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努力什么了你努力?天天睡医院里,女人都不见一个。”旁边周瑾嗤笑。周瑾是周黎安的亲二叔,虽然是叔叔,比他大不了几岁。接了家里的班从了军,人在部队里,“还不如我呢。”
周黎安眉头都不抬一下。
旁边笑笑听见了,没忍住插了嘴:“小舅舅,黎安哥确实有在努力哎。就是还没追上。”
“谁啊?”周瑾来兴趣了。
周黎安掀了她一眼,笑笑立即低下头。
一顿饭吃完,各自散去。
周黎安捏了捏鼻梁骨,叫家里司机送他回自己的住处。
他这段时间连轴转了好一阵,十院领导给他放三天小长假休息一下。靠在椅背上假寐,车子刚刚驶出老宅,远在国外高校实验室进行学术交流的钟栀一个视频就打了进来。
周黎安接通了,他亲爱的妈妈钟女士还穿着一身实验服:“你跟挽风怎么了?”
钟栀的嗓音跟她的人一样,清淡如风,却沉静入心。
“嗯?”周黎安缓缓睁开一双眼睛,“你这么忙,她还去跟你告状了?”
“算不上告状。”钟栀慢吞吞地喝了一口水。几十年过去,岁月好像没在她身上留下太多的痕迹,她的身上只有一种冷清的学者气息,专注而宁和:“这孩子最近的状态很差,一个月给我打了几次电话。每次都小心翼翼地跟我从旁侧击,问你的情况。她是哪里惹到你了?”
“没事。”周黎安知道她很忙,那边是凌晨,她看起来一夜没睡的样子,“妈,你注意休息。”
钟栀摆摆手,她很少跟周黎安指手画脚这些事,因为她本人也不擅长处理亲密关系。只是夏挽风的情况有点特殊,“外婆很在乎她,阿狸,对妹妹宽容一点。”
阿狸是周黎安的小名,只有钟栀和周沢会叫。周黎安捏了捏眉心,没说话。
母子俩对视了很久,谁都没开口。
许久,周黎安才不情不愿地点了头:“妈,不要老熬夜。早点睡。”
“嗯。”
挂了视频,周黎安的脸色顿时就阴沉下来。
他掏了手机,给经理人打了个电话。
周家的经理人是二十四小时待命的,电话响一秒就接通。
周黎安一向话很少,通常都是单刀直入的吩咐:“衡水公寓的那套房子和南京西路的两套门面取消过户,另外,0892那张卡的所有副卡冻结。”
经理人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执行力非常迅速。十五分钟内就办妥。
司机看着后座上周黎安冷漠的侧脸,默默将挡板升起来。车子到云水间公馆,后车座上的人已经睡熟了。等周黎安一惊从梦境中醒来,已经是凌晨三点。
下了车,让司机去休息,给他放了明天一天的带薪假,他挎着外套进了屋。
门才一打开,一条毛茸茸的大狗从楼上冲下来。嗷呜嗷呜地叫着,特别欢快地扑到了他身上。周黎安紧绷的脸色在看到它脑袋上超大的粉色蝴蝶结,脑海中倏地闪过一张憋气憋红了的脸,忽然就笑起来。揉了揉周京花的大脑袋,周黎安非常没有公德心地半夜给人弹视频。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周黎安已经被顾笙千刀万剐了。
“……周医生,周少爷,你是不是觉得老虎不发威就是一只病猫啊?”顾笙从睡梦中睁开眼睛,恨不得顺着wifi过去,把周黎安给刀了。
“对啊。”周黎安点头。
准备等他否认,自己顺势再呛他两句的顾笙:?
“还有比你更怂的病猫吗?”
顾笙:??
“被人占了窝不敢吭声,连背地里骂人还得小心翼翼选措辞,”周黎安懒洋洋,“窝里横。”
顾笙:???
她那个怒火啊,从肚脐眼升到胃,又从胃直冲脑门。一张脸姹紫千红,变幻莫测,红到了脖子根:“周黎安!我奉劝你好好说话!告诉你我不骂你不是我怂,是我这个人比较注重素质!!你不要得寸进尺,得陇望蜀,得了便宜还卖乖!!!”
周黎安冷不丁被她逗笑了,这是熟了以后开始为所欲为了吗?
他也没说什么。忽然手机往下拿,对上了一只超大的狗脸。那狗反正什么也不知道,就对着摄像头摆出一脸疑惑的表情。从眼神到扭腰摆胯的动作,都透露着一股清澈的愚蠢。周黎安一只胳膊伸过去,抱着这只活泼的大狗往沙发上一坐,“你上次不是好奇我家周京花?”
说着,他举起怀里大狗一只前爪摇了摇,“来,周京花,打声招呼。”
那只大狗非常配合的嗷呜了一声,欢快地跳动起来。
顾笙本来一肚子火的,特别想骂人。被热情的周京花这么一叫唤,忽然就给浇灭得一点火星子不剩。她虽是个猫控,心情很烦的时候可以看一天猫的视频不舍得关。但不代表不喜欢狗,活泼又可爱的狗狗也特别的治愈人心。
又生气又觉得狗好可爱,顾笙的表情一时间特别的扭曲。
挣扎了好久,顾笙:“……嗨,周京花你好,我是顾笙。”
周京花的回应那叫一个热情似火。毛茸茸的身体扭来扭去,尾巴都要摇成螺旋浆。
虽然没有摸到实体,但能听见周京花喉咙里呜呜咽咽的声音。粉红的大舌头伸出来,对着空气就是一阵乱舔。顾笙看着看着就笑起来,好半天才意识到哪里不对。周黎安半夜三点中给她弹视频让她跟狗打招呼?自己一声不吭在旁边看着?他是不是有病?!
“你怎么老半夜给我弹视频?我是午夜节目?”顾笙好生气啊,这都是什么人啊?
周黎安本来挺困的,被她这么一自我定义,给笑清醒了。
“你非要这么说,也不是不对。”
顾笙:“……债见,我要是再接你的午夜视频,我就是狗。”
说完,愤怒的挂断了视频。
三秒钟,对面又弹了个视频过来。顾笙一时手快点了接通,视频展开,两边的人隔着屏幕面面相觑。许久,对面嘴角越扯越大,顾笙脸一瞬间涨得通红。
周黎安大笑出声。
顾笙:“……”
……
人一旦变得忙碌以后,时间就过得特别快。
才得知团里巡演计划的时候还是四月份,眨眼的时间就临近年关。魅色团队八月初从帝都出发的,今年的春节排到第二年的三月。算下来,他们已经在外面待了六个月。顾笙算比较幸运的,他们这次停靠的站点是南城。时间卡得再紧,她也能抽到空儿回家。
舞团抵达南城的当天,陈明静和顾成涛就拎着水果来舞团看望。
太久没见到女儿,陈明静很想念。先去找了领导,送了点南城的特产,就拉着顾笙回家吃饭。顾成涛一边开车一边听陈明静问顾笙这段时间的近况,时不时插两句。
九月底顾笙被网暴的事,顾家夫妻俩还是知道了。
主要也瞒不住。这年头网络多发达啊,两人又不是什么消息闭塞的中老年。就算不怎么上网,跟单位里的年轻人一聊就清楚了。尤其顾笙在小区和夫妻俩的单位还挺有名,陈明静的办公桌上就有顾笙的照片。她也经常在单位里炫耀女儿。炫耀的多,也有人酸。
这次网上那个大瓜一爆出来,陈明静夫妻俩丢了多少脸不说,他们更在乎的是顾笙会不会受刺激。本来陈明静要去姑苏找顾笙的,但是那消息一天时间不到,就被人删空了。
后面陆雁舟的解释和林青青的反转,夫妻俩才按捺下来:“是舞团的老师帮的忙吧?”
顾笙心里一动,没否认。
“舞团老师真的是认真负责,这次多亏了她们,你才没出事。得好好感谢一下她们。”陈明静听顾笙说过舞团老师背景不简单,“要是有机会,请老师们来家里吃饭。”
“不是老师们帮的忙。”本来想默认的,但一听陈明静想请老师吃饭,顾笙就只能说实话。
“啊?”陈明静愣住,“那是谁帮忙的?”
顾笙其实也不确定,只是莫名有种直觉,含糊说:“估计是哪个路见不平的好心人吧。”
“好心人?”这话糊弄糊弄别人就行了,陈明静可不信。
但看顾笙闪烁其词的样子,她心里一动,猜到了点什么。感觉到顾笙的表情和语气的微妙的差别,她于是也没追着问,瞥向了顾成涛。顾成涛透过后视镜跟老婆对视了一眼,彼此没揭穿。就也含糊其辞地说了一句:“要是哪天遇到那个好心人,带回家来吃顿饭。”
顾笙手机忽然收到了一条信息,低头查看消息。
被分了心,其实也没听清陈明静说啥,敷衍地点头:“嗯嗯,有机会,吃饭。”
消息点开,是周老师的一条消息:【顾笙,有没有兴趣去剧组试个镜?】
作者有话说:
来了来了,阿笙要奋斗了
第三十四章
◎干嘛呢?给神仙许愿给你一个男朋友?◎
春节舞团有七天假, 初七开始有正式的演出。
闫老师允许离得近的,报备后可短暂离团。家太远的,出于安全考虑, 不允许离团。
顾笙当天被父母接回家后就没出过门, 硬生生在家赖了三天。开始的时候爸妈有什么好吃的都要端过来给她,恨不得亲自喂她吃。
三天以后, 陈明静女士就憋不住嫌弃她整天无所事事, 就知道在家躺着。
“有这个时间不出去逛逛?”陈明静拿个吸尘器到处吸, 越吸越看沙发上躺着的人不顺眼,“放个假就知道在家躺着, 你也不嫌累。”
“躺着怎么会累?”顾笙窝在沙发里看群消息, 新年群里基本没消停过。
谢思雨平时太忙了, 虽然十院有春节假期,但她没抢到回家的高铁票。现在窝在帝都的单位宿舍里刷剧,天天靠外卖零食维持生命。笑笑的就精彩了, 几乎没有休息的时候。从迈入年关开始就是各种应酬和各家的晚宴,一天一个妆造各大场合赶场,果然是大户人家。
“思雨呢?你怎么不去找她玩儿?”
“她没回来。没买到车票。”
自从网暴的事情发生, 不,应该说自从上次去帝都亲自抓到陆雁舟跟林青青吃饭以后, 陈明静的心里就已经不认陆雁舟了。
可没了陆雁舟, 陈明静又担心起顾笙找对象结婚的事。
“咱们市郊那个元老庙不是挺灵验么?每年好多外地人过来拜的。”顾笙翻过年二十六了, 陈明静每天都在心里骂陆雁舟,把她姑娘拖到这个年纪, “你今天没什么事, 就去元老庙里拜拜。人家都说锦鲤池里头那个小神像的手很灵的, 你去多摸两下, 保佑你明年结婚。”
顾笙:“……妈,这都是封建迷信。”
“你不去,信不信我让你知道什么叫封建大家长?”陈明静看她赖着不动就烦。
……才三天,三天就原形毕露。真是感天动地母女情。
顾成涛在旁边看报纸,假装自己不在。
“我明天去行不?好冷啊,外面真的好冷!天气预报说今天有雪,妈你看外面天这么阴沉,估计一会儿就要下雪了。”顾笙抱着毛毯滚来滚去,只想整个人陷在里面。
陈明静冷酷无情:“明天也一样下雪。现在就去换衣服!”
拗不过陈明静,顾笙只能不情不愿地换了衣服。
走到门口,陈明静硬塞给了她两百块纸币。红彤彤的票子捏在手里跟纸一样,陈明静嘱咐她务必去许愿池摸小神像的手,顺便把这两百块捐给元老庙的功德箱。
顾成涛还是爱她的,从兜里掏了三块钱钢镚给她:“一个你扔王八池里许愿,剩下两个你坐公交。”
顾笙:“……谢谢爸。”
元老庙离市区不远,打个车过去三十分钟。公交车要两块路费,四十五分钟。
最终她还是选择打车。这么冷的天,来回的倒公交就没必要。
刚到城郊的山脚下,天空就下起了雪。南方下雪天跟北方不一样,没有大风也没有雪粒子,就是那种鹅毛一样的雪花一片一片飘落。不冷,看着还挺有氛围的。
顾笙紧了紧围脖,有点后悔没带伞。雪花落到脖子里化成水,还挺冰。
天气冷,山上山下都没什么人。青石板的山路从山脚下蜿蜒地递增上去,半山腰的僧人在扫地。顾笙哈了一口气,正准备往山上去。这条山脚下的马路尽头,不紧不慢走过来一个修长的身影。
那人穿着驼色的大衣,西装裤,深灰的围巾。走路姿势不紧不慢,有种从容的优雅,特别的鹤立鸡群。
顾笙心里一动,定睛看过去。
越看越熟悉,越看越觉得离谱。虽然她对他不是那么的了解,但也能猜到那人其实是帝都阔少。大过年的,人笑笑各大晚宴秀场的赶,他就算不这么赶场子,也不太可能这个时候跑来南城,悠闲地在元老庙山脚下遛狗吧?该不会看错了?
越想越不对,可能只是身形身高有点像。
顾笙实在没忍住好奇心,默默拉了拉帽子从旁边饶了一下,悄悄跟在那人的身后。
她打算先越过他,然后装作不经意地回头。结果她才靠近那人,离得还有一臂之长的距离。那人忽然站住脚转身,突然急刹车。顾笙冷不丁地,差点撞到他的怀里去。得亏从小学舞腰功好,站住了。
清冷的嗓音是熟悉的不咸不淡,仔细听还有点戏谑:“跟着我做什么?”
“真是你!!”顾笙懵了。
“对,是我。”周黎安拉着狗缰绳的那只手闲闲地斜插在口袋里。他的这狗是个小型犬比熊,圆溜溜白绒绒的一团。他停下以后,小狗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转着圈子在他脚边嗷嗷叫唤,“偷摸跟着我?怎么?是想劫财还是劫色?”
这人一开口就粉碎了顾笙往自恋方向奔驰的小猜测,好半天,她干瞪眼瞪看他。
顾笙问他:“你觉得我能劫你哪样?”
周黎安彬彬有礼地反问她:“我哪样没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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