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刚才你被激怒了?为什么那么生气?”
阮芋发现萧樾今天的话简直无与伦比的多,活像被多嘴的妖怪夺了舍。
下午刚碰面的时候,他还一脸生人勿近,阴沉的要死,现在却好像接了个查户口的工作,对她诸多盘问。
回想先前的场景,阮芋心里莫名泛起一丝赧然。
她好像是因为那群社会青少年打扰到她闻萧樾身上好闻的味道才突然发怒的……
那个味道让她的心情开心得有些飘飘然,结果迎面飞来一群恶心吧啦的臭虫,她能不暴怒吗。
“就……”阮芋瞎扯了个理由,“因为他们长得太丑,嘴巴也不干净。”
萧樾点了点头,不太正经道:“我以为你是为了保护我。”
阮芋:……
姓萧的绝对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夺舍了吧!
“你需要保护?”阮芋上下打量他,“那四五个弱鸡一起上,说不定能跟你打个平手,少一个估计都要凉凉。”
萧樾权当她在夸他。
顿了顿,他望着窗外,不咸不淡说了句:“我觉得我有时候也挺需要保护的。”
又来!
他不知道自己那把低沉清磁的嗓音根本不适合装弱吗。
阮芋真想变出个体温计往萧樾嘴里捅一捅,看看他今天是不是烧得神志不清了。
“反正,本人已经金盆洗手。”
不能怪阮芋多想,她总觉得萧樾今天好像有点想赖上她,于是一字一顿对他强调道,
“就像你之前说的,我现在只是一个,软萌柔弱的,嗲精同学罢了。”
萧樾听罢,仅轻抬了下下巴颏儿,没再说话。
阮芋倒是松了一口气,对他这副冷冷淡淡的模样比较适应。
车开到半途。
阮芋看了会儿风景,身旁响起O@的衣料摩挲声,她略略收回眼。
就见萧樾发现前排车手枕上摆了一盒抽纸,他似是闲来无事,伸手抽了好几张。
阮芋的目光随他动作下移。
又见他朝她这边伸出手,瘦长白皙的手指勾住她放在地上的背包包带,径自拎起来,带到他座位那边。
阮芋微微一愣。
那个包太脏了,所以她一直丢在车座底下,忘了清理。
男生左手捏着纸巾,深邃眉宇微垂,一下又一下安静地帮她揩掉包上沾染的灰尘。
正面弄干净,再翻到反面接着弄。
日光从窗外斜射进来,正好照亮他的半边身子。
不知哪里投来的反光,一片小小菱形的透明光点落在他额间,顺着锋利清冷的侧颜轮廓下滑,最终消失在下颌和脖颈的夹角。
阮芋的视线也这样走过,凝滞不动的空气递来一分灼热,不经意烫到她眼睫。
心脏似乎也跟着急跳了一下。
就好像她的目光形成了实质,化作一只指尖,跟随那片小小的光点,真实触到了男生起伏有致的轮廓。
阮芋及时收回眼。
觉得自己应该是,又被他的美貌蛊惑了。
她没法去想萧樾为什么忽然这么做。这是一个注定想不出答案的问题。
他在向她示好。其中有什么原因,不知道。
过了一分多钟,萧樾差不多帮她清理好了书包。
黑色运动型背包,其实脏与不脏看不太出来。
车快开到省体,他把背包递过去,其间一个字也没说,仿佛他刚才什么也没做,车上只是凭空冒出一位田螺王子,变戏法似的把阮芋的包弄干净了。
阮芋说了声:“谢谢。”
好没底气,像对方做了个她无法报答的大恩。
车子停在离排球馆最近的省体大门前。
临下车时,萧樾人倚着座位没动,轻描淡写问阮芋:
“带什么护具没有?”
阮芋:“带了一对护膝。”
“只有护膝?”
“嗯啊。我们打得又不专业,差不多就行啦。”
话音未落,萧樾手伸进卫衣衣兜,摸了个白色的东西出来,随意往阮芋那儿一掷。
阮芋用两只手惊险地接住了:
“这是……运动胶带?”
“嗯。可以缠在容易损伤的关节上。”
“噢。”阮芋把它抓进掌心,回头问,“你怎么会带这个?”
萧樾没啥语气地答:“本来想出门踢球,结果没踢成,放进口袋的东西忘了拿出来。”
“好的,那谢谢啦。”
“快走。”萧樾突然不耐烦地催她,“我着急回家刷题。”
阮芋像是被他赶下了车。
这人是练变脸的吗,一天之内怎么能有这么多副面孔。
她一边走一边把玩手里的白色胶带。
突然想到,这卷胶带宽度这么小,应该是专门用来缠手的,踢足球的时候带上有什么用?
难不成是给门将带的?
她有点想不通,低头观察胶带的时候,鼻尖隐约嗅到一股木质调的皂香。
像阳光暴晒后的草地,又像文火焚烧中的琥珀。
这卷胶带应该在他身上待了很久。
阮芋有些控制不住地把胶带放在鼻尖。
真的好好闻啊。
下周回校,她要找机会问一下萧樾他们家用的哪款洗衣液和衣柜熏香。
比起女孩用,这个味道其实更适合男生。
问到了之后,未来说不定可以用在她男朋友身上。
那她岂不是每一天都很幸福!
第23章 排球
距离期中考还剩不到一个月, 学校俨然成了个硕大的真空收纳袋,随着时间推移,内部的氛围越来越紧张,越来越令人窒息。
高一年级排球赛是期中考前最后一项课余集体活动, 为了不影响学生复习, 全部赛程挤压在一周之内完成。周一到周三进行小组赛, 周四进行四分之一决赛和半决赛,周五就能决出最后的胜利者。
比赛采取三局两胜制,一局21分,三局分别是男排、女排、男女混合。
每个班都要提前上报上场的选手名字, 男生十人, 女生十人,其中每场比赛六人首发, 四人替补。
阮芋的名字始终挂在替补席。
她体能太差,所以被安排在一局比赛的中后期, 大家的体能和反应速度都降低的时候再上场。
高一12班是全年级闻名的体育强班,上个月运动会,12班不仅出了个个人总分年级第一的女战神许帆,班级集体总分更是遥遥领先同年级各班, 甩了年级第二高一9班近十分,甚至碾压了高二高三所有班级,同时位列年级第一与全校第一。
从周一开始, 高一12班排球队一路过关斩将, 先是以小组第一的成绩顺利出线,后又以绝对优势在四分之一决赛中战胜高一1班, 杀进半决赛。
同时杀进半决赛的还有7班、9班、16班。
12班的半决赛对手不是9班。
不用和萧樾在赛场上碰面, 阮芋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准确的说, 是全班都不高兴,因为他们遇到的是全年级排球战力最强者高一16班。男排校队总共就那么点人,16班占了三个,他们过往战绩中,男排那一局对手平均得分不超过三分,这他妈叫他们怎么打。
下午放课后,进入半决赛的四个班,几乎所有同学都涌到了排球场。
许帆待在男生堆里和他们讨论战术,阮芋和其他几个女同学坐在排球场旁边的荔枝树下面,用运动胶带把两只手的小指和无名指紧紧地卷在一起。
萧樾送给她的那卷运动胶带特别好使,粘力强的同时还不勒手,阮芋照着牌子又买了两卷,分享给队友一起用。
学校露天排球场共有三块场地,呈L型分布。
为了节省时间,四个班两场比赛同时进行,挑选的两块场地首尾相邻。阮芋现在坐的地方,大约在他们自己场地尾端,把头仰高些,也能看到隔壁场地的风光。
比赛还有七八分钟开始,男排打头阵,男生选手们大部分都在赛场上热身。
阮芋没看过9班的比赛,但听班上女生说,9班那几个篮球足球校队的全被拉来打排球了,萧樾一开始是替补,后来因为几次宛如天神下凡的救球,从小组赛第二场开始就常驻首发了。
阮芋觉得她们这是粉丝滤镜,同时又有点好奇,什么样的救球能被评为“天神下凡”?
她仰起脖子望向9班那边,排球场上站着几个练对垫对传的男生,还有人在场边压腿或者慢跑,至于姓萧的那位大爷――
没找见。
但阮芋能猜到他在哪。
附近人气最高最拥挤的地方是9班场地旁边的草坪,那么他一定坐在那儿,说不定正在无所事事地玩手机,任凭身边围着多少人和他说话,他自充耳不闻,拽了吧唧地沉浸在自己世界中。
阮芋垂下眼睛,手机恰在这时震响。
她扭头寻找裁判老师,看见老师离她很远,这才敢拿起手机查看消息。
萧樾:【胶带还有剩吗?】
阮芋忍不住又抬头望了眼9班那边。
人群密密层层,依然看不到萧大爷的踪影。
阮芋:【你要用吗?】
萧樾:【嗯】
萧樾:【我在歪脖子树这儿】
阮芋:……
这是要她送过去的意思?
还有,这儿哪来的歪脖子树,场边一排明明都是荔枝树。
她从草地上站起来,向前方t了眼。
好吧。
9班那儿有一颗荔枝树,脖子确实挺歪的。
阮芋心想,胶带本来就是他送的,很好用,她还挺感激。既然萧大爷懒到生活不能自理,要她跑腿送胶带,那她送一送也是应该的。
阮芋攥了卷胶带在手里,心平气和地朝那边走去。
来到歪脖子树前,阮芋果然看到萧樾,男生们大大咧咧地挨着他坐,女生也明里暗里围着他,而他叉开长腿坐在中间,一副周遭纷纷扰扰与我无关的拽样,低头兀自玩着手机。
国庆眼神贼好,不等阮芋出声,就像看见亲妈似的咋呼起来:
“我芋姐来了!”
“什么?我芋姐在哪?”劳动瞎子似的找了半天,“卧槽,真的是我芋姐。”
“快快快,都起开。”国庆马不停蹄站起来,还拉着萧樾身边所有男生起立迎宾,“都把位置给我芋姐让开。”
男生们一脸懵逼地被他轰开了,又见劳动谄媚地把阮芋迎到歪脖子树下,指了指自己搁在地上充当坐垫的书包:
“芋姐坐这儿,很干净的。”
阮芋眼皮一跳,维持在唇边的微笑隐隐出现裂痕。
她看了眼劳动那个书包,又看了眼紧贴着书包坐的人。
他左手松松抓着手机,秋季校服袖口卷到胳膊肘那儿,露出一截修长劲瘦的手臂,随意搭在膝盖上,腕骨微微突出,瞧着既清俊,又懒散。
阮芋觉得自己多半是眼快瞎了,竟然品出一丝性感的味道。
劳动和国庆还在喋喋不休地招呼她坐下。
萧樾身旁的座位,那是多少女生梦寐以求的地方,坐下就意味着变成全民公敌,阮芋除非脑子坏了,否则绝不可能沾边。
她拒绝得很果断:“我不坐,过来送个东西就走。”
“好的好的。”
劳动这边应完,立刻凑到萧樾身边传话,生怕他大哥耳朵不灵没听见。
胳膊肘还没碰到人,一直八风不动坐在原位的萧大爷忽然就肯动了。
他单手撑了撑膝盖,毫不费劲地站起来,动作几乎带起一阵微风,夹杂一股清淡皂香,不由分说扑了阮芋一脸。
阮芋很不争气地吸了吸鼻子。
他就这么站在她跟前,也不说话,高大身姿带来压迫感,无端用气场将她困在原地,居高临下地看着。
周遭围观群众太多,阮芋不想多耽搁,抬眸镇定地对上那双漆黑眼睛,言简意赅:
“胶带给你。”
等她张口说了话,萧樾的目光却微抬起来,掠过她头顶,轻飘飘地t向不远处几道身影。
前方场地上,钟湛把排球搁地上当足球踢,哐哐撞击着隔壁的网球场围栏,好像对他们这边浑不在意,频繁瞟过来的余光却将心思昭然若揭。
远一点的场地上,12班一群男生脖子都快伸成长颈鹿,生怕自己家漂亮白菜被别家猪头拱了似的。
萧樾收回目光,再看向阮芋,肩背略微挺直了些。
他朝她伸出手,唇角微扬,嗓音低沉干净得像冰层底下深流的泉水:
“谢谢,这个有用吗?你怎么用的?”
阮芋有些怔,顺势将胶带放到他手上:“很有用呀,每次截下来一段缠在手指关节上,可以保护传球的那几根手指,还可以固定住小指,拦网的时候就不会受伤了。”
萧樾点了点头,再度启口,声音少有的温和友好:“那我也感受一下。”
……
此地不宜久留,把东西送出去之后阮芋便转身走了。
她步伐缓慢,一边走,一边莫名其妙地神游着。
等一等。
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
她忍不住回头瞧一眼身后。
萧樾仍站在原地,身边却涌过来好些男生,有人用胳膊肘撞他,有人甚至抬手想抓他头发,萧樾察觉后飞快挡开,脸上却没有半分恼怒或是不耐烦,反而似笑非笑地和兄弟们互动着,看起来心情似乎很好。
直到这时,阮芋才反应过来。
刚才,明明是他发消息叫她送胶带过去。
被他一通操作之后,现在这个情况似乎变成了――
她带着一卷胶带跑到他面前,不仅送他东西,还教他怎么用,话里话外都显示着对他的关心。
什么叫“那我也感受一下”?
这东西本来就是他送的,他自己难道不会用?!
怎么会有人涎皮赖脸到这个份上。
阮芋不禁陷入迷思,走路的步子都带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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