凶险,错估了对手的实力,被对方包饺子了,差点就出不来了,所有人多多少少都有伤口,温然的手臂被箭矢擦出一道血痕,划破皮肤,露出了里面的肉,血不刺啦的,药粉撒的极不均匀,有些伤口根本没有覆盖到。
“差不多就行了,我没事的,你不要担心。而且这药用的太疼了……”
说到最后,周子舒的表情越来越阴冷,大有一种风雨欲来之势,温然有些心虚,把头越低越下。
“把手伸出来,我给你上药。”
“不用了吧。这怎么好意思……”
温然把手背在后面不敢伸手,眼神里带着几分哀求,看着有些可怜。
“我不想说第二遍。”
“哦,那你轻一点,这药用的太疼了。”温然不情不愿的把手递给了周子舒。
肉嘟嘟的手臂被周子舒捏在手里,为了防止温然乱动碰到伤口,捏住手臂的手用上了几分巧劲。
温然把下巴抵在自己另外一只手臂上,抬头盯着周子舒在帮自己处理伤口,昏黄的烛影垂落在他的眉睫,温柔而缱眷,动作轻柔的她差点都要睡着了,明明很烈的药在他手上就是如同春风细雨般柔和。
“有时候我觉得你很像一个人……”温然说话声音越来越轻,仿佛将要睡着了一样。
“嗯?你说什么?”
周子舒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侧身靠近温然的身前想要听听这小丫头又在嘀嘀咕咕说些什么。
“你好像我娘一样,那么温柔……”说完,温然轻轻眨巴了一下眼睛就歪头睡着了。
温然会有睡意完全是周子舒在上药的时候多加了一味有助于睡眠的药粉,止疼效果不错。
周子舒看着睡着了的小丫头,挑了挑眉,之前认他做爹也就罢了,好歹性别没有出错,现在是娘又是几个意思。
这是第一次他对自己的脸产生了怀疑,尝试性的照了下镜子。嗯,俊得很明显,怎么可能会被认错性别。
他的脸没有错,那就是一定是不染的错,看来他的教育方式还是有待提高啊,差点严父被当做慈母,这多丢人啊!
等伤口愈合之后加训吧,省的孩子精力旺盛,想些有的没的。
睡成死猪的温然完全不知道之后的日子会有多惨,如同一只即将被端上烤架的小乳猪,备受煎熬呐!
次日清晨,街道上还是雾蒙蒙的,昨天晚上下过一场大雨,此刻太阳还没有升起,带着未被阳光晒干的水汽。
一辆双骑马车行驶在街道上,车辙滚过的声音在这空荡荡的道路上显得极为清晰。
温然坐在马车里,听着马儿「嘚啵嘚啵」的脚步声昏昏欲睡,几次都要撞到车厢边缘木框上,被周子舒用手挡住,避免脸部撞伤。
脸上吹了点冷风,有些凉凉的,贴在暖暖的手上热乎乎的很舒服,温然用脸蹭了蹭,然后顺势贴着手就睡着了。
周子舒以为这次也会和前几次一样,撞到后会调整坐姿,结果发现手根本就抽不出来,手里沉甸甸的,凉凉软软的,让他想起来小时候养的仓鼠,忍不住手里用了点劲,捏了一下。
“疼……”温然嘟囔一句后转了一下脸,把整张脸对准了周子舒的手掌心,找个舒服的姿势又睡着了。
小丫头声音软乎乎的,脸也肉乎乎的,娘了个腿的,真可爱,周子舒猛的转过身,即使捂着脸,也遮不住在疯狂上扬的嘴角,这就是严父的快乐吗?
但是转念一想,以后会有不知道哪条半路出道的野狗端走他家的花,周子舒的脸顿时阴沉了下来。
这种事情想都不要想,绝对不可能发生在他身上!
马车到了一处院子便停了下来,院前种了几株梅花,此刻正值盛夏,还不是花季,枝叶郁郁葱葱,生机勃勃。
小院尽头有个被枝叶掩映了半边的角门,有些年头的模样,推开小门过去,里面便大不同了,门口站着两个精壮汉子,具是穿着天窗特制的制服,门廊狭窄逼仄,底下铺着大青石的砖,通往一个漆黑的囚室,一股子悠悠沉沉的肃杀气扑面而来,让人心惊胆颤。
温然睡意瞬间全无,精神紧绷,步伐沉稳的跟在周子舒的身后,始终保持两步的距离。
“庄主……”守门的侍卫单膝跪在地上,恭敬的行礼。
周子舒摆了摆手,让他起身,侍卫退到一侧。
愈到囚室里面就愈加阴冷,明明正值夏季,此刻温然感觉到像是隆冬,刺骨的阴风在不断往她骨头里钻。
囚室中心有一张专门受刑用的老虎凳,什么正绑着一个人。
没有过多的交代,周子舒取出七枚七窍三秋钉就给那人钉了上去。
一声声厉声惨叫几乎要震破温然的耳膜,叫破了音的声音尖锐刺耳,最后只剩下了呜咽,血沫顺着张开的嘴角流了下来,混杂着肉状物,舌头已经被咬烂了。
温然紧张的攥紧了自己的手,神情有些恍惚,杀人不过头点地。而这七窍三秋钉竟是将人活活折磨死。
“来人,把他抬出去吧。”说完,周子舒就牵着呆愣愣的温然走出了囚室。
一缕阳光照在了温然的身上,才感觉到方才冻僵的身子有些缓和。
“这下你明白我为什么不让你掺和到这些事里面去吗?天窗只有进没有出,幸好你现在没有陷入太深,还不算晚。”
温然回握住周子舒的手,笑的轻松而淡然,“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会自己找把刀自己撞死在上面,不会让你为难的。”
愿为你,千千万万遍。
作者有话要说:
温客行:为什么现在还没有我戏份?我的媳妇呢?这么大一个,刚刚还在这的?
阿絮:你想都不用想!
第37章
“阿行,好看吗?”
温然一袭红衣翩翩,宛如深秋的红枫飘落在温客行的身上。
鲜红的嫁衣,简直美得让人昏厥,那片绯色足以让人欢欣雀跃,唤起温客行心中的那份旖旎,美不胜收,他情愿拜在那红色嫁衣之下,宁愿一醉方休。
看着温然偷偷抬头瞧了自己一眼,神色间是女儿家的羞怯,温客行心头闪过一丝欢愉,只是那丝欢愉终究敌不过他藏在心中的不安,忍不住追问道:“然然,你是愿意嫁给我的,对不对?”
眼瞧着温然嫣红小嘴轻轻抿了一抿,似乎是微微有了一个笑容,温客行轻轻凑近,正要吻上去的一刹那,眼前的温然就那么活生生地消失了,只剩下了一身鲜红如血的嫁衣散落在床榻上,渐渐地,那鲜红如血的嫁衣真的化作了一滩鲜血,渗透进喜被之中,一点点渗漏出来,滴落在地,殷红得可怖。
“然然——”
温客行被噩梦惊醒,额头布满了汗珠,几缕头发被汗水浸湿黏在了侧脸,汗水顺着脸颊从下巴滑落下来。
白色的中衣湿了一片,整个人像是从水里刚刚打捞上来的一样,喘着粗气很痛苦的样子,看上去狼狈极了。
原本在一旁帮忙看护的阿湘瞬间丢下瓜子,挥散了一旁香炉内正焚着的香料,抬手运功为温客行调理体内混乱的真气。
中了醉生梦死竟还能强行突破明玉功第八重,简直是不要命了。
几番调息后,阿湘才收手,让温客行自己梳理经脉,巩固明玉功第八重。
“阿湘,你怎么把香炉打翻了?去,把它给我继续点上。”温客行双眸微阖,侧身躺在榻上,有气无力地指示着阿湘把刚刚打翻的香炉继续点上。
衣领微微敞开,胸膛轻轻起起伏伏,点点汗珠在滚落,方才强行突破明玉功已经耗尽他所有力气了,甚至差点走火入魔。
“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这寻来的醉生梦死本来是用来解开你体内的孟婆汤的,你可倒好整天靠着它度日!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阿湘本来就是被温然宠大的,在鬼谷横行霸道惯了,就连温客行有时也管不了她。当即就将地上的香炉踢飞了出去,然后就要转身离去。
“书房的那封信你也看到过,不是吗?”温客行突然出声。
“是,我也看到过。我知道她终归会离开,也不希望她离开。所以放任哥哥你之前的所作所为,只是这一次你终是做过火了。”
阿湘在门口驻足一会,见温客行确实没事后才真正离开。
回想起她那天在外办事,收到哥哥托人送来的喜帖欣喜极了,想着她这辈子最重要的两个人在一起后就不会再离开自己了,那封信只不过是个短暂的噩梦罢了。
最可怕的不是美梦破灭,而是噩梦成真。
地上的香炉灰烬散发最后一点余温,燃尽最后的自己,缕缕轻烟薄雾飘散在屋内。
温客行贪婪的呼吸着空气中的醉生梦死,像是中毒颇深的瘾君子,努力回想着梦中温然穿着嫁衣的样子,那样的鲜活,倚靠在他的身旁,就像隐世小谷中缠绕红枫而生的紫藤,他与她本就天生一对。
借一时醉生梦死,缓一时魂牵梦绕。
温客行突然背过身,把头埋进被子,眼泪不争气的从眼眶里掉了出来,沾湿的被子,低声呜咽,如同被人抛弃的小狗狗。
然然,我还可以再见你一面吗?我可以站的很远很远,只要不是在梦里……
温客行本想慢慢的让温然习惯有他在的生活,他不怕等待,只要他有足够的耐心,他总会抓住那道光,将她藏在自己心上一隅。
他抓不住那道光,亦抓不住她。
十六岁那那年,一封无意发现遗书终是让他美梦破灭,温然会在他二十岁及冠礼之后离去,以死亡的方式,他慌了,他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想尽一切方法让她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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