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摊什么?”
萧樾用指节敲了下她的脑袋,“阮芋同学,需要我提醒你吗?咱俩是夫妻,我的就是你的,没必要分那么清。”
低沉含笑的话音落下,阮芋敛了敛眸,小幅度点头。
夫妻一体这个观念令阮芋心生悸动,她眨了眨清亮的双眸,温声说:
“那我们家里以后的日常开销,就由我来出吧。”
我们家里。
萧樾勾唇:“没问题。”
来到小区门口,保安亭的人行过道有些窄,两个人并肩不方便通过。阮芋快一步走到萧樾身前,谁知迎面恰好驶来一辆小电驴,车速很快,眼看刹车不及就要擦碰到阮芋,萧樾眼疾手快地捉住她手腕,匆促往后一拽,将她带离通道口,躲过了危险的碰撞。
阮芋暴脾气上来了,张口便冲骑小电驴的小哥骂道:“靠北,吓死我了,你会不会开车啊!出门之前不知道把你的宝贝眼睛带上吗!”
小哥吓得魂不附体,一边骑车一边回头连连道歉。
小哥走远后,阮芋缓了缓神,才发现自己这会儿正倚在萧樾怀里,手臂贴着他坚实宽阔的胸口,泼妇骂街的模样也被他尽收眼底。
阮芋脸微红,见他一直垂眸盯着自己,忍不住梗着脖子凶巴巴道:
“干嘛,现在后悔和我结婚已经太迟了!”
“不后悔。”
男人轻笑道,“是我上赶着。”
说罢,那只此刻依然扣在阮芋腕间的大手忽然毫无征兆地向下滑了滑,触碰到她柔若无骨的小手,指尖探入她微微濡湿的掌心,轻轻摩挲了下,而后继续下滑,修长的手指收拢,将那只柔夷完整地包裹进手中。
阮芋一瞬就歇火了。
她觉得自己好像回到十六岁那年,仅仅是牵手这样青涩的举动,也让她心跳怦然,曾经躺在一中宿舍单人床上的许多个夜晚,她都热切地期待着有朝一日萧樾能像今天这样牵住她的手。
尽管迟来了很久。
但是那种向往的心情,从来没有变过。
两人牵手的动作渐渐从大包小变成了十指相扣。
阮芋时不时用余光偷觑萧樾的侧颜,看到他那张脸上的神情依然维持得云淡风轻,唯有唇角始终上挑着,浅浅的一抹弧度,许久都压不下来。
明明走到路边就可以打车,他们却漫无目的地从小区门口一路走到了道路尽头的十字路口,终于舍得暂时放开交握的手,打车回各自的住所。
下周周中便着手搬家。
萧樾的东西很少,整个宿舍搬空,不过一箱衣服,一箱书和半箱生活用品。阮芋刚搬到北城住了二十来天,东西也不太多,收了五六个箱子,搬家公司的一辆小面包车完全够装。她坐在副驾驶,萧樾和她的行李一起待在车舱,就这么摇摇晃晃地开到他们的新家芳华里花园18号楼下。
萧樾白天要上课,阮芋也要上班,两个人又心照不宣地不想拖到周末再搬,于是只能在夜里行动,到家的时候已经八点多快九点,所有东西一股脑儿堆在客厅,这会儿也不好叫整理收纳师上门,两个人各自把床铺上,必要的生活用品整理出来,其他东西暂且就这么堆着。
客厅一片狼藉,萧樾靠坐在沙发上,懒懒地架起一条腿,手臂松松垮垮地伸长,漫不经心搭到旁边的阮芋肩上。
“动不了了。”
他装模作样道,“手好酸,肩膀借我搭一会儿。”
阮芋体力差,显然比他累多了。她没啥表情地_他一眼,摸出手机点外卖,问萧樾想吃什么。
萧樾:“什么都行,我很好养。”
阮芋记得他确实不挑食,有啥就吃啥,以前在一中食堂一起吃饭,阮芋不爱吃的洋葱也都是他挑出来自己吃掉。
“好不好养要日久天长才能见真章。”
阮芋嘟囔了一句,在外卖软件上凭自己喜好点了两份车仔面,下完单才递给萧樾看,还要假装民主地问一句,
“可以吧?”
萧樾仗着自己视力好,脖子都不动一下,淡淡地扫了一眼。
“嚯。”
他欠了吧唧地扯唇笑,“被包养的感觉真好。”
阮芋:……
人均三十块的外卖,他是没见过吗!在这里骚个什么劲!
阮芋只觉得眼前这人和中秋节那天见到的一脸超然物外好像要成仙的淡漠男人简直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她收回手机,侧过身,微微红着脸,右手握拳用力地捶了萧樾两下,声色又凶又嗲:
“萧月亮,我劝你最好别惹我。”
萧樾摸了摸被奶凶小猫捶过的手臂,想笑又不敢笑,怕再挨捶,锋利的眼尾微微垂下来,装怂道:
“我哪敢。”
两人就这么瘫坐在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他们的话题其实很贫乏,因为分别的那几年发生的事情,仿佛变成了不可触碰的伤疤,两个人都默契地避开不谈,只怕一不小心触及到了,就会破坏此刻温柔美满的气氛。
其实阮芋很想听萧樾说一说他的那些年。从高二国赛勇夺全国第一,到大四直博成为众导师争抢的得意门生……所有开心的,不开心的,甚至于痛苦悲伤的回忆,她都想听他倾诉,替他分担,顺势她就能把当年那个惨烈的误会再解释地清楚一些。
可她知道,凭萧樾的性格,宁愿把那些痛苦憋在心里带进棺材,也不会展露在她面前,以获得她的同情或是其他什么感触。
外卖很快到了,两人坐在餐桌前慢吞吞地吃着。
仅仅只是这样平淡安静的场景,萧樾就觉得曾经总是空荡荡的胸腔满得快要溢出来了。
片刻后,萧樾发现他这碗比阮芋那碗多了一两面还多了两个煎蛋,他心尖微微一跳,没想到她还记得以前他在一中食堂点面条的习惯。
横亘在他们中间漫长的时光,其实也没有那么难以跨越吧。
吃完饭,萧樾说他来收拾桌面。
谁知道收拾到一半,这厮忽然被一通电话召唤到阳台,好半天没进来。
想必又是实验室的事。萧樾这几天,每天起码在学校和阮芋家往返两次,帮她收拾东西帮她搬家,有时甚至还会打车过来送她上下班。那天聚会的时候曾听和他同校的同学说过,萧樾的博士研究方向难到有点变态,除了他自己的科研任务要搞,还得为他的大牛博导拉的其他项目做廉价劳动力,而他这些天奔波下来,肯定耽误了不少事儿。
萧樾打完电话出来,看到阮芋已经把餐桌收拾好了,他抱歉地说系里有任务,阮芋点点头,让他忙他的去。
萧樾拎着电脑包进了书房,阮芋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放着满客厅的箱子袋子不管,懒懒散散翘着腿在知乎上搜索:
找了个博士生当老公是什么体验?
底下最显眼的回答是:
忙,很忙,非常忙,有时候甚至两三个月都见不到他一面。
这有点离谱了吧!
继续往下刷,除了少数几条嫌读博的男生太直男不解风情的,大部分回答都在吐槽老公或男朋友太忙,忙到两个人生活步骤不协调,最后无奈分手的回答也不少。
天呐。
阮芋有点被吓到了。
看了眼手机时间,萧樾已经关在书房里头一个多小时了。
阮芋忽然从沙发上爬起来,从还未收整的箱子里翻出茶盘、茶具和茶叶,摆在茶几上,专注地泡了一壶用以静心凝神的老白茶。
半晌,她托着茶盏和茶壶敲响书房门,没等里头的人回应,便兀自推开了门。
“我在看,我怀疑你模型……”
萧樾正在打电话,抬眸看见阮芋进来了,便将手机拿远些,
“怎么了?”
阮芋:“给你泡了壶老白茶……”
话筒那头的同学似乎非常焦躁:
“我模型有问题吗?我都train了几百遍了,怎么可能有问题……喂?萧博?”
萧樾又将手机拿近些,语速飞快:
“我现在有事。”
正准备挂电话,就听到同学急不可耐道:
“什么事啊?什么时候能回来啊?你再不救救我我明天做报告真的要凉了……”
萧樾瞥了眼前方的阮芋,唇角莫名扯着一丝笑,拿腔拿调地打断他:
“急事。我老婆给我泡了壶茶。”
同学:……
阮芋:……
阮芋忍不住瞪了萧樾一眼,耳后漫上热意,匆匆促促将茶盏和茶壶丢在书房桌上,转身便逃出了这个是非之地。
同学在电话里一脸懵逼地问:
“你刚刚说啥?什么老婆?”
萧樾扯了扯上衣领口,慢悠悠地从座位上站起来,语气别提多欠揍,隐约还带了几分炫耀的成分:
“老婆生气了,我得去哄一会儿。挂了昂。”
第68章 老公
通话就此挂断。
萧樾拿走桌上的茶壶茶盏, 跟在阮芋身后走出了书房。
“我都听见了。”
阮芋弯腰作势收整客厅地上那些杂物,嘴里嘟嘟囔囔地埋怨道,“你污蔑我,我哪里生气了?你就和别人这么说。”
萧樾将手里东西放下, 朝阮芋那边走, 撩起眼皮直勾勾盯着她:
“我的错, 等会儿我就和他澄清一下,我老婆脾气好得很,从不生气。”
阮芋像被戳到肺管子,既烦他又想笑。
她手上动作不停, 一个眼神也不给萧樾, 自顾自忙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一个问题:
“你同学……都知道你结婚了吗?”
萧樾:“不知道。”
有几个关系好的知道他有对象了, 但是领证结婚这茬事,暂时没和任何人提过。
阮芋站在原地呆滞了一会儿, 萧樾欠劲儿犯了,忍不住抬手掐了下她柔软的脸颊,触感像棉花糖,令人爱不释手。
小火药桶竟然没反应, 半晌后才揉了揉被掐过的那半边脸,讷讷地说:
“我也没和帆帆她们说过,怎么办啊……”
萧樾无所谓道:“那就说。”
阮芋仍出着神。她还记得中秋节聚会那天夜里, 许帆先是不同意萧樾送她回家, 后又打电话来确认萧樾送她到家后走了没有。阮芋接那通电话的时候萧樾确实走了,谁知道她那时酒醉上头, 一挂闺蜜电话就把男人招了回来, 然后……
许帆性格强势, 在阮芋眼里既是闺蜜又像家长,阮芋不敢把这事儿告诉她的心态就和不敢告诉爸妈一样。可是她俩现在都在北城,瞒得过初一瞒不过十五,阮芋寻思着还是得尽早告诉许帆和乔羽真,挨骂就挨骂吧,好歹以后有地方可以倾诉她的婚姻生活了。
男人和姐妹终究还是不同的。萧樾这张脸虽然耐看,但实在没什么亲和力,时不时还要拽你一下,阮芋这些天没地方吐槽他,憋的也挺难受。
“这周末约她出来一起吃个饭?”
萧樾提议,“叫上劳动和国庆。”
大家多少年交情了,当面锣对面鼓地坦个白,顶多挨一顿起哄外加不痛不痒的蹂|躏,几杯白酒下肚,哪个不会祝福他俩。
阮芋觉得合适,许帆最近刚好不是太忙,周末肯定能约出来。
今晚是搬到新家的第一个晚上,两间卧室都还空荡荡的,外面各处乱得没眼看,这会儿已经深夜十一点了,萧樾和阮芋也没在客厅待太久,约好明晚回来一起收拾屋子,就准备各忙各的去了。
房子里有两间浴室,一间在次卧对面,一间在主卧里头。阮芋要是进了主卧,肯定洗了澡就睡觉,不会再出来了。
萧樾似乎也没什么想和她说的,兀自喝了杯茶,又把茶壶搬进书房,看起来今晚还要在书房熬一会儿,几个找他帮忙的同学也还在网线那头嗷嗷待哺。
这样的生活模式比合租还像合租。
阮芋抱着胳膊倚在卧室门框处,不知在想什么。萧樾路过她身边,摸了摸她长发:“不睡觉吗?”
阮芋:“你几点睡呢?”
萧樾含糊答:“快了。”
阮芋:“你不能老是熬夜。还有,课表记得发我一份。”
她语气正儿八经的,含着几分命令的意味。
萧樾不禁回想自己有多少年没被人管着了。他像一只野生的雁,成年之后整日漫无目的地地在天上盘旋,好像只记得如何飞行,已经忘记了落地的滋味。
直到前些天,仿佛耗尽了此生所有运气,他闯进一片无边无际的春天,身体里每个细胞都在兴奋地呐喊:从此以后再也不用迁徙了。
见萧樾莫名愣了一会儿,阮芋催他:
“听见了吗?萧博?课表发我。”
萧博又是个什么称呼?
萧樾眨了眨眼,沉黑的眸光顺着薄薄的眼皮落下来,静看着她,瞧着似乎心情极好,冷不丁调笑了句:
“叫声老公就给你。”
阮芋:……
耍无赖是吧。
根据以往的斗争经验,阮芋只要勇往直前,只有萧樾被她逼到墙角举白旗投降的份儿。
阮芋做了挺久的心理准备,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她自己先闹了个大红脸,终于鼓足勇气说出了那两个字:
“老公。”
……
身前的男人没啥反应,仿佛正中他下怀似的,表情还挺满足。
阮芋咬了咬后槽牙,记起当年运动会上读萧樾加油稿那股气劲儿,于是掐起嗓子,嗲不死人不偿命似的补上了一句:
“老公~你是想听我这样叫你嘛~老公老公老公~”
开了眼了。
阮芋第一次见萧樾那张冷若冰霜的脸能涨得这么红。
他果然又被她逼到了身后的墙面上,脊背贴着硬邦邦的墙体,已经退无可退。
阮芋微微眯着眼,像一只得逞的猫咪:
“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这么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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