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沉默一瞬,
「你爹来了。」
平安:???
你是想和我打一架吗?
这什么垃圾口嗨系统?!
看着宿主久久未语,察觉到自己这话可能有些歧义,容易被人误会,系统磕磕巴巴的解释道,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爹来了,亲的爹。」
「就是皇太极。」
它话音刚落,皇太极的身影出现在门前,把午时强烈的阳光都挡出了一片阴影,平安从床上一跃而起,雀跃道,
“阿玛你起来啦!”
午膳后皇太极会陪着海兰珠午睡,平安有时也和他们一起,但皇太极平日里小憩的时间比较短,一般等平安和海兰珠睁开眼睛,他早已离开。
今日正巧,早上起得晚,平安并不困,正赶上了皇太极离开的时辰。
还不等他找到自己的鞋穿好,皇太极已经走到床榻边,他笑得极有迷惑性,询问道,
“平安下午有什么要紧的事要做吗?”
平安歪着头想了想,昨夜才刚刚从外面回来,下午也不必去学堂,番薯芽虽然成活,但只长了一片新叶,还不到要种植的时候,他并没有事可做。
于是他摇了摇头。
皇太极的笑意愈发加深,冲着他伸出手来,
“那平安下午陪着阿玛好不好?”
于是平安就被他爹连蒙带骗拐到了书房,直到踏进书房时还是迷迷糊糊的,他方才就是一个犹豫的功夫,皇太极已经替他做了决定,更没给他拒绝的机会,拉着他的手一路把他牵了过来。
关雎宫内虽然有给皇太极辟出处理政务的书桌,但毕竟海兰珠就在身畔,皇太极处理政务总是感觉静不下心来,爱人在侧,谁有心思看那些冗杂的政务啊。
便还是选择在书房处理一些重要事务,同时也能逼迫自己提高效率,两人现在就在这间书房当中。
长庆极有眼色,立刻吩咐侍卫们给八阿哥搬来合适的桌椅,皇太极松开了平安的手,示意了一下那专门给他准备的位置,
“坐。”
平安:“……”
他怎么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却见皇太极神色如常,已经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了,正随手拿起一本奏折翻看,眉峰慢慢蹙起,显然没有再搭理他的意思。
平安犹豫了片刻,坐下了。
他面前空空如也,桌子崭新,上面连张纸片也没有,显然不是让他过来学习的。
早已在外等候的侍女们提着食盒一拥而入,步伐轻捷,行动有序,在他面前的桌案上摆满了点心水果,好像只是换个地方吃东西。
抬头看一眼皇太极,再看一眼自己的面前,平安顿时升起愧疚之心,比比自己桌子上的吃吃喝喝,他爹面前是堆放得略有些散乱的奏折,这差距委实是让人有点遭不住。
偏偏皇太极还从百忙之中抬起头来,关怀道,
“若还有什么想吃的,或是茶凉了,只管叫长庆去换。”
平安:爹你别对我这么好,我害怕
QAQ.
书房里十分安静,平安摸了一块点心,又找了本书,边看边吃,小心注意着不把点心渣子掉在书上,才刚刚翻过一页,皇太极却从奏折中抬起头来。
他看着平安,脸上一派忧郁之色,
“又快到春种祭祀的时候了,这些年来灾害频发,收成更是差,已经一连两年减田税了……”
皇太极叹一口气,停顿一下,
“平安怎么看?”
“咳咳咳…!”
什么他怎么看?
他今年才五岁啊,他这个岁数适合有看法吗?
平安一口点心噎在嗓子里,咳得整个人都要背过去了,怪不得他爹今天分外反常,原来在这儿等着他呢。
不过没关系,身边有这么多人跟着保护,难道还能指望皇太极完全不知道他的一举一动吗,既然他爹在最开始的时候就没拦着,那他照实招了就好。
平安灌了口茶顺了顺,
“儿臣、咳、儿臣听说了关内有良种作物,名唤番薯,十分高产,或许引种民间,可以避免饥荒。”
这东西皇太极已经听说过了,只不过明朝不允许流通互市,考虑到关外气候寒冷,未必能种活,他便也没有在意。
如今又听平安提起这两个字,他只是用笔随意的在纸上记了下来,仍旧看着平安,
“是吗,那平安如何得知?”
平安:“……”
来了来了,送命题来了。
他总不能告诉皇太极,我们现代人什么都知道,这些在你们这个年代还是稀罕东西的舶来品,在现代已经进了家家户户的餐桌,成为最普通的食物了吧?
他对故事的先后顺序进行了少许艺术加工,满怀愧疚的卖了王意,
“是儿臣出宫时听一位行商说到的,他说这种作物十分高产,明朝已经广植,可以弥补粮食不足。”
说完,平安立刻抬眼去看皇太极的脸色。
皇太极不知信没信,勾起一个微笑,
“只有番薯吗,再没有旁的了?”
平安:“……”
QAQ.
爹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他忍痛继续卖自己和卖队友,顺带推销玉米和土豆的好处,
“儿臣还听说了玉米和土豆,都已经顺着海路传进了明朝,便去问了范先生,范先生也曾听说的,都是高产良种,还说可以广植。”
皇太极不置可否,接着问道,
“平安要了船只出海,可也是为了寻找这些高产作物吗?这些也是那个王意告诉你的?”
迟到将近一日的问罪终于来了吗?
出海寻物的事现在让皇太极知道,也只是多一人徒增希望,万一没找到就尴尬了。
所以平安先是摇头,
“是儿臣自己在书中看到的,跟旁人并没有关系。”
然后大义凛然的昂起头,
“诸般错处都在儿臣,与范先生和两位大人无关。父汗要罚,就责罚儿臣一人吧。”
他答应了两位大人,不会让他们因为自己受到牵连,即便耿仲明为人并不算好,他也不能出卖他们。
皇太极却好像并不关心到底是谁从中协助,而是对着那本并不存在的书刨根问底,
“那书中如何描绘,平安还记得吗?”
那本书根本就不存在,平安如何记得?
但他可以编。
“书中极力描绘大海辽阔,渔产丰饶,其中还有数不清的商船,来往交易的多是些番邦的珍稀宝
物,”
平安一边编着,一边看皇太极的脸色,
“景、物皆美,儿臣心中便对大海十分向往,听说都元帅同总兵官从海上来,想必十分熟识,儿臣便求他们带自己去见见世面。”
为了佐证自己并非完全是头脑一热的随心所欲,平安继续把范文程搬了出来,
“范先生还曾说过,永乐、宣德年间,三宝太监郑和七次下西洋,带回宝物无数,儿臣便也想让他们去换些好玩的东西回来……之所以不曾禀明父汗,是怕父汗觉得儿臣玩物丧志。”
好不容易编出这些话,平安早已急出了一头汗,他借着擦汗偷偷抬眼看皇太极的脸色,见他垂着目光,一时没有再多问,心中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大概应该也许……是糊弄过去了吧?
第67章
四月十日, 尚可喜来归,皇太极带着诸位宗亲贝勒和大臣们亲迎至浑河,与去年归附的孔有德、耿仲明同等待遇。
有赖于徐光启在松江等地的推广, 番薯广泛流入市场,尚可喜带来归附的那批人中, 还真有人知道番薯的种植方法。
平安之前虽然从系统那里看到了番薯的百科词条,但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卵用。
他一个文科生, 文字每一个都认识, 描写味道外观的也没问题,但一到关键的专业知识,就突然看起了天书。
番薯的百科词条就在他的脑海中,随时都可以调阅, 在面前的虚空展开一张悬浮大屏, 字体可大可小,他还可以凭借意念拖动,看起来贼高科技, 就是没什么用。
说自己知道番薯种植方法的是一个约么四十多岁的中年汉子,名叫刘为农, 身上杂揉着一种介于农民和官员之间的奇怪气质,平安说不清楚。
说他是农民吧, 他又不像终日在田地里风吹日晒劳作的那么粗糙,说他是官员吧, 他又对于种植作物十分精通,说什么都头头是道的,比庄园里的管事还更有经验, 不像什么光说不练的假把式。
放在多铎庄子里的番薯已经长出了好高的茎, 不能再等下去了, 几乎是刚刚安顿好了尚可喜带来归附的部众,平安便多次“委婉”的提醒范文程赶紧向皇太极进言,加紧选拔农业种植人才。
包括但不限于故意早到半个时辰,坐在自己座位上,手捧着一册书卷大声诵读,让本已经提前了很久的范文程犹为震惊,不由得询问原因。
平安双眼不离手上的书卷,深沉道,
“不知先生可否听过,一天之际在于晨,一年之计在于春①,早起的时光尤为珍贵,正宜读书,春种也是如此。”
范文程:“……”
先生问地他答天,课堂之上,想方设法的把先生的提问拐到关于春季播种的诗句,
“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②,先生你说是不是?”
范文程:“。”
或者趁着课堂的间隙,大声的对着庭院中的花草发出感慨,
“春风吹绿,正是万物复苏,该播种的季节啊!”
还一边说,一边极其明显的看着范文程示意。
范文程忍无可忍,
“……臣知道了,八阿哥稍待,臣等散了学便去求见大汗。”
范文程遭不住平安的诸般纠缠,进言时力陈选拔农业人才的好处,言语颇为恳切,又因为平安已经提前在皇太极面前报备过,农考推行的很顺利,第三日刘为农就已经站到了平安面前。
平安围着他转了一圈,刘为农也坦荡的站着任看。
面容瘦削,眉间有痕,略带清苦之色,唇下胡须打理的干干净净,瞧他的气质不像个耕种的农民,倒像个书生文臣。
“你说,你知道该如何种植番薯?”
平安站住脚步,对他的话表示怀疑。
刘为农腰板挺直,
“正是,草民原本在明廷的农署做一名小官,番薯的种植与推广,正是我们在徐大人的督导之下所为。”
平安:“!!!”
他好悬没有跳起来,若真找到了最初那批选育番薯良种的农署官员,在关外推广番薯的种植还不是如有神助。
多亏前几天挨的那顿打,让他还保留了几分清醒的理智,不敢再轻易的轻信于人,狐疑道,
“你既在农署做官,受朝廷俸禄,关内土地肥沃广袤,大有可为,怎么会想到要投靠我大金呢?”
刘为农脸色稍变,农考方歇,便听说宫中传召,他心中对大金的这位八阿哥便存了几分好感,以为是一位忧心民生的储君。
进了汗宫
,却见到八阿哥只有这般年纪,又听说八阿哥急吼吼的寻找着农业人才,只是因为听说了番薯好吃,想尝尝味道,心思顿时淡了下去。
没想到一个几岁孩童,竟然会问出这般问题,倒叫他有些刮目相看了,他迟疑一瞬,还是选择据实以告,
“草民是旅顺港人,是被罢官后归乡,才跟随尚将军一路北上的。”
原来是被罢官后才来投奔大金的,那就更该细问,平安刨根问底,
“那你为什么会被罢官呢?”
八阿哥小小年纪,心智却绝不似这个岁数只会玩闹的孩童,刘为农对待他也愈发认真起来。
方才他一直挺直的站着,现下为了适应八阿哥的身高,刘为农蹲下身来视线与平安齐平,
“ 八阿哥既然从关内搞到了番薯,可也知道土豆吗?”
土豆!
平安当然知道,只不过明朝对这东西看得很紧,王意搞不来,所以他才派人去了海上。
看来这位刘大人真是选对了,不仅能帮着推广番薯的种植,对土豆也颇有研究,平安顿时眼前发亮。
瞧着他这副样子便是知道,刘为农自嘲一笑,大金这边连一个几岁孩童都知土豆是好东西,明廷却只顾自己享受,不肯在民间推广,这差别委实是太大了些。
他现在想到仍觉得不理解,
“土豆自海上来,因为味道极美,蒸煮或是炒食皆宜,于是明廷只将它当作是上层贵族特供,不许这等高产作物流入民间。”
“徐大人去后,朝廷对于农业更加不重视,无视民间的灾荒,只顾奢侈享乐,我上疏过几次,却无一例外都被驳回,最后一次不知触怒了哪位大人,被革了职。”
提到这些刘为农便觉得愤慨,
“我早不愿受那个鸟气,反正我原本在朝中也是种地,回到家乡种也是一样的。”
听他言语平安便知道,刘为农是刚直之人,前半生只和土地植物打交道,哪里懂得官员间的弯弯绕。
朝中没了徐光启,连农政全书的编纂都停了,农署也愈发不受重视,他又不懂眼色的屡次上书,要把贵族们的口中食,变成民间随处可见的粮食,自然不招人待见,被罢官似乎也可以预见。
不过还要多谢明廷这些高高在上的贵族,把这样一位急需的农业人才送到了他身边。
看刘为农言辞恳切,提到徐大人时甚至眼中含泪,不似作伪,平安最后考验了他一下,
“先生既说在农署就任,又是因为土豆被革职,可知土豆的种植方式吗?”
方才忆起徐大人,刘为农眼中尚含着泪,听得平安有此一问,懵然答言,
“土豆极易成活,只需待其发芽后,切块……”
平安:妥了。
他握着刘为农的手,眼含热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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