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颜蹙眉:“不用分这么清。”
“要分清的。”程叙言道:“当初说好了,那庄子和庄子里的牲畜都是聘礼,都是你的财物。你愿意用在我们身上是你的心意,但该是你的却不能乱了。”
这话合情合理,卓颜实在找不到反驳的点,只好道:“那好罢。”话落她嘴里又喂来一瓣橘子。
程叙言道:“还来一个吗?”
卓颜:“嗯。”
程叙言起身去拿橘子时,卓颜道:“叙言,我想看孩子。”
“稍等。”程叙言用湿帕擦擦手,去隔间把两个儿子抱过来。
小家伙躺在床上,体型对比明显,卓颜看的好笑又发愁。
程叙言剥橘子喂她,卓颜道:“壮壮很有精神。阿缇怎么又闭着眼。”她忽然急了:“叙言,你说阿缇的眼睛会不会……”
“不会。”程叙言肯定道:“阿缇没事,我会照顾好他,你相信我。”
卓颜半信半疑,程叙言把小儿子抱怀里,念了一段小诗,他声音慵懒带着特别的韵律,停下来后小阿缇睁开眼睛。
程叙言望向卓颜:“黛黛这下可信了?”
卓颜:………
第169章 暗流涌动
转眼逼近年关, 程叙言带着一家人搬进天子御赐的三进三出大院子,之后不断有人来访。
程叙言和时明负责接待,程偃在屋内温习, 卓颜在养身子顺便看顾两个孩子。
高氏从摇篮边回来, 啧啧称奇,对卓颜道:“妹妹的两个孩子都是与众不同的。”
卓颜扶额:“姐姐莫笑我了。”
“谁笑你。”高氏道:“阿缇看着就惹人疼,就是瘦弱了点。”至于壮壮,壮壮那孩子人如其名。
高氏的儿子比壮壮大几个月, 还没有壮壮有气力。
高氏跟卓颜说些有的没的, 忽然道:“妹妹,你们如今那个没?”
卓颜开始还没反应过来, 随后脸色爆红:“姐姐, 你忒不正经。”
“孩子都生了,你害羞什么。”高氏凑近她:“你都出月子了。”
卓颜被她追着问,最后摇了摇头,“没有。”她生产时伤了身子,叙言一直在为她调理。
高氏惊讶:“还没啊。”
旁边的半夏和白术听的脸都红透了。幸好这时候壮壮闹起来,半夏立刻把孩子抱起来哄。
“啊―啊―――”他挥舞着小拳头,很快被半夏的耳坠吸引,伸手去抓。
半夏赶紧把孩子抱低些,小孩儿拼命伸着手去够。
卓颜又好笑又无奈, 道:“把孩子放榻上罢。”
半夏忙不迭将孩子递过去, 讨好笑笑。壮壮躺在娘亲身边,眼珠子咕噜噜转,又去看高氏, 咧着嘴笑。
高氏实在没忍住, 把他抱起来又亲了亲, 少顷又将孩子放下,“有点沉。”
卓颜忍俊不禁:“他现在有16斤还多点。”
高氏虽然看壮壮体型就知道这孩子结实,但听到具体斤数还是惊讶。
高氏逗着孩子,忽然道:“妹妹听说没?新城县主跟徐公子定下婚事了。说来这两人的缘分还是因妹妹而起。”
卓颜茫然。
高氏也不卖关子,仔仔细细道来。程叙言当初拜托新城县主和徐霁的娘亲进宫时看顾一下卓颜,一来二去,新城县主跟伯夫人熟稔起来。伯夫人打听新城县主喜好,知道新城县主好美色,于是特意安排新城县主跟徐霁偶遇。
徐霁知道他娘的打算后,就特意跟新城县主说明自身情况。他伯府公子不屑欺骗。
“后面两人怎么好上的,我就不太清楚了。”高氏道。不过高氏总觉得新城县主为美色所迷。
那徐家公子长得是真好,但凡身体好些早就成婚了。
徐霁放下茶盏,笑道:“新城说她看我这张脸心情都好了,之后的事之后说。就是未来岳母估计会骂我。”
程叙言嘴角抽抽,但心里还是为徐霁高兴,他起身走近徐霁为他号脉,有些诧异。
徐霁道:“七月底的时候杜圣手回过一次上京,他为我诊断后给我重新开方子调理。甚至还根据我现在的情况,之前的药膳方子,推断出是你的手笔。”
程叙言笑道:“杜老先生还是那般锐利。”
说来程叙言有好几年都没见过杜家祖孙,程叙言问:“你可知杜老先生去哪里了?”
“不知道。”徐霁道:“杜圣手不受拘束,随心而动,我也不知道他在哪儿。”顿了顿,徐霁压低声音:“听闻京卫的人也在暗地寻找。”
这是徐霁派人去打听杜兰行踪时跟其他人手撞上,徐霁就收手了。
他抬眸盯着程叙言,不错过程叙言的任何表情。
晚些时候徐霁离去,程叙言去后院寻他爹,程偃正在做策论,见儿子来了,道:“叙言来给爹瞧瞧。”
程叙言接过那篇策论,随后笑道:“佳作。”
程偃舒
展眉眼,随后又道:“我总觉得还有些不足,又瞧不出来。”
“爹这是太紧张了。”程叙言给他倒杯清茶。
父子俩在罗汉床对坐,从策论文章聊到民生,又聊到嘉州府消失的民夫。
那些民夫的哭嚎像一根小刺,卡在程叙言心里。
自古铁矿属官营,程叙言能明白天子为什么不让他查,若只是一般贪污受贿也就罢了,可铁矿跟兵器相连,想的再深点是豢养私兵,这事最怕查到天家皇子身上去。
但有些东西不查不代表不存在。
程叙言不知道的是,他前脚离开嘉州府,后脚天子的人就到了。
天子只是不让他查,而不是不查。换句话说,天子并不十足信任程叙言。
这事天子做的隐蔽,不仅瞒过程叙言,也瞒过其他人。
两日后,太子府的人给程家送来年礼,随后七皇子十皇子十三皇子也有所表示。一时间程叙言“风头无两”。
程叙言心中不安,干脆利落的对外称病,闭门谢客。
其他人吃了闭门羹,对程叙言生出埋怨。大年三十那日,程家一家和卓家一起用了一顿年夜饭。
普通人家尚且如此,天家更甚。五皇子和儿子被解了禁足,参加宫宴。
关了这般久,五皇子整个人都萎了,没精打采。他坐在一众兄弟中,安静的出奇。
其他皇子见状不免难过,十一皇子和十二皇子一起向天子求情,希望天子能彻底解了五皇子的禁足。
宴会不知何时安静下来,众人的目光落在天子和五皇子身上。
殿内温暖如春,可十一十二皇子的心却在往下坠,生出寒意:“父皇,不管怎么样,五皇兄也是您亲子。”
皇后也跟着劝:“圣上,到底是血肉至亲,再大的怒火也散了。”
天子看她一眼,眸光幽深,皇后被看的后背发凉,勉强笑道:“圣上?”
天子却问:“皇后觉得再大的事,一句血肉至亲就无事了?”
皇后愣住,正在思索如何回答时,天子已经扭回头,“既然老五诚心改过,过几日就老实去封地。”
众人被这个消息砸懵了,封地?这是要给五皇子封王?
次日大年初一,圣旨下达,不止五皇子。还有十一十二皇子,两位皇子友爱兄弟,一同封王前往封地。
上京里揣测纷纷,寻思天子是一时兴起还是旁的原因。
程叙言也收到消息,心中那股不安的感觉更明显。
还有太子也委实奇怪,堂堂太子居然给他这个从五品的官送礼,虽然礼是不值钱,但身份上来说就很让人惊奇。
大年初七,五皇子,十一十二皇子离京前往封地。太子却道:“父皇,皇弟们这一去封地,不知何时再见,不如过完元宵节再说罢。”
天子睨他一眼,冷冷道:“又非生离死别。年关时候再回来就是。”
太子应是。
五皇子等人浩浩荡荡离京,围观百姓看的称奇,众人很是羡慕。
程叙言在人群中看到不少新的读书人,这是来参加春闱的举人。
第170章 爆发
元宵节的前一日, 程叙言散值后没有直接回家,而是为家里人挑选礼物。
路上遇到街道司的人,程叙言跟这个部门很熟, 见状问道:“最近又没下雨,你们怎么又在忙活。”
那小头头苦着脸, “我们也不知道,只是听人说这里冒水就来了。”
程叙言想了想,道:“我帮你们看看。”
小头头惊喜非常:“多谢程大人。”
这不是什么麻烦事,一刻钟后程叙言坐上马车离开。时明道:“叙言哥还是那么厉害。”
他没有听到回应,又喊:“叙言哥?”
程叙言回神,他道:“我只是在想, 好端端的怎么又堵了,不合常理。”
“或许是谁缺德冒烟,往排水道里倒垃圾卡住了。”时明撇撇嘴:“那种人太多了。”
程叙言默了默, 忽然道:“等会儿我们把楠星接家里去。”
年后嘉郡主就去寻丈夫了, 卓楠星留在上京,因着两家挨的近,卓楠星经常串门。
时明笑道:“说不定卓小公子就在咱们家呢。”
程叙言心说那自然更好。
他们先走卓府, 门房说小公子去程府了,程叙言点点头, 径直回家。
卓楠星正在逗他的大外甥, 喜欢的不行。
晚饭后,卓楠星要回府被程叙言叫住,卓楠星疑惑:“怎么了叙言哥?”
程叙言:“你回去也是一个人, 不热闹, 就住姐夫这儿。”
卓楠星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又看一眼程叙言, 假假道:“多给叙言哥添麻烦。”
“不麻烦。”程叙言笑道:“府里地方大,你住一年半载都可以。”
卓楠星美滋滋去找他大外甥了,倒不是他偏心,眼里只有大外甥不理小外甥。而是小外甥不搭理他啊。
程叙言又叫来时明一阵吩咐,不多时府里下人飞快出门,小半个时辰后从后门带进不少东西。
时明迟疑:“叙言哥,您别吓我。”
这又是准备桐油石灰竹刀什么的,他有点害怕。
大街上明明很正常,还有城卫巡逻。
程叙言:“有备无患罢了。”
实在是近来事情太可疑了。从太子府给他送礼,到年后五皇子,十一十二皇子封王。再到今日的排水系统无故出现问题。
但愿是他多心罢。
然而子夜时分,一声礼花在夜中炸响,程叙言瞬间惊醒,旁人或许会以为这是迎接元宵,但是那礼花颜色单一,一响即逝,不像礼花倒像是某种信号。
程叙言将家里其他人叫起来,聚集在主院。卓楠星迷迷糊糊:“干嘛不让人睡觉。”
程叙言示意他噤声,侧耳倾听外面的动静。很沉重,很有规律,像是……军队。
事到如今,程叙言将心中猜测道出,众人大惊失色,程叙言安慰道:“别怕,我已经做了应对。你们有个心理准备就好。”
卓颜抱紧小儿子,眼中的愁绪快要溢出来。
这其实算不得什么稀罕事,史书上都演旧了,可落在他们身上却仍然是天大的事。
卓楠星抱着自己的大外甥,怀中小家伙像个小火炉,源源不断的热源安抚他。
今晚的夜色并不黑,隐有火光闪烁,程叙言一直留意外面的情况,他心里其实更倾向于这场“暴动”的失败。
而他要做的是防住那些乱军。
后半夜一直很安静,卓楠星抱着他大外甥慢慢睡过去,倏地一声尖响,吓得他差点蹦起来:“怎么了怎么了?”
他只看到程叙言的背影,卓楠星刚要追,被卓颜叫住。
有人在撞程府的大门,还有人从外面往里砸石
头。
“你的兵都逃了。”天子冷冷看着眼前不成器的儿子。废物头领带的废物兵,不堪一击。若说有什么可说道,也就是想着从上京排水道运人进来罢了。
天子问他:“还有什么说的?”
太子低着头轻轻笑起来,随后越笑越大声,整个身体都在颤动,时隔多年他再一次仰首直面天子的双眼:“成王败寇,孤认了。”
天子被他气笑了,“你就这么迫不及待想坐这个位子?”
“是啊。”太子扯了扯嘴角:“儿子等太久了,等了二十八年,孤做了二十八年的太子。”他像一头困兽,绝望又不甘。
少顷他话锋一转:“本来儿子也不想这么做,可是父皇逼我。”他目光怨毒:“你为什么要派钦差去嘉州府,为什么要翻出铁矿的事!”
只是嘉州府的事他还有生机。可铁矿一事出来,太子就知道他没得选了。横竖是死,不如拼一把。
天子看着他,眼神失去最后一点温度:“你真是冥顽不灵。”
太子愣了愣,随后哈哈大笑,倏地他止住笑声:“这种憋屈日子,谁要过就拿去罢。”话音落下,他嘴角溢出乌黑的血,在天子惊却的目光下无力倒下,他五脏六腑疼的厉害,恍惚听见天子惊慌的声音,到底是他临终错觉了,他躺在地上大口喘气,透过躁动的人群看着宫殿里的盘龙柱,喃喃道:“…我…不过了……”
“吾儿――”天子抱着太子,抖着手去探他鼻息。下一刻勃然大怒:“太医,太医怎么还没来!”
宣明殿的灯火亮了一宿,夜色终究会散去,日光照亮一切。
皇后收到前殿的消息,太子逼宫失败,服毒自尽。
刹那间,佛珠滚了一地,却再无人去拾。
124/144 首页 上一页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