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程偃有可能收养小孩,他们比程叙言好多了,他们年纪更小,身体健康,还比程叙言聪明。
“叔叔。”一个六七岁的小孩儿走过来,他手里握着一束花,递给程偃:“送给您。”
小孩儿穿着一件半旧的棉袄,四肢完好与同龄孩子几乎没有区别。但也只是几乎。小孩儿的上唇分裂,形似兔唇,此刻讨好而忐忑的望着程偃。
程偃接过花,笑道:“谢谢。”
下一秒更多孩子跑来,手里捧着鲜艳的花朵,程叙言不知不觉被挤出去,刘浔占了程叙言的位置,一个劲跟程偃说话。
程叙言看着被其他孩子围拢的男人,那里没有一丝空位,没有他能待的地方,虽然他很喜欢这位哥哥,可他卑微如下水道的老鼠。程叙言低下头转身离去。
“叙言。”程偃叫住他,越过其他孩子抓住他的手,“我刚来这里不熟悉,你带我转转。”
刘浔跑过来,仰着小脸道:“叔叔,程叙言经常生病,不敢乱跑,他对这里没有我熟悉,我带你去。”
“我跟叙言投缘,想跟叙言说说话。”程偃直接的话叫其他人没辙。
程叙言心怦怦跳,他快要喘不上气。
“叙言?叙言!”程偃抱着少年掐他人中,可程叙言意识模糊,什么也不知道了。
程偃抱着他往外面跑,院长和其他大人惊了:“这是怎么了?”
程偃边走边解释:“叙言晕了,我送他去医院。”院长也跟着去。
天空降下淅沥小雨,不多时雨势大增,黑色的SUV在暴雨中飞快驰骋。
【他是何时没的?】
【宿主年十三病故。】
程偃瞥一眼副驾上的少年,不过十几分钟,少
年脸上几乎看不出一丝血色。
程偃唤他:“叙言,撑住。我一定会救你。”
院长惊诧的看向程偃,黑车转瞬没入雨幕里。
市中心人民医院,程偃跟着医生跑进急症室门口,眼睁睁看着大门关上。
他坐在椅子上,整个人都浸在焦虑中。院长慢慢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
“我之前带叙言去看过,医生说是心脏有问题。”那可是心脏,不说治不治得好,就算治得好那也是天文数字。福利院根本拿不出那么多钱。
后来程叙言生病,院长只能带他去小诊所,治不好病但减少一些痛苦也好。
院长靠在椅背上,盯着头顶的灯出神,良久叹道:“程先生如果能来的更早一些就好了。”
这样叙言的病就能更快得到治疗,而不是一直拖一直拖,一天比一天严重。
程偃没说话,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半个小时又或许是半天,急诊室的外的红灯灭了。
程偃和院长立刻起身,期待的看向医生。
医生面色严肃,“谁是病人家属。”
“我。”程偃忙道:“我是这个孩子的父亲。请问我儿子怎么样了?”
院长神色微动。
医生刚要开口又顿住,程偃道:“我姓程,山水一程的程。”
“程先生,您儿子患有先天性心脏病,我们并未在他身上看到治疗痕迹,以致他病情加重,现在情况很不好。”医生打量程偃穿着,心中对程偃不满。
爸爸穿的体面富贵,儿子却穿的寒碜。儿子身形羸弱不仅仅是病情原因,还有营养不良。
程偃跟着医生了解程叙言更多病情,跑上跑下去交费,同一时间程叙言被转进ICU。
院长看着病床上昏迷不醒的少年,心中做了一个决定。
当程偃回来时,院长对他道:“不用验dna了,回头你走一遍程序,把叙言带走吧。”
没有人会为陌生人花大笔钱治病。不管是叔叔也好,父亲也罢,还是旁的什么身份,叙言能不能活下去,只能依靠这位程偃先生。
院长不能为程叙言做什么,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不阻拦程叙言的生机,让程叙言能够活下去。
第199章 番外・现代篇02
窗外树枝绽放出嫩绿的新芽, 一只小麻雀落在树干上蹦蹦跳跳,它好奇的盯着窗内, 少顷又叽叽喳喳叫起来。
程偃起身将窗户关紧, 他背身时没注意到病床上少年抖动的眼皮。
程叙言意识仍不清明,只有鼻间源源不断的传来消毒水味。这对他来说很陌生,却又诡异的有种莫名的熟悉。
当他终于睁开眼时, 入目是洁白的天花板……和一张俊朗的脸。
“醒了?”程偃在床沿坐下,握着他的手, “想吃点什么?”
程叙言茫然的望着他。
程偃心中一软,拧干水帕给程叙言擦擦手脸,此时院长从外面提着早餐进来。程叙言昏迷了一天一夜。
程偃想喂程叙言,被少年脸红红躲过。
程叙言想他都13岁了,又不是几个月的婴儿。
等程叙言吃完早饭,院长便将程偃的身份挑明了。院长对程偃知道的也不多,她说的一切信息也是程偃告诉她的。
病房内静悄悄, 窗户隔音效果很好,外面树枝上站了一排小麻雀,屋内没有半点吵闹声。
程偃一直留意程叙言, 见少年一脸茫然, 他轻声唤道:“叙言。”
少年泪湿满面,他小心翼翼抬眸:“我不是被抛弃的?”
“对, 当初有人抱走了你。”程偃编了一个很荒诞的故事情节, 院长和程叙言都信了。就算是假的童话,至少也有一点温暖。
程偃擦掉程叙言脸上的泪, 温柔道:“我虽然是你叔叔, 可如果你愿意, 我就是你的父亲。”他叹道:“我的妻儿已经病故, 认真说来我现在只有你一个亲人。在我心里是拿你当儿子看。”
程叙言瞳孔猛缩,心口的地方酸酸涩涩。他没想到会戳到程偃的痛处,“对不起,我……”
眼见这二人气氛要向苦情发展,院长干咳一声拉回二人注意力,院长看着程叙言,慈祥道:“叙言,既然你亲人找来,你就跟你亲人走吧。”
程叙言眼眶泛红,不舍的望着院长。程偃握着他的手宽慰道:“以后我带你回来看望院长。”
程叙言心里松了口气,他心思简单,想什么都在脸上。
程偃看着他的神情变化,既新奇又不免心酸。叙言七八岁的时候也是这样简单开怀,但后来……
程偃收敛好情绪,他从床头柜里拿出一个炫丽盒子,递给程叙言:“送你的见面礼。”
程叙言怯怯不敢接,程偃叹气:“叙言是不是怪我来的太晚。”
“没有没有。”程叙言急的摆手,程偃的到来对他来说已经是极幸运的事了。他高兴欢喜还来不及,怎么会怪程偃。
在程偃的催促下,程叙言打开盒子,里面放着一只崭新的手机。
程偃道:“你存下院长的电话,这样你想院长了就打给她。”
黑色的屏幕上落下一滴水迹,随后如雨落,连绵不绝。
程偃替他擦泪,少年却哭的更凶了,最后几乎是嚎啕大哭。程偃将他揽在怀里,轻轻拍着背哄。
这么多年程叙言不是不委屈不是不难过,只是委屈难过没有用。现在被亲人温柔的哄着宠着,程叙言那些负面情绪顿时决堤而出,冲毁他的理智。
程偃怕他哭的太过影响心脏,一直柔声劝着,程叙言迷迷糊糊睡过去。
院长别过脸重重吐出一口气:叙言这孩子也算苦尽甘来了。
下午时候院长离开了,福利院一群人还等着她。
程叙言的先心病很严重,必须尽快手术治疗,程偃想将人送去J市的市一医院。
所以程叙言再次醒过来之后,程偃告诉他这件事情。程叙言低头揪着被子,含糊道:“那要很多钱……”
下一秒他的脸被捧起,对上程偃柔和的目光:“只要能救你,再多钱都没关系。叙言,你活下去最重要。”
在程偃神智浑噩的那些日子里,是眼前这个少年不远千里万里带他求医,相比之下,他如今做的事微不可及。
三天后,程偃办理完相关手续,带程叙言离开了这个城市。程偃最初选择飞机,但跟医生交流后又放弃。程叙言现在的情况很严重,坐飞机很容易出事。高铁也有风险。
于是程偃选择开车带程叙言离开,他在后座堆满了淡口零食,程偃对他道:“叙言,不舒服就说。”
程叙言轻轻点头。程偃带他理了发,露出他的额头,看起来精神许多。但最妙的还是那双眼睛,如枯木逢春重新有了明亮色彩。
程叙言手里拿着一个魔方,来回把玩着,但SUV启动后,程叙言就有些不舒服了。
程偃劝他:“靠在椅背上睡会吧。”
程叙言含糊应声,不知不觉睡过去。他一个男孩子,手腕却跟女孩儿一样细,看的程偃发愁。
晚上时候,他们在本地酒店休息,电视机里播放着动漫,程叙言看的津津有味。忽然房门响了,他握紧遥控器,“谁啊?”
“叙言,是我。”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
程叙言顿时跑去开门,看到程偃时忍不住笑:“爸爸。”
“哎。”程偃笑应,带着他往里走,脚后跟一踢把门关上。程偃逗他:“猜猜爸爸买了什么?”
“汉堡。”程叙言看到那个快餐的牌子了。
程偃一边将食物拿出来一边夸他:“叙言真聪明。”
桌上摆着可口的中餐,同样还有汉堡奶茶鸡腿这样的快餐。
程叙言盯着快餐挪不开眼睛,程偃将白粥小菜放在程叙言面前,对他道:“鸡腿汉堡你只能吃一点点,这些食物高油高糖,对你身体不好。”
程叙言不好意思笑。
程偃每样快餐掰下一点给儿子尝,程叙言细细品味,眼睛都亮了。程偃哄他:“等你好了,以后就能多吃点了。到时候爸爸带你去北方看雪,我们堆雪人打雪仗,再去看无边无际的大海。”
程偃说的一切太美好,程叙言忍不住向往。手中的食物都跟着变得更美味。
程叙言再喝一口奶茶,程偃就将剩下的拿走了,催他:“快吃饭。”
电视机里传来欢快声响,空调呼呼吹,屋内外温差大,玻璃窗上都晕了水雾。
程叙言在窗上画了一个笑脸,他回头看一眼出门丢垃圾的程偃,在笑脸旁边又画了一个更大些的笑脸,捂着嘴偷笑。
晚上九点半,程叙言已经困的睁不开眼,程偃特意调小电视音量,那细碎声音低低的犹如催眠曲,程叙言彻底睡过去。
程偃靠在床头,心思沉重。他问系统:“没有神药治疗叙言吗?”
系统:“程先生,人乐在知足。”
程偃梗了一下。
说来也是神奇,程偃年长程叙言二十来岁,年轻时候头部又受过重创,虽然后来调理回来了,但程叙言总担心他爹不长命,没想到程偃往后无病无灾,健康长寿。
程叙言老去的那一刻最放心不下他爹,然而是夜程偃也闭上眼睛。
大约是程叙言心有执念,学习系统受他干扰下意识找上程偃,谁想不过半日程偃也逝世了…
系统:………
学习系统绑着一个灵魂却无肉身,灵魂无法往生,系统也无法剥离。程偃不承认自己是系统的新一任宿主,始终认为系统是叙言的一部分。
这一魂一统紧紧绑定着,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走过无声的岁月长河。程偃见过许多悲欢离合,却无力改变,时间久了,程偃的心逐渐变得麻木。
直到系统告诉他,几百年后的小叙言还在受苦,系统可以积攒能量给程偃一副新肉身去拯救那个孩子。程偃一颗心才重新跳动,他有了新的期待。
日升日落,星河转移,程偃见铁马金戈,亦见炮.火连天,青年热血,战场有巾帼。他见钢铁巨兽起,天问可问天,那一刻连灵魂都跟着滚烫。
但激动之后,程偃始终记挂着程叙言,终于他等到程叙言出生,他想去捡到那个孩子,然而此时学习系统却出问题。等程偃再有意识,程叙言已经十三岁。
或许是心虚,又或许是学习系统还记得它给出的承诺,它给了程偃一副肉身。程偃用最短时间解决身份问题,赚一笔钱,就去K市福利院找儿子。
屋内寂静,少顷,程偃眯了眯眼:“你之前是怎么回事?”他那时忙着找儿子没跟学习系统细究,不代表不计较。
如果他能在叙言刚出生时把人带去治疗,肯定比现在好。
学习系统不吭声。
程偃偏头看了一眼睡梦中的儿子,他等了几百年,盼了几百年才等到这一刻,如果叙言治不好……
学习系统跟程偃的魂体绑定几百年,对彼此熟悉,此刻系统的数据莫名乱码。
“程先生!”系统唤他:“你应该相信我。虽无鱼却有渔。”
程偃:“我一魂体,哪来的渔。”再多知识也不过纸上谈兵。
学习系统反驳:“当初宿主也是从无到有。”
程叙言最初什么都不懂,日复一日的学习才有后来。这个道理没错。但系统忘了,程叙言做这一切所花费的时间。
程偃能等,小叙言的先心病等不了。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程叙言不远万里带程偃去求医治头疾,如今历史重演,只是不知这父子俩还有没有好运气。
程偃关掉床头灯,躺下睡了。器物终归是器物,说再多也无用。
次日程偃退房,带儿子再度启程。考虑到程叙言的身体,程偃走走停停,直到第四日上午十点,他们终于抵达J市的市一医院。程偃提前预约好,直接带儿子去找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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