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枝将东西放下,神色还算温柔,道:“我已经给你绣很多了呀,你不是说了,你都有一双芙蓉面的了。”
明珠由衷的感觉到感受起来,很多时候道理她都明白,可是她控制不住自己想要阮枝的偏爱。
她指着针线,道:“那我的没有这个好看。”
“你把这个给我,我把那一双给她!”
阮枝神色冷了冷,“明珠。”
明珠又憋住了眼泪,她蹲下身子,将头靠在阮枝的膝上,亲昵的蹭了蹭道:“娘亲……”
阮枝低下头,道:“明珠,不要这样,楚楚是我的女儿,是我亏欠她。”
明珠自然懂得这个道理,她眨了眨眼睛道:“那我呢?我叫了你那么多年的娘亲,你就这样不要我吗?”
“当年是你们说养我就养我,如今也是说不要我就不要我吗?”
又是这样。
阮枝有些疲惫的揉了揉太阳穴,道:“没说不要你,你不要多想。”
她道:“但也请明珠理解一下娘亲好吗。”
“我很想她。”
明珠没法理解。
可她知道,同阮枝继续纠缠这个问题,是不会有结果的。
她站起身来,将汤盅推到阮枝面前,笑道:“娘亲,听闻你最近睡眠不好,所以我特地去膳房替你熬了盅药膳,你快喝吧!”
阮枝不想驳明珠的好意,她嗯了一声,然后掀开瓷盖,用汤匙舀起一勺送到嘴里。
但她最近实在是没有什么胃口,所以只喝了几口便放下了。
明珠显然不满意,道:“娘亲……你不想喝我煮的东西吗?”
阮枝摇了摇头,道:“胃口不好而已。”
明珠抿着唇不吭声。
阮枝便又喝了几口。
实在是喝不下了时才放下汤匙,道:“是真的胃口不好。”
明珠闭了闭眼,压抑的情绪还是爆发道,她想也不想便道:“如果是云楚给你送的,你肯定就喝了对不对?”
阮枝:“……别这样。”
明珠不想跟阮枝吵架,可是她又忍不住质问:“娘亲,你是我的娘亲啊,我叫了你十几年的娘亲,你生病的时候是我在陪着你,是我在跟你说话,哄你开心,而云楚呢!”
她盯着阮枝,道:“她都不知道在哪,娘亲,你不能厚此薄彼。”
阮枝叹了口气,终于在今日直面自己的内心。
她很后悔收养明珠,更后悔没有教好她。
这个想法其实很不负责任,可是她的确是很后悔。
“不要无理取闹。”
明珠也不想无理取闹,她知道这家人有了亲生女儿后会开心,她理解,可是她无法忍受他们因为另外一个人而忽略她,云楚是女儿,她难道不是吗?
她轻声道:“可我只是想要一个答案而已!”
她眼眶含泪,急切的想要在阮枝面前寻找安慰,她道:“如果必须选一个的话,我跟云楚,你选哪一个?”
“明珠,你问得这个问题,没有任何意义。”
“有意义!我说有就有!”
“你回答我好吗?”
阮枝静静的看着一脸泪痕的明珠,心中已然无比疲惫,她并不想一味地指责明珠不好,因为明珠是她养大,可能是因为她没有教好,她害了明珠。
可是此刻,她真的很疲惫。
于是她不想去管那么多,在明珠试探的眼神中轻轻道:“你拿什么跟她比呢?”
明珠闭上眼睛,再也不想多听。
她尖叫一声,然后当着阮枝的面把方才的汤盅扫落在地,道:“我不能跟她比!”
“娘亲,你不配做我的娘亲!”
她冲出厢房,直奔自己的院子,初春时分,她的院子越发的好看,各类繁花争相竞开,花团锦簇,现在看着却讽刺至极。
她冲进房间,啪的一下关上房门,失声痛哭。
“小姐……”
丫鬟在一旁安慰她,明珠泪眼婆娑的看向她,道:“你也觉得我没法跟云楚那个贱人比吗?”
“但是他们对我难道没有一点感情吗?要接回云楚,我理解,可是接就接,他们这段时间为什么要忽视我,还是说我本就是一个替代品呢?我凭什么是替代品。”
“他们都说我坏,可是我又没有杀人放火,是她们把我带回来,这是她们自己的选择。”
丫鬟叹了口气,道:“小姐,是您太冲动了。”
“夫人少爷正是对那个云楚愧疚的时候,您这个时候去质问他们,不是自讨苦吃吗?”
明珠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可是她控制不住。
“就算过了这几天又能如何?云楚她永远是明家的女儿,这样就永远不会有我一席之地。”
丫鬟道:“不会的小姐,您是夫人带回来的,她不会不管您的。”
可明珠不想要这样的爱,到时候如果云楚回来,阮枝势必会更疼云楚,云楚本身又不是什么软柿子,她一来肯定会对她下手。
到时候 全家人的目光都会在云楚身上。
丫鬟也看出了明珠心中所想,她抿了抿唇,道:“小姐若是想云楚不回来……”
为今之计,只有先下手为强。
她不能坐以待毙。
丫鬟的话还没说完,明珠便抬起头,补充道:“只有让她回不来。”
丫鬟一愣,然后嗯了一声。
明珠捂住眼睛,又陷入死局道:“可是该怎么才能……她在东宫,根本下不了手。”
丫鬟提醒道:“小姐,您可是忘了还有三月的春猎呢。”
明珠一愣,这才想起来,每逢三月,皇家会于堰心围场狩猎,赫巡作为太子必然会去,这一去就是二十天,无论带不带云楚,都是她的机会。
“……可我该怎么动手呢?”
丫鬟沉吟片刻,道:“小姐您无需动手,奴婢听闻这江湖之上,有一令人闻风丧胆的杀手组织换作狩月楼,只要钱给的够,您只需要动动口说您想要谁的人头。”
“而且,他们会严格保密,绝不会将您泄露出去。”
明珠心中一动,她抬手抹了抹脸上的泪水。
她的确不能再对这家人抱什么希望了,她想要的,必须要自己争取。
她无法接受云楚与她共处一个门檐下。
皇家按古制,会每年于春三月在堰心围场进行春狩,算着日子,也不过几天了。
赫巡早些日子就同云楚提及了此事,问云楚要不要跟他一起去,云楚在一开始就说想要跟着他。
她不想自己一个人待在东宫,目前她在京城仍然属于摸索阶段,自然想要尽可能的去多接触一些。
赫巡正好不太放心云楚自己一个人待在东宫,也有意要待她一起。
圣上身体不好,但这几日有所好转,也随同,只是不会再参与狩猎,不仅赫巡,此次参与春狩的人数尤为庞大,加上带着的太监宫女以及世家内的下人,足有一两千人。
因为赫巡身为太子,皇帝因病不好出面,所以大多都是有赫巡牵引。
云楚便由雪安带着,乘东宫的马车,暂且同赫巡分开。
等到赫巡忙完时,再准备去找云楚的时候,已经过了三四个时辰。
他步伐有些急促,几乎迫不及待的想要去见云楚。
直到敛声过来,低声道:“殿下,您让属下去查的东西,有结果了。”
云秋月那点事情根本瞒不住,尤其是在刻意去查的情况下,更是一查就清楚。
敛声三言两语将云秋月这段日子的遭遇说清楚,继而问道:“殿下,是有什么问题吗?”
赫巡缓住步子,云楚所乘的马车就在前方,他往前走了几步后,又顿住,沉声道:“云秋月的尸体,可让仵作查过。”
敛声道:“查过,目前仅剩的那些,应当只有被木枝刺穿的两个伤口,但都多少有点腐烂,影响判断。”
这件事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对,逻辑推断都找不出什么问题。
可细细一想,好像不管哪都透着一股诡异的矛盾。
云秋月临走前的挣扎是不愿走,而非一定要走。
所以她就算是逃脱了,也该是留在京城,而不是偷了牌子自己出城。
那这和把她送回湫山有什么区别,为何还要挣扎。
当然也不排除云秋月想要去别的城镇,可她身上毫无分文,去哪都活不下去,这个理云秋月自己难道不懂吗?
其次就在于,云秋月既然如汇报所言那般同多名男人有所牵扯,在求生本能下,也该是试着委曲求全而不是拼命逃跑以至于坠下山崖。
赫巡不愿再想。
东宫的马车还停在静静的停在那里,里面坐着的是一个与他两情相悦的少女。
两情相悦,这是一个在半年前的赫巡看来还不值一提的词,但现在他会觉得幸运。
“还需要属下继续查吗?”
赫巡摆了摆手,垂眸,声低无温:“罢了。”
作者有话说:
关于更新时间的事情。
最近修改更新时间是真的太难为我了,更新时间一改,我的作息也要更着改,一段时间内都很难适应,真的不是故意鸽大家,非常抱歉!!
我在看两天,如果还是改不过来就还是老时间吧。
熬不过的铁子第二天起床看一样的。
为了补偿,本章评论发红包~
第67章 起势
赫巡掀开车帘, 弯腰走了进去。
云楚正坐在马车内百无聊赖的吃着矮桌上放置的茉莉奶糕,里头添了用糯米研成的粉, 口感软糯弹润, 她连吃了好几个,这会胸口感觉不太舒服。
赫巡进来后,云楚把手中已经咬了一口的奶糕塞进赫巡嘴里, 赫巡坐在云楚身边,云楚就熟练的靠在赫巡的肩头, 然后拍了拍胸口, 软软的问他:“还要走多久呢?”
赫巡拿起帕子, 擦去云楚唇角沾的糖粉,道:“半天。”
居然还要那么久,云楚颓丧的叹了口气, 她掀开车帘, 探头往外头看去, 料峭的春风吹在脸颊之上, 乌黑的长发在空中飘荡, 她原本是要看看外头的好风景,熟料回头望去时,正好于正高坐在骏马上的赫宴对上目光。
赫宴姿态慵懒,看着她时唇角微微勾起,然后动了动唇,借着口型同云楚说了句话。
云楚没看明白,也不想看明白, 看他那副好像没见过女人的贱样儿就知道肯定不是什么正经的话。
云楚蹙眉, 也用口型骂了他一句登徒浪子, 赫宴却笑的更开心了。
云楚哼了一声, 又缩回身子,不想搭理这个泼皮。
一回来就对上了赫巡的目光,他问:“哼什么呢?”
云楚胡扯道:“嗓子不舒服。”
赫巡默了片刻,然后将茶水递给云楚,道:“多喝点水。”
云楚接过,小口抿着,胸口舒服多了。
然后她叹了口气,忧愁道:“哥哥。”
赫巡不知从马车的哪翻出一条软毯来,将其搭在云楚的腿上,然后嗯了一声。
云楚道:“你说如果你有一天不爱我了吗,那我该怎么办呢?”
赫巡睨她一眼,简直懒得回答。
云楚继续摇着赫巡的胳膊,非得让他回答:“你怎么不说话了?”
赫巡:“你在说什么废话?”
云楚小脸一垮:“你凶什么?”
“问问怎么了?问问不可以吗?你不回答是不是不想给我承诺!”
云楚觉得自己宛如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媳妇,但她控制不住自己,她一脸凶相的坐在赫巡怀里,道:“我不管,你快说你快说!”
赫巡无奈的闭了闭眼,抬手扶住了云楚的腰,隔了半天才道:“不会有那么一天。”
他点了点云楚的脑门:“你天天都在想些什么?”
云楚念叨道:“谁让你天天就陪我这么短的时间的。”
这赫巡倒是反驳不了,他思忖片刻,道:“要不孤不做这个太子了,把这位置让给孤的皇弟。”
云楚:“……”
她一脸严肃,在赫巡怀里坐直了身子,百思不得其解的看着赫巡:“你最好是在跟我开玩笑。”
赫巡勾了下唇,道:“这样孤不就有时间陪你了。”
云楚心中冷笑,这样他确实有时间了,但她已经不会留在他身边了。
“不可以!”
赫巡揉了揉云楚的脑袋,道:“孤逗你玩呢。”
云楚半是认真半是开玩笑的道:“可不能认真啊,我想当皇后呢。”
赫巡也没把云楚的话的放在心里,或者说在他眼里,云楚本身就是这个位置的不二人选,他道:“放心。”
言罢,他又忽而提及云秋月,道:“对了,差点忘了跟你说,你姐姐她死了。”
云楚一愣,诧异道:“怎么会?”
赫巡盯着云楚的脸,道:“她自己偷偷跑出城外,结果失足坠崖了。”
云楚闻言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道:“居然就这么死了。”
赫巡嗯了一声,随即问:“你不想她死吗?”
云楚道:“当然不想啊,好歹也是我的姐姐,我同她怎么说也有十几年的感情。”
她跟云秋月确实感情深厚,抬头不见低头见十几年。云楚不是逆来顺受的小白花,当她遭受不公平,遭受无止境的欺压时她自然会生气,但之前她都改变不了,于是无休止的怨才转变成了恨。
她可是曾经无数次都想把云秋月的脑袋给拧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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